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翔万里 by: 巫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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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翔万里 by: 巫羽-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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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是。”许夜看向周泽源,他们是一同出来的,不可能留一个去一个。 

  “泽源,你的兄长在吴家船上,此次必然会前往崖山,你需为你父母考虑一番。” 

  孙昕平淡说道,泽源家就两兄弟,如果皆在崖山阵亡,确实无法向周家人交代。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没什么可考虑。” 

  周泽源摆手否决。 

  “少东家,我们上船时,就没再去考虑生死问题了。” 

  吴炎也应了一句,如果怕死,当时就不会跟随孙昕出刺桐,上孙昕的船了。 

  “再说,能上哪去,家人早已在战乱之中没了音信,只怕都死了,我也已不抱希望。” 

  许夜说道,话语里有愤懑。他痛恨鞑靼,亡国之仇尚且不说,更主要的是这些靼子所带来的伤痛,可以说虽九世而不忘。 

  “抗挣到今日,已没有离去的说法。” 

  萧瑶淡然说道,如吴炎所说当时上船,就没想过生死问题。 

  “我需回刺桐。” 

  一直沉默的庆新开了口,他是想下船的,他不想到死都没弄清楚那人是否还活着。 

  “船拴有小船,如果需要可以带个水手一起前去。” 

  孙昕说道,他知道庆心想回去确认千涛是否已为蒲家所杀一事。对他人可能很难理解,但孙昕却能领悟。 

  “占公子,也请你看着蒲家,帮我们这些刺桐看看他们的下场。” 

  宝生激动地说道,他家人是已逃出生天,但对于其他刺桐人而言,蒲家的罪行罄竹难书。 

  “我会的,宝生。”庆新坚定回道,他不只会如此,如果千涛确实已被杀,他还会惦记着报仇,顺便连孙家那份也一起报了。 

  是夜,庆新在众人的目送下,独自乘小船离开,他将返回刺桐,做他自己必须去做的。 

  那是孙昕他们等人最后一次见到庆新。 

  * * * * * * 

  宝生的住处,在孙昕的隔壁,夜晚,宝生偶尔会在孙昕房间过夜。两人的关系,在官厅里并不是秘密。 

  虽然关系已经是这样了,但孙昕也只有夜晚宝生在他怀里才会对他特别的温柔。这些抗击靼子的时光,孙昕耗劲了心血与精力,平日里,他的心里是完全放弃了私情,只有船队与鞑靼。但一到夜晚,当宝生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会将那些烦虑与苦闷抛在脑后。 

  两人在一起时,有不少的时光是用于相互索取对方的身体,那种过了今日,未必有明日的感觉,有时候让人无法承受。 

  深夜,孙昕让伙房做了酒菜,宝生如往常一样将酒菜端进来,陪着孙昕饮酒。两人几乎不交谈,只是默默地喝着酒。 

  宝生的酒量仍旧是不行,喝上几杯脸已红。 

  孙昕抬手抚摸着宝生的脸,明亮的眸子,温润的红唇,略显尖削的小巴。这少年一直跟随在他身边,没有任何怨言,任何要求。 

  “此战就是终结了是吗?”宝生握住孙昕的手。 

  “是的,已再无任何财力与人力去抗挣了,无论是朝廷还是海商。” 

  孙昕平静回道,他一直与其他参与击抗靼子的海商联络,无论是他也好,吴家也好,沈家也罢,都已疲惫不堪,人力财力皆已被熬尽。 

  做到这一步,可以说问心无愧了。也可以说已无退路,有始有终。 

  “无论胜利与否,这都是最后一战了。”孙昕一脸淡然地说着,端起酒呷了一口。 

  “宝生,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你的家人。”孙昕看向一脸忧郁的宝生,他问过他的那些手下是否要离去,却还没问过宝生。 

  “他们活得很好,我已无任何挂念。” 

  宝生摇了摇头,偶尔能获得占城的消息,是陈兴道写予孙昕的,在信中偶尔也会提起那些孙昕委托他照料的人。 

  由于占城国王并不愿意支援已东河日下的宋国,陈兴道曾以唇亡齿寒的道理与朝中大臣抗挣,却被朝廷冷落,陈兴道因此愤恨不满,终日把酒言欢。 

  “少东家,若此战后,你我都还活着,我们就驾艘小船做点小生意,畅游于大海。” 

