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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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6期-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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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何总那里出来,吴桐直接去到王梅那里,别的没提,单说了礼券的事,同时添油加醋,说何总指示他要听取她的意见。王梅嘴角一笑,吴桐立刻意识到自己弄巧成拙,王梅是何许人也,会对他说的信以为真?不会的。他愣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王梅打破尴尬说话,却与“礼券”不沾边。她说:“吴桐,我听说陶楚去何总家里做家政了。你知道这事吗?” 
  她怎么这么快便知道这件事呢?吴桐着实有些吃惊。也有些心虚,像做了坏事一般。 
  “知,知道。”他说,紧跟着说,“是,是我介绍给何总的。” 
  “噢,是这么回事呀。”王梅说。 
  王梅虽是疑问的口气,吴桐却断定她清楚这事与自己有关,想自己实话实说是明智的。这一刹他冷丁想起王梅帮陶楚托关系的事,那时他没说是陶楚,但此刻他怀疑王梅也知道这个。心想与其遮掩不如把一切摊开,这样也好把有关事弄清楚。他说:“王梅,我没来及和你说,上回你帮忙从派出所救出来的那个孩子,他妈妈就是陶楚。” 
  “噢,是这么回事呀。”王梅说。 
  从王梅的腔调,吴桐似乎觉得这事她也知道。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有种想和王梅谈谈的愿望。他觉得应该坦诚布公。 
  “喝茶吗?”王梅问。 
  “喝。” 
  王梅倒怔了一下,吴桐的回答她没想到,每回吴桐来都说不喝茶,她问纯粹是一种礼节。 
  她给吴桐沏茶,竟有些不对劲儿。 
  “我说过你喜欢陶楚嘛,可你还不肯承认;”王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与时间、场合都不相宜的话: 
  吴桐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一顿,说:“陶楚很倒霉。”出口又觉出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怎么倒霉?” 
  吴桐略一沉思,便把陶楚对他说的情况向王梅和盘托出。这事他一直如鲠在喉,几次想追问王梅走了什么人的关系,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现在说出他有一种解气的感觉,看你王梅怎么讲。 
  “吴桐你说什么?花了好几万块钱?”王梅面呈惊讶。“是这样。”吴桐说。“不会,不会。不可能这样子。”王梅摇头不止。“我觉得小孩他爸爸在说谎。”吴桐说。“这个我不知道。我是把事办到位了。找的关系没问题,这事对他就是一句话。”可能事关人格,王梅说得很严肃、很人心。说:“我明白了。”吴桐问:“咋?”“钱肯定叫下面人得了。上面叫放人,他们就执行,把功劳归于自己,收取钱财,可恨。”王梅说。“我也是这么想。”吴桐附和说,一是他比较认同王梅的分析,另外也想表明自己未往歪处想王梅。“吴桐,哪天咱一块见见陶楚吧?”王梅平静下来说。吴桐点点头。 
  快下班的时候,吴桐突然接到双樱的电话,告诉他萌萌不见了。他吓了一跳,赶紧叫着小汪往学校里赶。却原来萌萌在学校对一女教师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被学校留下了。校长和班主任接待了他们。校长谈到学校建操场的困难,吴桐心领神会,冲校长点了点头。 
  孩子没什么事,但他们两个分居的事却由此告了一个段落。 
  小别胜新婚?推门进家,吴桐和双樱几乎同时想到这个颇具意味的词。 
  “家”与以往相比已面目全非,一片狼藉。这很自然,自“开战”以来双樱仅回来过几次,是取她和萌萌的衣物,取了抬脚就走,像怕被鬼咬了脚跟一样。吴桐狡兔三穴,只偶尔回来睡睡觉,早晨爬起来就走。没心思收拾家。家就差不多成了垃圾场。 
  身份的“回归”首先从双樱开始,围裙一穿俨然又是一个麻利的家庭主妇。先从冰箱拿出东西化冻,又在炉子上坐了水,然后开始打扫房间。扫帚在她手中宛如一支画笔,甩甩划划,屋子很快便“旧貌换新颜”,家像个家样了。双樱连气没喘,接着又进到厨房做饭。 
