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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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闺-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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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府的门匾还是那般模样,门口两尊石狮子也毫无变化。只是此时正房门外有好几个门房和婆子翘首以盼着,见着陈管事等人行来,全都跑了下来,争相在邬八月跟前行礼道万福。
    邬八月脸上挂着笑,也不说话,被一众人拥簇着进了邬府。
    门房不敢再走,朝霞抓了一把铜钱给他们做赏。
    邬八月一路跨了火盆,被浇了艾蒿水,还有人在她身边闭着眼睛嘀嘀咕咕念经似的,做的都是在驱邪驱脏东西的仪式。邬八月忍了一路,总算挨过了这通仪式。
    等见到依旧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时,邬八月强忍着的情绪顿时爆发。
    她咬着下唇快走两步,跪到了段氏跟前,脸埋在她怀里,整个人都在微微抽搐。
    段氏也没有太多差别,拥着邬八月,原本想了不少的宽慰话,原本想说的许多思念之情,忽然都无法开口。
    只这般抱着这个孙女儿,段氏便已经别无所求了。
    二太太站在一边,望着婆母和女儿相拥饮泣,她也忍不住伸手揩了揩眼角。
    但贺氏到底没有段氏年纪大,情绪容易外露。她虽也十分想念邬八月,但还拎得清事。
    贺氏上前低声提醒道:“母亲,八月回来,都是托的老太君的福。她该立刻去给老太君磕个头谢个恩典才行。”
    段氏忙轻轻推开邬八月,迭声说道:“对,你母亲说的对。八月啊,你能回来都是老太君开的口,你曾祖母那儿,你可得立刻去给她老人家磕个头。要没有你曾祖母,你还回不来呢……”
    段氏抚着邬八月的头发,贺氏弯腰去拉了邬八月的手。
    当滑到邬八月的手掌心时,贺氏原本忍着的激动的泪忽然不可遏制地流了出来。
    “八月,你才去漠北多久,怎么……怎么手就变得这般糙了……”
    贺氏心里满满都是悔痛和心疼,段氏立刻也拉过邬八月的手,仔细一看,顿时也忍不住哭道:“我就说那等地方,娇滴滴的姑娘怎么过去生活?八月啊,我的八月啊……”
    段氏复又拥着邬八月啜泣起来,祖孙三代哭成一团,屋里的丫鬟婆子们也跟着哭。
    朝霞和暮霭作为贴身伺候邬八月的丫鬟,难免要被怀疑没照顾好主子。是以二人皆沉默不语地跪了下来,听候贺氏处置。
    这般哭着,邬八月倒是觉得不好意思了。
    她缩回手抹了抹泪,对段氏和贺氏道:“祖母,母亲,八月没受什么苦,有朝霞和暮霭照顾,到了漠北后,父亲还给女儿请了个家里帮工做饭的。只是家里人少,女儿便也经常下厨房,不然一个人待着挺没劲的。”
    邬八月笑了笑,道:“朝霞和暮霭的手比八月的手还糙了不止一倍两倍呢。”
    贺氏倒不认为自己亲自为女儿选的丫鬟会不尽心照顾她,她也只是心疼女儿这番遭遇。
    贺氏抹了泪,让朝霞和暮霭起身,对邬八月道:“好了,你赶紧去东府谢谢你曾祖母。家里添了新人,晚间的时候你也要见见才行。”
    邬八月想了想,问道:“可是三哥的新妻?”
    贺氏笑了一声,道:“你三嫂性子温婉,才过门不足一月,有些认生。府里只有你三姐姐和她同龄,只你三姐过两日便也要出嫁了,许嬷嬷这一两个月里看的紧,是以你三姐姐与你三嫂也并无什么来往。你回来了,可要和你三嫂多多相处才是。”
    邬八月默默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她去漠北前便知道,年后邬府有两件喜事:邬良梧娶妻和邬陵桃出嫁。
    如今三哥已娶妻,三姐也要出嫁了……
    只是那许嬷嬷……
    邬八月对她的忌惮从未放下过。她毕竟是姜太后派来的人。
    邬八月站起身,打算去东府给老太君磕头。临走前却是想起还未同段氏和贺氏介绍单氏,忙又撤了回来,挽过单氏到了段氏、贺氏跟前,道:“祖母,母亲,这是单姨。她在漠北曾救过我的性命,却又因此和她的女儿单姐姐失散了。我这次回来执意将单姨给一同带了回来,单姐姐不在,我想替单姐姐好好孝顺单姨,陪单姨等单姐姐的消息。”
    单氏蹲身给段氏福了个礼,段氏忙抬手请她起来,道:“既然是八月的恩人,那便是我邬家的恩人。单大嫂尽管在邬家住下。”
    段氏立刻吩咐丫鬟去准备屋子,并让人吩咐下去,将单氏奉为上宾对待。
    邬八月放了心,这才带着朝霞和暮霭,去东府谢郝老太君。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二姐

东西两府只一墙之隔,邬八月走在那道上,步履却并不显得急切。
    想起她刚跨出门口时祖母嘱咐的话,邬八月不由凝眉细思起来。
    她微微侧首问朝霞道:“祖母让我只去给老太君请安磕头就好,旁的人一律不要理会……这是不是说明,东西两府的隔阂越来越深了?”
