《我爱你,直到时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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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直到时光尽头-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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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房内才响起顾西洛的声音。他抬头看向Brian,双眼布满血丝。
“很傻对不对?”他问,更像是在问自己。
Brian无法摇头,也无法点头。很傻,却更值得被人珍惜。在如今这样的物质社会,已经很少人能有这样纯真的感情,该说他们相遇在错误的时间,还是该说顾西洛爱错了人?
“Cris,你爱过就好。”最终,Brian只能艰难地挤出这么一句话。
原本准备了很多在见到顾西洛的时候大谈特谈的道理,在看到他抬起头来的一瞬间,Brian什么都说不出口。实在,不忍心再打击这样情深的他。因为,至少顾西洛还相信爱情,不像他。
2
就在Brian来到顾西洛所下榻的饭店的第三天,苏念安忽然出现在房间的门口。
Brian开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他没有想到苏念安会首先踏出那一步。从前无论什么时候,永远都是顾西洛最先妥协,而苏念安总是处在被动状态,没想到现在角色转换,顾西洛却成了被动的那一个。
他有些担心地转头看向屋内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风景的顾西洛。这些天顾西洛的情绪已经好转很多,也不再像开始时的那样难以控制自己的心情。这时候苏念安的出现,会不会打破这刚刚才平静下来的世界?
Brian为难地看着苏念安,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也许她现在出现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我来找他,我想跟他说几句话,几句就好。”苏念安的声音沙哑,语气里带着恳求。
她在恳求他?Brian皱了皱眉,这样的女子,他实在不忍心拒绝。侧了个身,他给苏念安让出一条道来。苏念安感激地对他一笑,脚步慢慢挪了进来。
她不知道,原来有一天,她最没有勇气面对的,就是顾西洛那样单薄悲伤的背影。是那个男子,给了自己三年的港湾;是那个男子,在十年时间里将自己铭记;是那个男子,一次次抓住自己的手从不舍得放开。
该怎么跟他说,她内心那个巨大的黑洞在一点点地吞噬着她的心,让她在过去那些年里蒙蔽住了自己的双眼;该怎么跟他说,她记得他甚至喜欢他,却不知道这样的爱是不是无望;又该怎么跟他说,她对他冷漠,是因为她在惩罚自己,惩罚自己家从前对她母亲的冷漠,所以她惩罚自己跟母亲一样备受心里的煎熬。
苏念安慢慢走到顾西洛面前,顾西洛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
S市已经入冬,这个时候穿得这样单薄,显然是在折磨自己。她垂着头,眼神暗淡无光。
“去穿件衣服吧,这样会感冒的。”张了张嘴,只能说出这句话来。
顾西洛缓缓转过头去,见她低着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地面,紧绷的嘴角勉强地扬了扬。
“你来干什么,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来看一个失败者的笑话?”他的语气很冷,几乎冷到了骨子里去。苏念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冷漠的顾西洛,这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冷漠。
“Cris;我……”苏念安抬起双眸,想要辩解什么,可话到嘴边,只有一个我字。有太多的话想跟他说,那些年来的阴霾,内心苦涩的过往,可是却无从说起。
也许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知不知道这一些又有什么重要呢?唯一重要的是,他已经不再信任自己。
顾西洛的心在那一刻,渐渐地沉了下去。他原本想,如果苏念安肯向他解释,无论是因为什么,他一定义无反顾地握住她的手。可她给他的,却只是一个我字和长久的沉默。
他轻笑,笑得那样肆意洒脱。
顾西洛,你还在做什么梦,梦早就已经醒了,为什么不愿意面对现实?
