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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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夫-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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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仅没有听信那些流言蜚语,甚至还为她打抱不平,她想,她会永远记得他手持弓箭,为她吓跑蒋杰宇那些惹人厌的家伙那一幕。
正当丁茉茉沉浸在那日的情景时,卢秋雪又支支吾吾地说:「可……娘已经收了人家五百两银子的聘金……」
丁茉茉闻言头疼不已,想不到娘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五百两银子退回去就是了,大不了多赔一些给对方当作补偿。」丁茉茉毫不心疼地说。
只要能够解决问题,她不在乎多花一点银两。
「但……问题是……娘已经立了字据……」
「什么?!」还立了字据?
丁茉茉的额角隐隐作疼,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起来情况比她所想的还要棘手,早知道她今日就不该出门,那就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了。
「娘在字据上写什么?」她问道。
「就……」卢秋雪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小小声地说:「就写着,将以『丁家马场』当成嫁妆……」
「什么?!」
丁茉茉震惊极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丁家马场」当嫁妆?那岂不是将祖父和爹的心血拱手送人吗?
「娘怎么……怎么会答应这么离谱的事情呢?」丁茉茉又急又恼地跺脚。
眼看女儿的反应这么激烈,卢秋雪更加心虚了。
「我……其实我本来也是很犹豫的,可……可是就……」卢秋雪蹙眉叹了口气,其实她的心里也有点后悔这么快就写下了字据。
怪只怪她的性情优柔懦弱,不像女儿那般坚决果断,当时她明明还在迟疑犹豫之际,却在江凤娘和田大庆的怂恿劝说下照做了。
丁茉茉闭了闭眼,长吁口气,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
「好吧,对方究竟是谁?」她开口问道。刚才她被一连串的「惊喜」给气昏了头,压根儿忘了问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是『田家茶行』的田大庆。」
「田大庆?!」丁茉茉发出惊呼,眉心立刻蹙得死紧。
前两日,她才听马场的小厮阿德提起,说他有个在「田家茶行」做事的弟弟阿义,据说田家二公子似乎捅了楼子,大半的家产全被拐走,而田大庆下个月要付出的一大笔货款至今还没着落。
阿德会提起这件事,是想问她若是「田家茶行」倒了,他的弟弟阿义可否到马场来做活儿,因此她对这件事情很有印象,不会记错的。
「娘,听说『田家茶行』有很大的麻烦……」
丁茉茉将从阿德那儿听来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卢秋雪听了之后,脸上满是震惊与不安。
「什么?这事儿……怎么一点儿也没听说呢?这是真的吗?」
「无风不起浪,既然是在『田家茶行』做事的阿义透露的,应该是真的吧!」丁茉茉说道。
若不是消息确切,阿德也不会询问他弟弟将来能否到马场来做活儿了。
「糟了!他……他上门来提亲,该不是只为了要骗走马场吧?」卢秋雪心乱如麻地说:「怎么办?怎么办?都怪娘太急着想要帮你谈定婚事,才会中了圈套,甚至还立下了字据,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
卢秋雪急火攻心,想到自己一时的愚蠢,害得「丁家马场」让人骗走,心绪霎时被极度的自责与慌乱给揪住。
一阵强烈的晕眩忽然袭来,让她的脚步踉跄了下。
「娘!」丁茉茉惊呼一声,连忙扶娘坐下。
卢秋雪紧抓住丁茉茉的手,满脸无助地说:「怎么办……茉茉……怎么办?都是娘不好……」
「娘先别慌,总会想出法子解决的。」丁茉茉赶紧安慰她。
「可是……娘都立了字据……这可怎么办才好?要是马场真的被意图不轨的人给骗走,那娘……娘要拿什么脸面去见你爹?」
丁茉茉也被这事给乱了方寸,一时间想不出该怎么办才好,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低沉的嗓音从大厅门口传来——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她们母女俩转头一看,就见戚允扬走了进来。
「戚公子……」丁茉茉望着他,眼神流露出一丝无助。
戚允扬来到她们面前,将撕成了四半的字据拿了出来。
「夫人别担心,那家伙的计谋没机会得逞了。」
一看见那撕毁的字据,卢秋雪又惊又喜。
「这是我所立的字据!真是太好了!可是,戚公子,你怎么会……」
「请夫人恕罪,在下无意中听见你和田大庆及媒婆的对话,隐约觉得事有蹊跷,所以便一路尾随田大庆那个家伙,这才发现了他的计谋。」
「计谋?」卢秋雪心寒地追问。「这么说来,那个田公子真的不是真心想娶茉茉为妻?」
「没错,他的计谋简直恶劣透顶!」
为了让卢秋雪彻底断了促成这桩婚事的念头,戚允扬将刚才听见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什么?真想不到……刚才看他那么诚恳,一副真心喜爱茉茉的样子,结果竟然只是为了马场……」卢秋雪心痛地摇摇头,难受地说:「我差一点就害惨了女儿,我……我真是……」
原本就已心乱如麻的她,这会儿情绪又受了极大的打击,忽然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娘!」丁茉茉惊呼了声,被娘极差的脸色给吓着了。「快来人哪!快去请大夫!」她焦急地喊着。
戚允扬见她这般心慌意乱,伸手轻搭着她的双肩,低声安抚她。
「你先别慌,大夫很快就会赶来了,你娘不会有事的,还是先扶你娘进房里躺着吧!」
「好……」
丁茉茉朝他扬起一抹感激的微笑,赶紧依照他的话,将娘给扶进寝房去。
一名头发微白的老大夫很快地赶来,仔细地为卢秋雪把脉诊视。
「大夫,我娘的情况怎么样?」丁茉茉忧心地追问。
老大夫轻叹了口气,说道:「夫人自从多年前的意外之后,身子骨就一直不太好,这会儿从夫人的脉象来看,显示夫人长久以来焦虑烦心、气血虚损,应是心中一直有事操烦,致使情绪抑郁烦躁,才会令夫人的身子更加虚弱。」




第八章

听了大夫的话,丁茉茉的泪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她知道娘在操烦些什么,还不就是她的终身大事!
