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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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闺-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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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八月搅了两下密瓷羹勺,忽然又觉得失了胃口。
  朝霞看在眼里,柔声道:“四姑娘好歹吃一些,厨下的人紧赶慢赶地做的呢。”
  邬八月便抿了两口。
  “高家二哥坠马的事儿,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邬八月搁下羹勺,问朝霞道。
  朝霞摇摇头:“二太太下了令,让致爽斋里的人不得谈这件事。”
  邬八月暗叹一声。
  朝霞劝道:“四姑娘也别唉声叹气的,凡事都有二老爷和二太太做主呢。”
  她是没办法改变局面,可就怕连父亲母亲也做不了三姐姐的主……
  邬陵桃执拗起来,谁能拉得回来?
  邬八月定了定神。
  “不行,我得去同母亲透个底。”
  邬八月站起身,催促朝霞去让人划小艇过来,带她去见贺氏。
  在小艇上邬八月不断地斟酌着措辞。
  她不想让她和邬陵桃好不容易修复一些的关系因为她“告密”而又毁于一旦,也不希望邬陵桃做出出格的事情。
  她必须在她进行疯狂的抗婚之举前,将这个可能给彻底掐死。
  邬陵桃可以不想嫁,但这个“悔婚”的恶名,却不能让她一个姑娘来扛。
  清风园不是邬府,她若闹将起来,根本就瞒不住!
  “再划快点儿!”
  邬八月催促着划船的粗使丫鬟。
  “四姑娘别慌,划快了不稳,会摔下去的。”划船的丫鬟一本正经地道:“四姑娘病才好全,可别又掉下湖里去了。”
  邬八月不由看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晴云。”
  粗使丫鬟冲着邬八月笑了笑,提醒她道:“四姑娘坐稳,担心摔了。”
  晴云脸圆圆的,显得很喜庆。膀大腰圆,瞧着便是做粗活的。整个人很憨实。
  邬八月这才想起来,好像每次她出去,都是这丫鬟划的船。
  朝霞察言观色,递了一个银锞子过去,笑道:“四姑娘赏你的。”
  晴云顿时露了笑脸,憨笑着接了,道:“谢四姑娘赏。”
  ☆★☆★☆★
  贺氏没在房中。
  守门的丫鬟说,正房那儿来了人,二太太便匆匆忙忙去正房了。
  邬八月心里一咯噔,忙问:“老太太房里来的人说了什么?”
  “奴婢没听真切,隐约听到了一句三姑娘。”丫鬟老实答道。
  邬八月的背上陡然冒出了冷汗。
  她赶紧又跑回了小艇上,迭声让晴云赶紧划去正房。
  晴云不敢耽搁,划船的速度提了一些,尽量使小艇保持着平稳。
  邬八月一直站着,伸了脖子往前探望。
  离正房还有一段距离,邬八月已经听到了邬陵桃的哭声。
  完了。
  邬八月骤然跌坐了下去,引得小艇晃了两晃。
  连给自己“告密”的时间都不留,邬陵桃已经闹到祖母跟前了……
  晴云让小艇稳稳地靠岸。
  朝霞扶着邬八月,迟疑道:“四姑娘,我们……还是回东次间去吧?”
  “不。”邬八月摇了摇头,吸了口气。
  事关三姐姐,她如何能置身事外?
  “我得进去看看。”
  邬八月提着裙裾,快步地朝着正房飞奔进去。
  丫鬟婆子们皆不敢拦着,邬八月畅通无阻地跨进正房。
  邬国梁和段氏坐在主位,神情肃穆。邬居正低头站在一边。贺氏陪着邬陵桃跪在地上。
  邬陵桃背对着邬八月,发髻散乱。
  碎发遮蔽着,邬八月看不见她的脸,但她却能隐约看见她身前不远的地上有暗红的一摊血迹。
  那必然是她磕头磕出来的。
  这一场景,触目惊心。
  “我宁愿学了平乐翁主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绝对不嫁进兰陵侯府!”
  邬八月脚步刚顿住,邬陵桃便说了这么一句决绝的话。
  邬国梁大喝道:“放肆!”
 

第十一章 决绝
更新时间2014…6…3 19:56:46  字数:2073

 朝堂之上受文武百官敬重的邬老一直以谦和的面容示人,在邬八月的印象里,祖父从来没有这样愤怒地斥责过人。
  他是动了真怒了。
  邬居正二话不说,当即跪了下去。
  邬八月也来不及细想,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行到邬陵桃身边,也跪了下去。
  她偏头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邬陵桃,心里顿时就犯了疼。
  三姐姐何曾这般狼狈过?
  “平乐翁主此人乃是禁忌,你竟然也敢堂而皇之挂在嘴边,就不怕招来祸患?”邬国梁面色沉沉:“和兰陵侯府的婚事当初既已应下,就没有再反悔的余地。你若真要抗婚,那便等回了府里,以死明志去,对外上自会说你是得了急病骤逝的,也不会累了我邬府的名声!”
  邬陵桃和邬八月皆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了邬国梁。
  “父亲,陵桃执拗,儿子一定会好好劝说她……还望父亲息怒!”