他转了个头,语气僵硬,“你走吧,我们放过对方,不要再纠缠了。”
苏念安僵在原地,她曾经想,她怕看到的不是两个相爱的人互相伤害,而是两个爱了很久很久的人突然分开了,然后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她受不了那种残忍的过程,因为不能明白当初深入骨髓的亲密,怎能变成日后两两相望的冷漠。
而如今,她和顾西洛正是徘徊在十字路口的边缘。印象里,依稀还是那个十七岁的少年,桀骜的侧脸半隐在阳光下,他总是习惯扬着嘴角却全然冷漠的表情。他很倔犟,痛也说不痛,总试图用微笑掩饰心里的脆弱和恐慌。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在过去十年间对她念念不忘,再次相遇后又小心翼翼地守在她身边,忍受她莫名的淡漠和疏离。那个时候他一定很痛吧,就跟现在的她一样痛,喉咙酸涩,心如刀绞。
苏念安终于砰的一声跪倒在顾西洛身边掩面大哭。她哭得歇斯底里,仿佛要把过去几年的委屈通通哭出来,这些年她从不放任自己哭泣,想哭的时候努力忍着,最绝望的时候把眼泪硬生生吞回心底。第一次,有一个理由可以让她近乎疯狂地哭泣。
她终于明白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过不去,只是有的人站在原地不肯离开。十七岁的顾西洛固执地站在原地等待当年带给他第一缕阳光的女孩儿,十年光阴,他终究等来了,可他不再是十七岁时的他,而她也不再是十三岁的她。
一只大手抚上头顶,苏念安极力抑制住抽泣,她闻到顾西洛身上熟悉的味道夹杂着浓郁的烟草味,这些年来,他始终未曾改变。
大手穿过发丝,熟练地绕过肩膀把她带进怀里,顾西洛收紧臂膀紧紧地圈住她。最后一次,他告诉自己,就这最后一次放纵自己,或许一直以来活在过去的始终只有他一个,然而要他如何放弃这个早已融入骨血的女子?他一直想象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地老天荒,关于未来,他认为顾西洛身边一定会有苏念安。
然而还是错了,生命经不起等待,而爱情经不起错过。
他柔软的唇吻上她的眉心,一点点向下移,苏念安闭上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微微颤着,细密的吻一路向下,最后停在她唇边。他毫不犹豫地吻上她,撬开她微启的红唇与她唇齿缠绕,越吻越深,越吻越让他放不开手。
怎么办苏念安,如果现在不放了你,日后你会不会怨我?
顾西洛迷离的眸子闪过一丝清明,他收紧放在她腰间的手,忽地狠狠咬破她的唇角,苏念安微微吃痛,眉心紧皱起来,全身无力地倚靠在他温软的怀里。
顾西洛低头看了她许久,拇指一遍遍摩挲过她的眉眼,鼻梁,嘴唇,下颚,最后轻轻一笑,推开她站起身来。他侧过身,清泉般的声音在冷风中响起,如同最后的绝唱。
“苏念安,我累了。”他闭着眼睛一字一板地说。六个字,如同一纸判决书将她判了死刑,而她甚至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他说他累了,所以她不该再来纠缠他,不该在那样对待他之后还放不开手。苏念安自嘲地想,原来秦薇说得对,她果然是个极其冷漠又自私的人,她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顾西洛的爱。她抬起手,颤抖着握住他的手指,指尖微凉,如两个堕入深渊的绝望的人相互聊以慰藉。
只可惜,他们还是擦肩而过。
苏念安稳住自己的身体,从背后环抱住顾西洛,湿润的脸埋进他白色衬衫,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她把头抵得更低了。十三岁的苏念安遇见十七岁的顾西洛,那些岁月,多美好。
她踮起脚,热气吹过顾西洛微红的耳垂,轻声说:“顾西洛,再见。”
再见,如果可以,那么就再也不要相见。请不要再见到像她这样自私的人,为了保全自己利用别人的感情寻求短暂的慰藉。因为贪恋他独有的温暖,所以始终不愿告诉他她没有失忆的真相。
顾西洛,那一场旧梦,何止你一人深陷其中,我亦无法自拔。只是如今的我,留着残缺的身体和暗黑的心理,又怎么还会是你当年所认识的女孩子?所以顾西洛,再见。你说你累了,这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原来最终还是耗费了我们彼此所有的心力。
十八岁之后,苏念安再也没有见过父亲苏成博。这个男人随着那年的车祸,如同所有被苏念安刻意遗忘的记忆般被她拉入黑名单。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可以永远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和模样。
可是现实始终不如人意,苏念安也无法像孩子那样任性地把眼前站在门口的苏成博拒之门外。可她毕竟心存芥蒂,对于这个父亲和那个家,除了仇恨,她想不出还有什么词语可以形容她的感受。
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即使两鬓已白,也掩盖不住他身为成功人士的光辉。苏念安站在门口,冷冷打量这个该被自己称为父亲的男人。
最后还是苏成博先开了口,声音迟缓,“念安……我是爸爸……”
“苏先生。”苏念安不耐烦地打断他,“您今天刻意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叙旧吧?有话不妨直说,我们都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苏成博愕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已经六年不见的女儿会如此冷漠。他对女儿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十六七岁的时候,文静温婉,性子像极了她母亲,那时她在家不常说话,总是一个人默默无闻。而现在在他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的女儿吗?
纵然在商场上驰骋这么多年,也足以称得上心狠手辣,可在这个自己亏欠了的女儿面前,苏成博反而紧张起来。他僵硬一笑,“念安,不请爸爸进去坐坐吗?”
苏念安清冷的眸子没有一丝感情,侧了身让他进屋。她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在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但直觉告诉她不会有什么好事。她这个爸爸,早在很多年前在她心里就已经死了,何况苏念安也实在不想把这样一个人当成自己的父亲。
“念安,这些年是爸爸对不起你。”苏成博环顾女儿狭小的公寓,四十平方米的公寓,不足苏家大宅的八分之一,愧疚感徒然涌上心头,这些年他终究还是无法释怀。
苏念安冷笑,双手抱胸站在门口冷眼看他,“苏先生,您对不起的何止我一个?”
