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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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惊梦-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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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江景色,又入眼帘。    
    重返乔园,如梦如真!    
    白屋巍峨,门庭冷落。    
    我伸手叩门。    
    良久。    
    门开处,先见一头稀疏白发,始见颤危危地抬起的一张落寞无依的脸。    
    我嚷:    
    “三婶!”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吗?你怎么回来得如此迟了?”    
    我拥着三婶,久不能言。    
    得意之时,乔园之内,每一个角落都闪闪生光。    
    如今败落,真是别有一番破旧残萎的景象!    
    “奶奶呢?”我问。    
    “整天伴在老爷身边。”    
    “老爷身体不适了?”    
    三婶呱的一声哭了出来,弄得我慌了手脚,立即三步变作两步,飞奔跑至乔正天的睡房,推门进去。    
    家姑坐在床沿的沙发椅上,瞪着眼看我,不辨悲喜,一脸的皱纹,横七竖八,纵横交错。我不知家姑原来已老!    
    床上躺着熟睡的乔正天,手上仍插着很多管子。床都改装了,成了病床。    
    我走上前去,差点跪倒在家姑跟前。她伸手扶住了我。    
    “妈!”    
    “别说了,长基,你回来就好,我不是造梦?”    
    “不!妈,我回到你身边来了!”    
    殷以宁紧握着我的手。    
    “爸爸病了?”    
    “病得好重!一连串的刺激,他都苦撑着,直至乔夕出事,他就再撑不下去了。他一向心脏弱,心肌易于抽筋!”    
    “为什么不送他到医院?”    
    “他吩咐过,死也得在乔园!”    
    什么叫晴天霹雳?什么叫情何以堪?    
    此时此际,再深切不过地体会了。    
    这种绝望的、不忿的哀伤与委屈,竟然似曾相识。    
    我真欲冷笑。才不过六年光景,又是一场时势浩劫,把一些人踢出局去。六年前是我父亲,六年后是我家翁。    
    何其不幸,我竟以有经验之身,再尝苦果。    
    床上的乔正天,一动也不动。往昔的叱咤风云,一去不返,留着献世的只是名存实亡的残躯。我差不多可以肯定,是一份不甘不忿的情绪支持着乔正天,不肯咽最后的一口气!    
    我伸手抚摸他的手,轻声地喊:“爸爸!爸爸!我是长基,长基回来了!”。蓦地,乔正天的手震动,紧握着我,我吓一大跳,叫:“妈,爸爸醒了!”,才喊了这一声,乔正天的手又软弱无力地垂下来,我慌忙地摇动他:“爸爸,爸爸,长基回来了!”    
    家姑把我拖开:“正天不会醒,那只是他偶然的反应!医生说,他要长期调养。”    
    天,乔家的下场会如此吗?    
    “见了乔晖没有?”家姑拖着我的手,走出露台。    
    我摇头。    
    “他要高兴得不成话了?”    
    一句话,顿使婆媳二人,一脸是泪。    
    “妈,我走的那一天,你知道吗?”    
    殷以宁点点头。    
    “你在楼上看我?”我心如刀割。    
    “不只我,还有乔晖。”    
    “对你不起了!”    
    “别说这话!回来了,就是一家人。乔晖爱你,我们都爱你。”    
    我伏在家姑身上哭。    
    为什么都爱我了?    
    能够恨我的话,我还好过。    
    “乔晖或已恨我了?”    
    “怎会如此想呢?长基,他如果把对你的心思与紧张放在事业上头,也断不会有今天了。对乔晖而言,乔园兴衰,还不及长基幸福更重要!”    
    “那是以前的情怀,今非昔比了。”我惭愧。    
    决心回来,只为尽乔园媳妇的责任,并无奢求再作乔晖之妻,回头已是百年身,我哪来这番资格?    
    “长基,你知道乔枫并非我所出?”    
    我睁着泪眼,不明所以。    
    “没有人问过我,为什么会嫁给乔正天?都以为是珠联璧合父母之命而结的婚。其实,我有充分的自由选择。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双方父母安排我们在一个舞会上相见。正天穿一套奶白麻纱的西装,系枣红领带,走到我跟前来,微微地一鞠躬,再抬眼望着我,就那一刻,于我,竟是生生世世。我是为爱他而嫁他的。这句话,35年以来,从不出我之口,只为无人相问。正天跟乔枫的母亲轰轰烈烈地相恋了,我只默默伤心,静静期盼。终于为了正天父亲那年代所坚持的家风,被逼离弃了乔枫母女。是我把小女儿抱回来的,因为正天想念骨肉。他思念骨肉,也正正为他深爱乔枫的母亲。”    
    殷以宁倚在栏杆上,放眼前望:    
    “每当看到正天抱着乔枫疼惜,眼内的那份恒久常新的柔情蜜意,我就痛心!然而,仍不会比离开正天更使我痛苦,这是肯定的。”    
    盛夏竟如深秋,一园的萧索。    
    “乔晖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好孩子,他当如我!”    