  不到“位”的是吴桐,他似乎是走错门到了别人家里,眼看着双樱忙活,自己擎着双手不知该做什么。这也是从前养成的习惯,或者说是习惯的延续,只要老婆在家,自己就是个甩手掌柜。不过他知道今天不同以往,是个特殊的日子,需往好的方面加以表现,以使家庭恢复以往的气氛。气氛是第一位的,屋子经过打扫能恢复原样(甚至比原样还好),但家庭气氛却不是说恢复就恢复的,从进门双樱没跟他说—句话,他想和双樱搭讪,可硬是想不出合适的话,就作罢。 
  见双樱进到厨房,吴桐方生出英雄有用武之地的感觉,烧菜是他的长项,家中每当要做“上档次”的菜都由他掌勺。当然今天亦不同以往,下厨不是为一显身手,而是“夫妻双双把饭做”,以打破感情的坚冰。他追随双樱进到厨房,又踱到她身侧,伸手欲取双樱手里的菜刀。以往的情况是只要吴桐一伸手,双樱立即交“权”,吴桐便一副“大厨”派头开始操作,可今番双樱不交,继续一刀一刀地切,像没看见身旁有个人似的,吴桐只得讪讪地退出。 
  萌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吴桐无所事事,也坐下眼盯着屏幕看,不走眼也不走心,看了好久也不晓播的什么节目。直到双樱把饭菜端上桌。 
  吃饭的时候双樱仍不与吴桐搭腔,闷头往嘴里扒饭,不时教训萌萌几句,萌萌很会看风使舵,任他妈吆喝也一声不吭,心甘情愿当出气筒,吃完饭又乖乖回自己房间做作业。 
  成了两人世界,空气沉闷犹如凝固了一般。 
  就到了双樱每日必看的连续剧。 
  吴桐不干别的,坐在双樱身旁陪看。这部电视剧他听人讲过,知道很火,时间关系只隔三差五看一集,剧情看不连贯,也就没有多少兴趣,看纯粹是“陪太子读书”。 
  这样的“娱乐”自然就十分枯燥,了无生趣,像受罪一般。为摆脱这种局面他就“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开始思考。“存在决定意识”,他首先思考的问题是婚姻,不是他和双樱的婚姻,而是形而上的婚姻。这个问题曾和毕可超一起聊过,毕对婚姻家庭持完全否定态度,认为婚姻制度的形成是囿于占代生产力低下,人大多数情况处于食不果腹的状况,婚姻模式有助于人类的生存与繁衍。现在社会进步了,生产力空前发展,已不需养儿防老,古老的婚姻制度便成为人追求新生活的羁绊,必须予以改变。对毕可超这种婚姻观,他是不赞同的,提出异议。毕可超说他如此不能与时俱进,是因为他仍沉浸于“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虚假幸福中。又说只有在他的婚姻出现危机或又有新欢的情况下,他才会从切肤之痛中对婚姻有新的认识。而现在倒不幸被他言中,当经历了漫长的婚姻危机之后,他倒真的有了一种新认识,当然这种认识不是像毕可超那般对婚姻的颠覆,而是对婚姻的价值产生出一种怀疑,就是:婚姻带给人的是更多的快乐还是更多的痛苦。想到这里,他不得不“形而下”至自己的婚姻现状中进行反思,自己的感受是最清楚的,即使不能说出口也可以扪心自问。他觉得在自己和双樱“现阶段”的婚姻生活中,如果说有快乐,那么体现快乐仅是在床上那短暂的一瞬,其他漫漫时日差不多是处于沉闷与不快乐中(如果不说痛苦)。如此看来,婚姻对于他的意义恐怕就不是积极的,而是消极,消极到想到便觉得茫然无措的地步。他觉得很累,有些心力交瘁,比方眼前,不想看电视却一定要坐在这里看,还要开动脑筋,想着下一步怎样为老婆消气,怎样施展手段把老婆请上床—— 
  吴桐没能继续思考下去,因为连续剧播完了。双樱眼圈红红地去卫生间。吴桐松了口气,他关了电视机,进到卧室,坐在床边上等双樱。外面的声音 
把双樱的一举一动传播给他:刷牙、洗澡、洗衣裳。他觉得时间漫长极了,像过了一生一世,终于一切寂静下来,光也抽身而去,厅里的灯灭了。 
  经验告诉他,双樱不肯过来与他共枕同眠,自己睡沙发。老戏重演。 
  他也故伎重演,走出房间,打开厅里的电灯,看看埋头躺在沙发身着睡衣的双樱,然后走到沙发前俯下身去抱她,双樱像被人捅了刀似地“哇”的一声,不待吴桐反应,只听从儿子房间传出愤怒的呼喊:吴桐你要干什么?!他全身颤了一下,赶紧站起身,木木地站着,不知所措。这时双樱从沙发上起来,朝儿子房间吆句:不关你什么事,睡觉。不晓出于什么心理,双樱自己走进卧室里了。 
  吴桐站着发了一会怔,也进到卧室。 
  双樱已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 
  下面的事吴桐自是轻车熟路。他轻轻躺在双樱身旁,搂抱了她一会儿,然后开始动手给她脱衣,双樱只象征性地反抗一下,再就听任了。吴桐松了口气,他知道事情解决了。以往都是这样:一旦进入双樱的身体,一切便烟消云散,危机便画上了句号。然而他断未想到的是,他们的老功课遇到了新问题,关键时刻吴桐不举了。 
  刹那间,吴桐身上出了汗。 
  有句话叫逃过了初一逃不过十五,是指该发生的事情迟早要发生,躲不过去,这话用在双桃对马尼的性拒斥上也如此。一切都按双桃的计划发生了,但是,双桃也遇到了关键时刻。 
  这天马尼打电话约双桃吃饭,饭后将双桃带回宾馆房间。事情就发生在这一夜。 