  邬居正双手扣地,诚恳地哀求。
  邬国梁不为所动。
  “你教出的好闺女,都逼迫长辈到了这个份儿上,我还怎么息怒?”
  邬国梁看定邬陵桃:“你吃我邬家的粮,姓我邬家的姓,享受了我邬家的一切,邬家上下可有谁苛待过你不曾?如今可倒好,辛辛苦苦养育你长大,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祖父……”
  邬陵桃说话的时候嘴唇一直都在抖。
  “孙女……不愿嫁个废人,也、也不愿让兰陵侯夫人骑在头上,孙女……”
  “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
  邬国梁不欲听邬陵桃再多说。
  “要么,你乖乖地等着上花轿嫁进兰陵侯府,从此以后你的兴衰荣辱,都和兰陵侯府挂上钩,我邬家是你的娘家后盾,这永远不会改变,今日之事,也可以既往不咎。要么——”
  邬国梁顿了顿,干脆地道:“你端好你邬三姑娘的仪态,待回府之后,我让人送你上路。养你十六载,你总该也为邬家着想两分,到死,你都不能辱没了我邬家的名声。”
  邬国梁说完,笔直青松地站了起来,大步朝屋外走去。
  路过邬陵桃身边时,他顿住了步子。
  “当初你这桩婚事能定下,是你的意愿和选择。我们祖孙一场,我如今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权力。记住,要生,你就忍气吞声,要死,你也要干脆利落。祖父母老了,你可以不在意,但你父亲母亲,你弟弟和妹妹,你总不能忘恩负义到不替他们考虑。”
  邬国梁言尽于此,不再多说,出了屋门转眼间便瞧不见人影。
  邬陵桃瘫软地跪坐在地。
  贺氏扶着她,一脸灰败。
  邬居正长叹一声,站起身上前道:“母亲,儿子不孝……”
  段氏摆着手,推开邬居正和陈嬷嬷上前要来搀扶她的手,道:“八月啊,到祖母这儿来……”
  邬八月忙从地上爬站了起来,踉跄地扑到段氏的身边。
  她浑身冰冷,手也直抖。
  段氏紧紧地抓住了邬八月的手,许是察觉到邬八月整个人心惊胆战的,段氏不由将她拥在了怀里。
  “八月别怕……”
  段氏轻声在她耳边喃喃,挥手对邬居正道:“带陵桃下去,好好劝劝她……人活着还有希望,人要是没了,什么指望都没了。”
  邬居正低头应是,贺氏哽咽地道:“儿媳知道了。”
  贺氏将邬陵桃扶了起来,邬居正扶着贺氏的肩。
  从他们背后望去,邬八月只觉得一手揽着母亲和姐姐的父亲的后背就好像一座山。
  “祖母……”邬八月忍不住问段氏:“祖父是说来吓三姐姐的,对不对?”
  段氏沉吟良久,方才摇了摇头:“你祖父是说真的。”
  邬八月顿时觉得心凉如水。
  “邬家传承到现在,断不能毁在陵桃这丫头的手上。兰陵侯即便降了爵,兰陵侯府却也不是好欺负的。说要退婚,一旦在这种时候开了这个口,世人会如何看待我邬家?”
  段氏摇了摇头,声音凄苦:“陵桃不懂事啊……”
  邬八月鼻子微酸,眼睛热热的,很想哭。
  她不由想,若今日面对这些的是自己,她会不会也要生出退婚的想法?
  或许会吧。
  可是她绝对没有这样的勇气。
  她很佩服邬陵桃,但也为她的别无选择而觉得悲凉。
  陈嬷嬷将丫鬟婆子都撵了出去,柔声劝道:“老太太也累了,让四姑娘陪老太太歇会儿午觉吧。”
  段氏点了点头。
  邬八月扶着她进了内寝房,坐在一边给段氏打扇子扇凉。
  段氏并没有阖眼安眠,祖孙二人都沉默着。
  “说起来,八月你今年的生辰都因为你落湖受凉生病而错过了。”段氏低叹一声:“改明儿回去把生辰宴给补上,叫上你几个闺中好友,你们一块儿聚聚。”
  邬八月点头应了一声,勉强笑道:“祖母光记着我的生辰了,倒是忘记再过不了几日,便是祖母您的大寿了。今年酷暑,祖母也来了清风园,不知道今年祖母寿宴要怎么办?”
