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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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识妻路-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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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
“那么,你和姚若水很熟?”
孟桐抬眸,迟疑半晌,“有些交情。”
“你认为本王配得起她吗?”薛隐心里委实憋屈,被齐子行当着面说他是鲁莽武夫,难道鲁莽武夫就不能夺人所爱,他未娶,她未嫁,这是再正经不过的事情。再看看那个齐子行,自诩风流,敷面抹粉,太丢男人的脸了,可姚若水偏偏就看上他了呢?
薛隐并非一无所知,他听说过姚若水和齐子行的传闻。他以为,那不过是传闻而已,今日得见齐子行的阵势,不得不相信传闻的真实性。
暴雪仍在继续,寒风凛凛而来,穿堂风肆虐横行,刮得孟桐两腮都快冻僵了,她握紧袖中的手炉,动了动嘴角,“王爷和九娘是圣上赐婚,自然是天赐良缘,佳偶天成。”
薛隐正较着劲,完全不会被她几句好听的糊弄过去,继续逼问:“倘若没有圣上金口,她万万不会嫁给本王,对吗?”
孟桐垂了眸子,沉默着。倘若她说了实话,这位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打了锦王是不争的事实,这件事会很快传到姚若水的耳朵里,她就更不愿意嫁给薛隐。她被迫出嫁,依她那只为自己着想的小性子,两个人不变成仇人,也会变成怨偶。到那个时候,心疼妹妹的姚若麟只怕会郁结于心,无法开怀,而成为他妻子的孟桐,也会跟着度日如年。是以,她只能兵行险招。
“王爷,九娘性子单纯,喜好结交朋友,过惯锦衣玉食的日子,若是嫁了王爷,以后长年在外征战,路途艰险,只怕她会无法适应。纵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王爷对九娘而言,仅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你让她如何面对日后的种种不适。王爷不妨和九娘多接触几次,再行婚礼也不迟。”
看得出薛隐是个急性子没什么耐心,他若是多被姚若水拒绝几次,也就知难而退,自己跑到圣上跟前要求退婚。唯今之计,就是拖,尽可能地拖延婚期。
薛隐迎风而立,身上寒甲落了雪片,须臾间只剩斑驳水渍,他目视前方,良久才开口问道:“若是孟姑娘要远离京城,在塞外边陲安家,你多久能适应?”
“我?”孟桐讨厌这样的假设,皱着鼻子故意说:“有道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已经睡惯高床软枕,又怎么愿意长途跋涉,过着满目黄沙,刀口舔血的日子。”
薛隐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嘲讽之意毫不掩饰,“这也难怪,孟姑娘是尚书大人的心头宝,自然过不惯苦日子。可是,你又有什么凭据证据姚九娘和你一样贪图安逸,爱慕虚荣。”
手炉渐渐失去温度,孟桐真的不想站在冰天雪地里和他继续讨论下去,“那我想请教王爷,若是九娘随你四处征战,这品香会难道要开在沙场上,她喜好的诗词歌赋又该和谁相对,天籁的琴音岂不是要变成战鼓擂动的前奏吗?”
薛隐突然放声大笑,震落枝头累累积雪,落入雪地里顷刻化为一体。他转过身,目光直视孟桐,漆黑的瞳仁像一阵凛冽的寒风迎面而来,让人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他甩袖,声如冰雪,“说到底,孟姑娘是想说本王不知舞文弄墨,不识风情雅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武夫,不该和姚九娘这样才情出众的女子婚配。”
孟桐忙伏低身子,“王爷恕罪,民女绝无此意。”
“品香会那日,你把我支开,让我坐在茶席上枯等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薛隐淡淡地掠过那道微颤的身子,“在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眼里,我薛隐就是一个鲁莽武夫,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要娶姚九娘,只有我才能成全她的天高海阔任纵横。”

当天夜里,暴雪稍稍停顿,薛隐带着他的亲军和宿卫军会合,抢救城中受灾的百姓。此后的两天,在长平王府内,孟桐再也没看到他寒衣铁甲的身影和那道逼人的目光。第三日,京城主要街道的积雪被清扫干净,孟谦第一时间到王府接人,并向华太妃致谢。
回府梳洗过后,孟桐被请到孟谦的书房,听到一个骇人的消息——姚若水自尽未遂。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姚若水听到锦王被打伤的消息,哭着要出府探视,姚历隆自然不肯放行,她以死相逼也没能让姚历隆心软,当夜她就悬梁自尽,还好丫鬟发现及时,还有一口气在。
“出了这样的事情,姚相应是早下了封口令,阿爹如何知晓?”姚历隆心思缜密,发生这样的事情,绝不会让消息走透,可孟谦如何能够得到消息?
孟谦温润的脸上带过一抹她从未见过的寒意,她恍然大悟,原来孟谦在姚府早已安插了他的人。在这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上,就算是亲家也未必能相信。
“姚历隆这只老狐狸,他看中薛隐的兵权和威望,这回是铁了心要把女儿嫁过去。”
孟桐问:“姚相想架空今上?”
孟谦避而不答,“桐儿,如今只有你能出入相府,你想办法让九娘安心嫁入长平王府,不得再生枝节。”

