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铺天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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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铺天盖地-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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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人都为张爱玲叫屈。张胡恋中;胡兰成似乎一直是主宰者;他要了结婚;又要了背叛。他爱好发贱;也作贱张爱玲:与周训德的进退;与范秀美的苟合;他竟拿来娱乐于夫妻间;差不多是一种精神性虐了。     
    其实;张爱玲能坚忍这一切;一不是古典式的贤惠;二不是文艺女人的潇洒做派。她只为自己的爱。她的爱从来都是自顾自的;顺乎天性;随波逐流:最初胡兰成的情人角色;她不以为耻;最后的弃妇命运;亦不呼天抢地。    
    她的爱凛然庄重;赢得也输得。爱时;认真;不折不扣;不爱了;便像小男孩骑单车冲下坡;陡然撒开手;大快感。     
    常常为张爱玲的深情而潸然:大难到来;她不避;反而千里寻夫到温州;见到的却是丈夫与其他女人双栖双飞。而她仍觉出温州的异然;像珍珠一样在她沙砾堆积的敏感处;熠熠闪光。她对爱的理解真是大音稀声;高处不胜寒。她懂得么?慈悲么?谁也不知。但她自然;又晓得收放;更是勇敢。    
    她的爱永远主动;对胡兰成和赖雅皆如此。举手投足间;倒很汉子气;飒爽英姿;侠肝义胆。因为主动;所以博大。博大得总是捧出自己一字一句辛苦挣来的血汗钱;给男人。    
    


第一部分:丹巴美人张爱玲:格外轻盈的放肆(3)

    女人捧钱给男人;放在现代;也是羞怯的勾当;在她的时代简直石破天惊。     
    对丧家之犬时期的胡姓男人;她的给;也许不是什么爱了;有点复仇的快意。施予也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自尊和回击:胡兰成曾如此轻慢她;甚至到了欺负的地步;到头来;她不计回报的施予,真是豪门女儿的做派;把小地方出身的胡兰成的小家子气、自卑;暴露得好喜剧。最终;毕竟是她弃了他,从精神上;以高贵的爱战胜了一个花花公子的胡作非为。    
    而给赖雅送钱的情景却让我如坐春风——美国的边城小镇小车站;伤感的五月天。赖雅要去他方;张爱玲的依恋决堤而出。美国的边缘地带对极爱繁华喧哗的张爱玲来说;寒凉无边。而赖雅宽厚的音量;爽朗的笑;让她有了父亲之感。她的爱;几乎是小女孩过马路;想去牵一只大人的手。而她捧上钱给贫困的赖雅的举动;又像母亲所为。她的亦女亦母的双重性格;总让她享受不了彻底的爱;半饥半饱的。或许;因为欠缺;她的爱反是天高地阔的,自给自足的。    
    她的性     
    她在性上一直缺乏诚挚的关怀。她是渴望异性的——来自父爱、性爱和手足之情。但无论父亲、兄弟、爱人;所有伸向她的男性的手都冷漠、疏离、伤害。 这促使她把自卑埋得更深。她是不甘的,尽管她容貌平实;身躯庞大;性表现力有限;但仍是跋扈。 特别;在服饰上飞扬跋扈。那是她惟一能够把握的女性宣言;也算一种勾引;不合常理的,也就是胡兰成说的那种惊艳:惊也不是那种惊法;艳也不是那种艳法。 而她更喜欢低头——带着凄美之感的示弱;像一头大象请求抚爱;悲剧的;摇摇欲坠的。     