  清风园本是皇家的避暑之地,命妇宗妇总不好在清风园中办寿,喧宾夺主。
  段氏微微摆了摆头,银白的鬓发仍旧一丝不苟得紧贴在额前。
  “今年便不办了,也不是什么整寿。到那日阖家一起吃顿饭,热热闹闹的,比什么都强。”段氏叹息道。
  邬八月应了一声,愁苦地想,要想热热闹闹的,恐怕是不容易啊……
  段氏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说完此话后便再也没了开口的兴致。热气熏人,她浑浑噩噩地便睡熟了过去。
  陈嬷嬷悄声走了进来,见段氏呼吸匀亭,示意邬八月将菱扇给她。
  陈嬷嬷低声道:“四姑娘也去歇着吧,这儿有老奴守着。”
  邬八月点头离开。
  ☆★☆★☆★
  晴云划着小艇,惴惴地看着邬八月。
  邬四姑娘的脸色很不好看,晴云担心她是不是又病了。
  朝霞觑着邬八月的脸色,有些着急。
  “四姑娘,咱们在这湖上转悠了好半天了。”朝霞轻声提醒道:“再不回去,错过了晚膳的时辰,二太太也要着急的。”
  邬八月伸手掬起一捧碧绿的湖水,长叹一声。
  “回去吧。”
  三姐姐已经让母亲忧心如焚,她不能再不懂事,给母亲添乱子了。
 

第十二章 禁忌
更新时间2014…6…4 9:24:35  字数:2336

 邬八月赶到邬居正和贺氏所在的凉阁时,邬陵桃已经睡下了。
  贺氏没什么胃口,邬居正也盯着一桌的清淡菜肴发呆。
  邬八月上前给他们见礼,邬居正勉强露了笑容让她坐下随他们用晚膳。
  “你三姐姐这会儿歇下了,别去扰了她。”邬居正低声对邬八月说了一句,亲自将银筷递到邬八月手里。
  巧蔓要上前给邬八月布菜,邬八月摆手让她下去了。
  三人同坐一桌,却各自沉默着。
  良久,贺氏方才叹息一声,对邬居正道:“照父亲的意思,陵桃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可陵桃的性子,我担心……”
  邬居正撇过头:“她向来也听得进道理,这次是犯了糊涂了。你好好同她说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贺氏垂首拿巾帕按了按眼角,口气很是低沉:“我就是想不明白,她怎么能说出要学平乐翁主绞头发做姑子去这样的话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这话岂不是寒了我们的心?”
  平乐翁主乃是兰陵侯爷高安荣的嫡长女,同时也是兰陵侯嫡长子高辰复的同胞妹妹。
  她也是当今宣德帝的侄女。
  先帝在时,高安荣还是世袭兰陵王,其父乃是追随太祖皇帝平定江山的兵马大元帅。江山一定,太祖皇帝大封群臣,高安荣之父成了大夏开朝第一位异姓王。
  太宗朝时,中宫慈庄皇后胞妹贤妃育有静和公主,地位尊贵。
  在一次赏月节上与承袭父爵的兰陵王高安荣一见倾心,执意下嫁。
  兰陵王尚主,拱手奉还所掌兵权。
  静和公主先后诞下长子高辰复、长女高彤丝,生次子高辰凯时难产薨逝。次子出生不过数个时辰,也呼吸骤停,夭折而亡。
  贤妃失女,一病不起。
  太宗皇帝亦大怒,斥兰陵王照顾公主有失妥当,致使公主香消玉殒,遂夺兰陵王爵位,降其为兰陵公。
  兰陵公于静和公主薨逝不足三月,便迎娶忠勇伯嫡次女淳于氏。淳于氏入门不到一年便生下高辰书。
  宣德帝即位后,遵祖制,封赏后|宫。静和公主追封为静和长公主。
  十四年后,兰陵公长女高彤丝御前绞发,言辞之中倒出大量宫闱私密,引姜太后、宣德帝震怒。
  宣德帝念及静和公主早逝,敕封高彤丝为平乐翁主,逐其于京郊玉观山修身养性,永世不得再入宫闱,并严令禁止宫中再议平乐翁主之事。
  同年,宣德帝以“教女不严”,怒而再降兰陵公爵位。
  但让人意外的是,宣德帝却又奉还了当年高安荣因娶静和长公主时奉还的兵权。
  高安荣成了兰陵侯。
  爵位虽降,却多了实力兵权。
  嫡妹御前失仪,被逐出京。兰陵侯长子高辰复在玉观山外守了整整一夜,第二日远走漠北,再未同兰陵侯府联系。
  这便是邬八月所知的,有关平乐翁主的所有事迹。
  平乐翁主被逐出京离现在也不过三四载的光景。
  邬八月挪到贺氏身边给她轻拍着背,贺氏握住她一只手道:“八月,往后母亲若是不在你三姐姐身边,你可要替母亲好好看着她。你们姐妹虽素来爱争吵,但这个时候可容不得她出一点儿差池。你可明白母亲的意思?”
  邬八月郑重地点了点头。
  邬居正轻轻蹙眉。
  “昨日你同陵桃前去探望高家二爷,到底是出了何事,让陵桃这般偏激?还说什么会被侯爷夫人拿住这种话来?”
  邬居正看向贺氏,贺氏轻叹一声:“说起来,侯爷夫人的表现的确同往常不一样。之前虽说他们二爷同陵桃订了亲,但对陵桃还是客客气气的,并不显得有多热络,送节礼时还让人觉得他们这是在施恩。可昨日我们前去,侯爷夫人倒是凡说三句,必有一句是在夸赞陵桃。回来的路上陵桃同我说,侯爷夫人眼里满是不甘,这样的人,必定不是如她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润可亲。她觉得侯爷夫人很有心计。”
  邬居正苦涩地叹气:“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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