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莲艳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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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莲艳酒-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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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她说的周身起鸡皮疙瘩,但再一看鬼母,又清清喉咙,无限伤情:

  “倘若真是这样就好了。可惜君有意,妾无情……”

  话说,杜炎的口头禅我剽窃了不少次。

  鬼母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什么不学好,就知道学那些女人似的男人?跟干娘上去。”

  比武开始。

  我运气不好,抽签抽到了锁春弟弟。从兵器堆里跃过了我最爱的刀子,选了一把小棍。锁春弟弟选的长剑,往那一站,倘若不说话,真有几分英姿勃发的少年之味。可惜他一朝我翻白眼,男人的模样彻底破功。

  锣声响起,底下的人兴奋万分。

  其实很多男人吆喝,仅仅是想要看这些相公们比剑时的动作,就跟女人看男人比武,并不是为了研究武学一样。

  可惜他们失算。我棍子一挥,一个不小心居然使成了刀法,劈头就给他一横棍。

  兵器大忌是混淆,可我就这么赢了。

  之后来几个都是这样,底下已经有人在问我的来路。

  我又看看鬼母,吞唾沫。

  鬼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但一看到我在看她,立刻轻轻抚掌。

  撇开那首淫诗不说,我的武功在这种地方施展,自己都觉得委屈。加上林二少我也颇有几分容姿,出胜不是什么难事。

  最后我以多出两票胜了锁春弟弟,拿了小花魁。

  有点出乎意料,原来男花魁不是选美,而是选才。男性的美果然不是媚气就够的,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只是花满楼的客人中,男人基本都选了锁春和杜炎。

  选我的,九成是姑娘。

  一想到天鬼神刃即将到手,到其他几个门比试的时候,我下来和缺右眼大喝特喝。一壶女儿红下去,兴奋得手舞足蹈。可惜喝太急,差点呕吐。

  “怎么,想吐?”

  “想,舍不得。在这里买一壶普通女儿红要三十两,这还是上好的。”

  背上又被不明物体砸中。

  “吐什么吐?赶快去收拾收拾,你一口酒臭,我是白翎都不会选你。”鬼母在身后道。

  “白翎选什么呀?”

  “大花魁。就跟那些女人诱惑艳酒一样的,不过男子这边是白翎选。”

  “喂喂,不是说要比武决胜负吗?”

  “今年改了。”

  “我不去。”

  “不去就没有天鬼神刃。”

  “不,我不卖身。”

  “这不是卖,是送。”鬼母拍拍我,“快去快去,小花魁已经选完了,白翎就在艳酒刚才的房间。来,我帮你把衣服理一理。”


五十
  一柱香过去。野门的花魁从账帘中出来,气息有些不稳,顺带擦了擦嘴唇。
  我翘着二郎腿吹口哨。

  “小黄鸟,你吹的是《来仪》?”

  “嗯。”

  “怎么这么悲惨的曲子给你一吹就这么乐呢?”

  “其实我心里悲凉得很,你不懂。”

  鬼母扔了一个东西在桌子上。我转头一看,小蝎子,却是紫色的。又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我立刻站起来:

  “准备出发。”想了想又道,“干娘,我想知道,为何艳酒要审女人白翎审男人?为何不让你来审?”

  “这个你问艳酒去,我怎么知道?”

  “艳酒和白翎,谁像女人一点?”

  “都不像。”

  “白翎像一点吧。”

  “你几时见过那样杀人的女人?白翎外表清秀,性情残忍。”

  “清秀?他没有毁容?”

  “你听谁说他毁容了?”

  “他生得好看,为何不露脸让大家看看?”

  “他说他不想让一个人知道自己还活着。”

  “是他的仇家?”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上去。”她推我一下,刚好主持人宣布艳门花魁上。

  我抓起一块西瓜皮,往天上一扔,再抽筷子,凌空击碎。抓在手里,一跃而上。

  二少我跟男人厮混多年,对于断袖敏感得很。这白翎绝对是个纯断袖,搞不好运气好了,我还遇到一个喜欢在下的。

  我在账帘门口理了理长发,在墙壁上敲敲:

  “大尊主,我可以进来么?”