娘总担心外头的那些流言蜚语,深怕她下半辈子没有人可以依靠,这会儿又被田大庆那可恶的家伙给欺骗,才会受了这么大的打击。
都怪她不好,虽然将「丁家马场」打理得有条有理,却没能让娘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回想起刚才娘昏倒的那一幕,她心中余悸犹存,唯恐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也要离开她。
见她一脸难过,老大夫开口安慰道:「丁姑娘也别太担心,夫人虽然身子骨弱,但若是悉心调养,别让她太烦心,会逐渐好起来的。」
「我知道了,多谢大夫。」
瞥见床榻上的娘轻轻申吟了声,像是快醒来了,丁茉茉赶紧眨掉眼眶中的泪水,不想让娘看了难过。
过了一会儿之后,卢秋雪缓缓睁开眼。
当她看见女儿满脸焦虑地伫立在床边,不禁虚弱地轻叹口气。
「茉茉,让你担心了……唉,你平时肩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这会儿娘还给你添麻烦……」

丁茉茉赶紧摇头道:「娘快别这么说,女儿一点儿也不觉得麻烦。」
「唉……怎么会不麻烦……你这孩子……从小就承担了比别人多的苦……自从接掌马场之后……更是劳心劳力的……唉……都是娘不好……」卢秋雪满怀愧疚地虚弱轻叹。
丁茉茉摇了摇头。「这怎么会跟娘有关系呢?」
「怎么没关系?都是因为娘当年的意外……没法儿再生育……害你从小就背负着那么重的担子……都是娘拖累了你……」
「别说了,娘,这根本不是娘的错。我喜欢琴棋诗画,也喜欢射御书数,更爱马场的一切,倘若娘又生了个弟弟,说不定我还要不服气地同弟弟争呢!」
听她这么说,卢秋雪唇边浮现一抹欣慰又感动的微笑。
「好孩子……娘知道……这些话只是你说来安慰娘的……」
「才不是呢!娘别想太多了,还是多歇息吧!」丁茉茉劝道,她可没忘了刚才大夫说娘得多多休养才行。
「是啊,夫人多歇息吧,赶紧把身子调养好,丁姑娘才不会担忧啊!」
卢秋雪点了点头,闭上眼,很快又再度沉沉睡去。
大夫转头对丁茉茉轻声道:「老夫会开好药方,记得要让夫人按时服药、好好静养,尽可能别再让她为任何事情担忧烦心了。」
丁茉茉闻言心一阵刺痛,认真地点了点头。
「多谢大夫提醒,我一定会多注意的。」
丁茉茉送大夫出寝房后,就瞥见戚允扬在房外的回廊下,莫非从刚才她扶娘进房之后,他就一直守在这儿?
