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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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闺-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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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 转告

“侯爷花了大价钱赎人,但因淳于氏说,大张旗鼓迎个青楼女子,于侯爷名声有碍,是以侯爷封了百花楼楼中之人的口,只将人悄无声息地迎回来。起初,侯爷对单姨还是十分的好,但后来——”
    高辰复目光幽远,透露着十足的嘲讽和鄙夷。
    “后来怎么了?”邬八月忍不住问道。
    高辰复声音沉沉:“后来,淳于氏有意无意在侯爷面前暗示,女子有孕,又怎会过了三个月才知晓腹中有子,况且百花楼那等地方,出入男子多,侯爷又不可能整日守着那幽兰花魁,谁能确定那幽兰花魁腹中之子便是侯爷骨肉。侯爷因此便信了三分。”
    “才三分呢!”邬八月喃喃地道。
    高辰复继续说道:“后来单家有旁支之人寻到单姨接济,单姨心软,没想到救济之举却落入侯爷眼中。侯爷又信了三分。”
    “怎会这般巧?”邬八月皱了皱眉头。
    高辰复道:“的确巧得不同寻常。”
    邬八月恍然:“难道是侯爷夫人安排的?”
    高辰复只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继续道:“再后来,彤雅出生。她是女孩儿,长得与单姨很像,却没太多与侯爷相像的地方。侯爷又信了三分。”
    “九分了……”邬八月抿着唇,想起坚强乐观的单初雪来,心里不由恻然。
    “再后来……”
    高辰复轻叹一声:“再后来,侯爷对单姨和彤雅便疏远了很多,但因仍存有一分疑惑,怕彤雅确是他的女儿,是以也未曾将她们母女撵出府,只将她们拘在一个破旧的小院落中,管着一日三餐。下边儿的人见风使舵,伺候得并不精心,若非我时常去瞧瞧她们。带彤雅去翻阅翻阅府中藏书,让下人们不敢怠慢,恐怕彤雅还长不到这般大。”
    邬八月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单姐姐说,以前在燕京府里藏书很多……”
    邬八月皱了皱眉:“单姐姐说她娘以前教她读书认字。后来……却不允许她读书写字的。”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高辰复。
    高辰复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单姨她一直清高孤傲,来了兰陵侯府之后也生过要将彤雅教养成一个不逊于侯府嫡女的大家闺秀的念头。但后来,或许她明白了,侯爷不是她的良人。自己所托非人,如何不心冷。单姨自小熟读诗书,心冷之后兴许她是觉得,与其如她这般,懂得多。却看不透,倒不如一早就不懂。女子无才,总好过慧极必伤。”
    邬八月默默地低头,轻声道:“那单姐姐和她娘,又如何会来漠北?”
    邬八月顿了顿:“单姐姐说她们已在寒山脚下住了两年了。”
    “两年……”
    高辰复轻轻地蹙了眉头。随即低叹一声:“她们来了漠北,却没来寻我。”
    邬八月道:“或许……单姐姐母女俩是想待在将军所待的地方,却不想打扰了将军吧。”
    “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高辰复微微摇了摇头,语气有些萧索:“我离京四年,想来,也错过了很多。”
    邬八月定定地望了望他。两人皆是不语。
    要谈到高辰复离京之事,就不得不提到兰陵侯府的一干事情,包括平乐翁主被撵到京郊玉观山上之事。
    而一提起平乐翁主……
    邬八月忍不住双眉笼起,脸色又苍白了两分。
    高辰复朝她望了过来,低声道:“再熬两个时辰便能到关隘,那里已有大夫准备着。一到那儿,便有人为你医治。”
    邬八月点了点头,忽的望向高辰复,直愣愣问道:“将军,你离京四年。是否再未与平乐翁主联系?”
    高辰复被问得猛地一惊,厉眸顿时射向邬八月。
    邬八月未躲未避,仍旧直勾勾地望着他,视线太过逼人,高辰复竟也觉得自己有片刻怔忪。
    “是。”
    高辰复点了点头,收回视线盯着火堆。
    他不明白邬八月为何有此一问,这毕竟是他们兄妹之间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
    但他亦不觉得这有何可隐瞒的。她既然问,那他答了便是。
    邬八月紧接着便又问道:“为什么?”