  房中点着红烛,烛影在账帘上摇摇曳曳,像极了秋季的荻花。人影微侧,那人斗笠上的纱也晃了一下。渺茫得几近虚幻,一如苍苍往事,红波香染的浮萍。

  他的侧脸隐隐约约,一直望着我这个方向,但声音像经过岁月的沉淀,许久许久,才传出来:

  “请。”

  我挑开账帘,白翎敞着领口靠在墙壁上。

  烛火像是刻意嬉闹的孩子,在那层薄薄的纱上忽隐忽现。我几乎看清他的脸,却一直看不到。

  明辉辉的灯盏实在惹人厌。

  白翎不过轻回首,透过隔阂看着我。我却一瞬间想起了令人难过的事。

  还是少年的我,还是少年的轩凤哥。

  竹林中下着大雨,竹片儿被水花冲得晶亮晶亮。雷声轰鸣,我和他坐在小屋中。一切寂静得可怕。

  他拨弄着手中的长笛,指尖修长,白皙如玉。

  同样是烛影,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上。

  他的瞳孔很亮,一如沧海的明珠。大概是发现我在看他,他忽然抬头看我。

  飞在风中的雨珠变成了静止。

  他放下长笛,走到我身边坐下。

  我躺在软软的,破破的棉花小枕中。

  思维之箭早已不知飞向何方。

  雨水融合了大地万物,竹窗被风吹上了墙,无节奏地撞击。我只记得他的手冰凉。和他十指相扣,紧紧缠着,谁也摆脱不了谁,谁也忘记不了谁。

  他的目光温柔淡静,大自然的喧哗嘎然而止。

  寂静之中,他在呼吸。

  他吃力而煽情地呼吸。

  就连这种轻到令人无法察觉的东西,都已经随着他的灌注,渗入骨髓。

  所以,就算亲眼看到他写的遗书,留下的遗物,都不相信他已经离去。

  因为,我能够感受到深深陷入骨髓的呼吸。

  “你叫重莲?”白翎突然道。

  我顿时反应过来,笑道:

  “没错。”

  斗笠下的嘴唇扬了扬,他没再说话。

  调整心态,我将西瓜碎皮夹在指尖,弹出。红烛刹那间熄灭。

  四周漆黑了。

  白翎倏然站起来。我冲过去,按他坐下:“大尊主武功卓绝,我自然不敢冒犯,只是我这人素来有个喜欢——说话喜欢和人面对面,你戴那个破面罩,实在很妨碍我们交流。”

  白翎摘了斗笠。

  他似乎有一头很柔顺的发,面庞也格外的瘦。他没有回话。

  我直接拽住他的脖子,重重吻下去。

  他身体微颤了一下,随即便再无激烈的反应。

  我捏住他的下巴,逼着他抬头,心中大喜:这小子吃这一套。于是更加放肆,手指开始不甘寂寞地摸索他的身体,他的背,绕到前面,时重时轻地揉捏他的敏感点。

  他细细地喘气,似乎有些吃不消。

  我已经开始怀疑这个人是冒牌,怎的这么好对付?再夸张点,我就要上他了。

  我捏住他的下巴,搂紧他,往他嘴中吹气:

  “选我,知道么。”

  “嗯。”

  我一愣,这也答应得太快了。

  他的手似乎触摸到了我的脸庞。我再一惊,突然想起蜡烛应该是在进来前就灭掉的——他已经看到我的脸了。

  说不定,他正在想办法弄死我。

  我紧张得浑身收紧,随时准备迎战,然后逃之夭夭。

  谁知,他只是在摸我的脸而已。从额心一直抚摸到眼睛,到鼻梁,到嘴唇,到下巴……就像一个从未见过阳光的盲人孩子,好奇地抚摸着一辈子只能见一次东西,想要将它深深记在心里。

  分明是没有光的。

  可我总觉得他在看我,目光不曾离开过。

  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忐忑着,却听他轻轻喊道:

  “林宇凰。”

  我的心一瞬间几乎跳停。开始确是做了傻事,这白翎的记忆力也太好了,才见我一次,就记如此清楚。

  可是,叫过这一声以后,他便没有再说话。

  他的声音哑哑的,这一声发出来以后,他便扶着我的肩咳嗽。咳得很剧烈,就连在旁边的我都感到钻心的疼。

  既然都被认出,看他的样子又不大可能灭了我。我干脆问:

  “什么事?”

  他按住胸口,强忍住,吃力地换气,发抖着,压抑下去。

  像过了好几个时辰,他才悄然道:

  “宇凰。”

  我没说话,他像听不到我说话。

  “宇凰。”

  我也再听不进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跟这家伙在一起,我就变得特别多愁善感,跟个女人似的。而且,我还很容易想起林轩凤。林轩凤站在西村口的小河边,朝我挥手的样子。

  风是清凉的,薄薄的雾中,飘摇着竹叶的清香。

  那些一去不返的时光。

  少年的如虹豪气,欢畅多情。

  但林轩凤不曾用这种口吻叫我的名字。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压住咳声,一遍又一遍地唤道:

  宇凰。

  


五一
  从白翎那里出来,我立刻在人群中搜索那道蓝色的身影。
  殷赐站在房檐下,悠闲地抱着双臂。

  虽说他性情风流,但据说面对“仙人”级的人物,还是需要毕恭毕敬。我双手一拱:

