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大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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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大风暴-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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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祖荫一只错,满盘皆落索。    
    当初美国嘉富道摆在尤氏集团会议室台面上的存款回报和投资条件,实在太优厚了,尤祖荫、尤婕父女与一班谋臣都没有想过贪字会变成贫,于是押重注在嘉富道身上。    
    当时,尤婕是负责代表尤氏集团往纽约去与嘉富道签署有关合约的。在嘉富道董事局替尤婕代表团举行欢迎酒会时,尤婕真是神采飞扬,顾盼自豪。    
    刚在纽约公干的香港百乐金融集团的主席程羽也被邀出席酒会,他拿着水晶酒杯走到尤婕跟前为她举杯庆祝时,说:    
    “走运的女人特别漂亮,尤婕,让我为全场最美丽的女士干这一杯,祝你和嘉富道的合作一帆风顺。”    
    尤婕当时与程羽碰杯,一饮而尽:    
    “我们很有信心,嘉富道金融集团有一百年的历史,是只纵横四海、笑傲江湖的旗舰,永远不会沉,只会带领着我们乘风破浪,安全着陆。”    
    尤婕忘记了美国娱乐传媒正在为那出制作费叫全球惊骇的电影《铁达尼号》作宣传,其中一句震人心弦的宣传标语就是:    
    “天下间没有沉不了的船,是否刚在船上,视乎你的运气。”    
    尤婕没有想到她的运气会这么差。    
    踏上了这艘在沉没了之后才被称为金融界铁达尼号的嘉富道巨轮,为她和尤氏家族带来绝对的厄运。    
    跳楼目杀的人心志之决是无容商榷、无可转圜的。    
    尤祖荫分明是在极度刺激疯狂之后,冷静下来,然后从他的王国基地上,向下纵身一跳。    
    尤婕在事发的凌晨,赶至中环现场,目睹父亲伏尸于德隆大厦停车场平台之上。    
    那具尸体是没有血的,其后的验尸报告证明是所有内脏受强烈压力震荡,以致碎裂,严重内出血致命。    
    尤婕活生生的站在父亲的尸首面前,却有种跟尤祖荫同样遭遇的感觉。她是的确心胆俱裂,干睁着眼,血和泪都只能往肚子里流。    
    尤婕认定她的命运比父亲更惨。    
    尤祖荫有勇气纵身一跳,尤婕没有。    
    尤祖荫已然用他的一生成就过一个熠熠生辉的企业王国,尤婕没有。    
    尤祖荫享受过男女之间至高无上的温馨爱情,尤婕没有。    
    尤祖荫也拥有过他可以控制的两头安稳的家庭,尤婕更没有。    
    如果尤婕也如她父亲拂袖而去,她只是带着一身的遗憾,满腔的冤屈而终。    
    没有人会再记起她,有的话只是一个失败者的经历,作为人们负面的教育素材罢了。    
    不,尤婕不能死。    
    她要活下去。    
    且要从头再起,恢复旧日河山,不为别人的风光,只为自己的沉冤得雪。    
    只是尤婕做梦也想不到,她才立志要翻身,就已被人再踩在脚底,把她践踏个稀巴烂。    
    那人竟是尤婕的丈夫高勇。    
    高勇在岳父逝世之后,高度惊觉自己的危机,于是简简单单的对尤婕说:    
    “我要离婚。”    
    尚在守孝之中的尤婕,正在苦恼着如何面对和收拾尤氏集团这个烂摊子,脑部胀痛得无以复加,心里翳闷得中人欲呕之际,忽然听到高勇提出分手。    
    她的第一个反应不觉得悲哀,只认为事情有点滑稽。    
    高勇,拜托,让我静一静,别胡言乱语骚扰我。”    
    高勇坐到妻子的面前去,一本正经地说:    
    “我是认真的。”    
    尤婕的神经像绷紧至几乎要折断的橡筋,忽然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高勇骂:    
    “你别欺人太甚!”    
    “我是的,又如何?”高勇嗤之以鼻,道:“你别以为我在赶狗入穷巷,我就会怕你反噬。尤婕,你凭什么了?就算你是头疯狗,扑过来咬我,我也不怕,你知道我是免疫的。”    
    对,说得对。    
    尤婕连连点头。    
    高勇的疯狗免疫症是得自于他的财富和权势。    
    今日之前,尤婕无法跟高家比试。    
    今日之后,她更无这番资格。    
    高勇之所以提出离婚,理由只有一个。    
    他不要被尤家牵累。    
    盈门的债主,都来叩他们高家的门,烦都烦死。    
    伸手救援固无必要,拖着夫妻名分,要看着岳家没顶,也真是面目无光之至。    
    最一了百了的方法是跟尤婕计数,请她走。    
    表面的藉口是尤婕嫁后经年而无生养,高勇在外头有了小老婆,生了下一代,要让母凭子贵的女人名正言顺地入高家门,不是合情合理吗?    