  宝生嘴角挂着笑,他所说的也只是一种安慰而已。 

  “可以的。”孙昕揽住了宝生,两人沉默无声的拥抱着。 

  明日,船队将抵达崖山,此战过后,宋国的最后抵抗力量将竭尽,中华文化将毁灭于一旦,这个民族也将再无任何一丝生命迹象,湮没于历史之中吧。 

  亡国亡天下,几千年来,从三皇五帝至今都未曾遭遇过。也未曾遭遇过这样的屠杀与掠夺,那些无辜死去的平民百姓与战死的士兵的血染红了中华大地。 

  再也不会有任何希望与奢望了,因此也没有了绝望,在这一战过后,一切都会烟消云灭。 

  如此想着,心里却很平静,疲惫得心也安寂了下来。 

  * * * 

  灯火被熄灭,夜色漆黑。床帐里的两人喘息着交缠着,他们从未有过誓言,也未曾去想过他们这样是否已是夫妻般的关系。 

  对宝生而言,拥有这个人他已经满足了,而对孙昕而言,拥有这个人却是份额外的馈赠。 

  这个只属于他的少年在他身下急促地呻吟,他的身体温暖而舒适,他给予的吻真挚而深情。每当他在他身上驰骋时,都能听到他那在他耳边发出的欢愉的声音,感受到他颤栗的身子和他留于他背肩、因过于激烈地情欲而留下的抓痕。 

  那仿佛能让心脏停止的亢奋过去后,留下的是带有些许倦意地宁静心情。 

  孙昕的一只手臂环抱着宝生,另一只手拭去宝生额头上的汗水,梳理他的长发。宝生安静地躺孙昕怀里,双手紧搂着孙昕。 

  今夜不见月光,宁静的夜里,只有潮水的声音,仿佛将沉睡于深海之中。 

  两人都睡不下,虽然他们本应该好好睡一觉,明日才有精力前往崖山朝见幼帝。 

  “少东家……”宝生轻唤着孙昕。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打赏过我银两吗?” 

  宝生回忆着往昔,他确实从没想过他会爱上这个人,并为对方所爱。现在去回想,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记得。”孙昕回道,他的手抚摸着宝生的肩头,低头凝视着宝生。 

  “那是我第一次拿别人的东西。”宝生笑了笑,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和孙昕说这一些。 

  “所以你见我酒倒在路边就觉得欠我一份情,便背我回家?” 

  孙昕笑道,眼里满是温柔。 

  “嗯,结果你醒来后还当我是男娼。”宝生无奈道,孙昕阅人无数,好在他并不是总这样。 

  “那段日子过得很荒唐。”孙昕揽紧宝生,他无论是人生还是情感都不如宝生这般单纯。 

  “我以前有一个喜欢的女人。”孙昕从没想过有天他会跟某人说他的这些事情,他本想让它烂在心里的。 

  宝生看着孙昕,孙昕的话让他感到意外,能被孙昕喜欢上的女孩会是怎样的? 

  “她回来嫁给了我父亲。”孙昕低头亲了亲宝生。 

  宝生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他无法去想象自己喜欢的女人成了自己的母亲这种事情。 

  “你应该有听过船上人说我童年时候的事情。”孙昕问道,他知道他的身世一直被人津津乐道。 

  “我听说了一些,你那时候小,你爹又在外经商,你大娘就经常虐待你,让你挨饿受冻。” 

  宝生只要一想起孙昕还有这样的经历时总是会有心疼的感觉。 

  “是的,挨打挨饿是常有的事。那时候我大概也有十来岁了吧,有次我攀爬了邻居的院子偷摘桑葚。” 

  孙昕笑道,他现在回忆去往昔的岁月,再无愤恨之情。 

  “少东家?”宝生果然很愕然,他无法去想象怀抱着他的这个男子也有这样的童年,居然还偷人家桑葚。 

  “那户人家是刚般来的,姓陈,陈夫子在附近私塾里教书,陈夫人就在家里织布,生活并不大好,还有一位十岁的女儿。” 

  孙昕继续讲述,回忆起这个女人,他的心境也很平静。 

  宝生静静地听,他很高兴孙昕会将心里的事讲给他听,孙昕本是个从不谈及自己任何一件事的人。 

  “那户人家是极其善良的,陈夫人经常偷偷塞芝麻饼给我,附近有一摊卖芝麻饼的小摊,她总是买上几个,分给她的女儿和我。” 

  孙昕说时,眼里满是怀念。想必在他心里,这女人已经等同于他的母亲。 

  “我和她女儿可以算是青梅竹马。”孙昕追忆着,想找回往昔他爱恋她的印象,但都已找不回了。 

  “后来呢?”宝生问,少年时代的孙昕是什么样的,宝生无法去想象。他没能与他在那样的年龄里以同伴的身份长大。 

  “大概十五岁的时候,我被父亲带出海,那时候我们已经有婚姻约定了。” 

  孙昕笑道,他那时候是真的想娶这个女人,虽然往昔的记忆已模糊了,但还记得她是美丽而温柔的。 

  “我那次出海,去的是西洋,后来后已经是两年后了。再次去找她时,她家的宅子空了。” 

  孙昕话语里有感伤。 

  “宝生,你可能没听说过,那时候刺桐曾发生瘟疫,死了不少人。陈夫子感染后就死了,陈夫人在悲痛与贫困中过世。” 