  “行川仙人。”

  殷赐横着瞥我一眼。“嗯。”

  怎么觉得有些不大友善?我怀疑是在白翎那黑屋子里待多,出来都不懂如何与人打交道了。

  “我有事想请阁下帮忙……”

  我话还没说完,他便捂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我愣愣地看着他。

  “什么事啊,赶快说。”

  “哦,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在英雄大会上中了白翎的招,现在还在昏迷不醒,希望阁下能出手相助。”

  “有没有人告诉你啊,殷赐不治两种人:一,战伤之人。二,死人。”

  “既然如此,在下还有事相求。在下几个月前中了一个女人下的蛊,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我听二尊主说这蛊为行川仙人所造,还请阁下能帮忙解蛊。”

  “你听不清我的要求么。”

  “在下并未负伤。”

  “我说了,不治死人。”

  我猛然抬头:

  “我不是很明白。”

  “我不治死人啊。你烦不烦?”

  这殷赐说话怎么这样?

  我笑道:“活人和死人只差一口气。可惜这么重要的一口气,堂堂行川仙人竟然察觉不出来。”

  “人家说我是仙人,我确实就是仙人。凡人就是猜不出你什么时候死。我却能看出。”

  “望指教。”

  “明晚。”

  “何故?”

  他挥挥手,又指指楼中央。

  我看看周围,挺平静的。看来我找错人了,这殷赐名不副实。本来想再数落他两句,但一想到他,就想到步疏。想到步疏,就想到重莲。想到重莲,我就一股闷气憋着特想发怒。

  这个时候,花满楼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掌声。

  “艳门重莲!恭喜恭喜!”

  鬼母拖着我的领子,把我扔上高台。

  众目睽睽,男男女女包围。

  我看着底下的人,一个劲拱手微笑。

  不错,我林二少有生之年竟然有机会当上花魁,花魁就是美男子。

  美男子就有人喜欢。

  有人喜欢,那重莲也不算什么。

  杜炎抓着小手帕,使劲拧着扭着。殷赐已经不知所踪。

  “野门的男子向来被称为花满楼男花魁之最,因为同时拥有阴之俊美、阳之刚毅,而这一次,重莲公子却给艳门争了口气,非但美貌倾城,文武双全,重莲公子还拥有最高杆的诱人技巧,折服了……”

  开始只是觉得浑身鸡皮。听到后来,我发现“重莲公子”四字的重复几率也高得太惊人了些。于是抢险梨花带雨道:

  “这乱世红尘总有诸多不幸无奈,沦落风尘,原非我所愿……也多亏了大尊主的仍让,我才重新寻回了当男人的感觉。”

  花满楼一下满坐寂然。

  我梨花带雨地下台。

  在场混江湖的人不少。相信不久的将来,白翎被重莲上的消息会传得沸沸扬扬。

  不过,重莲是何等人物,让白翎和他搭上关系,多少有点不愉快。

  刚下台,就主持人拉回去:

  “好,明天重莲公子便可以随大尊主回天山了!”

  掌声雷动。

  我惊:“什么?”

  “大家一起恭喜重莲公子!”

  掌声再次雷动。

  我回头,看看二楼廊道上的白翎。他斜倚在大红柱子上,白衣上是烟笼水月的素雅花纹。一把剑夹在怀中。

  兴许是灯盏的缘故,总觉得那斗笠下有一双澄澄明媚的眼眸。

  不过,他就算生得跟天仙似的也无济于事。

  我给人卖了。

  正准备用怨毒的眼神杀死鬼母,鬼母却发话了:

  “重莲,你可能不知道花满楼的规矩。每一年的两个花魁,必须归属天山的任一主子。步疏已经走了。现在只剩下你。”她说到这里,仰头对白翎道,“大尊主,这小伙子是我身边的人,你不会抢的吧?”

  算她有点良心。

  “不会。”

  白翎也有点良心。

  “不过,大尊主既然特地赶到,这面子还是要给的。”鬼母转而对我,“重莲,今天你就陪大尊主一夜吧。”

  白翎道:“一会我还有事。亥时正刻之前到西街的青溪沐浴堂找我,过了这个点,直接来深松阁就好。”

  一个时辰后,鬼母观。

  寻常人绝对无法想象,我如何从花满楼来到这里。艳门出了个花魁,二少我成了民族英雄。一路上不少人点头哈腰,送来奇奇怪怪的东西。到目的地时,林林总总大概十七件。

  全是小瓶子小罐子,小棍子,小竹片,蜡烛,奇怪的长绳串铃当,春宫七十二式,角先生……

  我把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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