    更多时候;她是以机智来表达性感:知性女人的幽默、风趣、才华也能引起男人生理上的致敬。    
     一    
    应该说;天生缺乏性感的她;在申张女人之魅上;有智有谋;段位极高。可惜;没有一个充满男性元素的对手——胡兰成瘦弱着江南才子的瘦弱;手臂也该是纤细。看张爱玲的时候;多少得作生理上的仰视。所以;与张爱玲的闺房之乐也就是:“两人坐在房里说话;她会只顾孜孜地看我;不胜之喜。”“两人怎么做亦不像夫妻的样子;却依然一个是金童;一个是玉女。”两个人不过是“同住同修;同缘同相;同见同知。”“一夜就郎宿;通宵语不息。”     
    在爱人面前;张爱玲的才气百分百;却少了佳人的媚。女才子的艳“亦不过像数学的无限”;浓情;却无甚风致。     
    于是;胡兰成也很怅然;愤愤于天下人见了张爱玲只道文采欲流;连惯有的评头论足亦没有。他便为自己的惊动;当真的闻鸡起舞而患得患失了。这让人想起列侬的恨意:他为其他的披头士兄弟不想与自己的大野洋子性交;而想绝裂。     
    这类男人的爱好奇怪;壮阔得连妻子也要与普天下分享。骨子里却狭隘;小男孩式的害怕——怕自己得到的苹果不如别人的大。     
    如果说胡兰成与张爱玲之比;不过是39…23=15岁;一个如日中天;一个春色满园;性爱上怎么也可顺水推舟。到了赖雅;65岁男人给32岁女人的性爱恐怕只是强弩之末;鱼水之欢也许就是“理智的激情”了吧。可张爱玲竟为赖雅怀孕了——不可遏制的激情失误。可想;也有一晌贪欢。离疯狂或许远。可这样的昼夜,已是对胡兰成时代极具讽刺的突破。并简直要纠正我们对她的偏见:未婚怀孕;既使在当时的美国也是绯色事件;何况发生在两个多少有点名气的人之间。     
    原来,张爱玲的性爱,也是自顾自的,有着横了心的凛然。     
    想起她从香港赴美前的那张照片:侧面、低头;眉眼有无尽的淡愁。淡愁里却有跃跃欲试的锋芒。女人的骚其实一直潜伏于她矜持的态度里,暗香撩人如梅花功夫;却原来最势不可挡了。     
    我总在想;张爱玲性的最高境界该是无言的;手语的。而她却碰到两个饶舌的家伙。胡兰成身体的男性魅力实在有限;擅长的不过是言辞。老头子赖雅也以热带风暴的烈度;成为话语王者,其语言的强大掩盖了身体的衰老;以及心理的怯弱。甚至;他怕了张爱玲肚子里的孩子。他说:愿意担任张爱玲的丈夫;却不愿再做一个婴儿的父亲。     
    张爱玲干脆利落地做掉孩子;迅速成了赖雅夫人。一切都行云流水;简洁清爽——张爱玲一贯的风格;不小慈悲;不小儿女。     
    谁也不知,张爱玲第一次也是永远地诀别自己的母亲情愫时,真的没有背过身去,黯然神伤?但我断言,她与赖雅长达十年的婚姻生活,大多时候做的是无性夫妻;尤其是赖雅中风后。张爱玲当年是怎么写七巧来着:她试着在季泽身边坐下,将手贴在他腿上。声声逼季泽:你碰过你二哥的肉没有,你不知道没病的身子是多好的啊……没有性爱滋润的七巧,哭泣的时候也是恐怖的:背影一挫一挫,金钗乱颤,简直像在翻肠搅胃地呕吐。     
    张爱玲这样哭过吗?以中年的盛体面对老迈、中风的男人。她的悲悯注定她的克己,任劳任怨。东方女性的精神,让她可以无畏地奉献,从身体到才华,以及时光。而这一切,接近圣洁了,可圣洁得悲情万分。     
    


第一部分:丹巴美人张爱玲:格外轻盈的放肆(4)

    胡兰成说张爱玲是临水照花人。仔细去想;这样的女人孤寂得可怕;所能得的;不过是水中影——看上去很美,却是美得没有关怀。她的欲望和激情也是一直默默不得语;哪怕在她早些年的文字里;太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几乎没有性描写的张氏爱情读本;虽也缠绵;却缺乏骚入骨髓的抓狂。 写《同学少年都不贱》时;张爱玲已是50多岁的老妪。远离奢华、光耀;也自绝于男人;真正是清寂啊。     