    朝霞轻声回道:“姑娘离开燕京,也有东府一众人推波助澜。老太太怨恨东府也是自然。”
    邬八月便轻轻吐了口气:“话虽如此,但明面上两府不相往来,倒也并不妥当。”
    邬八月眼中微光一闪:“这么多年祖母都忍过来了,如今不忍了,大概是东府做得太绝了……”
    主子们之间的恩怨,朝霞身为丫鬟,不好开口置喙。
    一行人默默地朝着郝老太君的田园居行去。
    既然祖母开了口,她自然不会忤逆祖母的意思,去给老太君请了安后,再自讨苦吃得全给郑氏、金氏请安。
    只是没没想到,越不想什么,却越是来什么。
    前方缓缓行来一人,非是旁人,却是邬二姑娘邬陵柳。
    她穿红戴绿,头上插满了金饰,阳光下整颗脑袋都金光闪闪的。比起邬八月朴素的一身裙装,邬陵柳显得富贵逼人。
    她行动婀娜,走一步都要让人扶一下,整个一弱柳扶风的卑弱“美态”。
    她和邬八月之间只隔了堪堪十丈距离,邬八月停下脚步,愣是等了邬陵柳半柱香的功夫,她才慢慢挪到了邬八月跟前。
    “二姐姐。”
    邬八月温温一笑,唤了邬陵柳一声。
    想起在漠北时收到的母亲的信,信上说邬陵柳的婚事也定了下来,许的是一方巨贾,还言道大伯母收了对方不菲的聘金。
    如今瞧着邬陵柳丝毫未变的审美观,邬八月倒是觉得。她颇有当一名商人妇的潜质。
    “哟,这不是四妹妹吗?”邬陵柳声音十分尖利,倒也不是她话中有对邬八月的嘲讽之意,实在是她的声音音调便是这般“特别”。
    邬八月倒是感觉。她的声音更拔尖了。
    邬陵柳去拉邬八月的手,一边道:“之前我瞧着觉得隐约是你,又有些不信,没想到真个是你呢……四妹妹可算是回府了,漠北那边儿……”
    邬陵柳突然手一顿,翻开邬八月的掌心去瞧,顿时满脸惊愕:“哎呀,四妹妹呀,你的手怎么成这样了!”
    邬陵柳一系列语言和动作都给人一种十分违和的怪异感,邬八月觉得她十分矫情做作。
    她缓缓抽回手。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道:“漠北生活艰难,有些事得自己做,便成这样了。”
    “可得好好调理才行呀!”
    邬陵柳一边惋惜地摇头,伸出自己的手给邬八月瞧。一边道:“再如何,也得及得上我这双手的一半柔嫩才行啊!”
    邬八月默然地看了邬陵柳特意伸到她眼前展示的双手一眼,只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满足了邬陵柳的炫耀心。
    废话说了这许多,邬陵柳总算想起正事来:“四妹妹来我们国公府做什么?”
    暮霭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东府就东府。还“我们国公府”。在自家人脸上给自己贴金,真是无趣。
    邬八月倒是面色不变,道:“我去给老太君请安。”
    “噢,老太君啊……”邬陵柳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看向邬八月的眼中陡然多了防备和探究。
    邬八月觉得莫名其妙:“二姐姐看我干嘛?”
    邬陵柳上下打量邬八月一眼,啧啧两声道:“倒是没看出来。手段最厉害的还是四妹妹你啊。”
    邬八月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二姐姐此话何意?有什么话,二姐姐不妨直说。”
    “你明白就好。”
    邬陵柳拍了拍邬八月的肩,凑到她耳边道:“去老太君那儿多示示好。老太君都能因为你不能回漠北,亲口说你不回来就把她的私财全部给你,东西两府的人都没份儿。这会儿你回来了,老太君给的丰厚陪嫁是肯定少不了的。”
    邬陵柳呵呵一笑,吹得邬八月耳朵痒痒的:“能要多少就要多少,别给邬陵桐她亲娘留。我出嫁之后,东府可没第三个姑娘了,你和陵梅,把老太君的所有的私财都给分刮了去才好。”
    邬八月面色沉了下来,邬陵柳贴着她的耳朵,看不清她的表情,还在继续说道:“四妹妹要是感激我提醒你这几句,不妨在老太君那儿也为我美言几句。等你三姐进了陈王府的门儿,我也要嫁了。多点儿压箱底的嫁妆,我心里踏实。”
    邬八月脸上的笑消弭得干干净净,她轻声道:“二姐姐的嫁妆自有大伯母筹办,老太君那儿给的不过都是些添妆。邬家的姑娘都是如此,相信老太君也不会厚此薄彼。”
    “你讲什么笑话呢。”
    邬陵柳掩唇轻蔑一笑:“老太君不厚此薄彼?那我可要等着瞧瞧,我出嫁,她能拿多少分量的添妆给我。”
    邬八月微微垂首,不看邬陵柳,道:“二姐姐要是没别的事,我这便要去田园居了。”
    “你等会儿。”
    邬八月才走了两步,邬陵柳又叫住了邬八月。
    “你才从漠北回来,我就再告诉你一个消息。”
    邬八月望向邬陵柳:“二姐姐要告诉我什么只管说,不过,我没有要拿任何承诺与你交换消息的意思。”
    “咳,我知道。”邬陵柳摆了摆手,笑道:“你这丫头性子倒是古怪的很,以前跟我从来就是争锋相对的,如今倒是越发喜怒不形于色了。”
    邬陵柳上下打量邬八月半晌:“不过这样也好。”
    “二姐姐想说什么?”邬八月沉声问道。
    邬陵柳笑叹了一声:“我那日偶然间听到母亲说,她进宫去见了邬陵桐一面。邬陵桐说,你的婚事,定下了。”
    邬八月悚然一惊,她竭力保持着自己的镇定,尽量面不改色地回望着邬陵柳,等着她的下文。
    邬陵柳继续说道:“邬陵桐特意为你在皇上面前提了,说想让你做轩王爷的侧妃。没想到太后那边儿属意高彤蕾,邬陵桐便不乐意了。结果皇上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邬陵柳神秘一笑:“你猜,皇上要把你许给谁?”
