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亚-红尘摆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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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亚-红尘摆渡人-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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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敢靠近舞台前的小舞池。偶有大胆的客人下去跳舞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便
瞪着人家,直到对方离开为止。

 不过,如果他觉得这样便可以让小蜜回心转意,那他实在是大低估小蜜离开
他的决心了!

 小蜜对这种情况视若无睹,每天照样快快乐乐地上班演唱,她表现得无懈可
击,让所有的人全都无话可说,连PUB 的老板都不知道该拿这对欢喜冤家怎么
办才好。

 阿□一点也没有焦躁的样子。小蜜每天快快乐乐的来表演,他就每天快快乐
乐地来看表演;反正他是和她对上了,没有小蜜他什么事也做不成,既然小蜜
不肯回到他的身边,那就由他来找她。

 他每天都点同一首歌,小蜜从来没理过他,就当没看见一样,其他客人所点
的歌,她每一首都唱;他点的歌,她一次也没唱过。阿□很有耐心的继续点,
而她很有耐心的继续忽略。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会维持到什么时候。

 直到小蜜终于带着一个男人出现在PUB 里。

 阿□立刻就发现了。坐在他旁边的男子几乎和他一样高大,斯斯文文地像个
高水准的知识份子。小蜜整个晚上的视线都没离开过他,而那个家伙也一直微
微地笑着,看着台上出奇娇媚的小蜜。

 PUB 里的人说过小蜜交了一个男朋友,英俊得让PUB 里所有的女服务生都为
之疯狂。

 他一直不相信;小蜜怎么会交男朋友?以前叫她交男朋友,简直像要她的命
一样难!

 现在他亲眼见到了,那家伙的条件的确好得让他没话说。

 阿□看着他们那种彼此为对方痴狂的样子,几乎说不出话来。如果小蜜真的
喜欢这个家伙,那他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阻止她?

 当初小蜜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的时候,他没珍惜她,现在小蜜有个条件这么好
的男朋友,他却又嫉妒得快要发狂!

 阿□、阿□!做人要凭良心,小蜜没有对不起你过,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毫
无风度!

 他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演唱已经快结束了,PUB 的服务小姐照例来问他要
不要点歌?她看了看两个距离只相差一张椅子的男人,揶揄地问道:「怎么样?
今天还是点同样一首歌吗?」

 阿□摇摇头。「我不点了。」

 「不点?」小姐讶异地看着他。「死心了?」

 阿□涩涩地笑了笑。「反正她也不会唱。」

 那女孩理解地瞄瞄他旁边的男子。「是为了他?」

 「没有为什么。」阿□站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小蜜演唱还没结束之前就
走。他掏出机张钞票交给女孩,「谢谢你一直帮我保留这个位子,从明天开始
不用了。」

 「阿□……」女孩的声音充满了同情。「别这样,男人要懂得坚持!」

 阿□只是耸耸肩。「拜拜。」他潇洒地走了出去,在门口回头深深地看了台
上的小蜜一眼。

 说真的,他到现在还是不相信小蜜会离开他;到现在还是不相信他和小蜜会
是这种结局!

 原来人真的是要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的┃┃而往往等真的懂了之后,都已经
太迟了。

 他终于还是娶了曼莎菲,对这种早在自己意料之内的事,真不知道为什么还
要伤心?

 有人说哭得出来的、感觉得到痛的其实都还有救,只有那种不悲不痛的麻木
才真的叫人恐怖!

 是自己叫他回去的不是吗?她哭着对他说,她没办法不害怕那种压力和阴影
;她宁可要自己的良心,也不要终身活在窃取别人的爱情的阴影之中!

 这是她的选择。

 可是她还是感到痛!那种痛苦几乎令她想到「死亡」。

 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对凯罗和尔峰说清楚她的感觉。她不是想死,她是真的害
怕自己会去死!

 如果她不做些什么,如果她不能使自己麻木,那种椎心刺骨的疼痛真的会让
她走上绝路!

 他们不会明白,每当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她的感觉是多么的恐怖、厌恶!

 他们更不会明白,当她独自一人无所事事的坐着时,眼睛总不由自主的瞄向
任何一种可以用来结束生命的工具时的那种恐惧。

 她真的很怕!

 这种恐惧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了解的,「死」只不过是一种状态;任何一个
从事艺术的人都知道,也都了解,真正可怕的是想死的念头!

 她知道她不可以死;虽然在这种时候她委实找不到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活下去
的理由。她知道这就是她要克服的,如果她不能说服自己,那么她只能选择另
一种愚蠢但却有效的方式┃┃她可以逃;逃得远远的!逃到一个真正没有人的
地方,逃到一个连她自己都忘了原来自己是个人的地方!