    记得成都女作家洁尘写《枕草子》的作者清少纳言老穷孤单时;忆起爱情这东西;倒是“并无别事”:忘了男人留在枕边的气息;忘了拥吻之欢。而夜色中飞过的乌鸦;还有爱人遗下的竹笛却恍然如昨,不可思议地清晰——精神视觉万古长青,感观享受微不足道。     
    张爱玲不是。她的《同学》已不谈情说爱了;懒得。甚至;都淡了写男女纠葛的心思。倒是写了人生得意而冷漠的恩娟;提及学生时代的女爱人芷琪,却“几乎泪下”——女人对女人的一往深情;男人哪懂? 《同学》中的同性恋虽多在精神;实值不得骇异。但里边的女人看女人;也是春色无边;总会盯牢乳房看。谁的大了、低了;就会穷凶极恶地、怨愤地来一句:“给男人拉长了的。” 这样的“粗口”好几次从小说里拱出来,很得趣的样子。还有;教会学校的优雅淑女;背地里却鬼鬼祟祟地研究好莱坞女星私处的“雌雄卵”;以及男女性交的场景。     
    那个芷琪;情色得天不怕地不怕。她绘声绘色讲其表姐表姐夫的性交;说“你不知道男人在那时候多么可怕……那东西不知有多么大;吓死人了。”     
    捂住作者的名字;不敢相信;这直截了当的东西真是张爱玲写的。曾经;她的月亮如此优雅地穿梭于我们的柳暗花明间;美得不寒而栗。她的眼神总与手势同在;居高临下;斜睨;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而50多岁的老女人了;没有男人出没;张爱玲的放肆格外轻盈。春色无边的笔触也是对青春的哀悼——性欲压制的青春;荒芜的青春啊。     
    张爱玲等了半辈子;就是候着这样的痛快。这是对胡兰成的反弹;对赖雅的反弹;对那个欲说还休的张爱玲的反弹……     
    如果;夜深忽梦少年事;张爱玲会惦记些什么?恐怕不会是与某男在书斋的语言撩拨;亦不是温州深巷里的恩怨情仇。她的上海滩和美国的康桥;都不驻扎乌鸦。枕边;又有谁惟余笛影……风花雪月对她来说;从不可靠;稍纵即逝。她曾以为很喜欢的男人的废话,才知,那真是废话啊,于生活一点也不知冷知热。也许;肌肤曾有的相亲;最最低微的肉欲却是温暖的、踏实的,用它去顾惜老年的人生,也算曾经沧海,曾有巫山云雨了。50多岁的老女人了;张爱玲的欲,春风吹又生;芳草碧连天——可是啊;这样的碧色;这盛大丰盈的碧色是要呼风唤雨的……     
    (2005年3月)    
    


第一部分:丹巴美人宋美龄:南山上的艳与寂(1)

    想到一位艳光四射而骄傲的女人;要启动素日旗袍修身、娉婷而行的手足;去丈夫房里“捉奸”;然后像村妇似的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就为她设身处地的痛。    
    第一集     
    冬天里想起春日的花事;像是谁在叫醒耳朵:春逝是一种可怕的美丽;但又是我无比爱好的忧愁。如同我爱黑夜其实比白天多;忧愁反而让我踏实和安全。至于欢喜;遇上的时候会忐忑不安、受宠若惊;甚至;满怀恐惧。    
    南山的春日之艳的确让人向往。那是一种恍惚的向往;身不由己;虽死犹赴——那样的季节;雨水入夜;晨生云烟。仿佛;神女转身;除却了巫山也是云雨也是多情。于是;南山的初春还阴湿漉漉;清瘦得我见犹怜,转眼却缤纷新嫁了——玫瑰园的紫兰;蔷薇园的杜鹃;樱花拥挤了天空;倾城的惊艳;像天堂般的幻影。但;李贵阳鸟却穿过花团锦簇;躲进云层;然后一声声喊:李贵阳。也许我们永远不知鸟类的尖叫会提醒我们什么。不过;春天突然就结束,樱花待不住枝头;匆匆随了西风。    
