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努力挺高了胸膛,让自己有底气些,故意拉长了声音说,“当然可以,但今日天色已晚,不才心里略有不适,可否明日养足精神后,再为太子诊治?”
“这是自然。”楚凉也笑盈盈地回答到。可是我怎么看他一边掀茶盖擦过茶杯,一边吹气的样子,笑的那么阴险呢…不行,我得早做打算!
“天色已晚,不知饭菜…?”我厚着脸皮想在宰相府蹭饭。
“啊,罪过罪过,因不知多了一位客人,竟没有备神医的饭菜。”在楚凉的示意下,一位管家似的大叔出来解释道。
没有备你妹啊!我分明看到楚凉对他使了个眼色。难道这偌大的宰相府,多添一双碗筷都不行么?哼,我没嫌弃你宰相府狭小拥挤、人多口杂就不错了,你还来给我挑挑拣拣?!我随手揖了一记,转身就走。
“神医姊姊,你去哪里啊?”身后一个嫩嫩的声音喊道。
“我去小吃一条街!”我心里流着哈喇子,脸上装淡定地说。
“啊!我也要去!带我一起去吧!”那个墨太子居然也奔了出来。
不是吧?嘿,你楚凉想黑我,现在呢?让堂堂太子跟我去吃路边摊,你这个宰相该当何罪啊?!我正偷笑着呢,却不提防被楚凉抓了个正着。
怎么啊?我笑不可以啊?我狠狠地嘟起了嘴跟他大眼瞪小眼。
“噗。既然神医这么喜欢摘路边的野花,那么就去吧。”楚凉微笑着,啪地一声打开手里的折扇,姿势风流雅韵,还向我一展笑颜。
可恶!他一定是故意的!嘲笑我打不开扇子!我的胸中燃起熊熊烈火,不就是把破扇子嘛?!我拿起手上的折扇,使劲开开合合半天还是无法做出潇洒的姿势。我,我,我打不开就打不开呗!哼,想激怒我,门儿都没有!我澄月可是得道高人的弟子,啊,为了提高身份只能先提高老头的身份了。捏紧了墨墨的手,我大步跨出了门槛,往北走去。
“神医。”楚凉悠悠道。
“做什么?!”我虎声虎气地说。
“宰相府的门在南边。”楚凉又道。
“我知道!”我打断他,“我只是在看风景!啊,墨太子,你看,这宰相府为什么一只鸟都没有啊,是不是都被某些人给吃了,吓得不敢飞来了啊!”
“胡扯!”楚凉怒道。让我也一愣。我说错话了?
“神医姊姊,鸟儿在我朝身份崇高,可不能再乱说话了,否则小命难保啊。”太子墨解释到。
“噢,在下不知尊朝的习俗,冒犯了,真是罪过。”我一向是胆小又怕事的人,只好先认错,然后拉着墨墨继续走。
走出很远,我似乎还能感受到楚凉的视线,胶着在我的身后,满是探究。我不禁怀疑,来宰相府这个抉择,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神医姊姊,你跟我姊姊好像哦…”出府后,墨墨突然说,一双大眼睛里是闪耀的泪光。
“你姊姊?”我想了想,太子的姐姐,那不就是公主?
“神医姊姊,做墨墨的姊姊好不好?”墨墨拉着我的手直晃悠。
这么萌的孩子的要求谁都不忍心拒绝的吧。可是皇家的事,我总觉得不要牵扯进去比较好。“墨墨,没有别人的时候我可以做你的姊姊,但这是我们俩的小秘密,不能告诉其他人,墨墨能做到吗?”我低下头,蹲着和墨墨商量到。
“能!”墨墨奶声奶气地大声说,然后吧唧在我脸蛋上盖了好大一个章。
真的,好萌…我满眼粉色星星,捏着墨墨软乎乎光滑细腻的脸蛋,真的好可爱啊!
“哦!姊姊要跟我上街咯!”墨墨撒着脚丫,一双眼儿水波闪闪,嫩嫩的胳膊儿来回地甩。
我看着他那天真可爱的模样,心里也快乐了起来。也不知道我哪里长得像他姐姐了,居然让他这么没心没肺地亲近。不过身为一国的储君,居然能保持这样澄澈的心境,还真是一种幸福呢…
从中午到晚上,我们从小吃街的这头走到那头,墨墨的肚皮儿都鼓了起来,眼里却仍泛着渴望的神色。
我暗暗思索着,他以前到底过的是何种生活啊?既然可以随便出了宫来宅相府寻楚凉,为什么连这些小吃都没有吃过呢?