    


第二部分金融大风暴(20)

    高勇说:    
    “尤婕,外间人都知道你个性强、性子烈,也有点小本事,不如汝母,肯将就尤枫母女,以苟延残喘。你看不得我在外头拈花惹草,忍不了我另行开枝散叶,实行各行各路,还真能博取亲友的同情、朋友的鼓掌呢!”    
    尤婕当机立断,维护残存的自尊,当即回应:    
    “高勇,彼此扯烂脸皮,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开个价给我吧!”    
    尤婕不会拍拍屁股,一无所有,就肯离开高家。    
    高勇也实在不缺这笔钱。    
    只要成交价对他仍然有着数,这单买卖是做得成的。    
    成功生意人的做事法则是一经决议,最好快刀斩乱麻,以免夜长梦多。    
    尤婕与高勇离异的消息很快传扬开去。    
    甘淑贞知道后,把女儿骂个臭死:    
    “你是人不是人,长脑袋没有了,他提出离婚,你会肯?难怪从小到大,你都不得你父亲宠爱,因为你蠢钝如猪、鲁莽如牛,跟人家尤枫的聪明伶俐怎么比?    
    “有活生生的例子放在你跟前啊!你爸爸要跟我离婚,我宁死不从,他就奈何我不得。”    
    尤婕心想,难怪现今甘淑贞母女就要承担尤氏集团一屁股的债务。试问为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为一个背叛自己、热恋他人的男人,而受这种困扰和折磨,值得吗?    
    甘淑贞继续责怪女儿:    
    “今天,尤家蒙难,大海茫茫,你还不抓紧高家这个救生圈,任由自己没顶不是?你自高勇的手上能拿多少赡养费了,极其量是个八位数字,管用吗?”    
    尤婕没有解释。    
    她知道母亲不会明白,抓紧一个泄气的救生圈是早晚要没顶的。    
    自己手上能稳拿多少现金就是多少,这最低限度是一撮本钱。    
    她还可以利用这撮本钱,凭自己的本领,再闯江湖。    
    这才是她尤婕的一线生机。    
    尤婕不打算反驳甘淑贞半句话,她们是生活在两代的人,有着不可弥缝的代沟。    
    尤婕有她的打算。    
    她一边让尤氏集团清盘,将公司拆骨以偿还债务,另一边密谋东山复出,揭竿起义。    
    尤婕认为能帮助她的是程羽。    
    自从嘉富道出事之后,程羽一直关心尤婕,再正确的形容是他不断盯紧尤婕的情况。    
    尤婕与高勇离婚的消息,程羽很快知悉,立即约会她。    
    在高雅的跑马地马会会所西餐厅之内,客人不多,程羽和尤婕坐在一角,低头细语,秉烛畅谈。    
    “别难过,天外有人,人上有人。”程羽跟尤婕碰杯,一口饮掉那半杯八二年的Lafite。    
    “我有难过吗?”尤婕说:“是不是见了憔悴,所以你有此一说了。”    
    程羽轻轻的拿手托起了尤婕的下颚,在烛光下看她。    
    不错,尤婕是消瘦了,但双目依然炯炯有神,眉宇之间仍有飒飒英气。她们尤家的女儿其实都是美人胚子,只不过尤枫年轻,像朵含苞待放的蓓蕾,未经霜雪,未临风雨,就显得额外的完美清纯,引人入胜。其实尤婕有过沧桑、有过忧伤,自有她诱人的一面。    
    阅历可以代表深度,尤婕叫人望过去是有立体感的一个女人。    
    程羽稍嫌孟浪的举止,并没有惹尤婕不快。    
    彼此对这个信号的收放自如,已然有了一定程度上的默契,因而不妨多说心腹话。    
    “高勇并不知道他掉了一个宝贝。”程羽说。    
    “他掉在地上的,你是否打算捡起来?”尤婕问。    
    “简直打算如珠如宝地捧回去供奉。”    
    尤婕哈哈大笑起来,跟程羽连连干杯。    
    “八二年的Lafite红酒,市价是喝一口就上万元。香港真是个奢华得近乎堕落的地方。”尤婕说:“告诉我,你有什么好计划,可以让我们一直过这种靡烂而愉快的生活?”    
    “有。”程羽说:“我们同心合力,把百乐金融集团做起来,成为亚洲的嘉富道。”    
    尤婕摇头,把手指放在程羽的唇上,示意他快别这样说。    
    “为什么?”程羽问。    
    “嘉富道是铁达尼号,没有好收场。我们不会。”    
    “对。”程羽拍腿说:“人人都说,下一个世纪是亚洲天下,百乐金融集团的业务范围以香港为基地,横跨亚洲,还有,不少内地的企业盼望能来香港集资上市,我们的商人银行业务大有可为。”    
    百乐金融集团这几年在程羽一夫当关之下,发展神速,是市场内人人称颂的事。尤婕对此没有疑虑,因而对程羽的大志和魄力也相当欣赏。    
    “你看来是成竹在胸了。”尤婕说。    
    “我们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是什么?”    