 背上氧气筒,现在她唯一可以逃避的地方就是海洋。等她再度起来的时候,
等待她的是甜美无梦的睡眠┃┃这是她唯一可以为自己做的了!

 「若星人呢?飞机就快要起飞了,她怎么还不出来?」关尔峰提着行李站在
柜台边等着她。

 魏凯罗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大变。「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她没有和我┃┃」尔峰吓白了脸,「那她人呢?我以为她还在房间里!」

 凯罗立刻丢下手上的东西。「惨了!她一定又出海了!我起来的时候就没看
到她了,我还以为她是和你在一起的!」

 「那怎么办?」

 「找啊!」

 等他们赶到海岸边的时候,那里已经乱成一团了。

 警察和开船出海的外籍船夫闹烘烘地围在甲板上。魏凯罗和关尔峰的脸都吓
白了,他们不要命地冲了过去。「若星!」

 「是她坚持要出海的!我们一发觉不对就立刻派人下去找了!」船夫胀红了
脸辩解着:「她没检查氧气筒是她自己不对!不能怪我们!」

 「若星!」凯罗恐惧地看着躺在甲板上动也不动的她,她的唇角正汨汨地冒
着血。「叫救护车!」她哭着尖叫:「快叫救护车啊!」

 「我们已经叫了!」

 关尔峰怔怔地看着面色如纸的若星。「她┃┃」

 「压力不对,造成肺出血。」旁边的警察叹息地说着:「潜水人最怕的……」

 「若星!」凯罗抱着她哭叫着,试图用手将她唇角越冒越快的血止住。「都
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来的!若星!」

 若星的睫毛的微微地闪了闪。

 「她醒了!!」关尔峰狂喜地大喊着:「若星!是我!你怎么样?」

 「不┃┃要┃┃告┃┃诉┃┃」她出血的程度叫人怵目惊心。「孟齐……」

 「你这个傻瓜!你这个疯子!」凯罗哭吼着,想挡住那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
血!「你这个神经病!我警告你!你有种死死看!你有种给我死了,我上天下
海也不放过你!」

 关尔峰看着她;天!到现在她还在担心孟齐!

 这是什么样的感情!这是什么样的感情?

 救护车的声音还没出现,他们就这样看着黎若星呕出最后一大口血!

 10波涛汹涌之后的人生情节就像电影里惯用的手法一样┃┃渐渐淡出。到后
来,观众们只见到一片灰蒙蒙的画面,像是泼墨画,也像是一场仅供叹息的梦
境一样。

 主角们记忆深处的苦痛悲哀,无非人生情节中最精彩也最惨痛的一幕。

 记忆┃┃也渐渐淡了。没人说、没人问,风一扬起便撒落漫天迷雾,记得的
和忘记的,其实也没什么分别。

 总觉得,很多时候忘记了是比记得要来得幸运许多的,能学会忘记真是一种
福气。

 她从来不说她是记得的,还是忘掉的,反正纷纷扰扰的一切是沈静下来了。
渐渐的,艺术界也忘了曾经有过这么个人,过去叱吒风云的人物在兵马倥偬中
消失了身影。问过的、没问过的;知道的、不知道的,不过是多一声叹息的分
别而已。

 很自然的,她没死,有人说她从没想过要死。或许是有些虚伪,感情是她这
一生最大的投资,她破产了,命又算得了什么?

 凯罗几次说她真是没出息;人生这么长,就只为了感情而活着,简直是愚蠢!

 她左想、右想,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人生这么长,不为了感情活着,那要为
什么活着?难道真想万古流芳吗?

 凯罗连声说:罢了、罢了!有人就是注定了要痴狂一辈子的,黎若星能如此
坦白也算是虽败犹荣。

 她搬家了;住在海边的决定几乎被众人围攻至死!

 她和姊姊黎兰交换了房子,台北的房子换来一栋海滨别墅。黎兰说:有一天
你会再回来,到时候我们再将房子换回来。

 她说不会;红尘万丈,翻滚几次已险些要了她的小命,而今尔后只当个摆渡
人就够了。

 一年来,住在海边很是怡然自得。她已经不能潜水了;在国外的那次意外使
她的肺再也受不了任何的压力。好友阿俐潇洒地说:这倒好,将来要死可不必
发愁了;往水里一跳,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阿俐是最了解她的。搬到海边后,她足足陪她住了三个月,从来没问过任何
一句话。半夜里她被恶梦惊醒,阿俐便带着她在海滩上走了一个晚上,回来的
时候,邪邪地问她要钟点费。

 阿俐结过婚了,可是她和她的先生共同经营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婚姻;阿俐去
了什么地方,他们家那位可爱的邹烈先生永远不知道。阿俐住了一个星期了,
那家伙才气急败坏地找了过来。三个月后,阿俐还是不肯回去,邹烈只好威胁
说:你不回来我就去登报警告逃妻!