    心如刀割,我无辞以对。    
    


第四部分豪门惊梦(32)

    倍受深深爱宠,是幸还是不幸?我心早如泪眼,迷糊不清。    
    “乔晖在园子里,你去见见他吧!”    
    乔园仍然壮丽。一大片的青青绿草,展视眼前,香江之内,不可多得。    
    乔晖不在园子里。    
    我信步走至园子另一头那幢宴客用的平房,推开了落地玻璃窗,脚旁有一二只小麻雀,轻轻地跃进大客厅去。屋顶垂下来的古罗马式水晶吊灯,依然无恙,孤寂地守望着,盼那原本一年起码一次的华筵盛宴,好使出浑身解数,熠熠生辉。这一回,它肯定要盼望好一大段日子了。    
    乔晖独个儿坐在雕梁旁边,默然垂首。看着活泼泼的麻雀,在他身边跳跃。    
    我走上前去,蹲下,看他。    
    “晖!”    
    乔晖抬眼看我,神情的呆滞,教我惊痛莫名。    
    “晖。”    
    我们相视良久。    
    “原谅我!”    
    眼泪夺眶而出。    
    乔晖把我拥在怀中。    
    我不住地抽咽。乔晖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哄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孩:    
    “别哭,长基,快快别哭!”    
    我惭愧至死。    
    我在乔晖跟前,好比小小麻雀之于这座楼房,微不足道。    
    过往,太多太多的自以为是。    
    人面临抉择,可以把别人的幸福放在自己的幸福之前者,乔园之内,惟乔晖母子而已。    
    乔晖没有问我为什么回来。    
    我们互相扶持着走出宴客的屋,在园子内漫步,直至黄昏日落。    
    除了没有提起乔夕之外,我们谈了很多。    
    例如乔氏如今经济与信贷状况,香港在黑色星期日的全球股灾之后的前景展望等,也谈了汤浚生。    
    “他仍在乔氏吗?”    
    “摇曳蝉声过别枝,他是个有办法之人,上周已被卫利逊英资集团委为亚太区投资副总裁。当然,也搬出乔园了。”    
    “乔枫呢?”    
    “她曾有过很伤心的时刻,此时也许在自疗创伤之中。妹妹当然有错,然,我想她是爱浚生的。”我没有问汤浚生与董础础的关系有否披露,偌大的乔园难道不应有一份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的故事其实并不比他们的更见光彩。    
    杜芳华说得对:    
    “精神与肉体,孰轻孰重?缘何人总会轻重倒置!”    
    “浚生正式提出分居了?”我问。    
    乔晖点头:    
    “我原以为乔枫会大吵大嚷,然,她没有。她接受了,昨天签妥分居纸,自乔园巨变之后,每个人都在变。”    
    乔晖又告诉我,搬离乔园的还有董础础。她和乔夕的女儿,现今由祖母殷以宁负起照顾责任,实际带这小女孩的是三婶。    
    这个当然了!谁还会指望她在乔园为乔夕守一生一世。    
    乔晖不说,我不敢提起乔雪。    
    她当然不是真爱若儒。若儒说过的,乔雪爱天外来客。可是,人只会为争夺失败而益发自觉失掉心头所爱。    
    乔雪对我,只会有恨。像她心醉于玩具店橱窗内之洋囡囡,一天到晚哭嚷要弄到手,终而发觉隔壁女孩老早抱住个一式一样的,就老羞成怒,成了世仇。    
    黄昏日落,乔园景致,尤其雅丽。    
    记得乔雪携了若儒要来看乔园的黄昏,那天,一园的淡金……乔雪手上摘了花,在她老父面前捣晃……    
    不可再回顾了,前面要走的路还长。    
    乔晖和我坐在园子内,仍不愿回屋里去。    
    我们似从未试过如此多话。乔氏与乔园之外,竟还谈了很多很多旁的事情。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们夫妇竟能闲话家常。    
    “史青与许秀之还在乔氏吗?”    
    才那先后一个月,早已人面全非,差不多连乔园的看更都换了人似的。    
    “许秀之跟郭滔订婚了。史青有点意兴阑珊,听说她要辞职,打算远走他方。”    
    好事会不会一齐来,还未经历过,我只知道兵败如山倒,人总会祸不单行,谁个江湖上挣扎的人有过例外?    
    “晖,明天我回乔氏去了,好不好?”    