    高辰复眸光一顿。
    他却是未答话,只从怀中摸出一串白玉菩提子佛珠,一下一下地捻着。
    邬八月见高辰复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一次算是他们共处时间最长的一回。每当停军休整时,高辰复必然会拿出这串佛珠串,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
    佛珠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邬八月瞧着那佛珠子光洁圆润,想必已被人摩挲过很长时日了。
    “这世上,将军和翁主乃一母同胞,怎么会生了嫌隙……”邬八月淡淡地轻叹一声:“翁主在玉观山济慈庵中,过得并不快活。”
    高辰复低语道:“那亦是她自己的选择。”
    “话虽如此……”邬八月想起那个有些疯狂、执拗地让人害怕,但同时却又无法不让人同情的平乐翁主,终究只化为轻轻的一叹。
    “你见过她。”
    高辰复轻轻抬眼,语气肯定。
    邬八月颔首,顿了顿,她轻声道:“临走前,平乐翁主让我给将军带句话。”
    邬八月低声道:“翁主说,将军想了数年,应该也想通了。报仇的时候,到了。”
    说出此话,邬八月顿时觉得松了口气。
    平乐翁主这话压在她心里已经很久很久了,她每每见到高辰复,不管当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事后也总会想起平乐翁主说这话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那种疯狂的、似乎已毁灭一切的模样,让邬八月多想一刻都不愿意。
    她始终担心,若是高将军真的听了平乐翁主的话,会不会回了京后,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所以她对高辰复说起此话的时候。目光牢牢地锁在高辰复身上,专注而认真。
    但她只看到眼前男子眼中的冷凝一闪即逝,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记轻轻的哂笑。
    “将军……”
    邬八月呆愣地看着他。
    高辰复捻着佛珠。摇了摇头。
    “世人总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邬姑娘觉得此话可妥当?”
    邬八月略想了想,轻轻摇头,叹笑道:“这不过是人们的美好愿望罢了,人生在世,自然不愿吃亏。但总不可能那么如意。人若犯我,有时根本无法还击,又何必耿耿于怀?到头来,心中怨愤的。不还是自己。”
    邬八月想到姜太后对付她的种种,一时之间却只觉得姜太后太可悲。
    宫中妇人,想爱而不可得,时时提防、算计,这一辈子便是享了安乐。也终究不得安宁。
    “人生短短数十载,何必在乎那么多。”
    邬八月话音一顿,却是转向高辰复:“可将军不同。”
    “有何不同?”高辰复望向邬八月的眼中含着赞赏和探究。
    邬八月斟酌了一番用词,道:“翁主说,静和长公主,将军您,翁主。还有你们那早夭的弟弟,都是如今的兰陵侯夫人所害。若果真如此,将军不为母报仇,似乎也说不过去。”
    高辰复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表情,对邬八月这番话却不以为忤,他只轻声地道:“的确。可是,事到如今,也未有任何证据表明,当年之事便是淳于氏所为。无证据,又何以给人定罪?”
    高辰复捻着佛珠。低头也望着手上的佛珠:“时过十八年,母亲当年因产子而亡,有众多产婆、宫中嬷嬷的证词。淳于氏是否在其中有做手脚,早已查不清。便是一桩命案,她一日不承认,此事便一日不可结案。”
    邬八月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方才道:“将军您……是个内心很柔和的人。”
    他本是铁血将军,但并非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邬八月联想起听到的有关高辰复的坊间传言,不由对他又敬佩了几分。
    北蛮人若不进攻,他从不主动出击歼灭外族;他关爱、佑护百姓,严格约束漠北军,不允许发生军、民相离的事情;他也保护着自己的兵,明明亲妹就在他面前,却忍痛整军离开,也不愿让他的兵冒险。
    如今再听到他不肯为了平乐翁主毫无证据的指责而对兰陵侯夫人展开报复,邬八月顿时觉得,此人值得让所有漠北百姓敬重有加。
    高辰复听得她这夸赞,却是失笑。
    他摇了摇头,抬手将白玉菩提子佛珠串在邬八月面前晃了晃。
    “这串佛珠,是我离京前,郑亲王爷拦下我后给我的。”高辰复道:“那时我心中已起戾气,郑亲王将佛珠串塞给我,让人闲时便捻捻佛珠,告诫自己要心境平和,万不可做出冲动之举。这些年,每当我心中气愤难平时,这串佛珠都能给我以安宁。”
    高辰复摇头:“我这般,可还能称得上是个内心柔和之人?”
    邬八月只轻轻笑了笑。
    他不承认也无妨。她认为他是这样的人就好了。
    一个人可以改变自己内心所想,却不能左右他人之思。
    “那么……”邬八月顿了顿,问道:“翁主的话,将军是不打算理会了?”
