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澜谈友_蔡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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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澜谈友_蔡澜-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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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德三宝〃是哪三宝?上桌一看。平平无奇的炒蛋罢了。但一股异常的香味何来?出自礼云子。

礼云于是由每一只像铜板般大的螃蟹中取出的蟹膏。此蟹江浙人称之螃蜞,卤咸来送粥。蟹已小,膏更小。集那么多来炒蛋,奢侈之极。另一宝是〃野鸡卷。〃是用糖泡肥猪肉三日,卷好炸成,吃时又肥又多汁。〃金钱鸡〃也和鸡肉无关,取其肝,夹了一片猪油,另加一片叉烧烤成。

〃鱼咬羊〃,是把羊腩塞人鱼肚中炮制的。鱼加羊,成一个鲜字,当然鲜甜。用的是整条的桂鱼,我认为用鲤鱼效果更佳。甘兄称原意如此,只是前三天买不到活鲤鱼。因为要用清水恨这么一段时间才无泥味。

萝卜丝鱼翅,是上次吃过《随园食单》中取过来的,一斤半肉煨一斤上汤,将萝卜切成细丝渗入翅中煨之。我向甘兄建议下次做,只用萝卜丝不用翅,我们这班人翅吃得多,不珍贵。全是萝卜丝当翅,更见功力。〃试试看,试试看。〃甘兄又说。

最后的咸点还有〃银丝细蓉〃。所谓细蓉,是广东人的银丝蛋面加云吞,昔时在街边档吃时用的碗很小,面也是一小撮,碗底还用调羹垫底,让面条略略浮在汤上,才算合格。云吞则以剁成小粒的猪肉包的,肥四瘦六,加点鲜虾,包成金鱼状,拖了长尾巴。云吞要即包即渌,如果先煮好再浸滚汤的话,那鱼尾一定烂掉,今晚上桌的细蓉云吞完整,面条爽脆。我指出在街边一碗碗做,也许完美,我们十三桌人,共一百三十碗,碗碗都那么好吃,才叫细蓉。甘兄听了拥抱我一下。

〃怎么没有腐乳?〃客人间。

〃饶丫他吧!〃我指着甘先生说。

〃镛记〃的腐乳是一位老师傅专门做给甘兄的父亲吃的,又香又滑。最重要的是:叉不咸。

因为老人家不可吃太多盐分。上次聚会,我忽然想起,说要吃他们家腐乳,甘兄勉为其难把所有的都拿厂来,吃得大家呼声不绝,但害老人家/层期没廐乳送粥,真是过意不去。

坏女人

我们都是一群爱香港爱得发疯的人。

离乡背井,来到这里,赖着不肯走。一住,就住上了几十年:

谁不是异乡人呢?我们都来自珠江三角洲,或者是广东省之外的所谓外江佬,南韩、印尼、欧美,连地球下面的澳洲人也来厂。真正在香港土生土长超过三代的,并不多。

香港实在太可爱,主要是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精神,那就是我们辛勤地改善我们的生活,祈求一天比一天好,失败了,从头来过。

但是居住环境太差,住花园小屋简直是个达不到的梦想,我们都生活在鸽子笼式的公寓中。面积大一点,已经洋洋得意,唉,鸽子笼还不是鸽子笼吗?

什么东西都卖得比其他国家贵。最要命的,当然是你的鸽子笼。

为什么我们还住下来呢?试问天下哪一处的步伐,比香港快?东京的交通灯每换一次,我们已转了好几回,我们赶起路来,比纽约人更急。说到快,我们是天下第一高手,好像有个性生活的调查,我们的速度,也是第一的。

香港住久了,各类人的命脉就相通起来,生病了我们知道怎么去找医生,要离婚我们知道怎么去找律师,都是一天之中能办的五件事之一,谁够我们快?

我们拚命赚到的钱,也瞬眼间花得千干净净,我们的花费,包括了请菲律宾家政助理,试问有哪一个地方一容就容纳了十二三万人?

但是,我们知道香港有很多坏处(只有香港入学会自嘲,试试去讲加拿大移民的坏话,他们会把你赶尽杀绝),但我们还是住了下来。

所以,很多人做这么一个比喻,说香港好像是鸦片烟,吸了一口就瘾。更好的比喻:香港是一个坏女人,明明知道泡了会伤身的,还是拚了老命去泡她。

我们一方面泡得如鱼得水,出神人化;一方面每天把那污浊的空气吸进肺里。但我们还是照泡不误。

这一来,把那些移民到加拿大的香港人羡慕死了,也妒忌死了。

〃哼,你们还在玩那个成熟得快掉下来的坏女人,我们只能面对着一个毫无情趣的老婆。〃

他们愈想愈生气,非置你于死地不可。

到了加拿大,第一件事当然是买一间大屋,香港破烂的那间卖掉,也可以在这里买两栋大的,一间自己住,一间收租,虽然住客是个极麻烦的家伙,而且租金是便宜到可怜的地步。

起初锄锄草、扫扫地觉得很写意,后来就嫌麻烦,把大树砍了,将草地铺上三合土。〃这种家,一定是香港移民来的!〃过路的本地人说。我去过那块美丽的土地,我向自己说。要是我移民这里,我一定活得和当地人一样,我一定会融人他们的社会,要是他们允许我的话,我会去他们最高级的餐厅,我会到他们的家庭做客。他们不能接受我,我也要努力令他们接受。〃

