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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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惊梦-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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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看乔晖。    
    我又望望若儒。    
    还有若无其事地站在乔夕和乔枫兄妹身边的础础与浚生。    
    这乔园之内的乔家人……唉!    
    我终于疲累地闭上眼。    
    心里呐喊,让我安息吧!你们都快快离去!    
    医生每天来看我两次。    
    他把乔晖叫了出去,不知说了些什么话。    
    乔晖回到房里,忧心忡忡地坐在床沿,看牢我。    
    我毫不担心,如果此刻宣布,我原来身患绝症,真是一大解决。    
    人世间太恐怖、太残酷、太让人心力交瘁。    
    我问乔晖:    
    “告诉我!”    
    “什么?”    
    “医生对你说了什么话?”    
    “他……”    
    “我并不怕,晖,你告诉我!”    
    “医生说你受了惊,生活压力很大,以致体力衰退,精神涣散,我很不明白,长基,在乔园……”    
    我别过脸去,表示不要他说下去。    
    医生能诊断出症候,却无治愈的灵丹妙药,枉然!    
    心病还须心药医!    
    “长基,我好担心!”乔晖说,抱着我的肩,把他的脸贴着我的背,动作似个小孩,一个在索取庇荫的小孩。乔晖永远是这种角色。    
    “不用担心,我会好起来的!”    
    真好笑,现今,还要我来安慰他。    
    我轻轻地叹息。    
    “长基,你会有什么担忧?什么压力呢?如果是工作太疲累,我去跟爸爸说一声,我陪你到外头,譬如说,到欧洲去走一趟,你很久没有回伦敦去了,是吗?我陪你回去看看……”    
    “晖,很晚了。我要休息!明早,太阳升起来,我就会好转了,我会的,真的会,你现在睡吧!”    
    乔晖是真的很快入睡了!    
    我抬眼,望着高高的天花板发呆。    
    那儿有一巢的小老鼠住在上面吗?    
    眼泪自眼角向面颊两面流,不住地流。    
    明天,太阳才升起来,我已装好身,准备上班。    
    我仍然感到浑身像掏空了似的,相当相当地疲累。然而,我需要支撑着。起来,工作,生活。    
    为什么?    
    人,若不能死,就只有活下去,是不是?    
    敏慧跟我已足足跟了四年。    
    她见了我,第一句话就是:    
    “我不知道你会病!”    
    我连笑的力也使不出来。    
    神情显然仍旧呆滞,动作甚至迟缓起来。    
    我把不必要的会议全部推却。    
    又分别按对讲机至许秀之和史青的办公室去,嘱咐她们尽可能独挡一面。    
    许秀之兴高采烈地向我报道,加拿大东西两岸的地产,旺盛得难以置信。1989年的农历新年内,推出市面出售的房子,就算是只有四面墙的破屋一间,都能卖到个好价钱。虽然从复活节开始,价格已放缓,但我们在大温哥华高吉林以及多伦多史加堡购入的几列复式市屋,已替乔氏进账八位数字。    
    史青受我影响,对香港地产投资自去年起已采取了保守态度,基于永远只有买错,没有卖错的原则,她这边厢的负担是轻松得多了。    
    事实上,我管辖的乔氏地产有条不紊,稳扎稳打,就算我顾长基不在乔氏了,也还是会自动在轨道上运行如仪,大可放心!    
    我软弱无力地独坐在办公室内,发呆。    
    


第三部分豪门惊梦(23)

    直线电话响起来。    
    我接听了。    
    “你上班了?我挂念你!”他这么肯定是我,真叫人捏一把汗,倘是敏慧接的电话呢?当作搭错线?    
    “嗯!”    
    “是我害你生病的吗?”    
    “不,别多心!”    
    “一定是那天晚上受了凉,还有心情问题!”    
    “你现今在哪儿了?”    
    “在乔氏大厦对面的一个电话亭!”    
    “为什么呢?”    
    “跟你接近一点!”    
    “若儒!”    
    我伸手拉开窗帘,38层高的乔氏大厦,我的办公室在36楼。鸟瞰对面街的公众电话亭,小得像个火柴盒。文若儒就在那里头。    
    “长基,你在看我吗?”    
    “嗯!”    
    “你看到我吗?”    
    “看到的!”    
    “我也看到你!”    
    “我什么样子?”    
    “脸有些苍白,仍不失为一个好看的女人!”    
    “千里眼,你什么时候回英国去?”病后,我第一次笑出声来。    
    “你说什么时候启程,我就去订机票!”    
    “别催逼我!”    
    “我不会。”    
    “你会怎么样?”    
    “我等。”    
    “等多久?”    
