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只是有两个同学在争吵。哦，当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一点观念上的冲突。一个说要首饰和服装设计齐头并进，另一个坚持以完成服装设计学业为主。”
“见仁见智的考量，你现在可以暂时先不考虑这方面的内容。”秦渭阳淡淡地说，“我还在切尔西，在塞纳河畔订到了位子，有空陪我一起用餐吗？”
“当然，没问题！”白未曦愉快地回答。
她收线看向两位同学，莞尔一笑：“同学们，我现在有约会，不陪你们了，再见。”
“什么约会？”两人从今天相见以来，第一次意见统一。
“我的老师秦渭阳先生从国内赶来，所以我去替他接风。”白未曦笑着说出了最充分的理由。
“秦渭阳？是个很有才气的设计师，可惜他的设计过于正统，我不太喜欢他的风格。”多乐摇头。
白未曦不高兴地说：“秦老师的成就，很少有设计师能比得上。”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多乐也未必有一天能达到秦渭阳的高度。
“那是因为我被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了。”多乐大言不惭地说，“等着我横空出世！”
白未曦看了看他不修边幅的着装，摇了摇头：“我觉得秦老师是最好的老师，不管他的成就，会不会被别人超越。”
“好吧，我不贬低别人。”多乐急忙举手示意，“有时间的话，不如请他一起见个面，我有一些理念，也许需要和他探讨和请教。”
这句话，说得绵软得多，白未曦深觉满意，所以没有再和他置气：“好，如果秦老师能排得出时间。”
她朝两人摆了摆手，转身朝门口走去。
多乐和安尼尔相视一眼：“我怎么觉得她有意想要谈恋爱？我们能不能算候补？”
第三百零五章 足下生辉
不过，白未曦和秦渭阳都不认为自己是在谈恋爱。
“我以为是你的口误，真的要去巴黎吗？”白未曦惊讶地问。
“相比较泰晤士河，我还是喜欢塞纳河。晚餐订在埃菲尔铁塔二层，不过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去造访温布迪夫人，她希望你能出席明晚她举办的沙龙。”秦渭阳发动了汽车。
“啊，是的，温布迪夫人要责备我了，来欧洲这么久，竟然没有去看望过她。”白未曦不好意思地说，“伦敦和巴黎相距也不算太远，但是我觉得想学的东西太多，总想着赶紧把学分拿下，可以早日归国。”
“没有一至两年的时间，你怎么能拿到学分？这有点难。”秦渭阳摇头，“未曦，你有天分，但别拔苗助长。也许以你的努力和天资，确实能尽快拿到学分。但是，急于求成的结果，会使你失去提升自我的机会。”
这句话，他说得不那么温和。白未曦怔了怔，自从师从秦渭阳以来，很少看见到他用这样严肃的表情和她谈话。她甚至有种错觉，他对她极尽宠爱。
“我……会好好想一想。”她低下头，若有所思。
“明天你去拜访温布迪夫人，我去一趟意大利南部。”秦渭阳说。
“是为了鞋子吗？明明已经能够成功定制，为什么还没有上架销售？”白未曦奇怪地问，“老师虽然注重细节，但我觉得已经做得足够好，是不是还要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
“不。”秦渭阳微笑。“你今天就能看到它们摆上旺多姆广场的货架上。旺多姆广场大街十六号，是我的鞋店。下午三点开业。”
白未曦惊喜：“今天是开业第一天吗？老师是特意来剪彩的吧？”
“不搞剪彩，如常开业就行了。”
“老师！”白未曦感动地看着他，“老师这么忙，还记得来伦敦陪我过圣诞夜吗？”
“答应你的，能做到的话，为什么不做到？”秦渭阳失笑，“你的圣诞礼物，就是让你在我的新店里挑选一双鞋。”
白未曦开玩笑地说：“老师真小气，我要挑两双！”
秦渭阳点头：“好。那就两双。”
“昨天有人告诉我，首饰和服装相得益彰。可以同时从事这两样的设计工作。但是另一个人告诉我，先专注其一。”
“看你的悟性。”秦渭阳说，“两个人的说法都对。事实上，首饰或者搭配的其他配件，都与服装的设计有共通之处。如果你的悟性足够好，完全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那老师……觉得我是否有这样的悟性？”白未曦问。
“不试一下，怎么会知道？”秦渭阳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道路，“未曦。如果不急着拿完学分的话。你可以尝试一下。当然，我不建议你花费太多的功夫。毕竟，你的主要工作是时装设计师。”