她的胸口升起了一丝暖意,只是对娘病情的担忧仍紧揪着她的心,让她连勉强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丁姑娘,那老夫先走了。」
「多谢大夫。」
大夫离开之后,戚允扬迈开步伐走了过来,一双黑眸关心地望着丁茉茉,就见她的脸色不太好,眼眶甚至还微微泛红。
「令堂的情况还好吗?」他担忧地问。
尽管他惦挂着她娘的情况,可毕竟他只是一名外人,刚才不方便跟进寝房,只能在外头等候。
丁茉茉的心情虽然凝重而纷乱,仍能看得出戚允扬是真的关心她娘的情况,但她实在不希望让他担心,毕竟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她强迫自己扯动嘴角,却不知道这样牵强的笑容看起来更令人心疼。
「还好,刚才大夫说,只要好好静养,按时服药,身体就会逐渐好转了。」话虽如此,丁茉茉的心情却没法儿振作起来。
只要一回想起刚才娘昏迷不醒的画面,她就浑身发冷,不禁忆起爹病逝时的情景,就怕当时经历的锥心痛楚又要再体会一遍。
她既心痛又害怕,无助得想掉眼泪,可又不想要在人前崩溃,尤其是在戚允扬的面前,她不希望给他带来任何的困扰。
「多谢戚公子的关心,我……我还有点事,得出去一趟。」扔下这句话之后,丁茉茉立即转身走开。
她的步伐略显仓促,而且愈走愈急、愈走愈快,一路往马厩的方向走去,一心想要快点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独自宣泄心中的情绪。
戚允扬看出她的神情不太对劲,那勉强的笑容简直像哭一样,而那仓促零乱的步伐,泄漏了她不安无助的情绪。
这样的她,实在令人放心不下。
于是,他跟了过去,想要拦住她,想不到她却突然奔向她的坐骑「追月」,翻身上马之后,立刻策马奔了出去。
望着那抹身影,戚允扬的浓眉紧皱,毫不犹豫地从马厩里挑了另一匹马,也跟着跃上马背追出去,就怕她一路上会发生什么意外。
骄阳下,狂风中,「追月」疾如闪电地奔驰。
马背上的丁茉茉紧抓着缰绳,用力得连指节都泛白了。
「追月」彷佛感受到主人激动的情绪,也不断地加快脚步,一路风驰电掣地往前狂奔。
苍劲的风不断地刮在丁茉茉的脸上,却怎么也吹不乾她颊边的泪水,一颗颗豆大的泪水宛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淌落。
尽管她不断地在心中告诉自己要乐观、坚强一点,毕竟大夫都说了,娘只要好好地调养就会好转;然而,当年爹病逝的情景不断地浮现在脑海,狠狠揪住她的心,让她感到既害怕又无助。
这么多年来,身为独生女的她,从小就明白自己肩负的担子是什么,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地在爹娘的面前表现出自信开朗的模样,即使心中有委屈,她也绝不表现出来,因为她不希望让爹娘感到难过。
刚才娘提到自觉对不起她,其实她一直感觉得出娘的那份愧疚,而孝顺的她为了不让娘那么自责,因此总不断地提醒自己不仅要更加坚强、更加勇敢,更要表现出事事乐在其中的样子。
不论她心中承受了多大的委屈,不论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多么伤人,她都绝不允许自己懦弱地掉泪。
不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或是麻烦,她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逼自己用更灿烂的笑容来面对一切。
然而,她终究只是个平凡人,总有压抑不住那些委屈、伤心与无助的时候,而每当一察觉自己的情绪濒临失控,她就会躲到一个只有她知晓的秘密地方,此刻她就亟需躲到那儿去!
「驾!『追月』,再快一些!」丁茉茉叱喝了声,「追月」听懂了主子的话,极力狂奔。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之后,她抵达了山林的深处,来到一棵长在山壁旁的参天巨木附近。
这里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然而在巨大的树干与后头的山壁之间有个大缝隙,那里头宛如山洞一般,既宽敞又平坦,是她几年前无意间发现的。
在这里,她不必再有任何顾虑,不必按捺自己的情绪,可以安心地发泄自己的难过与痛楚,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丁茉茉跳下马背,一奔进那片属于她的秘密天地后,就趴在枯草堆上,毫无顾忌地放声哭泣……
自从追出丁家之后,戚允扬一路尾随着丁茉茉。
虽然他随意选中的坐骑比不上拥有千里脚程的「追月」,但也算得上是一匹好马,加上他精湛的骑术,尽管没能追上前去拦住她,倒也还能一路尾随,不至于跟丢了人。
然而进入山林之后,由于对地势不熟悉,不仅让他缓了下来,也很快地失去她的踪影。
戚允扬屏住气息,专注地聆听林中的动静,却只听见阵阵鸟鸣,那让他不禁皱起浓眉。
明明她策马奔进了林子里,怎么会听不见马蹄声呢?难道她停下来了?或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之后的那个猜测,让戚允扬的心口一紧,更急着想快点找到她。
他勉强按捺住焦灼的情绪,眯起黑眸仔细观察附近的泥地,不一会儿就察觉了一排马蹄印,那痕迹看起来像是刚踏过去不久。
这个发现,让戚允扬精神为之一振。
「该是那个方向吧!」
他立刻策马追去,果然过不了多久,就远远地看见「追月」停在一棵参天巨木的附近,正悠哉地低头吃草。
马在这里,但她人呢?
戚允扬四处张望,却没看见丁茉茉的身影。
他疑惑地策马来到「追月」旁边,翻身下马。
「好马儿,你的主子呢?」他望着「追月」,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脸。
「追月」当然不可能开口回答,只轻甩了甩脑袋,用一双漂亮而无辜的大眼睛回望着他。
戚允扬只好自己在附近四处察看,而他还没瞧见她的身影,就先听见了一阵阵的哭声。
是她在哭?
回想起昨日在马厩时,她也哭了,可那是喜极而泣的泪水,现在却是柔肠寸断似的哭泣,那悲伤的哭声让他的胸口蓦地揪紧。
循着哭声,他很快地发现了那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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