    “既已等了六年,不妨再等六年!”    
    我又笑了。    
    “你不信?”    
    “值得等吗?你锦绣前程!”    
    “好不过温莎公爵。”    
    “那六年没有我的日子,你依然活着!”    
    “对,我没有死,是我的不对了!”    
    “若儒,请别这样,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认真的,生无可恋,死何足惜?然而,痛苦令我回头是岸,我要挣扎活下去,好好地、愉快地活下去,绝不要死,故此,不能没有你!”    
    “若儒,请勿再说下去,我已明白!”    
    “破釜沉舟,我不容许自己功亏一篑,那六年,不是人过的日子,芬士巴利小公园内除非俪影双双,否则回去那见鬼的英伦干什么?”    
    “你如此地志在必得,令我震惊。”    
    “苦海沉沦过的人,知道上岸的重要,一定挣扎到底!”    
    “从前你并不是这个样子!”    
    “所以才让你溜走了,是我的错!”    
    “一错不能再错,可是,我还有点摸不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这六年,你开心吗?”    
    我默然。    
    要说,纵使不开心,也算不上伤心的。    
    最低限度不及若儒伤心。我身边有爱护我的人,这总比独个儿跟寂寞与无奈搏斗,有相当差别。    
    “长基,你为什么不答我?”    
    有人叩办公室的门。    
    “有人要进来,我要收线了!”    
    “长基,我们今天见面吗?”文若儒仍然在那一头问。    
    进来的是乔晖。    
    我把电话轻轻放下。    
    “长基,你觉得累吗?要真太疲倦,还是回家躺一躺!”    
    “不!”    
    我翻开文件档案,批阅。    
    “长基,你准时吃药了吗?”    
    我点点头,视线仍不离文件。    
    “长基,千万别好强,身体要紧,天下也没有办得完的公事。”    
    我把文件档案盖上,站起来,再按动对讲机,嘱咐敏慧:    
    “通知史青,我这就到她办公室去!”    
    随即走出办公室,让乔晖留在里头。我相信他是有点难受的。    
    我苦笑,享了六年福分,得着一点挫折,也不算什么了!    
    我是不是太残忍?    
    这个世界,谁不?    
    走廊上碰到汤浚生。他跟我打招呼。    
    “大嫂,你精神好一点了吗?”    
    我好奇地驻足望住他,有种怪异、非常怪异的感觉。    
    汤浚生,这人是正?是邪?    
    怎么可以如此铁石心肠?抛弃旧爱,迎娶乔枫。人家自杀了,伤心那三朝两日,竟又泡上了董础础!如此面不改容,若无其事!    
    我战栗、不解,甚至惊骇。    
    我能效仿他吗?一边留在乔氏,一边跟文若儒来往。    
    此念一生,胃内瞬即翻腾,一阵酸气滚动,逆流而上,直冲向喉咙。我慌忙推开汤浚生,急步冲至洗手间,刚来得及把一口脏物吐在洗手间的面盆上。    
    我抬头看看镜中的自己,脸,白得像一张纸。    
    汤浚生一直站在洗手间门口等我,直至我扶着门走出来。    
    “大嫂,你怎么了?我去找大哥来?”    
    我摆摆手,虚弱他说:    
    “没有事,我知道的。”    
    “你面色苍白。”    
    “因为我惶恐。”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答他,大概是太顺理成章之故。    
    “为什么?”    
    “我正想如此发问!”    
    汤浚生望住我,眼里蓦然掠过一丝惊疑。    
    我没有再理他,走到升降机去。史青在33楼。    
    升降机停在33楼,我给身边一个女职员说:    
    “你有空吗?可否代我到史青小姐办公室去一趟,告诉她,我另有会议,没空到她办公室去了。”    
    那女职员礼貌地走出升降机,同时说了一声:    
    “好的!乔太太!”    
    我随而直抵乔氏大厦地下,走出大门口。    
    一条大马路横亘目前,车水马龙,熙来攘往。    
    我望过马路另一边的电话亭,果然!    
    那牛郎织女古老的故事,多么感人!    
    将之幻化成现代都市的布景,这条斑马线,就是鹊桥了。    
    我们各站在马路的一头,等待着,远远地都能看到对方在笑。    
    等候过马路的人群越聚越多,我们是其中的一员,沧海一粟,何处不然?    