“砰!”一声巨大的响声之后是嗷嗷的哭喊声,将我的思绪打乱了。
我抬了头去看,只见前方街中央躺了一个人,正揉着屁股瓣儿,哀号着。他身边尘土飞扬,商家纷纷让开,竟像是从二楼被扔下来的。他浑身发焦,身上衣服只剩几块破布,脸也是黑色的,活生生一块焦炭。
“敢违逆三皇子?不要命了么?”一声尖细的男声隐隐从窗口传来。
却见墨墨眉头一挑,冷笑地看过去。那种超越了他这个年龄的神色让我心头一紧,也跟着朝楼上望去。
只见一个紫袍男子出现在窗口,一双眼儿浮肿着,满是青色,一看就是纵欲过度。我在心里暗暗念叨,要补肾啊要补肾啊…
那先前的男声又起,“三皇子看的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竟这等不识趣。当真该死。”
我不由得看向那焦炭,他呻 吟着扬起头来,隐约可见黑色下面,是张清丽的小脸。是个男人!啊,这三皇子竟是好龙阳之癖之人么…那墨墨?!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墨墨坐在楚凉腿上撒娇的样子…
俄…好冷啊…我揉揉肩膀,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墨墨。
“真是的,三皇子又当街抢人了…”“这可怜的孩子啊,偏偏招惹了三皇子…”周围的商家们悄悄议论着,却无一人敢上前扶一下那块焦炭。
我正准备上前一步,却见白衣翩翩,清香阵阵,一个清雅人儿遥遥步来,将那焦炭扶起。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这一身白衣,这一阵清香,这一个斗笠……这是——
“见过太傅。”还不待我反应过来,身边的墨墨却开口了。
那人好似从画中走出来一般,高高在上,周身不可侵犯之气萦绕。他微微朝着墨墨点头,“储君殿下。”
他眉眼扫过来,好似只看见了墨墨一人,旁的俱是空气…啊,其实不过就是把我当成了空气而已…
二楼的紫袍男子猛地跃下,风声鼓动,掀起一大阵灰尘。他跳着脚,一脸局促地对着那人说,“太傅,这男子…”
“三皇子身为皇子,也应时时注意自己的举止,切不要丢了皇家的脸面。”淡淡的声音,轻轻的,却似有千斤重。
三皇子脸上一下红一下白,死死地看着那人一会儿,跺着脚,喊了随行人员离开了。
他身边的近侍急急跟上,这整个朱雀国,也只有太傅大人,能这般漠视权贵,目无纲常。
那人轻轻擦拭了焦炭的脸,“跟我回府上,我为你上药疗伤。”
“谢太傅大人!”那焦炭哭得淅沥哗啦,看的我都心发酸。仙人还真是善良跟好心啊…随便看见一块焦炭,他也能顺手牵回家…停停停停,我好像又想歪了…
“太傅大人好心肠啊…”“真是神仙似的人啊…”“咱们朱雀国的活神仙呐…”商家们又纷纷议论开。
看见那仙人举步欲走,我赶紧拉了拉墨墨的衣袖,“我们也去太傅府上看看,好吗?”
墨墨疑惑地歪着脑袋,咬着手指,嫩生生的样子让我又是一阵爱心。“月月想去太傅府上吗?那我们就去吧!”
“太傅的名讳?他为什么总是带着面纱斗笠?他会医术?”一边走着,我一边向墨墨询问太傅的事情。
“太傅名讳归。自我有记忆以来,太傅就一直遮着脸。太傅会医术,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墨墨耐心地回答。
“哦…”我一脸失望。那一刻,我真的以为归就是我的师兄了。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归就是第一神医,楚凉怎么可能让我进府呢?
不过,为什么归不是师兄,我会这么失落呢?难道,我一直在渴望一个可以接近他的借口吗?不过,我和墨墨现在跟在他后面,到了太傅府要说什么呢?
“墨墨,一会儿到了太傅府,能不能说是你要找太傅啊?”我哀求地问墨墨。
墨墨惊讶地看着我,“太傅不认识姊姊?那姊姊要找太傅做什么?”
“俄,我只是,我只是,”我歪着脑袋想啊想,终于想到一个借口,“我只是想瞻仰一下太傅的医术。你也知道的,虽然江湖上的人给了我一个第一神医的名号,但我也想多看看别人的医术如何啊?”我在心里默默地说,是啊,我明天还要给你看病呢!不找个人当托,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啊,原来是这样。”墨墨乖顺地点头,“那好的,姊姊跟在我后面就好。”
一路行至太傅府,红漆大门大敞着,只见大把大把的墨竹立在地上,铿锵有力,不屈不折。
一带清风,一弯潭水,一片白石,轻轻桂香,几许醉意。
太傅府的布置就和仙人一样,清新脱俗、雅致非凡。
我看着看着不觉得痴了。
“储君殿下所为何事?”给焦炭包扎完毕,那仙人才淡然看向我们。
“嗯,不知道太傅可否认得这块红玉?”我急急忙忙地解下随身佩戴的玉,抢在墨墨之前发话,将师傅给我的红玉递给那仙人。
他愣了一愣,这才今天第一次望向我。
墨黑的珠儿,带着疏离,像天上的月亮,清雅皓洁,但遥不可及。仿佛完全不认识我一般。
“储君殿下,可否让你这位朋友,与在下私谈一会儿?”他薄唇轻吐。
墨墨也微愣,“姊姊?”