    邬八月心如擂鼓,尽量放空自己的思绪,机械地问道:“谁?”
    邬陵柳轻声一笑:“说来也巧,这人也是高家的人。”
    邬陵柳指了指兰陵侯府方向:“皇上要把你许配给今年驻军期满,回京卸职的兰陵侯爷长子,高辰复,高将军。”
    邬八月顿时一愣。
    邬陵柳说完,正准备欣赏邬八月震惊、或欢喜或绝望的表情。却没想到邬八月只有短暂的惊愕,更甚至她还挑了眉毛。
    “你不惊讶?”邬陵柳不可置信地问道。
    邬八月有些茫然,却还是老实点头:“惊讶……”
    哪有这么巧的事?皇上要给她和高将军赐婚?
    邬陵柳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也实在太过巧合了。
    邬陵柳却道:“是该惊讶的。你三姐才逃过了兰陵侯府,如今却换了你要嫁进兰陵侯府了。”
    邬陵柳脸上却是露出幸灾乐祸的看戏表情:“不知道你将来过了兰陵侯府的门,那侯爷夫人会怎么对你?原本你亲姐姐可是要做她的儿媳妇的。如今她儿媳妇丢了,却多了个继儿媳妇,还是她原本该有的儿媳妇的亲妹子。侯爷夫人还不得怄死?你猜,她会不会把你往死里折磨?”
    邬八月抬眼看了邬陵柳一眼,冷静地道:“二姐姐若是抱着看戏的想法,恐怕会让你失望了。听说二姐姐也订了亲,我出嫁的时候,二姐姐定然早就随着二姐夫南下了。”
    邬陵柳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但片刻后她竟然恢复了正常。
    她甚至笑眯眯地说道:“我虽然南下了,但还是能听得到消息的。我可是会时时刻刻地关注着我们这几姐妹的。钱家别的没有,银子可多的是,买点儿消息,不成问题。”
    邬陵柳未来的夫家姓钱,她未来夫君名钱良明。
    邬八月自然没有见过这钱良明本人,不过她猜想,金氏给邬陵柳安排的未来夫婿,定然不会是什么人中龙凤一般的人物。
    即便钱家富贵豪奢。
    邬八月还不知道邬陵柳这桩婚事是她自己设计了钱良明,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栽了跟头。
    那钱良明若是长相不好,邬陵柳也不会看上。
    邬八月眯了眯眼,对邬陵柳这炫耀之举不接茬。
    “知道我为什么要时刻关注着你们吗?”
    邬八月不搭话,邬陵柳却是自个儿凑上来。
    邬八月摇头,邬陵柳轻笑一声,道:“我可是想看看,我们四姐妹,到底谁的命最好。”
    邬陵柳掰着手指同邬八月数着:“邬陵桐是皇妃,我是商人妇,邬陵桃是继室王妃,而你未来是将军夫人。听起来,似乎邬陵桐是厉害,可是说白了她也不过就是皇上的妾。真要论起来,只有你我是原配。”
    邬陵柳咯咯笑:“就冲这点,我们就比她俩强。”
    邬八月脸上很冷淡:“二姐姐,比这个有意思?”
    “当然有。”邬陵柳眼中闪着光,点头道:“我笃定她们俩过不好。你也不一定过的好。唯独我,一定会过得,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好。”

  ☆、第一百二十章 传言

邬八月不知道邬陵柳哪儿来的那样强大的自信。
    又或者说,邬陵柳向来就是个十分会自己给自己找自信的人。
    大概是因为无知,所以无畏?
    邬八月笑了笑,并未再说什么,只道时辰已不早,她须得去给老太君请了安后赶回西府去。
    邬陵柳也没再拦着她,但还是嘱咐了她一句,让她在老太君那儿说说她的好话。
    来时走得慢吞吞,离开时邬陵柳依旧是那样做作地摆臀扭腰,扶着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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