但是,离开了香港怀抱的人,都希望把加拿大组织成一个小香港,怀旧一番。

女人们收了租,整天在美容院里看过期的香港八卦杂志,围在一起吃模仿香港的点心时,照样讲人家的闲话。我还没踏进加拿大,已经有传说我和我老婆要离婚的消息,实在是见他妈的大头鬼。

当然,当你要说一个地方人的坏话,先说这是一般女人的所作所为,其中还是有例外的,读这篇文章的人就是例外。

我已经犯了大忌,我讲加拿大移民的坏话,我伤害到他们弱小的心灵,将惹来不少的抨击,这我也认了。我觉得活到这把年纪,再不讲心中的话,写来干什么?

也许是我还年轻吧?火气还那么大!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年轻,当我去温哥华的旧唐人街饮茶,周围一看,我是最年轻的一个时。

走出茶楼,我看到了一幕毕生难忘的画面,我看见在一栋旧楼,有个满脸皱纹的人探头出来望着街道,目光呆滞,似乎在那里一望,已望丫数十年。

乘你还没有变成这个老人之前,回到这个坏女人的怀抱吧!她真有趣,每天花样变化多端,一下子说房子没人买,一下广又去排队买跑马地豪宅。大家都知道的黑社会头子在这里生活得风光,名门之家的丑闻无穷尽,又不断地出现城市小丑,像那些整容整得变成妖怪的动物。

如果你还是对那个没有情趣的女人真心的话,那么将她教育成一个可以和你对答如流的伴侣,千万别再心痒痒地想找回这个坏女人。

也别把自己的老婆捧得半天高,说她什么都好,连放个屁也是香的。这是一种极不平衡的心理状态,没有人会相信的,如果真的那么好,也不必老跑回来嫖嫖这个坏女人了,云吞面的香味好像是她的体臭,不闻不快。精神匕。你每天在嫖。

按摩癖

第一次接触按摩,是我从新加坡到吉隆坡旅行的时候,当年我只有十三岁。

一个比我年纪大不了四五岁的女孩子,面貌端正,问道:〃要干的,还是要湿的?〃

〃 ? 〃

〃干的是用庄生婴儿爽身粉,湿的用四七一。〃她说。

这种来自科隆的最原始最正宗的科隆水,有一股很清香的味道,我很喜欢。当然要湿的。

她从手袋中取出一樽100ml的玻璃瓶,双手抹上,开始从我的额头按起。接触刺激到全身神经末端,是我从没有经验过的,非常之舒服。后来按至颈部、肩上、手脚,酸酸麻麻,整体血液打了好几个转。

从此,染上按摩癖。

十六岁来到香港,友人带我去尖沙咀宝勒巷的〃温泉浴室〃,才知道上海的澡堂子的按摩是怎么一回儿事。全男班的师傅,替我擦完背,躺在狭床上,就那么噼噼啪啪敲打起来,节奏和音响像在打锣鼓,咚咚撑、咚咚撑、咚撑。又按又捏,做后一身松,真是深深上了瘾。

去到日本,在温泉旅馆试了他们的按摩,叫做指压,敲拍的动作不多,穴位的按压为主。最初颈项受不了力,事后经常疼痛数小时。后来遇到的技师也都很平庸。民生质素提高了,不太有人肯做这件工作,后继无人之故,所以去泡温泉,也很少呼指压前来了,很歧视他们的手艺。

开始我的流浪生活后,到处都找按摩,韩国人并不太注重此种技巧,在土耳其浴室中按几下,用的也是日本的指压方式,但在理发铺洗头时的头部按摩,却是第一流,慢慢从眼睛按起,用小指捏着眼皮,揉了又揉,再插进耳朵,旋转又旋转,正宗享受,何处觅?

台湾也住过一阵子,来的多是座头市式的盲侠,其技术介乎上海按摩和日本指压之间,遇到的对手并不高明,是我运气不好吧。

印度按摩用油居多,一身难闻的味道,但是技师以瑜伽方法,一个穴位按上二十分钟,也能令人昏昏欲睡。

最著名的应该是土耳其按摩了,浴室的顶部开了几个洞让蒸气透出,阳光射人,照成几道耶穌光,肥胖赤裸的大汉前来,左打右捏,只搓不按,把你当成泥团搓,也是毕生难忘的。

另一出名的是芬兰浴了,从郊外的三温暖室中走出,跳人结冰的湖中洞里,有心脏病的话绝对激死,但那时年轻,受得了,爬出来后身体的热气喷出,与外边的冷冻相撞,结了一团雾,整个人像被云朵包住,这时自己用一把桂叶敲打全身,后来一个赤着身体的高大女人前来替你按摩,经验是可贵的,但毫无纤细可言。

