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人文读本 夏中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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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人文读本 夏中义-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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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连批评它的兴趣也没有了,这个政府也就够悲哀的了!可怜政府连这一点自知之明也没
有,还在那儿抓头挖耳,计算如何封民间的报纸刊物,真是可怜亦复可笑!我们愿意在此告
诉一切关心我们的朋友们,封也罢,不封也罢,我们早已置之度外了。假如封了,请大家也
不必惋惜,在这样一个血腥遍地的时代,被牺牲了的生命不知已有多少,被烧毁了的房屋财
产也不知已有多少,多少人的家庭骨肉在这样一个黑暗的统治下被拆散了,多少人的理想希
望在这样一个黑暗的统治下幻灭了,这小小的刊物,即使被封,在整个的国家的浩劫里,算
得了什么!朋友们,我们应当挺起胸膛来,面对现实,面对迫害,奋不顾身,为国效忠,要
是今天这个方式行不通,明天可以用另个方式继续努力,方式尽管不同,但我们对于国家的
忠贞是永远不变的!
  ——储安平的这篇言辞激烈的文章发表以后,不知什么缘故,居然平安无事,直到 5
个月以后,1948 年 12 月 24 日,《观察》才遭不幸。




                     自由主义的前途
                        米瑟斯
                        (1881…1969),奥地利经济学家。本文选自《自由
                        与繁荣的国度),韩光明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
                        出版社,1994.


  一切比较古老的文明都衰落了,或至少是早在它们达到欧洲文明业已达到的那个物质发
展阶段之前停滞不前了。同国外的敌人进行战争以及在国内打内战,均对国家造成了破坏。
无政府状态迫使分工退化。城市,贸易和手工业都衰败了。随着经济基础的衰退,精神道德
的升华让位于愚昧和粗野。现代欧洲人成功地使个人和国家的社会联系密切起来,远远超过
了历史上的任何时代。这是自由主义社会思想的功劳。它自 17 世纪以来变得越来越明朗和
清晰,对思想家们产生越来越大的影响,自由主义和资本主义创造了一切奇迹赖以产生的基
础,其标志便是我们当代的生活水平。
  现在有一种死神的气息在吹拂着我们的文明。一些半瓶子醋们大声宣称,所有的文明,
因而也包括我们的文明,都必定要衰落,这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规律。他们教导说,欧洲的丧
钟已经敲响,他们有一批信徒。人们到处都感到一种颓废情绪。
  然而现代文明不会衰落,只要它不自暴自弃。没有一个外部的敌人能像当年西班牙人毁
灭阿兹台克人的文明那样破坏当代文明,因为地球上没有一个人能同当代文明的载体较量。
只有内部的敌人对它来说才可能是危险的。它只有当敌视社会的、反自由主义的思想把自由
主义的思想排挤掉时才可能死亡。
  物质进步只有在自由主义的资本主义社会里才可能实现,这一认识开始越来越深入人
心。尽管反自由党人没有明确承认,但从对稳定现状这种理想的高度赞扬中已间接地体现了
他们完全承认这一认识。
  有人认为,前辈们取得的物质进步固然十分可贵,而且带来了一些好处,但对今天来说
已经足够了。当代资本主义的急功近利必须让位于宁静安逸。人们应该有时间进行内心反省,
因此必须用另一种不是总在不停地创造新东西的经济政体来取代资本主义。浪漫经济学家把
眼光投回到中世纪,不是曾经存在过的中世纪,而是一个从未存在过的子虚乌有的幻象。他
把眼光投向东方,当然不是真正的东方,而是他幻想中的一块梦幻之地。人们在那里是多么
幸福啊,没有现代化的技术.没有现代化的教育!我们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放弃这个天堂!
