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冲」落樱之魂- 第6部分

看着眼前这个从九岁那年就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虽然了解总司的个性即使自己有事也装作若无其事，可是看到他日渐消瘦的身躯和越来越频繁的咳嗽发烧，怎么能熟视无睹？

“侧而无希声，在目皓已洁。”莫名的吟了一句陶潜的诗，“冬天的雪真得很美，还有梅花啊，哪怕只有一朵，也还是梅花。”说完一个人偷笑起来。总司微微苍白的脸上晕起淡淡的红晕。

被他摆了一道，土方忍俊不禁，“既然你喜欢冬天，那……我们今年冬天去看雪啊。”

“诶，土方兄，现在那么忙，真的会有时闲吗？”总司讶异的望着他，大大的眼睛流泻万千星辰熠熠光辉

虽然已经是二十来岁的人了，不过在土方看来，总司依然是当初那个会整天粘着他吵着要卖糖葫芦吃的纯真的孩子，可是这样一个单纯的人却偏偏跟随自己身陷污泥……

“时间是要自己去找的，其实真得蛮怀念以前在试卫馆的日子，冬天的时候，大家一起出去玩雪……”难得的露出淡淡温和的冷峻的脸。

“嗯，是啊，可惜总是没时间……”语气中明显的低落下来，转而下一刻又是一如往常的清甜的声音，“不过，以后，以后，我们一定会再回去的，到时候大家可以一起去看雪啊。”他黑色的发丝在微风中微微飘荡起来，远处已进黄昏的夕阳映照出血色的绚丽，在背光的阴影里模糊了他的表情。黛青色轮廓的山影在夕阳蕴出的薄薄的光晕中若隐若现。

烟雾缭绕弥漫在室内。

室外轻微的声响立刻引起了房间内的两人的注意。

“副长。”清脆带着少年特有的味道的嗓音，门被拉开。

山崎那终年阴郁无表情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近藤局长请副长和冲田组长过去。”

“噢？是不是那个叫伊东的人来了。”土方吐一口气，不经意的皱眉。

“嗯，好象是的，副长。”山崎没有抬头。

“我们还是快点过去吧。人家是新来的，我想早点看看他呢　，听说他很厉害？和平助是同门吧？”总司立刻来了精神，拉起土方的手就要出门。

“走啦，走啦，说不定大家都到了，我们去晚了不好，快点了啦。”

“不要老是皱眉嘛，我都说了这样要变老的”走廊处断断续续的传来总司那清冽的声音，而屯所的夜已静静的来临。

——

近藤的房里早已坐满了新撰组大大小小的干部，土方和总司拉门进去的时候正对上伊东那双意味深长的暗色的眼眸。他过分白净的面庞，薄而艳丽的唇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位是土方副长吧。闻名不如见面。”伊东看似狡缬的笑容，让土方浑身不舒服，冷冷的投注去的目光。　

看到一脸淡漠的土方，近藤忙打圆场。“伊东啊，你别介意，岁三他就这样。”

落座的时候，伊东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坐在了土方的旁边，“诶，这杯酒，我敬副长大人。以后我们就是同志了，希望我们今后相处愉快。”盈盈笑语端过轻浅的酒杯。

深深的皱眉，犹豫一下接了过来，一饮而尽。“你最好别在我眼皮底下玩什么花样。”声音中一触即发的危险。

“噢？副长大人这么说好象有点不公平啊，我可是一心一意为了大家有着共同的理想来加入新撰组的。”换上一幅无辜的表情，细长的凤眼零星的闪烁起点点光泽，因酒精而微微胀红的脸庞，无尽柔媚的表情。

推开他，看着不远处好奇的望向这里的总司，神色越发严峻。

伊东收拾起刚才的表情，不再理睬他，转而和其它的组长说说笑笑直至散席。

夜凉如水，穿过中庭，月亮水色一般柔美的光均匀的铺撒。

总司的房间里的灯还没有熄灭。

他在做什么呢？

悄悄的走过去，拉开门，总司安静的躺在地板上，合上了那双优美纯净蕴藏星光的眼眸，昏黄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明灭不定的摇曳。

摇摇头，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只怕是刚才不胜酒力的他多喝了两杯，下次一定要看着他才行。

