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水烟云by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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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水烟云by天涯海角-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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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宁远 

  正阳殿,金碧辉煌,这是无数人寒窗十载、皓首穷经一辈子,也未能踏入的地方。这里弥漫了太多的权谋、悲欢、争斗,那丹漆的石阶,红得像风吹黯淡的凝血,那张牙舞爪的图腾,更像是传说中阴魂不散的厉鬼。但这个地方即使有千般不是,万般不祥,终掩不了它的唯一好处——权利。 

  没有踏进来的人想进来,踏进来的人想靠那张龙椅再近一步,靠近了的怕终有一日要远离,于是便有了权谋、悲欢与争斗。但决定这一切的何尝是你自己,圣意又岂是他人可以揣测的了的! 

  先皇发丧,新皇登基,第一道圣旨没有按例加封皇太后,也没有犒赏叛乱的功臣,更没有安抚各方势力,而是大大出人意料地擢升原户部尚书苏逸为右相! 

  此旨一出,朝野哗然。人人都在想,苏逸这小子恁地假清高,背地里不知在先皇面前嚼了多少舌根,予了这昔日的九王爷多少好处。否则,先皇又怎么会弃一直偏宠的八王爷而改立毫无背景的九王爷呢? 

  这也难怪,新皇第一诏何等重要,往后数十年朝廷的风向,当今皇上的喜好莫不在其中。若非我对情势知之甚详,恐怕连我也会做如此臆测。 

  以我对当今的了解,此举的意义不外乎为: 

  一是八王爷虽然已经臣服,但是罗元量这个变数还没有回京,而要影响罗元量的决定又不至背叛朝廷,那苏逸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因为他有一个一心追随的好兄弟杨靖。 

  二是苏逸是朝内少数没有涉入党争的官员,用他是四平八稳,不会惊动太大。 

  当然很重要的前提是苏逸确有才华,且当今皇上极为欣赏,并有意重用。以此观之,当今的胸怀实在是不小,假以时日,必能大振大陈国威。 

  除了这首诏,新皇登基当日还颁布了六道圣旨: 

  其一是二王爷叛逆谋反,论罪当诛,皇上念及骨肉亲情,将其贬为庶民,终身圈禁,府内一赶人等随同服侍。 

  其二是加封我为左相。父亲在先皇过身不久就主动请辞了,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宦海沉浮,朝夕之间,切莫无路可走再回头。” 

  其三是加封大王爷和八王爷为一等世袭保国郡王,谁都知道,这名头听来好听,但毫无实权,不过如今情势保得性命和荣华就已经不错了,还指望什么,手上的军权自然也知趣地交了出来。 

  其四是加封萧德妃为皇太后,总理后宫,有皇子的后妃可入皇子府邸颐养。 

  其五是念及右相年事已高,赐金银若干,令其在家颐养天年,并封其子罗元量为抚远侯,依旧镇守西疆。 

  其六便是加封二皇爷为镇国公,以及封赏一干有功的将士。 

  皇上对六部倒没有做多大的调整,不过这些年也安插了不少皇上的心腹在里面,又有左右两相的辖制,也不急在一时。 

  旨意颁下去以后,真正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乖觉的默默领会上意,讨巧的四处逢迎,贬谪的胆战心惊,这当今在做皇子的时候也不算太显眼,是故种种手段心计自是鲜为人知,也难怪他们无所适从。 

  杨靖 

  如果三个月前有人告诉我我会到这个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地方来,我一定会先大笑三声,痛揍他一顿,然后再把他丢到河里去喂鱼。 

  但是如果有人现在告诉我这句话,那我一定会痛痛快快地给他一刀,因为世上所有的乌鸦都该杀! 

  老实说,到现在我还没弄明白我怎么就被罗元量那家伙给蒙了呢?你说,好好的花红柳绿的京城不呆,我为什么要到这黄沙漫天的地方来吹冷风啊?虽然我是没有莫伦那小子爱沾花惹草,但是对着这一堆臭男人尤其是罗元量那个粗鲁的家伙,就是美女的裹脚布也是值得我梦里流口水的啊!我现在是后悔得要命,后悔在京城的时候咋没有早早地抢个美女做媳妇儿呢,这一年半载之后也不知道莫伦会不会看在兄弟的份上给我剩下这么一个半个。最后悔的当然还是当日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罗元量这个家伙,至少也要打断他两三根肋骨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啊! 