  谁鼓吹回到更简单的经济社会的形态,谁就应该看到,只有我们的经济政体才能够以今
天这样的方式供养今天居住在地球上的这么多的人们。退回到中世纪意味着要消灭几亿人
口。主张稳定现状的朋友们当然会说,无论如何不能走这么远,只要把握住已经取得的东西,
放弃继续进步就足够了。
  宣扬稳定经济现状的人们忘记了,要求改善自己的物质境遇是有思想的人们的内在本
能,这种欲求是消灭不了的,它是一切人类行动的推动力,人通过扩大满足需求的活动走向
幸福的社会,要是封锁了这条路,人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压制并掠夺别人,使自己致富而使
他人变穷。
  千真万确,追逐更高的生活水平并不使人幸福。然而,不断努力去改善自己的物质境况
却是人的天性。如果禁止他去做这种努力,他就会变得迟钝、野蛮。老百姓不愿听人提醒要
知足。很可能有一些做此提醒之说的世界贤人自己也陷入一种深深的自我失望之中。如果有
人对人家说,他们父辈的生活比现在差多了,这些人会回答说,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
能生活得好一些。不管是好是坏,不管道德家是否同意,有一点是肯定的,人们永远在追求,
并且将追求改善自己的境况,这是人类无法回避的命运。现代人的繁忙不息是其思想、神经
和精神活跃的表现。正如人们无法给一个成人以童年时代的天真幼稚一样,人们也无法使现
代人回到人类历史上过去一段平静的时期中去。
  但问题主要在于:让人放弃物质生活上的进一步提高,给人以什么回报呢?幸福、满意、
内心的平衡以及和平是不会单单因为人们不考虑进一步改善对需求的满足而出现的。那种从
颓废的文学匠的怨愤情绪中生发出来的观点,认为贫穷和寡欲为精神力量的发展创造了极其
有利的条件是荒唐的。人们在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应该避免拐弯抹角而还事物以其本来面
目。当代的富有主要体现在身体的文明中——卫生、整洁、体育运动,今天还有富人们在奢
侈生活,也许在美国已不再有,但其他地方则到处都有。如果经济继续以如迄今为止那样的
速度发展,在不太长的时期内每个人都将得到这种身体文明。当有人阻止人民大众去达到今
天富人们已经在享受的身体文明的水平时,他是否认为,这是在以某种方式促进人们的精神
生活?幸福难道住在得不到保养的身体之中?
  对赞颂中世纪的人们,我们只能回答说,我们对中世纪人是否感到比现代人更幸福这一
点毫无所知。但是,那些把东方人的生活方式作为典范对我们描绘的人,兴许能回答我们这
个问题,亚洲是否真是那种他们所描绘的天堂?
  为了为自己的学说辩护,自由主义的反对者们最后只能把稳定经济当做社会理想来称
颂。我们不妨回想一下,过去他们的批评的出发点是;自由主义和资本主义阻碍了生产力的
发展,它们要对大众的贫困负责。自由主义的反对派伪称,要争取建立一种社会政体,这种
社会政体能比他们所反对的社会政体创造更多的财富。他们现在被国民经济学和社会学的理
论逼到了墙角,不得不承认了,只有资本主义和自由主义,只有私有制和自由经营活动,才
能确保人类劳动达到最高的效益。
  有人一再声称,世界观的对立把各种政党分离开来,而这种世界观对立不是可以通过人
们能够懂得的论证方式来解决的,因此关于这种对立的争论必然会毫无结果地进行下去。每
一方都将一如既往地坚持自己的看法,因为这种看法是建立在对事物总的看法的基础之上
的,无法通过理智的考虑加以改变。人们努力追求的最终目标根本不相同,所以可以完全肯
定,追求不同目的的人们不可能团结起来一致行动。
  没有什么比这种观点更颠倒是非的了。有少数人在这种观点影响下成为禁欲者,他们寻
求一种摆脱一切外来物质享受的生活,最后走向完全无所作为,甚至自我毁灭。如果撇开这
些人不谈,那么,所有的白种人,不管他们对超凡的东西作何想法,在下述事情上肯定是一
致的,即他们宁愿要一个劳动效益好的社会制度,而不要劳动效益较差的社会制度。有些人
相信,不断上升的发展对满足需求没有好处,因而最好我们少生产一些物质产品一一这里姑
且不论,真正持这种看法的人是否很多——即使这些人也不会希望。同样数量的劳动带来较
少的产品。他们至多是希望,人们少劳动一些,因而少生产一些产品,但绝不是要同样数量
的劳动生产出比较少的产品。
  今天的政治对立不是世界观的对立,而是在下述问题上的对立,即通过什么途径,用什
么方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少的牺牲达到大家认为正确的目标。这个大家在努力达到的目
标便是最充分地满足人的需求,便是福利和财富。这不是人类所追求的一切,但却是人类用
外在的手段、通过社会合作可能追求到的一切。内在的物质——幸福感、心灵的安宁、思想
情趣的升华——则需每个人独自去修炼。
  自由主义不是宗教,不是世界观,也不是代表特殊利益的党派。它不是宗教,因为它既
不要求信仰,也不要求牺牲,因为它的周围没有任何神秘主义的东西,还因为它没有什么教