    “是你。”    
    程羽凝望尤婕的眼神是神秘而又诚恳的。    
    “为什么会是我?”尤婕没有回避,她看着程羽,要看着他的表情,判断他说话的真伪。    
    “因为我们需要人材,一个拥有非常独特条件的人材,包括了手上有定额的融资、有吃得开的银行关系、有实际干过活的市场经验、有牢不可破的坚强心志、有誓不回头的果断勇气,有不必告人的报仇计划,还有……”程羽没有再说下去。    
    尤婕追问:    
    “还有什么?”    
    “还有,”程羽微微笑,道:“具备脱俗的思想,肯运用任何商场手腕,愿以任何代价,作忘我的牺牲,总要达到商业目的为至上。”    
    尤婕先呷了一口酒,叫她的红唇更添湿濡,鲜明欲滴。    
    “我真的佩服你,程羽,把一项肮脏的交易描绘成神圣的任务,交付在我的身上。”    
    “尤婕,你真的与众不同。”    
    “我们讲求效率,不必九曲十三弯的议事,黑是黑,白是白,讲个清清楚楚。”尤婕把脸俯向程羽:“我估计你的计划是与我联手,对准亚洲整个市场,合力去干各种金融投机,或美其名为投资生意。为了要开拓关系,争取有利条件,只要达到目的,雄霸市场,我们男盗女娼,什么都干。”    
    程羽知道自己找对了对象了。    
    尤婕的胆识了得,比起异性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知道东南亚的金融市场不够成熟,正正是我们下手的好地方。而且那些地方,男人除了钱还要色,在这上头,你有优势。”程羽给尤婕分析。    
    尤婕知道为什么程羽胆敢如此直率地对她提出合作要求,毕竟面对着的这个男人知道她剩余在手上的条件,不用白不用,何必浪费?    
    于是,合作顺利开始。    
    尤婕以她的赡养费入股百乐金融集团,与程羽成为关系非比寻常的新拍档。    
    尤婕要使百乐在市场内一枝独秀,非常的下狠劲抢各方面的生意。    
    她的心思够细,手段够狠,最厉害还是心甘情愿以本伤人。    
    女人的本钱可真不能只以她的银行存款来界定。    
    尤婕在适当时候,需要发挥她的女性独特本钱时,她会毫不犹豫地包装好自己,然后推销出去。    
    一般情况下,都可以卖个好价钱。    
    从她手上争取回来的生意是越来越多了。    
    迷醉于事业发展的尤婕,跟家人甚少叙面,尤其在父亲逝世之后,她更无必要与尤枫这个妹妹见面。    
    只是这天,出乎意料之外,尤枫造访。    
    尤枫很诚恳很直接地对尤婕说:    
    “姐姐,我想跟进一件事。”    
    “什么事?”    
    “伟业公司在香港上市的事。”    
    “什么时候开始,你转业金融?”    
    “没有。伟业公司的总经理陶子行是我们的朋友。”    
    “我们,是指你和什么人?”    
    “我和我的男朋友殷家宝。”    
    “你有了男朋友了?”    
    “是的。将来有机会我带他来见你和大妈。”    
    “少费心。你且把话说下去。”    
    “家宝任职于宝隆国际投资,陶子行原本属意把上市的事交给宝隆主理,但百乐开出来的条件,在伟业的老板陈伟业看来,是非常吸引。”    
    “于是,你上门来埋怨我,把你男朋友的生意抢走。”    
    “不是的,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尤婕那种咄咄迫人的口吻,跟尤枫的温文委婉,永远是个强烈的对比。    
    “姐姐,家宝向我分析,百乐提出可以把伟业上市后的股份炒高,让整个伟业的资产值提升,从而可以通过按揭和再投资等在市场内筹集更多的资金,放到陈伟业的口袋里,供他使用。    
    “可是,这种做法就是泡沫经济的形成,将集资上市变成聚赌游戏,使伟业的股份并非物有所值,对他们以及对股东、对市场都没有好处。主持炒卖活动的你们,更要背负很大的风险。    
    “姐姐,我不是为了谁可以把一单半单生意抢到手的问题,而特意跑上来见你的。”    
    “我怕再有类同尤氏集团的事件发生在你身上,所以我要把情况跟你说一说,请你千万留意。”    
    尤婕压抑着心头的怒火,静待尤枫把话说完,她才冷冷地一笑,说:    
    “尤枫,我劝你安份守己当你的白雪公主吧!外头的凄风苦雨和打雷闪电,与你是无关的。    
    “太谢谢你的关心了,我跟你刚相反,自小就习惯了当反派,跟正气的角色是绝缘了。    
    “尤枫,你就别当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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