  想当初,他巴巴地到大哥府里来找我的时候,我还着实高兴了一阵呢,庆幸终于有个能慧眼识英雄的人在。实在想不到这厮是个地地道道的白眼狼,打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 

  不错,比起秋宁远那个阴沉的家伙,他这人是有不少还算顺眼的地方,比如喝酒从不推搪,打架从不认输,不打花腔,不摆官架子等等,但是瑜不掩瑕啊,缺点更大,就是小气。不就喝了他几杯酒吗,他就给我三天两头到大哥府里来白吃白喝!大哥人好,不跟他计较,我可看不过去了,所以尽管烦人得很,但每次还是努力得找个理由把他骗出去,你说骗出去干什么?当然是喝酒打架了。 

  看看大哥,再看看罗元量,你就会发现,在大陈还是文官比较有前途。想他一个堂堂的大将军,闲得发霉,可见是不怎么受重用,而大哥就不一样了。一说起大哥啊,我就不得不佩服我当初的眼光了,拣得没话说。我是不大清楚那一群大臣们在朝廷里假正经地斗些什么,但是咱相信老百姓的眼睛。这不,大哥上任不到半年,就颁布了一部什么《行商法》,这经商本就是大哥的老本行,飞月楼在短短的几年里就名闻江北也不是说说的,那是真本事,现在让他来给皇帝老子挣钱,还不是一样手到擒来。 

  不过即使是我这样的粗人也看出来了,大哥并不十分开心。按理说这是不太可能的。你看,秦大个在四川坐镇,丝毫没有偷懒,飞月楼的牌子是越来越铁,他倒还有点良心,每个月都会千里迢迢寄信过来慰问大家一番。莫伦这边的情况也不懒,这小子天生是个挖人隐私的坏坯子,你要问今天皇帝打了几个咯他都能给你打听出来,大哥让他负责飞月楼的情报网确实是物尽其用。还有小雪,现在除了发花痴外,还兼职做了府里的大管家,训起人来是越来越凶,看来再这样下去即使遇到了哪个当世大文豪,人家也不敢要她。 

  当然还有祁县那边来的消息也从来都不坏,大哥的亲妹子在林府生活得好好的,大哥曾经的恩人也是顺风顺水,全无需要挂念担忧的地方。朝廷里虽然黑得很,北边还发生了战事,但那是朝廷大事,你一个人操心也没用的。所以除了“天生劳碌命”这一说,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本来北疆的战事爆发的时候,我还私下里高兴过一阵的,以为罗元量这厮总算能拣到点事情做了,没想到他真是太不受宠了,皇帝竟然宁可让自己的亲儿子到战场上去冒险也不让他领兵。不过看他好象也没什么不高兴的,所以我也就把安慰的话免了。幸好他不是娘们,受点委屈就哭。 

  不过老实说,罗元量这人虽然是烦了点,但还不是最招人厌的,最讨厌的就是秋宁远这家伙了。仗着一张脸还过得去,经常来府里喝茶,把个雪美人迷得魂不守舍,还尽和大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要不是看在小雪的面上,我早就揍他一顿了,管他什么左相府,什么吏部侍郎,看那一脸的假笑就知道不是好人。 

  杨靖 

  也不知道是不是秋宁远这厮在背后搞鬼,皇帝老子封大哥做了劳舌子的户部尚书,我不是说这官不好,而是连我这种不闻朝政的人都知道,如今这个位子可不好做。 

  喝酒的时候和罗元量抱怨了一通,他却不当回事,说:“放心好了,你大哥是什么人?用得着你操心吗?”把我气得半死,这种人真不仗义,枉费我大哥每次都留他在府里白吃白喝。我前思后想,还是半夜三更摸到了大哥的房间里,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认真地对他说:“大哥,要是朝廷里那帮兔崽子为难你,咱就回四川吧。反正我们有的是钱,饿不死的。” 

  大哥看着我笑,撸了撸我的头发说:“这几句话憋很久了吧?”又侧开脸对门外道:“小雪,阿伦,你们也别在门外站着了。” 

  话音刚落,莫伦那小子就摸着鼻子讪笑着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低头假装检视衣裙的雪美人。 

  大哥的眼神看起来很温暖,拍了拍莫伦的肩膀,又扯了扯小雪的辫子,说:“大哥不好,让大家担心了。不过相信大哥,会没事的,别担心。” 

  “大哥,这次二王爷举荐你,明显地是要借你来摆脱八王爷的压制,你这尚书的位子可事关大局啊。”原来是二王爷搞的鬼,看来是我冤枉秋宁远那家伙了。 

  “阿伦,自进了这京城以来,大哥就一直在想一些问题,比如这大陈到底需要一位什么样的君主?男儿立身处世究竟为的是什么?当初,你们在连山占地为王,恐怕也是为形势所迫吧,那么如何才能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呢?归结起来,两个字,富民。穷困猛于虎啊!” 