    每次看到南山的樱花不管不顾地飘坠;心会寒;多少能体会东瀛人与生俱来的悲情。     
    许多的花草不过是因衰而败;樱花之毁;却在绚烂的极至。东瀛人看到了生的局促、无常;所以放纵痛苦。而我们汉民族却在其中领略到一种“谛观”——大美时放弃的顶点快感。汉民族讲求现世现报;奉行好死不如赖活。也许以傲慢的偏见来看;我们是不太懂忧伤的民族。但;只要想想我们的老孔子两千多年前就站在水边哀叹:逝者如斯夫。那样的对生命的痛和无奈;力透纸背;至今还令人颤栗。只是我们学会了包扎伤口;收拾琐碎;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又如何。    
    譬如说;真到了冬天;南山寂寞之极;我仍会在某个夜晚;摸到后山垭的一道弯;举起手电筒;探梅。想起无边无际的腊梅在天光下也是清冷的;便念叨一句古人的诗:只恐夜深花睡去。却发现;梅真的睡了;还酣然。而花气袭人;汹涌而毅然;就像许多曾在这座山上来来往往的女人。     
    第二集     
    去年圣诞前;我去了南山腹地的黄山“松厅”。它突然因宋美龄近些时逝世引起的话题而有了热闹;虽然里边的情形像个匆匆搭起的秀场布景。    
    “松厅”至少在外表上是很中国很文艺的。但宽且蜿蜒的回廊;却是南亚洲的情绪——红漆木地板;低矮的护栏。重庆又是那么多雨;被松针筛下来的雨水会弄湿护栏;徘徊的美人其实是无处可依的。    
    我却坐在了“松厅”的护栏上。下午4点的冬阳里;60多年前的松已稀疏;几步外的闲菊野蒿;几步内的暗色青苔;掩不住的时光水渍;凄清、惶惶。只有通往孔二小姐别墅的小径两旁;鸢尾狂放而碧翠。很贱很玩命的东西;冬天它不开花。但它一旦举出长长的花枝;也很风骚。 那种暗地妖娆;像极了“松厅”女主人曾有的鹊尾淡妆——那是我最喜欢的她的一张照片;正大仙容;友善而和煦的美。不懂美国人为何欣赏一张剑拔弩张的脸——当年荣登《时代周刊》封面的那双眼睛暗藏锋利;纸灰画出的眉却是举重若轻;而红彩的唇;紧闭;像紫禁城的大门;拒人千里。其实;当时的这位东方美人充当的是一位落难公主;向富豪们伸手SOS;所以封面上写了这样的话:她和中国知道忍耐意味着什么。     
    我们一直知道太阳的背面是月亮;却不知月之背面有怎样的得失。一座城市的沦陷;能够成全张爱玲的小人物苟且的爱,萤火的温暖在倾城中;也能让人泪流满面。何况以整个中国的苦难与决战精神作了底色;风华绝代的东方美人;倾倒一座白宫以及罗斯福、马歇尔这等正义男人和更多更多爱好和平的盟友;又算得了什么? 想来;那竟是宋美龄的极艳;她像一朵火玫瑰怒放于中国重庆的南山;又像轰响的战机;盘旋在美利坚的上空。但;这架战机在美国以及周边地区待的时间似乎太长;干脆让人怀疑她把那里当成了娘家——逃避男人或挑战男人的娘家。    
    有时月的背面真实得让人害怕。就像今天我们如此凭吊的“松厅”;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初最紧要的几年;它其实是寂寞之宫;经常被女主人——这位喝美国奶长大的女儿;撂到地老天荒的故国,人去了他乡。里面壁炉二三;不过是虚拟;如同女主人看上去很美的婚姻。 1944年关于老蒋的绯闻很富有娱乐精神:说是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陈小姐”被老蒋金屋藏娇了;重庆鸟语花香的地方都成了他们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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