义;它不是世界观,因为它不想解释宇宙,因为它什么也没有对我们说,也不想说关于人的
存在的意义和目的这种事情;它不是一种利益党派,因为它没有向任何个人和团体许诺某种
特殊好处,它不想,也没有去营造这种好处。它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它是意识形态,是
关于社会上各种事物内在联系的学说,同时又是关于如何将这种学说应用到人在社会事务中
的行为上面的学问。它不允诺任何超出社会和通过社会力所不能及的东西。它只想给人们一
样东西:和平地、不受干扰地提高所有人们的物质富裕程度,从而——只要社会机构有这个
力量——使他们远离苦难的外在根源。减少痛苦,增加欢乐,这就是它的目标。
  没有一个宗教派别、没有一个政党曾相信过,可以不用打动人们的意识感情来维护自己
的事业。华丽的辞藻、音乐和歌声响起来了,旗帜飘荡起来了,鲜花和色彩构成了某种象征,
这是领袖们在寻求人们对他们个人的顺从。自由主义不跟着做这种事情。它没有党的鲜花,
没有党的色彩,没有党歌,没有党的偶像,没有标志,没有口号。它只有事业和论据,而它
们必定把它引向胜利。


                 编者旁白


  民主,对中国人来说是不陌生的,但似乎又很神秘;
  现在讲民主的书和文章很多,但多数讲得较为复杂,让人以为这是很抽象的东西,其实
民主远没有那么神秘。讲民主,先要有一个基本判断,就是民主是好东西,它不是没有缺陷,
但它是人类到目前为止,在现实政治中找到的最不坏的办法。有了这个认识,就要多说民主
的好处,而不是专看它的坏处,或者说,要多讲民主的易处,而不要总强调民主的难处。
  要说对民主的真正了解,现在还不如过去。这也是为什么要多看前辈文章的缘故,因为
他们多数都是留学英美,在西方学习过现代政治学,也亲眼见过他们那里的民主。梁实秋说
过,罗隆基国文英文都不错:
            “他对于‘议会法’特别熟悉,用不着参看‘民权初步’,他早
就知道如何主持一个议会的进行。”他们对民主有天然的好感,认为这东西在中国可以行得
通。张东荪也说过,你到乡下找不识字的百姓,如果告诉他民主的道理,他也会明白民主比
专制好。他又说,我们现在还不能说农民不要民主,而民主只是资本主义制度才有的。
  陈独秀和李大钊是中国共产党早期的重要领导人,他们都懂民主的意义,特别是陈独秀
到了晚年,更清醒地意识到了民主的好处,本章选择的他的文章,读来会有更深的感受。
  说到民主,有人总是认为问题很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地大人多,教育水平低,人的
素质差,等等,他们总是看到民主的坏处,其实在民主问题上,现在还不宜说它的坏处,却
有责任说它的好处,因为我们似乎还不太明了真正的民主。
  民主有没有坏处,那是一望而知的问题。它有坏处,但它的坏处和没有民主的坏处不是
一回事。没有见过民主好处的人,最好别说民主的坏处,因为它的那些坏处都是和好处相伴
而来的,不说民主的好处,也就没有资格说它的坏处。
  一说选举,马上就是“总统做皇帝,议员变猪仔”;一说分权,就是天下大乱,等等。
对于宪政在现代中国的历史,1940 年代罗隆基就有一个看法,他那看法很高明,他说:
                                        “民
元至民 16 年那段中国宪政历史,那固然是宪政的失败,那却是国家实施宪政必经的过程。
倘以那段宪政过程中之波折,即断定宪政在中国永无可能,那是缺乏历史的眼光,‘总统做
皇帝’,法国拿破仑第三即是前例。英国直到 17 与 18 世纪,议员依然是买卖品,又何以异
于‘猪仔’?英国过去选举场中之黑暗龌龊,较中国民初有过之无不及。那都是宪政演进必
经之过程。”(《期成宪政的我见》《今日评论》2 卷 22 期)
                ,
  民主的有无,关键是一个诚字,你对它没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期待,你也就不想它的好处
了。好东西在哪里都好,那些经常说民主坏处的人可以继续说它的坏处,但要让人信服,还
是要先说民主的好处,那样才有说服力。一个在没有民主的地方生活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民
主的坏处呢?对于民主,首先要有一个诚实态度,诚实态度不是别的,就是要对那些为人类
文明做出了贡献的国家和民族保持足够的敬意,这敬意应当发自内心,不能先存偏见,再去
看世界。如果没有偏见,就容易多看到人家的好处,而不是总看到人家的坏处。世界上没有
没有毛病的国家,也没有没有缺点的民族。但在对人类文明的贡献上,却有哪一个国家贡献
多一点,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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