  大哥似有所叹,继续道:“大哥卑微之人,虽不敢说为天下苍生,但力所能及还是应该的。” 

  莫伦听得肃然,道:“大哥说的没错。但是当今皇上可不像是个有如此气度的君主,这富民说来容易做来难啊。”我和小雪也在一边点头同意。 

  大哥沉吟了一阵道:“不会太远了,我相信这场夺嫡之争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照我看,大王爷,二王爷和八王爷比之当今也未必就能强多少,这天皇贵胄哪里知道民间疾苦啊,还不是争权夺利的戏码。”想不到雪美人一开口就那么辣,我暗暗咋舌。 

  “不,不是他们。”大哥好像不愿意再多说,转了口道:“相信大哥,我会有分寸的,事有可为则为,不急于一时。倒是你们,也别老为大哥耽误了自己,都是在刀口上走过的人了,好好学点本事,来日咱们兄弟携手轰轰烈烈大干一场,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难得听大哥激昂慷慨语出豪迈,又恐他提起我多日未摸过的什么《孙子兵法》《军略纪要》,我忙高声应道:“大哥说的好!终有一日要叫罗元量那家伙见了我也给我打躬作揖。小雪,拿酒来!难得大哥高兴,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其余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继而大笑,小雪边往外走,嘴里还边叹道:“唉,看来罗元量这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大哥确实是好样的,一道征粮旨发下去,粮草问题都解决了,哪像那些只知道吃饭的昏官。我一高兴,就难得地主动把罗元量叫了出来喝酒,当然还是他请客,谁让他比较有钱。正喝得高兴,就听到了一些不入流的话,什么“苏逸,美人一个啊,难怪升官也升得快”,“这让皇上一高兴了,封个左右相爷也不难啊”,边上还有人故意拢了拢嘴,神秘兮兮地说:“一个山野小子,一来就做了户部侍郎,这其中嘛,嘿嘿……”几个人都下流地笑起来。 

  我忍无可忍,跳过去,一脚踹翻了一个,笑道:“嘿嘿,原来狗也上酒楼喝酒,小爷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啊。不过,这嘴真他妈的臭!” 

  我狠狠地照着心窝给了他们几脚,有两个就昏死过去了,剩下地都跪在地上边磕头边求饶。想起他们刚才的恶心嘴脸,我又上去补了几脚。罗元量怕我闹出人命来,硬是把我半抱半拖地拉出了酒搂。 

  我余怒未消,冲他腿上就是一脚,把他踹得哧牙裂嘴,还边赔笑:“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残了你可要给我送终养老。”我作势又踢,他机警地跳开去,边笑边打躬作揖。 

  杨靖 

  我闷闷不乐地回到府里,晚饭也不想吃,就躺床上了。你说这什么世道,自己越没本事就越见不得人好,平日里越斯文风雅损起人来越阴险毒辣!大哥每夜挑灯夜读他们看到了吗?大哥每日忙得脚不沾地他们看到了吗?全他妈只知道胡说八道! 

  心里不痛快,连着几日,我都病怏怏地懒得出去,说也奇怪,这几日罗元量也没来府里蹭饭,也没来找我喝酒,看来八成是那日被我打怕了。 

  没事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在房里翻翻书,练练筋骨,绝对避免到大哥面前去转悠,我这人藏不住话,省得不小心说错了话惹大哥不开心。 

  这日,我正无聊地摆弄桌上的镇纸,莫伦这小子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拎起我的衣领就往外走。我大怒,狠狠甩了他一肘子,叫骂道:“姓莫的,你找死啊!” 

  没想到,他忽然又停了下来,使劲拧了拧我的两边脸颊,大笑道:“死小子,没想到你刚坐月子,儿子就会叫爹了,哈哈,了不起!” 

  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也忘了跟他计较脸上的淤痕,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感觉没多大差别啊,我正纳闷这莫小子今天怎么失心疯了,莫非是坏事做多了得了现世报?他却趁我正纳闷的时候,又狠狠拧了几把,他妈的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子是病猫,有你的好看!我盘算着今天怎么着也要让他哭爷爷喊奶奶地求饶,不想他却必恭必敬地给我作了一揖,谄媚地悄声道:“杨大人,小人这厢有礼了。杨大人连着闭门五日,一心向学,实在千古罕见,连皇上都深为感动,封了您个大大的官做呢。看在这几日小人鞍前马后给您送饭送菜的份上,日后还请杨大人多多提携啊,嘿嘿。” 

  我狐疑地看他一眼,懒得理这疯子,径自去找大哥问个清楚。刚走到前厅,就听到罗元量那厮的声音,竟是比莫小子还谄媚:“大哥,拜托了,您不帮我可没人能帮得了我了啊,大哥!” 

  我一脚跨进去,怪叫一声:“‘大哥’,‘大哥’,叫得好亲热啊!大哥,你要小心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罗元量看见是我,马上闭嘴站到了大哥的边上,眼巴巴地看着大哥,我心里嘀咕,上次我也没下狠手啊,有必要这么怕我吗? 

  大哥咳了一声,说:“小靖,罗将军两日后,就要领兵征讨西戎,今天早朝时他特地向皇上推荐了你担任副将。大哥,大哥也希望你能出去历练历练。” 

  我惊得张大了嘴,大叫一声:“罗元量,我和你无冤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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