    高辰复却还是摇了摇头:“寒冬一过,我便要卸职回京了。”
    邬八月恍然。
    回了京,很多事,高将军怕都是身不由己了吧。
    想到这儿,她又不禁重重一叹。

  ☆、第九十二章 得救

两个时辰听上去并不长,但对邬八月来说,却足够度日如年。
    被拘束在高辰复身前,马背上的邬八月一路颠簸着,神智一直很清醒。
    既有即将见到家人的喜悦,又有逃出生天的庆幸。她脑海里十分兴奋,也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能睡过去。
    她深怕自己一睡便醒不过来了。
    高辰复纵马驰骋,时不时低头看一看怀里的女子。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却没什么神采,似乎是仅凭着一口气而坚持到了现在。
    高辰复心里有些微微的酸楚,挥舞着长鞭,胯下的马儿跑得更快了。
    遥遥的,一马平川的雪原上,陡然冒出了若隐若现的高墙的影子。
    邬八月顿时直了背,瘦骨嶙峋的身体迎着风,让人不禁怀疑她这般会不会被风拦腰折断。
    “到了……”
    邬八月喃喃地念了一声,兴奋地回头,连她的唇擦过了高辰复的脸都浑然未决,只大睁着眼睛道:“将军,到了!”
    这一路,人人的脸都被风雪吹刮着,整张脸都如结了冰般麻木。高辰复对邬八月这个意外之吻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但他还是不可遏制地,心陡然停跳了一拍。
    短暂地一愣过后,高辰复低声道:“坐好!”
    邬八月赶紧回头,双手也学着高辰复握上了马缰。
    随着他一声清啸:“驾!”马儿如离弦之箭,迅速地朝着目的地飞奔。
    南城高墙,到了。
    ☆★☆★☆★
    邬八月在看到欣喜若狂朝她奔来的邬居正时便已昏厥了过去,此后的事,她浑然不知。
    邬居正见到失而复得的女儿难以激动,没想到上前接人时,女儿却又陡然闭眼,让他吓得几乎魂不附体。
    “邬叔莫慌,她许是精神一下松弛。又因与您重逢,所以一时激动,这才昏迷了过去。”
    高辰复下了马,将邬八月打横抱给了邬居正。
    朝霞和暮霭齐齐凑上前来。两人眼眶都是红的,一个劲儿道:“姑娘,姑娘……”
    邬居正顾不得对高辰复道谢,抱着邬八月匆匆地往旁边的石屋而去。赵前在他身后喊道:“邬郎中,令嫒右手有伤,您可注意着些赶紧给她医治!”
    邬居正脚步一顿,顿时又加快了速度朝着石屋奔了过去。
    带领一小队精兵出关的高辰复掸了掸身上的落雪,看向南城高墙的守将。
    “这几日,除了邬郎中,可有别的人前来。”顿了顿。高辰复提示道:“尤其是妇人。”
    南城守将略一思索,道:“属下这儿并未有人寻来,下边儿的小兵有没有遇到过将军所说的妇人,属下不知。”
    “差人去问一声。”高辰复淡淡地道:“若是那妇人还在,请她过来。”
    “是。”
    高辰复点了点头。顿了片刻又吩咐太史将军:“这边儿已然没事了,太史将军先回营里镇守,免得军心有动。”
    “那将军您呢……”太史将军愣了愣,问道。
    “我在这儿耽误一两日,无妨。”
    高辰复对太史将军颔首,沉吟片刻后道:“还要麻烦太史将军一事。”
    “将军请吩咐。”
    “麻烦太史将军差人去打听打听,寒山脚下村庄之中。有一对两年前来漠北的母女,姓单。若查得此人,还望带来我处。”
    太史将军忆起在那一群北蛮人中,未救回来的那位姑娘,心下微微有些了然。但他也不细问,点了点头说道:“属下这便去。”
    “有劳。”
    高辰复对他点点头。
    太史将军知道这并非军事。而是高辰复的私事,便也受了他这一句谢。
    目送太史将军带着那一小队精兵离开南城高墙,高辰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南城守将见顶头大将军留下来,连忙吩咐人准备屋舍。
    “不用。”高辰复知道后止住他,道:“不用为我一人操劳。”
    “将军留在此处。莫非是因为要查探那位妇人?”南城守将有些迟疑地道:“将军若想知道那妇人下落,只需在军营中等着,一旦有她的消息,属下会立刻派人通知将军。”
    高辰复缓了缓嘴角,道:“无妨。我到时与邬郎中一同回营即可。”
    见守将仍有疑虑,高辰复沉声道:“你此处让北蛮人溜走,可见布防不佳。若非他们自己弄出声响,岂非能悄无声息离开漠北关?你还愣在这儿,不去精进布防作甚?”
    守将顿时唬了一跳:“属下遵命!”
    打发走一干不相干的人,高辰复寻了个石屋附近的凸起石头坐了下来。路过的南城守兵都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偷看他,偷看这个他们心中的漠北英雄。
    足足坐了半个多时辰,石屋的门总算打开了。
    邬居正一脸疲倦地从内出来,刚走两步,就直直对上了高辰复的视线。
    邬居正稍稍犹豫了片刻,朝着高辰复走了过去。
    高辰复只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有些复杂。
    邬居正走到高辰复面前,先是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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