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欣瑶的名字是高辰复取的,小名儿“瑶瑶”叫起来是顺理成章。而诚哥儿“瑶瑶”这个小名是小顾氏取的,只她一个人喊,别的人都不喊。三爷屡次同她说让她别叫诚哥儿瑶瑶,这名儿也太丢人了。
“三嫂,你到底为什么要给诚哥儿取这么个小名儿啊?”邬八月扶额问道。
小顾氏笑嘻嘻道:“我娘家的一个对我特别好的婶子是乡下的,她同我说,男孩儿叫个姑娘家的名儿,好养活些。”
邬八月扯了扯嘴角,心说她只听过叫贱名儿好养活的,叫女孩名儿好养活的说法她却是没有听说过。
“你看,我取名儿就取得这么巧,这俩孩子能没缘分?”
小顾氏让丫鬟抱了诚哥儿,抱了邬八月的手臂直摇:“你就答应了吧,嗯?你闺女做我儿媳妇儿,我还能亏待了她?”
邬八月考虑的自然不是这个。
她只能搬出高辰复来,道:“瑶瑶父亲没在,我也不能擅作主张。”
小顾氏便泄了气,捏了捏拳头:“也是,你家瑶瑶还是皇上破格封赏的郡主,我家瑶瑶可要好好努力,才能配得上她。”
小顾氏拉着邬八月道:“不过我要和你先约好,你可不能早早得把你家瑶瑶定出去。我家瑶瑶可是一定要抱得美人归的!”
邬八月好笑地点头。这一口一个瑶瑶的,叫起来也不嫌别扭……
订婚之事少说也得等个十年八年的吧,早着呢。
小顾氏又拉着邬八月东拉西扯说了一大篇,还让人端了她让厨房里做的,厨娘研制出的最新吃食,要与邬八月分享。
望着小顾氏体态丰腴,面色红润的模样,邬八月忽然有些羡慕。
直到傍晚。三爷亲自来接了,小顾氏才带着孩子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琼树阁。
等她走后,邬八月松弛下笑了一天腮帮子都酸疼的脸。猛然醒悟到,今日小顾氏来插科打诨。多半是来逗她开心的。
家里的人似乎都在想尽办法让她放松让她笑。
他们也都从没有提漠北的事。
但这事不提,却也不会消失。
翌日,听到消息的邬陵桃从陈王府赶了回来。
琼树阁中,贺氏、邬陵桃、邬陵梅都在。邬八月穿着素雅,迎了她进来。
邬陵桃劈头就问道:“兰陵侯府里的人把你给赶出来的?!”
“瞎说什么!”贺氏喝了一句,道:“是我和你父亲将八月接回来的。”
“那还不是和被赶出来一样吗?”
邬陵桃提着裙裾疾走了几步,坐了下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心中怒火熊熊,气愤难平。
“母亲,八月在漠北发生的事情,您怎么从来没告诉我?”
贺氏叹了一声,道:“这事儿自然是能不提就不提,虽说不是八月的错,但事情落在八月身上,名声受损的就是八月。此事已经戳你父亲的心窝子,他一直愧疚是因为他没有把八月给照顾好。若是再提此事,又让你父亲如何自处?”
邬陵桃咬了咬牙。身为女儿,她自然不能说这是邬居正的责任。
“八月会发生漠北那种事,是因为她去了漠北。而她之所以去漠北。还不是因为在宫里遭了人的算计!”邬陵桃怒不可遏道:“当初出言陷害八月的那几个宫女倒是死得早,让此事成了一桩无头公案,否则让我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害八月,我定然要她好看!”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贺氏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向邬陵桃道:“你今日回来做什么来了?”
“我听说八月回娘家了,我就回来瞧瞧。”
邬陵桃不忍地问邬八月道:“你可还好?”
邬八月笑着颔首,道:“三姐姐放心,我一切都好。”
“哪儿好了,人都瘦一圈了。”邬陵桃锁了锁眉头。无奈一叹道:“罢了,你既回来了。就好好待着,别想太多。外面的事。我这个做姐姐还能帮帮忙,尝试着替你解决一二。”
邬八月倒是好奇道:“三姐姐有办法消除流言?”
贺氏也赶紧看向她,提了一股气。
邬陵桃摆摆手,道:“流言哪能消除的,只能被代替。一个新的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流言出来,之前的流言自然而然地就被人抛到脑后去了。”
贺氏顿时泄气,没好气道:“我还道你有什么办法,没想到是这样的鬼主意。”
“管这主意鬼不鬼,能有用就行。”
邬陵桃顿了顿,道:“就是不知道有什么消息能够更加骇人听闻,要那种会让人十分意外震惊的消息才行。”
贺氏摇了摇头,道:“消息不消息的,你既有想法,那便试着去办吧。我现在担心的是,要是这流言消除不了,今后随时都会被翻出来……”
“要想消除流言,那还得看我那妹夫怎么做了。”
邬陵桃道:“他不是去漠北与北蛮的人交涉了吗?如果他回来后,能和北蛮的人统一一个说法,帮八月糊弄过去,那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毕竟,八月嫁给他时,可是千真万确的黄花闺女。圣旨赐婚,要是新娘不是完璧之身,皇上也不敢赐这个婚呐。有经验的嬷嬷可是验过元帕的。”
邬陵桃看向邬八月,顿了顿问道:“你相信你夫君吗?”