“我听老师的。”白未曦很快接口。
“如果你真有兴趣的话。不妨从鞋子入手。”秦渭阳说，“鞋子与服装，好比是绿叶和红花，相相成。从色彩到款式，都能相得益彰。如果说首饰只是附加的功能，那么衣服和鞋子，则是出门的必备品，不是吗？”
白未曦点头：“那当然。”
“说说穿鞋的基本原则吧！”
“我以为这是冯老师会出的题目，她在教国画之余，总是要考量我的搭配！”白未曦失笑，“我个人觉得，穿鞋的基本原则，首要是舒适。当然，鞋的款式和色彩，要和服装协调。比如轻柔的裙衫，总不能配一双造型粗犷的皮鞋。身着端庄正统的职业套装，也不能配一双玲珑的高跟舞鞋。”
“其实，从唐代起，人们就注重服装与鞋子的搭配，当然，那时候称为履。若身着胡服，搭配的是靴。而襦裙则穿麻鞋和锦鞋。”
白未曦说：“不过，我觉得鞋子一直都应该遵循一个原则，应该做绿叶而不是红花。如果让人一眼看到你的鞋而忽略了你的衣服，那不是喧宾夺主吗？”
“确实如此。”秦渭阳欣然点头，“你的理解很对。事实上，不论鞋子还是衣服，都是我们的绿叶。”
他们在下午两点过一刻的时候，赶到巴黎。温布迪夫人迎出大门，对白未曦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哦，未曦，你竟然一直都不来看我！”
白未曦连忙道歉：“其实我一直想来看夫人，但又有种拿学分的紧迫感，所以埋首书香，发挥海绵精神，拼命地学习。”
“哦，秦，你别对未曦要求这么严格，能进圣马丁，本身就是实力的表现。”温布迪夫人夸张地微笑，“未曦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她需要打扮自己，参加伦敦或者巴黎的社交季，不是吗？”
秦渭阳失笑：“我给她充足的时间成长，而她对自己的要求太严格。”
“未曦，好好享受你的青春，要知道，这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间，可不要听你老师的，把这些时间都花费在学习上。哦，当然，学习并非不重要，但也不应该是你生活的全部，不是吗？”
“谢谢夫人。”白未曦笑着说，“老师从来没有逼我做过什么选择，我喜欢时装设计，所以并不觉得这是痛苦。相反，我觉得画着设计图的时候，会很高兴。”
温布迪夫人无奈地摇头：“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当年，秦在巴黎的时候也是着了迷地画图，比任何一名学生都疯狂。”
“夫人，那是我的乐趣所在，服装设计的魅力，是局外人无法了解的。”秦渭阳微笑，“三点钟，旺多姆广场？”
“当然，我已经准备好了衣服，正需要去配一双鞋子。”温布迪夫人笑眯眯地说。
白未曦只能庆幸，温布迪夫人已经先一步换好了衣服，仅仅是选配鞋子，就花费了不下十五分钟。看到温布迪夫人的鞋柜，白未曦想，这完全可以开设一间鞋店了。
复古情怀的圆头鞋，有好几种颜色。三寸细高跟的尖头鞋，虽然流行了几年，还没有沉寂。还有一些方跟鞋和靴子，风格迥异。
“夫人，你的鞋……真多。”白未曦震撼地说。
“今天还将会添购几双。”温布迪夫人笑着说，“唔，我今天的衣服比较端庄，应该配一双细高跟鞋。不求有功，但求无边，我觉得同色系的鞋子最不容易出错，但同样不易出彩。”
“我觉得这两双鞋子都不错，不是纯黑，有一点暗红色。”白未曦挑出了一双鞋，“鞋跟虽然比较粗，但鞋头精巧。”
“我听你的。”温布迪夫人笑着点头，“好吧，这双看起来还不错，没有更好的选择。看来，我确实需要添购新鞋，秦，你的鞋店开得真是及时。”
白未曦哑然。
如果鞋柜里有两三百双鞋还叫不够的话，她真不知道自己的那个鞋柜，有多么的寒酸了。二十来双，其中至少有一打以上，是由秦子歌和秦渭阳赠送的。
秦渭阳倒是见怪不怪，妹妹秦子歌的鞋子，也不下这个数。
三点钟，秦渭阳的车在旺多姆广场停下。巴黎的圣诞节，比伦敦的氛围更浓。不知道秦渭阳做了多少宣传工作，刚刚开张的鞋店门口，拥着很多人。
“去挑两双，作为你的圣诞礼物。”秦渭阳微笑着说。
“好。”白未曦嫣然一笑，“看来，我也该打造我的私人鞋柜了，目标，是一百双。哦，那太多了，我觉得五十双就够。”
“你拥有一百双鞋子以后，会希望拥有第一百双。要不然，你觉得我的鞋店能赚钱吗？”秦渭阳微笑。
“当然，老师是时尚界的不败神话。哦，我喜欢那双光亮皮质的中筒靴，不管与是褶裙还是喇叭裙搭配，都相当的抢眼。鞋子如此阳刚，而裙子又如此的柔美，整体的形象上，能够达到平衡。”
“眼光不错，这是所有的鞋子中造价最高的一双。”秦渭阳毫不在意地从鞋架上拿下她的尺码。