  孙昕继续说道,他说这些时眼里有悲悯。 

  “因为是邻里,这对夫妻的葬礼据说都是我爹出钱埋葬的。那女人据说是自愿嫁给我爹的,她大概是想报恩。” 

  孙昕无奈笑道,何以她当时决定嫁给他父亲时,没有想过他的感受呢?自己所爱的女人,突然之间竟成为了自己的母亲。 

  “可后来,我觉得她应该是真心爱着我爹的,女人的心是很难读懂的。就如同我现在也想不明白,虽然年幼时大娘经常虐待我,八岁那年我病重,却在床边不眠的照顾了我两夜。” 

  孙昕抱住宝生,这些与他都是痛苦的记忆,那些人无一不是已经死去了的,而且都让他留下了遗憾。 

  “少东家。”宝生摸了摸孙昕的脸,轻轻地吻着他。他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何况孙昕也不是一个需要寻求安慰的人。 

  “宝生,我以前很无情的去看待一些事情,后来却发现事情并非是如此。包括我爹,我现在已能明白他对我的刻薄及对我兄长的偏袒。” 

  孙昕苦笑道。 

  “倘若家产全落我手上,以我以前的想法,我确实会将大娘和我兄长逐出家门的,而且毫不留情。” 

  当仇恨消散后,心情平静了,以往的那些事情便能看得更清晰了。 

  “而如果我爹将好的航线给我,以我兄长的能力,他最后只能是做吃山空。何况,只要我爹去世了,我甚至会排挤他,让他的船队无法进行贸易。” 

  孙昕继续说道,他确实会这样做,如果是以前的人的话。 

  “少东家,那只是你一时的想法。你其实见不得人受苦,未必会如此。” 

  宝生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孙家人的纠葛,但孙昕却不是他所说的那种人,至少他所认识的他不是。 

  “宝生,你并不认识以前的我。”孙昕笑道,他那冷戾无情的模样,也已烙印在他死去的家人心中。 

  “人的性情会因为所处的处境而被改变的,少东家,你只是童年的时候过得不好,真的很不好。我的童年比你幸福,爹娘都很疼我。” 

  宝生心疼孙昕的说法,他没遇到多少人,人生阅历也可能不够丰富,但像孙昕这样的人,却是完全可以称为正派与仁厚的。 

  “你被教育得很好,温润如玉,我这一生能拥有你,是种馈赠。” 

  孙昕满足地说道,他少年时候责怪过天公之不公,现在却觉得他其实获得了他不配拥有的东西。 

  宝生始料不及孙昕会说出这样一句情话,羞得耳根也红了,将脸埋没于孙昕怀了。 

  “睡一觉吧,会累着的。”孙昕摸了摸宝生的头,对于这个少年偶尔还会有这样害羞的表情,觉得有趣。 

  夫妻之间需要的是相看两不厌,他和宝生也属于这种情况吧。 

  第二十一章 崖山之后,已无中华 

  船队抵达崖山时,可见海面上停泊着大小近千艘的船只。为了表示破釜沉舟的决心,崖山上本属于幼帝及其随从居住的居所都放火烧了。谁都明白,无论是那位八岁的小皇帝,还是他的那几位忠心耿耿鞠躬尽瘁的大臣,还是那些跟随朝廷流亡至此的百姓都明白,此战只准赢不能输,输的话再无退路,面对着这波涛汹涌的大海,他们能上哪去? 

  孙昕和姚龙在这里与吴季涛和沈祈海会合,这三位海商由始至终都在抗击鞑靼,他们散尽了家产,抵抗到今日,也已是疲惫不堪。 

  幼帝居住在龙船上,与其它将参与海战的船只在一起,大臣也在这些船上,他们也需要参与战斗。 

  孙昕等人梳洗一番,换过服饰前往龙船拜见幼帝。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朝见这位象征着宋国存在的小皇帝。 

  当年幼的端宗因溺水死去后,他们曾参与了这位幼小皇帝的登基,在潮州一处简陋的“宫殿”里。 

  当时的幼帝一脸的稚气,眼里还有几分天真,坐在他身侧已失去一子,疲倦、悲痛的皇后一脸的凝重。 

  再次见到幼帝,他弱小的身子几乎陷入了那张龙椅里,脸上再无一丝稚气,有的是与年龄不附的凝重与焦虑。 

  他的声音还是孩子的声音,所说的话语却是大人的话语,夹带着对死亡的觉悟及黎民百姓的愧疚,站在他身后的太傅张世杰将他和他那已经死去的哥哥都教育得很好。 

  孙昕与其余参与海战的船主领命下了龙船,他们这些海商的战船火炮优良,被安置在了龙船的一翼,必要的时候可以保护龙船。 

  孙昕出龙船后,携带着手下上岸,岸上密麻布满了跟随流亡至此的无数百姓,这些百姓经过旅途的颠簸,疲惫而饥饿。 

  这都是有些年老妇幼,因为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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