邬八月莞尔一笑,轻轻颔首,目光坚定。
她说:“我相信。”
☆、第两百三十章 珠联
高辰复是什么样的人,邬八月从来没有过怀疑。
从与他在漠北相识起,高辰复的君子形象就一直刻印在邬八月的印象之中。
他是漠北人心目中的神将,捍守漠北关三年,未曾让北蛮人侵袭进关过;他处事公断,为人正派,甚至几乎从不喝酒,力求让自己永远都保持着一个清醒的头脑;他是如神明一般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将她从深渊之中拉回人间。
而现在,他是她的丈夫,是她两个孩子的父亲。
他走的时候曾经说过,让她相信他。
所以,即便心中有顾虑,有焦急,有不知未来的恐惧……但她是一直相信他的。
邬陵桃望着邬八月明亮的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为她高兴还是该为自己惆怅。
她忽然想,像邬八月这样,有一个能与之倾心相伴、心甘情愿和他厮守到老的男人,或许比她现在虽权势在手,但枕间微凉的感觉要好得多、
即便八月现在身处困境,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真心。
易地而处,她恐怕早就放弃了。
邬陵桃晃了会儿神,邬八月在她眼前挥了好几次手,她方才回过神来,嗔怪道:“做什么呢?”
“三姐姐发什么愣呢。”邬八月笑着问道。
邬陵桃轻哼了声,说:“没什么,我不过在想辙罢了。”
邬八月一笑,道:“三姐姐也别太心急,现在流言也不过是传我被掳去北蛮过,但大家都知道我的婚事乃是圣旨赐婚,所以也不敢在明面上说什么,更不敢斥怪我是残花败柳。”
“让她们过嘴瘾也不行。”
邬陵桃冷哼一声。道:“你既回来了,就乖乖在家里待着,别胡思乱想。外边儿的事儿。自有我这个做姐姐的替你想办法。”
邬八月无奈道:“三姐姐说的那两个办法,前一个即便可行。可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和漠北那边的人打成一致口径,就目前来看,是没可能的。地后一个……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找更会让人津津乐道的消息来?”
邬陵桃摆了摆手,道:“你少出门,更几乎没有和其他夫人太太们来往交谈过,你自然不知。”
邬陵桃站起身,对贺氏道:“母亲。这段时间就让八月好好待在府里,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让人过来通知和您联系。”
贺氏点了点头,道:“这就走了?”
“走了。”邬陵桃点头道:“八月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邬八月起身道:“我送三姐姐吧。”
“不用,你照顾好你自己个儿就好。”邬陵桃阻了一句,顿了顿道:“陵梅送我吧。”
邬陵梅便走向邬陵桃,轻声道:“四姐姐,我送三姐姐出门儿,你和母亲说说话。”
邬八月只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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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陵桃和邬陵梅走在府中的回廊上。姐妹俩都沉默着。
邬陵梅本就话少,两人之间的沉默对她而言并不影响什么。
但邬陵桃却是受不了这样的寂静。
她扭头轻声对邬陵梅道:“陵梅,你可有什么想法?”
“我?”
邬陵梅指了指自己。莞尔道:“三姐姐,我能有什么想法……”
“你这丫头平日里闷不吭声的,权当我不知道呢。”邬陵桃轻笑一声:“你呀,这肚子里,蔫儿坏。”
邬陵梅便是一笑。
“要想让你四姐姐的那事儿被新的流言给压下去,这流言可一定要够让人吃惊才行。一时之间我是想不到别的辙,你这个‘智多星’怎能不帮着出谋划策?”
邬陵桃轻轻牵了牵邬陵梅的衣袖:“那可也是你的亲姐姐。”
邬陵梅无奈道:“三姐姐,我要是有办法,早就说了。又怎么会闷声不吭?”