还有很多国家的按摩,也都试过。一生之中,遇到最好,没有几个。在蛇口的〃南海酒店〃中的孔师傅,是穴道学会的主席,方位奇准,按完还教你几招自习,可以推荐你去。

到云南大理旅行时,在一家台湾人开的旅馆中遇到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失聪女士,也是奇才,不知道承袭了哪一派的功夫。按完整个人脱胎换骨,可惜没记下她的名字。

汕头〃金海湾酒店〃中,脚部按摩技师有个很特别的姓,不会忘记,姓帅。是一位天生的技师,至今我被做过的脚部按摩,算她最好。

谈回指压,数十年前邵逸夫先生从东京东银座的艺妓区请了一位长驻香港,帮他按摩。当年事忙,也很少叫她。这位小姐来了差不多两年,一遇到有什么困难都来找我解决,因为我们会用共同语言,她一直说要给我按,我没答应。原则是别人请来的,我不可私下占便宜,最后她临上机那晚上,哭泣要求不让她做一次,她绝对不安心回家,只好顺丫她的意思,指头按下,由轻至重,连带着震荡,绝对不会令肌肉酸痛。内功发出,一股暖气流人双腿内侧,使到整个人欲死欲仙。从此,再也不敢看轻日本指压了。

另一位功夫绝顶的女人是在印尼遇到的,当年我颈部生了一粒粉熘,准备去法国医院开刀取出,吩咐她不要碰到那个部位,她从我的手脚按起,技巧和中国、日本、欧洲、印度和中东的都不一样,招术变化无穷无尽,没有一道是重复的,令人折服。

〃听说有一个穴道,一按就会睡觉。是不是真的?〃我用印尼话问她,她微笑点头,双指从我的眉心按去。

一醒来,她人已不在了,我去浴室冲凉时,发觉那粒粉瘤也让她给按走,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一点也不痛,省掉好多住院和手术的费用。如果你问我最喜欢是哪一种按摩?我一定回答是泰式的。若不是去色情场所,所有的泰式古法按摩,都有水准。按摩等于是别人为你做运动,泰式的最能证明,按摩师抱着你,两入合一,用她身体全副劲力为你做,是天下最好的按摩。

例子和例外

要找最好的技师有一个秘诀,那就是先付丰富的小费。对于小费,倪匡兄有一点见解,他说:〃小费当然是先给,后给不如不给,笨蛋才后给。〃

〃旭甜酉罩知扔扨同姓羽套而婪〃,干请求。

〃不行。〃妈妈拒绝,〃你们年轻人,不可以穿得那么老成。〃

〃儿子要,你就买给他吧!〃在一边的老爸看得不忍心,代儿子请求。〃什么时候轮到你发表意见了?〃老母大喝一一

做爸爸的即刻变成缩头乌龟。

看这个妈妈。嘴唇极薄,双眼露出凶光,腰线发胀,一身名牌,污辱了设计家。

何时开始,变成这个样子?我认识她是她刚从学校出来做事,小鸟依人,嘴唇厚得性感,永远甜甜地微笑。穿着普通牛仔裤,身段引诱着周围男士,露出的小蛮腰,令人恨不得一把抓住。

拍拖日子里,她对这个男人千依百顺,偶尔他忘记了她的生日,在办公室里投进我怀里,哭得伤心,只有代那男人清她烛光晚餐。

丰子恺先生说得对,人的变化,是一秒秒地逐漸进行,身边的人每天看,不觉察。久不见之,则吓得一大跳。

甚么情形之下造成这种不可爱的性格呢?我想一切是由女人的天性开始。

原始的母性社会中,女人已经不断地主使男人的命运。再进化,也改变不了,就像蝎子一定要叮死人一样,不管男人对她们多好。

精力是一点一滴凝成的。女人的忍耐力特强,她们不停斗争,不放过一分一秒,所受的委屈,变成最大的武器。男人一同情,她们就打蛇随棍上算计得到赔偿,做的分外要求。男人也答应了。

唠唠叨叨的死缠烂打也是她们的刀剑,在男人精疲力尽时,她们养足精神,向你疲劳轰炸,到最后,男人总得投降。不是怕,是烦。

儿女是囊中物,成为女人的管治区,不听话就不得好受。渐渐地,儿女只有等到思春期,才爆发出一场不可收拾的叛逆。在这之前,只是小奴隶。

好了,女人已经统治丫她们的小小王国,非向外扩充不可,儿女的同学,看不顺眼的即刻下令绝交。丈夫的亲朋戚友,对她们略有不敬,就是死敌,一个个消灭。

消灭方法只有一个,就是不停地说对方的坏话,这个人的衣服多无品位,这个人对他的太太不好,我怎么知道?是她太太亲口对我说的呀,这个人一一

今天听一回,明天听两次,久而久之。唉,这个老友,也的确不长进,对我也没有对他好。我太太说得一点都不错:你请客时,有没有看过他争着付钱?男人是单纯的,很容易中毒。

孤立是最好的办法。丈夫和儿女没有了外间接触,当然要靠剩下的我。女人那么计划。

打起战来,女人的兵法比孙子还要厉害,到最后,她们以为已经统治了天下。

如果这个时候你遇到她们,只有以笑脸对之,但你一转身,她们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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