不理会她话里的弦外之音,苏成博蹙着眉头看向她,“念安,你外公很想你,你也知道外公年纪大了,你妈去了以后他就只剩你一个外甥女了,老人家身体不好,可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你是不是……”
苏成博没再往下说,他相信苏念安应该明白他的意思。这个孩子虽然从小跟他就不亲近,可她像她妈妈,懂事聪明。
“苏氏遇到了麻烦,恐怕苏先生想让我外公出手相助是真,帮助我和外公团圆是假吧。”苏念安一字一板地说出,声音不冷不热,听上去却尽是嘲讽之意。
她当然知道最近苏氏陷入了经济和丑闻双重危机。公司内有高层挪用公款,导致目前正在运作的项目无法注入相应资金,合作方纷纷要求撤资。另外,苏氏的总经理,也就是苏成博现任妻子沈安林出轨,与夜店男模当街拥吻,成为如今商界头条丑闻。
苏氏的股价因此一跌再跌,资金久久无法回笼,再加上丑闻被肆意扩大宣扬,大多银行根本不愿贷款给苏氏。一个也许即将面临破产的公司,纵然从前交情如何深厚,银行也绝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公然拨款。苏氏如今几乎已经到了绝境。
这就是商场,现实而残酷,前一刻也许还是朋友,下一秒便已经是敌人。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所以也没有人会去做明知亏本的买卖。
苏成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被自己女儿看穿意图对他来说是莫大的羞辱。这些日子以来,所有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公司被挪用的公款不是一笔小数目,加上董事会施压,股东们已经开始失去耐心,如今又加上沈安林的丑闻,股价已经跌到了一个苏氏完全不能承受的地步。如今的苏氏,就像一个空壳,外表是好的,里面早已腐烂。
除了老爷子,他想不出还可以找谁帮忙。那些平时所谓的朋友,在这个时候不是开会就是出差,电话永远无人接听,行踪永远飘忽不定,果真是人心冷漠啊。
很多年前的某个夜晚,苏念安也是这么看着苏成博的,当时她透过房间缝隙看到床上的两人,听到苏成博用几乎嘲讽的语气说:“那个女人早就该死了,安林,这辈子我只要你,也只爱你一个。”
多年以后,当年那个抛妻弃女的人,如今成了被人背叛的那个。可这样的惩罚不足够弥补苏成博当年犯下的恶行。他该受的还远远不止这些,她母亲受过的苦,她母亲因为怎样的理由惨死,她都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们那些假装以爱的名义杀人的凶手。
眼里的阴霾渐渐散去,苏念安忽然拉开大门送客,眼神漠然地盯着楼道口的黑暗。他们父女俩从来无话可说,她除了身上流着他一半的血以外和他没有任何瓜葛,而他除了提供精子以外也从没履行过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
两不相欠,再好不过。
“念安,爸爸欠你的都记在心里,爸爸老了,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苏氏说到底最后还是你的,你就算不帮爸爸,那至少苏氏也是你妈妈生前的心血……”
不等他说完,房门砰的一声震得巨响,走廊上的音控灯猛然亮起。苏成博呆呆地望着眼前这扇大门,他们父女,这辈子心里始终隔着一条鸿沟,怕是到死都无法逾越了。
他苦笑一声,明知道希望渺茫,还是忍不住来求自己的女儿。因果报应,这果然是他的报应啊,什么都是要还的,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占的便宜。
3
如果我突然消失了,你会不会发疯一样找我,然后因为找不到我而难过?
这是苏念安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到顾西洛被其他女人搀扶出来时想到的,她靠在酒吧对面的灯杆上,直到路过的车头大灯照在对面两人身上,她才看清他身边的女人是谁。
苏黎黎。她这个妹妹果然无处不在,阴魂不散。
凌晨两点的酒吧门口,苏念安忽然觉得一切都那么荒唐。她一眼就能认出人群中的顾西洛,从前都是他在看着她,如今她站在空旷的马路对面,他却再也看不到她了。
这是什么来着?按照秦薇的话说,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低笑一声,寂静的夜里忽然响起尖锐的急刹车声,苏念安循声望去,便见自己等了很久的人狼狈地跌坐在路中间,整个人犹如一潭死水,在酒精的刺激下目光迷离而呆滞。
司机骂了几句,转道离开。这时苏念安已经走到了那人身边,眯眼俯视面前跪坐在地的女人。
“需不需要我帮忙,沈总?”拉长的声音充满嘲讽和揶揄,被唤作沈总的女人蓦然抬头,在见到苏念安的那一刻,脸上又惊惧又恐慌,最后又转而镇定。脸部表情的变化足以用精彩两字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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