从孟桐的立场来看,齐子行和薛隐何人堪与良配,只怕是薛隐的优势更为明显。少年成名的将军,英俊挺拔,气度不凡,身边没有侍妾、没有通房,姚若水嫁过去就是长平王妃,圣上赐婚,名媒正娶。而齐子行说好听点是王爷,却是个不受重用的王爷。先皇在立太子时,就已经说得很明确,齐子行生性懒散,不堪大用,放之任之。放任的结果是,锦王府上已有一位正妃,两位侧妃,更不用说侍妾、歌姬。姚若水想进锦王府的门很容易,但想要一个名分,只怕不经历一番艰难的后宅争斗,很难出头。
明眼人一看就可以知道优劣,做出正确的选择,可姚若水却不这么想,她要逃婚,誓死不嫁薛隐。
“二娘,五哥出使戎狄未归,我能倚仗和相信的人只有你,倘若你再不帮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姚若水脸色苍白,双眼无神,不过才几日光景,就把自己弄得如何憔悴不堪,让孟桐不得不惊叹爱情的力量如此地伟大,有阻碍才能成就完美爱情是每一个不同的年代都无法改变的谎言。
“我不能帮你逃婚,但我能帮你去死!”这是孟桐给她的回答,为了姚孟两家的兴亡,她不能冒险。
 
普贤寺座落于帝都的近郊,每年到年终岁首都是香火最为鼎盛的时候。据说每年的十二月廿五这日,普贤菩萨会降临此处坐坛,直至他的圣诞二月初一才离开。是以,从廿五这日上山许愿还愿者络绎不绝,因前几日天有异象,暴雪成灾,上山者更是大排长龙。 
姚若水和孟桐也选在这一日上山进香,因是两位重臣的千金,一路上护卫清路,以保证顺利通行,闹出不少的动静,以至于百姓抱怨连连。
普贤寺位于瑞金山的最高处,山势陡峭,不易成行,上下山需从不同的道路,以免造成拥堵,摔落悬崖。从寺中往下望去,皆是悬崖峭壁,飘渺云雾。故而,姚历隆很放心地让姚若水上山进香,只派人守住上下山的出入口。

入夜,山上奇冷,即使裹着重重的大氅也无法抵御寒风刺骨,孟桐和姚若水都没有睡,听着大殿传来的阵阵诵经声,双目紧闭,双手合十,跟着默念,待一段金刚经念毕,孟桐从厢房出来,叩开姚若水的房门。
“你真的想好了?”
姚若水目光清远,许是缭绕的梵音给她带来片刻的宁静,她的脸上有着未曾得见的娴静,“倘若有一日,你和五哥不得不分开,你当如何?”
“我会再找良配。”孟桐答得坦然而洒脱,这是一个男权至上的时代,她并无意开创盛世,也无意创造自己的辉煌人生,她只求一世无忧,富贵荣华。
“我不是你,我不能没有子行。”
“可我不能看着你去死,纵然这般可以保全姚氏一门。”