  到马尼房间双桃已记不清多少回了。一般是和马尼一起吃过饭,不去酒吧马尼便邀她到宾馆。有时是她自己来找马尼。不管是哪种情况,双桃都不在这里过夜。一到十点电视播晚间新闻立马便“撤”,任马尼怎么挽留都不多留一分钟。一个“过来”的女人自不会把“过夜”理解为纯时间概念,她对时间的执着却是对走到“那一步”最好的防范。马尼呢,外国人就是外国人,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行动,在房间一坐下来,便以“大恋人”自居向她求欢。这让双桃很是无奈,也很苦恼。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活物被马尼放在火(欲火)上烤,烤熟了然后吃下肚,而她拒斥着不想让马尼把自己烤熟。还是那句话,她所以如此与性观念无关,而是对马尼不答应结婚的回应。自己想得到的马尼不给,所以马尼想得到的自己也不能给。可马尼是个很能缠磨的人,对“那事”十分的执着。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马尼从一开始便将“性”惦念在心,说服双桃留下过夜是他的全部话语,跟带着,双桃的话也集中在对他的反驳上。鉴于双桃英语水平的“飞进”,以及两人对英汉词典的熟练运用,围绕着“过夜”与否的争辩便能顺畅进行下去,特别是对一些关键词的不断重复使用,谈话犹同录音之后的一次次再放:“甜心,我爱你。”“是吗?”“当然。”“谢谢。”“你不爱我。…‘为什么这么说?”“爱就会和我做爱。一我说过多次了,那是因为你不同意和我结婚。”“结婚我需要考虑。…‘做爱我也需要考虑。”“做爱和结婚不是一回事。一是一回事。”“很荒谬。”“No.”“不做爱怎会知道能不能结婚?”“能知道。”“怎么知道。”“心知道。”“做爱不用心。…‘做爱不用心的是动物。”“你把我当动物?”“Yes.”“啥动物?”“熊瞎子。”“我反对。”“哈哈哈。”双桃笑,心里却是苦苦的。她一方面“坚守”,一方面又很矛盾,怕把马尼惹恼。何况马尼的说法也有一定的合理性。像她和马尼这种情况,不可能一切都等到洞房花烛夜。这个双桃知道,可她更知道自己需要马尼的婚姻,以改变自己的窘境,更为女儿好好创造一个出国机会。毫无疑问,替女儿的考虑更甚于自己。她甚至这么想,只要能让好好出国,就是把自己卖给了马尼也可以。 
  进到房间,双桃并未想到今天与往常会有什么两样,一如既往在马尼冲咖啡时打开电视机。节目是她感兴趣的“艺术人生”。主持人正向一位当红影星提问,问她给自己的老公打多少分。影星笑说打八十分。主持人又问觉得自己的老公帅不帅。影星笑说不及主持人帅。主持人说这么说我当第三者有成功的可能性。主持人的调皮引得现场的人都笑了。这时马尼关了电视机。 
  “怎么啦?”双桃质问。 
  马尼两眼亮闪闪,说:“甜心我有重大消息向你宣布。” 
  双桃走到电视机旁望着马尼,只想等他把话说完再打开电视。双桃反应冷淡是因为马尼经常有“重大消息”对她发布,“重大消息”又皆是些鸡毛蒜皮,要么是他买了一串香蕉,要么是买了一包糖炒栗子,拿着鸡毛当令箭。 
  “我决定和你结婚。”马尼宣布,随之张开双臂,等着双桃奔过去与他拥抱。 
  双桃没应没动,事情来得太突然,头脑没反应过来。 
  “我要你做我的妻子。”马尼又宣布一次,之后走到双桃身前,把她拥抱住。 
  双桃仍没说话,任马尼亲吻。 
  “甜心今晚我要你留下来。”马尼说,口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双桃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当猴急的马尼去卫生间放水洗澡,她再次打开电视机。 
  先前那个节目还在继续,可她已没心思看了,事情总算有了结局,她心里挺高兴,但又觉得不踏实,甚至还想到是马尼玩花招,她觉得头有些晕,身子像在空气中飘。这情况一直继续到马尼把她抱上床。 
  床上的情况有些不太妙,不妙在双桃。从一开始进人她便感到不适,甚至还感觉到疼,她忍不住吆了一声,不想倒引起马尼的误会,愈笨拙愈要显示自己的雄风,她就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出声,心里只盼望早早结束。却也心想事成,马尼来得猛去也快,不大工夫便偃旗息鼓。 
  双桃蜷曲着身子做睡状,懒得与马尼搭腔。她反思刚才和马尼的“头一遭”,有句话叫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这码事爽不爽则更是只有自己知道。而自己不爽是显而易见的,甚至像受罪,原因何在?是西男中女不“配套”所致?还是时间长了没做有些不适应?她一时难做论断,阴影却笼罩在她的心头。 
  下午吴桐忙完手头的工作,接到王前进的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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