我殷勤地望向他,“拜托了…”
他眼里有什么流光走过,“天色已晚,那我先回宫了。”
仙人又叫了婢女来,将那焦炭带走。
等到周围安静下来,我已经脸上绯红,心也不受控制地猛跳。
“澄月,师傅前几日消失和你有关?”一贯清雅的嗓音,让我禁不住抬头去看他。
那般俊雅的人儿,那样飘逸的仙姿,就是我的师兄啊…心头突然一热,感觉和他近了一些。“嗯,那日我出谷时,想对师傅行礼,师傅却不肯,一阵风过,师傅就不见了。”我规规矩矩地回答到。
“哦?师傅什么时候收你为徒的?”他捏着瓷杯,一下一下抚着瓷盖。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失忆了,是师傅救起我的。”俄,话刚出口,我就发现和我之前编的那个寻姑的故事偏差很大。面对归探究的目光,我只好红着脸老老实实地说,“其实我没有什么父母姑姑,以前的事我就不记得了。我醒来的时候就在月见谷。”
“师傅从不会轻易收徒的。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他又问,目光凝重。
“哎?”我偏过脑袋,想啊想啊,突然想起那日师傅撩帘进来时的那句嘟囔,“敲坏了公主的头?”
我的手突然被归紧紧抓住了。
“你说什么?”他的眼神如此激烈,仿佛我说出来的话会改变很多东西似的。
我突然有些畏怯起来。“哎,我也记不清了。师傅收下我,肯定是看我聪明伶俐,活泼可爱,要什么理由啊?”
“那晚扔下你,是我的不对。”他突然幽幽道。“可是如果我不扔下你,我怕我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澄月,也许,我又错了?”
“什么?”他话题转换的如此快,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我疑惑地偏过头去看,却看见他一脸淡然地盯着茶杯,似乎不曾开过口解释一般。他仍是那么清雅的样子,但却突然笼上了淡淡的忧伤。
我心里有好多疑问:你到底后悔什么错什么?你和那花衣男子究竟有什么纠葛?你在怀疑什么你在心急什么?你到底,你到底对我什么感觉啊?!一下子暧昧一下子冷淡的,让我如何是好啊?!
出于女孩子家的矜持,我咬着下唇,也不敢随意开口。
于是暮色渐深,我们两人就各自安稳地坐着,静谧一片。但我想,我是要赖在太傅府了……你缩一步,我就跨一步,还怕追不上你么?!将来的日子,有的期待了……
正文 006 同读艳书
于是我就赖在太傅府了。
除了想要多和归在一起,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怕见到楚凉,他会让我给墨墨看病啊。我问过归,他说墨墨时候未到,不必着急。但我总不能拿这个区糊弄楚凉吧。万一他问我什么时候幻形呢?搞得我像要装神棍似的…还不如索性不去宰相府。
归师兄其实是一个很闷的人,不,不能说他闷,他是一个话很少的人,常常只是一个人想着什么或者做着什么,并不太会主动找话题。但是当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总是很耐心很温柔的样子,从没有一点点不耐烦或者抗拒。
归师兄每隔几天就会突然消失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就会特别的温柔,如同月上节那天一般处处举动都透着一种暧昧,看着我的目光也如胶似蜜。
我想我是虚荣心很强的人,因为我特别享受归对我不一样的这种体贴温柔,恨不得把这一切都让整个缥缈大陆的人看看。当然我也没有妄自菲薄到以为归喜欢上了我,其实与其说他是在对我温柔,不如说他是在透过我,对另外一个人温柔。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敏锐的,何况是一向喜好胡思乱想的我。怎么能不在意,怎么能不发作?不过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然后任由自己的心被割得七零八落罢了。
于是我知道了,有些东西可以比语言更伤人,比如永远隔着什么的目光,比如永远也触及不到的灵魂。
至少,归就是第一神医,这个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至少,他对我,还是有与旁人不一样的感情。不管这种感情因何而生,我一定会好好把握住的。我从来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以前不是,现在也不会是。
又是一日,洗漱完毕之后我习惯性地看向竹林,咦,没人?我蹑手蹑脚地潜入归的书房,也不在?难得归不在,我就偷偷地看起书房的摆设来。
这间书房和师傅给我的房间的摆设相近,墙上也挂着归的画作,只不过不是孤舟漂流图,而是蓑衣人在河里摸鱼的场景,流水淙淙,鱼儿灵动,给人游动之感,但那摸鱼的姿势却又十足的凝滞,像是怀揣着什么深沉的心思。这次的裱字是惟愿心安。
我心狂野?惟愿心安?我突然发现这两幅画上的人好像装扮是一样的,都戴着斗笠啊……想起归的装扮,难道画的是他自己?说起来,归应该不丑吧,干嘛一直戴着斗笠呢……真是让人摸不清头脑啊……还有这些画,归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呢?
我的小脑袋瓜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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