邬陵梅轻叹道:“这次四姐姐的事情,走到现在也的确是没什么办法了。”
“那可怎么办……”邬陵桃抿了抿唇:“总不能眼看着流言继续下去。让你四姐姐受其所累……总要做点儿什么,不能坐以待毙啊。”
邬陵梅想了想道:“下月是表兄和阳秋长公主的大婚之日。市井坊间对此肯定会津津乐道,不过时间也要等到下个月了……”
“是啊,哪有那么巧,正好又有一个流言出来。”
邬陵桃泄气地一叹:“行,我再回去想想。”
“三姐姐。”邬陵梅却唤住她,略思索了一下方才道:“你若是没有主意,不如和寻平乐翁主谈谈。”
“平乐翁主?”邬陵桃挑了挑眉。
邬陵梅道:“四姐姐能够被父亲母亲带回来,还多亏了平乐翁主帮忙。想必平乐翁主和三姐姐你一样,都十分希望关于四姐姐的这场流言可以悄然散去。既然如此,你们二人在一起商量商量,或许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邬陵桃想了想,倒是觉得邬陵梅这番话说得不无道理。
的确,平乐翁主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或许将自己的想法方向告诉她,平乐翁主便会有进一步的点子呢?
邬陵桃顿时觉得这个主意甚好。毫不吝惜地夸邬陵梅道:“我没说错,你这丫头还真是个智多星。”
邬陵梅轻轻一笑。
“骆司临那小子可是有福了。”
邬陵桃挑了挑邬陵梅的下巴,邬陵梅脸上顿时一红,拨开她的手道:“三姐姐,做什么呢……”
“哈哈,行了,不逗你了,我这就去兰陵侯府。”
邬陵桃哈哈一笑,与邬陵梅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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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彤丝挟持乔姨娘,帮助邬八月离开兰陵侯府的行为,被高安荣厌恶至极。
待高彤丝放开乔姨娘后,高安荣立刻下令让人将高彤丝锁进了房间里,将她软禁了。
高彤丝丝毫不急。
区区一把锁就想锁住她吗?她要想出去。有的是办法。
高彤丝心安理得地在屋子里待着,倒也没闹。
听说乔姨娘虽然被她的行为吓得半死,但她那肚子倒还结实。没有受太多影响。
高彤丝在屋里直叹说“可惜”。
高安荣本打算带着人去邬家要人的,但他又爱面子。怕侯府里的是被人传得众所周知,所以也只能硬生生憋着这口气。
气儿还没缓过来呢,陈王妃又到了。
高安荣与邬陵桃见了礼,心里只觉得陈王妃来侯爷是来替邬八月出头的。
哪知道陈王妃压根儿不与他废话,直截了当地说要找平乐翁主叙话。
论资排辈,高安荣和邬陵桃之间还真说不什么长辈晚辈——陈王可是兰陵侯爷原配发妻的弟弟,从这层关系来说,邬陵桃还能叫高安荣一声姐夫。
……这辈分乱的。
高安荣虽不知邬陵桃寻高彤丝的具体之事。但私心里不希望邬八月那一边的人互相之间说上话,便委婉地说高彤丝人不舒服,怕让邬陵桃染了病气。
他打哈哈,邬陵桃可没那么好糊弄。
陈王本就个有些口无遮拦的人,邬陵桃嫁夫随夫,也学了这点儿“蛮横”。
她望着高安荣似笑非笑道:“侯爷何必诓我,平乐翁主身体一向如何,说病就病?”
高安荣尴尬地笑笑,邬陵桃便道:“侯爷要是不让我和平乐翁主见面,那我就坐这儿不走了。等陈王来见不着我回陈王府自会问明了我的行踪来寻我回去。到时候看到您这府里这么情况,侯爷您也知道,陈王这个人。嘴上可没什么把门儿的……”
高安荣恨得咬牙。
没见过拿自己的男人这般开涮威胁人的。
不管邬陵桃使了什么样的花招,最终她还是和高彤丝见上了面。
这两个女人在邬八月的生命中都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两个也都属于那种十分厉害的女人。
一个未婚夫出了事,却敢冒着名声扫地的危险给自己另谋后路。一个敢当众抖露宫闱*,追查母亡真相从未放弃。
都让邬八月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心生敬佩。
“陈王妃?”
“平乐翁主。”
邬陵桃对高彤丝笑了笑,高彤丝愣了片刻,随后莞尔一笑。道:“没想到……您竟然回来。”
“从八月的身份出发,咱们算是平辈。”邬陵桃笑道:“就别‘您’啊‘您’的了。怪别扭的。”
高彤丝笑着点了点头。
“那……不知道你来兰陵侯府,是有何事?”高彤丝问了一句。随即紧张道:“是我大嫂她……”
“她很好,我来这儿,她不知道。”
邬陵桃饮了口茶,润了润喉方才道:“八月能够回去,也多亏了你。既如此,我想你也是希望八月能够安然度过这一次流言的,对吧?”
“自然,我大嫂陷入这样的风口浪尖,对我有什么好处?”高彤丝颔首,顿了顿道:“听王妃的意思,你有办法?”
“我想到一个主意。”邬陵桃轻声道:“我想,如果能有另一个流言,比八月曾被北蛮人掳去这个流言更让人震惊,那么,关于八月的流言就能暂时消停,被新流言所盖过。当然,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