 阿俐不动如山,理都不理他,邹烈索性搬过来每天睡在客厅里,直到差点得
肺炎,阿俐才不甘不愿的和他回去,之后一样三天两头溜出来陪她住。

 邹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每天泪眼汪汪的哭诉黎若星抢了他老婆。

 凯罗更好玩,她老是背着小包袱四处流浪。每次回来,家可以不回,却不可
以不来看她,她到处去潜水,带回一堆宝贝给她,有一次居然还抓了两只可爱
的小海马过来。那两只小家伙到现在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而安安稳稳的住
在她的水族箱里。每次凯罗回来和它们扮鬼脸,它们总是莫名其妙地瞪着那张
怪异的面孔发呆。

 有一次,阿俐和凯罗终于碰在一起,阿俐指着自己和若星说:「这是个成功
的例子,那是个失败的例子,你要选哪一种?」

 凯罗瞪了阿俐半天终于回答:「看到你这副黄脸婆的样子,你想我会选哪一
种?」

 若星险些被她们笑死。阿俐信誓旦旦地说:「魏凯罗,如果我没办法把你变
得和我一样,我房俐华三个字让你倒过来写!」

 凯罗一点也不上当,她瞪着阿俐说:「把你的名字倒过来写对我有什么好处?」

 阿俐哭着回家向邹烈诉苦,邹烈立刻驱车过来对凯罗感激得几乎要下跪膜拜。
若星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凯罗还一脸莫名其妙;「笑什么?神经病!」

 然后去和两只小海马扮鬼脸。

 尔峰和江辛已经决定要结婚了;每次尔峰受了委屈总要到她那里诉苦,江辛
却笑吟吟地:「他笨嘛!什么大律师?根本是笨得可以了!」

 后来江辛对她承认那张合约是她早有预谋,为了得到关尔峰对她的注意,她
只好出此下策。江辛为了这件事惭愧很久,若星却一点也不在乎。

 当时其实很多的事都是有迹可寻的,只是自己身在其中无法看清楚真相,要
不然,以江辛的聪明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并不怪江辛,可是江辛和她的交情渐渐淡了却是事实。她知道这是无法勉
强的;江平对尔峰的感情胜于和她的交情。在江辛的心里,她总是不放心若星
和关尔峰的,这一点她又怎么能怪她?只是难免有些遗憾。

 江辛和尔峰都是她的好朋友;他们即将结婚,而她却同时失去两个至交。

 阿蕃也常常来找她,失去小蜜之后他真的成熟了许多;变得比较安静稳重。
若星对他说过许多次不要放弃小蜜,可是他总是摇摇头;失去之后希望对方过
得好,是成熟的表现,阿蕃是真的长大了。

 小蜜也来看过她,从她忧郁的脸上可以知道她过得并不快乐。可是他们却像
河流两岸遥遥呼应的情人一样,谁也不敢先踏出那一步。

 「若星?」

 阳台上,正在眺望海洋的她回过头来。「黎兰。」

 她的姊姊走到她的身边。「想什么这么入神?又在想念海洋了吗?」

 「当然。」若星遗憾地看着那一片汪洋大海。「真希望还可以下去看看。」

 「傻瓜,」黎兰笑了笑。「你不觉得这样每天每夜的听着它的声音、看着它
的样子,已经是一种难得的幸运了吗?」

 黎兰总是这么恬淡,她对所有事物的看法都是这样的;淡然得令人羡慕。

 「有人寄了个包裹来给你。」黎兰指指客厅里的一个包包。「我替你送过来
了,我想是一幅画。」

 「画?」若星讶异地:「从哪里寄来的?」

 「你说呢?」黎兰笑了笑。「自己看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若星走到客厅,那幅画静静的躺在桌上,邮寄的地点果然是法国;是孟齐寄
来的吧?都一年多了,终于再次得到他的讯息。

 「若星?」黎兰临出门前,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道:「你知道吗?

 摆渡人在河的两岸来回,在看尽红尘之后总还是会觉得红尘最美。」

 法国的天空很蓝,是难得的好天气。在这里,几乎大部份的时间都在下着毛
毛雨,或者是飘着淡淡的雾气,每当有一两个好天气,街上便充满了欢笑的人
潮。有些人很幸运的得到上天的眷顾,对生活、对自己的要求都很简单;他们
容易哭、容易笑,光是看着这样幸运的一群人们,就会觉得上帝其实是仁慈的。

 他已经很久没画画了,少数的画评家说他自从结婚之后便倦勤了,或许是因
为幸福快乐的婚姻使他无法再画出过去那种那么愤世嫉俗的风格来,所以他索
性就不画了。

 他从来没对这样的谣传说过任何一句话。有人说,在众多不同领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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