    红绿灯交替了,汽车停下来,行人过马路。我们的步伐并不轻盈,可仍然在途中相聚。    
    就站在斑马线的安全岛上,我们无言相对。    
    汽车在我们两边风驰而过,我们错过了多次的行人绿灯,只得继续站着。    
    直至若儒轻轻地挽起了我的手,趁那黄灯闪动时,拖住我飞奔过了马路,再截停一辆的士,火速地跳进去。    
    的士门才关上了,若儒和我紧紧地拥抱着,深深地吻上了。    
    把所有的人群都抛在脑后。    
    


第三部分豪门惊梦(24)

    直至若儒放开我,让我回转气来。    
    那计程车司机才没好气地问:    
    “先生,你要到哪儿去?”    
    明显地,他已在大路上白兜了一个圈,不知所向。    
    若儒让他把我们载回他家去。    
    我有点腼腆,惶恐地走进客厅。    
    若儒关上门。    
    我回转身来,问:    
    “若儒,我们还是到别的地方去走走?”    
    若儒轻抚着我的头发,吻在我额头上:    
    “在这儿,你最安全!”    
    我脸红了,真的不好意思。    
    我们的关系到底在六年前已经结束,自从新开始面对的是另一个新的、需要适应的身份。    
    若儒让我坐在沙发上,他跑到厨房去一会,走出来时,手上拿了一杯热牛奶。    
    “喝一点热的!”    
    他像哄一个小孩。    
    我把鞋子脱掉了,整个人缩到沙发上去,乖乖地把一杯牛奶喝个精光。    
    我拿若儒的大腿作枕,顺势睡了下来,望着他秀气而充满自信的脸,真如他说,有莫大的安全感。    
    “你累的话,且睡一会!”    
    我点了点头,迷迷糊糊地很快入睡。    
    睡中,竟无乱梦。    
    醒了的时候,头枕在软垫上。若儒坐到地上去,翻阅着书,如此尽忠守职地护着我。    
    我伸了个懒腰。    
    “醒啦!饿不饿?”    
    “唔!”我拼命点头。    
    “我去给你做个炒饭。”    
    若儒随即动身。    
    从前在英国,我们最喜欢弄炒饭,一天煮三天的饭,剩下来的混一点葱花肉碎,往镬里一炒,香味四溢,既简便又好吃。若儒和我对厨艺都很有一手,轮流服侍着对方,算是生活上一份珍贵的情趣与享受。    
    一切好的感觉,都回来了!    
    饭香扑鼻,自病后,这餐我吃得最多。    
    “你还是能穷凶极恶地吃起来!”若儒笑我,“你这个样子,像足奥本尼路的顾长基!”    
    一整个下午,我留在若儒的寓所里,做着我们从前在奥本尼路惯做的一切事,看书、煮咖啡、说笑话、看电视新闻、撒娇、拥抱,只差没有走上最终的一步。    
    耳鬓厮磨,若儒低声说:    
    “长基,别让我久等,什么时候你跟我回奥本尼路去?”    
    我没作声。    
    “长基,你一天是乔园的媳妇,我决不令你为难!”    
    若儒双手捧着我的脸,再问:    
    “你信我吗?”    
    我点点头。    
    若儒不喜欢跟任何人分享,他一直喜欢鳌头独占。    
    那年,医学院成绩出现了双冠军,人人都替他高兴,只有他仍有点闷闷不乐。    
    我问他为什么呢?    
    他答,有瑕疵的喜悦,倒不如不要了,反正冠亚分明,各安其位。成全一份完整的光荣,更有意义。    
    所以,我深信若儒只要我活在乔园一天,他都不会作非分之举。    
    为若儒的这点傲骨与情操,我更爱他!    
    回到乔氏去,已是下午4时多了。    
    一脚踏进办公室去,就觉着事态有点不比寻常。    
    敏慧急得在自己的写字台前团团转,差不多流一额的汗。    
    我问:“有急事找我?”    
    敏慧点点头:    
    “都在主席室等你了。”    
    名符其实的丑妇终须见家翁,我往哪儿逃去?    
    世界真难有逃得掉的秘密吗?我才不过失踪了几小时。    
    挺起胸膛,朝乔正天的办公室走去。    
    乔晖这人也真要不得,大至天塌下来,小至鸡毛蒜皮,一有事件发生,他惟一的板斧就是去请教乔正天,他老头子是他的四面佛、耶稣、菩萨,三位一体!    
    老婆要真移情别恋,满天神佛,都救不了你。女人心意已决,天崩地裂也挽回不了!    
    我干嘛如此地铁石心肠了?竟连半分自咎也没有?    
    连连地打了几个寒噤。    
    乔正天办公室那扇柚木双掩的门,挡在我面前。我已无法不推门进去,因为此时正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我身后站了乔正天的秘书,这位跟在乔正天屁股后服侍他的老伙计,比乔氏企业内任何一个人都晓得看人的眉头眼额,她是吃这一行饭成家的!只要我稍迟伸手叩门,她就会更觉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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