    乔氏再不堪,仍应有一定的尊严,无人应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如今乔晖是当家人了。    
    乔晖没有答我。    
    良久。    
    “爸爸未必会好过来,就算康复,也须一段非常长的时期。”    
    乔晖用脚踢着草地,鞋头沾了点泥土。    
    “我的案件明年就会成定局。商业罪案调查科刚刚提出了正式起诉……”    
    “晖,官司有输有赢。”我厉声截他的话。    
    “我会认罪!”    
    “为什么?”    
    “因为我的确有罪。”    
    “你只不过要帮乔夕。你并没有参加赌博。”    
    “我帮人也不能稍存侥幸之心,我要为自负与草莽而付出代价,不单是我,且是整个乔氏家族。”    
    “不,你不会坐牢。”    
    我扑到乔晖身上,紧紧地抱住他。    
    “别傻,我会出来的!那不会是终生监禁。”    
    乔晖为我拭泪。    
    “可是,长基,我不要你回乔氏去。一次重整乾坤,已经教你的心老掉十年,不能再一次要你力挽狂澜。”乔晖笑:“英雄与美人均不许人间见白头,长基,你老不得!”    
    我不会老,现今我再年青不过!    
    “退休的人才易显老,肉搏沙场的兵将,除了死,只有生,生就只会精力过人,青春常驻。”    
    “你何必受苦!今非昔比,顾氏垮台,仍有乔氏!如今,你有谁?”    
    “我有经验。”    
    乔晖轻叹。    
    “晖,我也有你!从前我不曾有你,六年,我都在孤军作战,你说得好,今非昔比,我如今有你!”    
    夕阳余晖,照得见乔园之内,我俩俪影双双。    
    翌日,我就跟乔晖回乔氏去。    
    消息立即传开,乔氏长媳顾长基返回乔氏坐镇,重整河山。    
    敏慧走进我的办公室来报到时,泪盈于睫,极力地眨着眼,把要掉下来的泪水往回吞。    
    好秘书的条件之一,就是可以伤心,但不能随意在上司跟前掉眼泪。    
    敏慧当然明白。    
    我立即拟好了一张业务上的联系名单,逐一给他们摇电话。其中半数接电话的秘书,在问明来者何人之后,就告诉我,他们的老板在开会,或不在本城。一天过后,没有回我电话的,我就拿笔在名单上删掉。    
    老实说,只半数的人避而不谈,情况并不比我想像中的恶劣。多年以前,顾氏有难,顾长基还没有宣布嫁给乔晖前,我打十个求助的电话,有九个没有回应。    
    战场上最要分清敌我。自己的援引支持力量必须予以正确估计。    
    那些在风头火势之时,连电话都懒得接听者,他日我东山再起时,自然会得把责任推卸到秘书身上,说不知道乔氏曾予联系。    
    这当然是太不得体的笑话了。因为有心人,不劳我登门求助,也会自动雪中送炭。    
    


第四部分豪门惊梦(33)

    今早,敏慧引进办公室来的人,就令我吃惊:    
    “浚生?”    
    “大嫂,你好!”    
    “请坐!”    
    “报载你回乔氏主持大局。”    
    “尽力而为而已。”    
    “我佩服!”    
    浚生和我都是生意上头能征惯战的人,不愿多花时间,老不踏入正题。    
    “大嫂,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我愕然。    
    “乔家对我是一回事,大嫂待我又是另一回事。”    
    世间何只有雪中送炭,还有知恩图报。真真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浚生,德丰企业分包销有哪些是你相熟的?”    
    说话再明显不过,当时德丰上市,乔夕意气风发,没有对浚生的势力与功劳认可,是难为情的。如果乔夕还在,这句话就不好出口了,这年头,谁愿意当钟无艳了?然而,死者已矣……    
    “我给他们说去,总有几家会赏光,认回名下分包销的数目的!”    
    能够分担五十亿之数,是最直接挽救乔氏危机之法。    
    台头的对讲机传来秘书的声音:    
    “乔太,伟信基金的麦展堂先生回你电话!”    
    浚生站起来,我示意他仍可留下,不但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而且让浚生耳闻我应付分包销的态度,让他传扬到市场上去,正合我意。    
    我因而没有拿起电话筒接听,只按了对讲掣,让浚生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麦先生,你好!我是顾长基!”    
    “乔太赶回香港来坐镇了,真是市场的大喜讯!”    
    我斩钉截铁地答:    
    “多谢,多谢!这也就是说乔氏可以获得伟信的支持了?”    
    对方立即有所支吾:    
    “且看着办吧!乔太,你是明白人,当然了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随即答:    
    “对,故而更要守望相助。我们仰仗伟信的支持,由来已久,绝对绝对不希望有任何情不得已,而破坏关系,更不想因着乔氏的走投无路,而要背城一战,害得同业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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