“那我换一双。”白未曦连忙说。
“你很适合这种风格，以后可以经常穿及膝裙，露出双腿，很漂亮。”秦渭阳亲自把鞋子递给他，“未曦，试试。”
白未曦有点懊悔，她以为这种光亮面的皮质，不会太好。看来，她是落伍了。
不过，她挑选的鞋子，确实和她的服装搭配得很好。及膝的浅灰色百褶裙，双排扣风衣，秀发披肩，配上这双略带男性化的中靴，竟然契合得让人把货架上的同款鞋子，一抢而空。
“原来我是免费的模特？”白未曦笑着打趣。
“以后给你开工资。”秦渭阳失笑，“不会让你免费打工。”
“不，为老师打工，是我的荣幸。”白未曦莞尔微笑。
法国人很少会像中国人那样疯抢，但这一天，秦渭阳新开的鞋店，却迎来了最骄人的业绩。亮面中靴和一款方跟鞋卖得特别好，这也是白未曦最喜欢的两款鞋子。
方跟鞋的鞋跟不低，但一扫高跟鞋惯有的纤巧。厚实的底部，有棱有角的鞋面，显出大巧若拙的智慧。
“老师，带我去意大利看看你的鞋厂吧！”白未曦转头，热切地说，“我想，也许我有能力进行双线的设计。”
第三百零六章 三点式礼服
尽管对于鞋子的制作，白未曦抱以十二分的热情，但秦渭阳的意大利之行，并没有带上她。温布迪夫人的热情，让白未曦无法拒绝留宿的好意。
她知道，对于法国人来说，留外人住宿，是很少见的行为。尽管温布迪夫人的豪宅里不乏客房，但能够收到她邀请留宿的客人，却寥寥无几。
“在夫人这里，你也能学到不少。何况，明晚的沙龙，据说你是主宾。”秦渭阳打消了白未曦要陪同前往意大利的主意。
“主宾？我何德何能，做夫人的主宾？”白未曦被这个词给吓着了。她见识过温布迪夫人的座上客，无一不是时尚界的名人。而她，恐怕只能算是半只脚，踏进了时尚的门槛而已。
“如果夫人不介意的话，我想把我的学生带出去共进晚餐。”秦渭阳微笑着看向温布迪夫人。
“哦，明晚可不能再把她带出去了。”温布迪夫人已经换了便服。虽然是家常的穿着，可是镶金镂银，仍然显得华丽非凡。
白未曦礼貌地跟温布迪夫人道别，坐进副驾，才惶惑地问：“老师，夫人不会是弄错了吧？我怎么会成为她的主宾？”
“她很喜欢你，这就是理由。这位夫人虽然有着最圆滑的手段，甚至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但在某些时候，还算得上是性情中人。她对你异乎寻常的友好，一则是真喜欢，二则也是前期投资。她觉得在你的身上。有着充足的投资理由。”
“可是我在时装设计界，算不上是顶天才的。”白未曦还有自知之明。
“如果有两个人给你选择，但是其中一个人比较讨喜，那么你选择投资谁呢？这就是温布迪夫人现阶段的心理。”秦渭阳冷静地剖析。“记住，温布迪夫人首先是一位商人，其次才是一位长者。”
白未曦复述了一句。忽地悚然：“老师，我明白了。她对我的好，其实并不是因为我与她女儿同岁的缘故。”
“下次带你去意大利南部度假，冬天去的话最合适。”秦渭阳不无遗憾，“不过，温布迪夫人的沙龙，也是你走向时尚界的绝好机会。放弃了太可惜。”
“那好吧，以后带我参观老师的工厂。”白未曦只能心有不甘地说。
“算不上工厂，只能算是作坊。幸好货源充足，否则今天会出现货架售空的尴尬情况。”秦渭阳想到白天的盛况，忍不住摇头。“我以为只有在王府井，才会出现一涌而上的局面。巴黎人久居时尚之都，对购物都有理性的认识。”
“那是老师的鞋子首次登陆巴黎，势又造得那么足。”白未曦由衷地说，“我觉得老师的那些鞋子，不仅做工精良，而且款式新颖。再加上老师的衣服，在LVMH集团公司的大力宣传下，已经成为巴黎时装界的奢侈品牌。鞋子面世，当然会有人前来选购。”
“大部分是手工制作，前后要经过十二道工序。”秦渭阳解释，“对于鞋子的质量，我们是完全过硬的。当然，质量太好的鞋子。对我们后续的发展很不利。一双鞋子老也穿不坏，我们的销售可能会多少受到影响。幸好世界人口的基数比较大，想必前景还是不错的。”
白未曦喃喃地说：“看到今天的盛况，何止不错，简直是钱途广阔。我从来不知道，一双售价上万的鞋子，居然也会形成疯抢的狂潮。”
所以，女人对于美的诱惑，几乎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白未曦联想到自己，看到那款亮面中靴的时候，也有掏钱买鞋的冲动，更不用说爱赶潮流的女士们了。难怪服装商们说，赚女人的钱更容易一些。
男人的衣饰虽然高于女装，但男人购衣，不会无休止地一身又一身。某些经典款式的西装，穿七八年都不会觉得过时。
“别小看了女人的购买力，即使身上只有一百块钱，她也会把它用在服饰上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