薛隐得知姚若水自尽未遂的消息是在她上山进香的当日,他立刻带了十名亲兵连夜上了普贤寺。那一夜风很大,刮得他两腮生疼,身上的铠甲透着彻骨的寒意,可他一刻也不敢停,他害怕晚一步就会失去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子。她那般的美好、无畏、善良、亲切,让他的杀戮之气相形见拙。她的琴音透着一股挣扎过后的平静和看淡世间的洒脱,她身上的香时刻萦绕在他的心间,撩拨着他从未动过的真心,那香气如影随行,挥之不去。
黎明时分,他终于登顶,在轻烟缭绕的山寺尽头,他看到魂牵梦萦的女子一袭白衣胜雪立在悬崖边上,裙裾飘飘,空灵似仙。
就在他要靠近的时候,孟桐的声音无情地阻止了他的步伐,她双臂伸展,像一堵无形的高墙立在他和姚若水的中间,“王爷千岁,请留步。”
“是你?”
孟桐算准了他上山的时辰,故意拦住他,“这是九娘的选择,请王爷尊重她的选择。”
薛隐暴怒,“这是什么选择?死亡吗?付出生命的代价就为了一个不堪一击的男人吗?你知道生命有多珍贵吗?你知道每一次浴血沙场,唯一的渴望就是能活着回来的那种侥幸吗?不想嫁就别嫁,我薛隐何患无妻。”
“已经晚了,圣旨已下,抗旨是诛九族的大罪。”
“二娘,别劝了,我意已决。”姚若水的声音乘风而来,凛冽刺骨,她背着身,发髻散落遮住半边脸颊,“我不能让姚氏一门因我受辱,百年基业尽丧我手。王爷千岁,来生若是有缘,若水再报王爷的垂怜之情。”
说完,她纵身一跃,跳入千丈悬崖。
薛隐推开孟桐扑上去,只抓到她裙裾的一角,眼睁睁地看着她从眼前消失。
孟桐呆愣当场,眨了眨眼睛,回想自己看到的一切,发生地太快,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准备好看着姚若水死去。
“你!”薛隐掐着她的咽喉,脸上是扭曲的怒容,“你明明知道她要去死,你却不拦着,你眼睁睁地看着她跳崖而无动于衷,你究竟是怎样的铁石心肠,就因为她抗旨拒婚是诛九族的大罪,孟家也会因此事受到牵连,所以你宁愿让她去死,也不愿意施以援手。你这个贪恋浮华的女人,我要杀了你……”
他的手就像一把坚硬的钳,掐得她不能呼吸,双手绵软无力,想要抬起,却在他逼人的目光中节节败退,他的眼睛布满狰狞的杀意,另一只手已然伸入佩剑。
“王爷,杀不得!”苏浅一直跟在后面,看见薛隐抽剑要刺,连忙上前阻止。可是苏浅并不是他的对手,薛隐的剑太快,电光火石间已挥至孟桐的咽喉处,他大叫不好,奋力把薛隐撞飞,剑端在孟桐细嫩的脖颈处留下嫣红的一道……
山风太烈,寒意刺骨,孟桐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只看到鲜血从颈处滴落,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她捂着伤口大口大口地呼吸,感觉温热的液体正在往外流淌,她顾不上这许多,脚步往后移开,立刻发难:“王爷,你此刻若是杀了我,难逃天下悠悠众口。你的逼婚已让姚九娘跳崖身亡,若你再杀了无辜的我,只怕王爷难逃罪责。今日,我若是不能平安下山,就会有王爷因爱生恨,杀了姚九娘,再杀我孟桐灭口的谣言。王爷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数十万薛家军想想,为年迈的华太妃想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于心何忍。”
“你这狡诈的女子!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怎么能视而不见!”薛隐没想到她还留了后路,明明就是设好的局,只等着他往里跳。他再度挥剑,被苏浅死命抱住。
孟桐虚弱地一笑,“若你我同时下山,我会对姚家的人说,因人潮拥挤,九娘失足坠崖,葬身瑞金山谷。姚家没有抗旨,你长平王府亦没有出尔反尔,彼此相安无事。而我这一剑,是我自己摔倒跌伤。”
“你这狠心的女子,心思真是歹毒,用她一人的命,离散姚相、本王和今上的情谊,换你孟府的荣华富贵,你真是好计策。只要有我薛隐在一日,你孟家休想安然!”薛隐愤然收兵离去,留下决绝而悲壮的身影,让孟桐伫立在山巅良久也回不过神。
云雾渐渐散开,光线从云层中跃了出来,洒落一地金黄。
又是一个艳阳天。
孟桐回头,一个相貌清秀的小沙弥双手合十虔诚地立着,他的眼眸低垂,面容肃静,指间的佛珠闪耀着圆润的美感。
她突然悲从中来,放声痛哭,浑身是血地昏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真心不想过年,好多东西没买,好多事情要做
为什么要过年呢?过了年还要拜年,小时候被追着问成绩,第几名啊什么的,如今被追着问有对象没,什么时候结婚。好吧,等以后结婚了,该问什么时候有孩子。等有了孩子,我们是不是也会像别人一样,追着问别人家孩子的成绩啊什么的。
我想,我应该不会的吧。因为被问烦了~~





第13章 第五章(1)
第五章退婚

姚若水坠崖身亡的消息震惊朝野,因普贤寺每年都会发生数起这样的事故,除了惋惜之外,没有人去深究其中的缘由。姚相痛失爱女,数日未能上朝,今上没有因此降罪姚府,承长平王所请,赐姚若水为长平王妃,国礼下葬。而孟桐悄然回到孟府,没有人知道她受了伤,她闭门不出,似乎在为姚若水的死自责愧疚。
葬礼过后就到了元月,姚府和长平王府都没有张灯结彩,偌大的门庭冷冷清清,闭门谢客。而户部尚书孟府反倒是门庭若市,因姚相数日不朝,政事堂无人主事,特赐孟谦同中书门下三品,并加银青光禄大夫,入主政事堂,成为姚历隆之后大周朝又一个丞相。孟谦风光无限,他以寒门士子之身,平步青云,位极人臣。
夜半,孟谦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信步踱回书房,发现四周静寂,寒风萧瑟,他往南望去,太极殿灯火通明,又是一个不夜天。
孟谦没有像往常一样拿起案上的书继续翻读,而是吹灭蜡烛,走出书房,沿着曲水流觞行至西北角的佛堂,盘腿坐在蒲团上,从怀中拿出一壶小酒,摆上两个酒杯斟满,端起其中一杯,自言自语道:“夫人,我来陪你了,我对不起你,没能护桐儿周全……”

元月初八是孟桐的及笄之礼,过了这一日就表示她已成年,可以嫁为人妇。这本该是孟桐最为欢喜的一天,因为及笄礼一过,就该是她和姚若麟的大婚之喜,完成她人生的第一次蜕变。
可是,在及笄礼还未开始前,姚府派人送来贺礼,一并送来的还有姚若麟和孟桐当日的聘书和姚府的退婚信函。
“因与叔尧同朝为相,为免他人诟病,肃清正身,与孟家二女之婚约就此作罢。此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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