抱起他，明显清瘦的身躯让土方不禁一阵心疼，看着他明静沉彻的睡颜，仿佛一个坠落人间的天使。身上传来他独有的清水般干净的味道，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白色单衣渗过来。　

轻轻的放下，替他盖上被子，息了灯。

好好休息吧，总司。



二

秋日清爽的夜晚依然幽静，夜空中的弦月依然皎洁明亮。
秋夜凉爽的风，月色洁白从淡淡的云中如水般撒落下来，铺散在静谧的夜空中，宁静的庭院里，不时传来的虫鸣，清风中树叶的清新的味道。
在这同样的月夜下，让人怀念的戏码又一如往常的上演着。
“土方兄~”依然是那个清脆愉悦的声音，依然那样肆无忌惮的一下子拉开门大步走了进来。似乎……时间从来未曾流逝，一切都未曾改变过。
“总司。”土方抬了一下眼应了一声，继续埋首眼前的工作。
自从总司身体不好以来，每次听到他的声音，土方总是会不经意的抬头看他一眼，似乎……害怕着什么……，只要看到他一如既往的模样，就会……安心吧。
“在忙什么呢？”还没等土方的眼睛回到面前的公文上，总司已经趴过来粘到他身上。蓝色的好像糅合了星星的光芒一般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不会是又在写俳句吧，让我看看。”说着就要伸手抢土方面前的东西。
“好了，总司，别闹了！”土方推开他的手，有些烦躁地喊。揉了揉本来就有些发涨的太阳穴。
“怎么了，土方兄，又头疼了吗？我帮你揉揉。”轻柔的把手抚上土方的头帮他按摩，黑色的长发划过他的脸颊，引起一阵酥麻的触感，“嗯……好点了吗？”
“嗯。”
“土方兄在烦什么呐？”
叹口气，沉默了一下，“伊东这个人迟早会是一个大麻烦。”
“土方兄，你好象从第一次见面就看人家不顺眼。大家都是组里的同事，你不要每次都对人家态度那么差嘛。”　总司摆出了他那可爱的笑容。
“我看到他那副虚伪做作的样子就讨厌。”　难得……在总司的面前，自己才能……敞开心扉吧。
“可是我觉得伊东先生人很好啊，又有学问，对人又和气。近藤兄还有平助他们都很喜欢他呢。”
“他这么笼络组里的人，一定有什么目的。不过，目前我们还是静观其变。”
“土方兄，你太多心了吧。”　促起眉头来，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印着透过发丝的灯光零落的影。
“不提了，干嘛说起他来没完。”
“哦。”明明是你先提起来的嘛。总司心里面抱怨，但看着土方心烦的样子并没说出口。想了想，换上了一贯微笑的表情说，“土方兄，听说每年这个时候的红叶最漂亮了，京都的红叶可是很有名的哦，我还一直没有机会看到呢。”仍然趴在土方背上，手揽到土方脖子上。
感到颈间传来的温热，心中不免一动。
“你啊，就只会想着玩，总要我带你去看这个去看那个，都这么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
“是吗？我小时候什么样子啊？”把脸凑到土方面前，眨着眼睛看着土方。
看着他这个样子，土方不知不觉抛开了刚才萦绕在脑中的烦恼，也露出了轻松的表情说，“一个很麻烦的小鬼，又爱粘人又爱哭，整天缠着我让我带你出去玩，反正就和现在差不多。”
“什么啊，我现在才不是这个样子，我不是小孩子了。”总司好像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嘟起了嘴，别过脸去。
“不是小孩子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拉过总司环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说，“看看你这段时间瘦了多少…”
“土方兄你越来越唠叨了，不和你说了，我回去睡觉了。”说着冲土方摆了摆手就出去了。



总司正一个人在屯所的长廊上无聊的晃荡，秋风时不时的吹起他单薄的衣襟。他不禁身上拉了拉衣服，天气真的转凉了呢。
“冲田队长。”忽闻一个不很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下意识的转头望去。走廊的那头，背光中的一个身影慢慢靠近，来人是伊东甲子太郎——新撰组参谋。
“伊东先生。”　用他那独特如清泉般纯净的嗓音礼貌的回应一声。
“冲田队长，早就想专门去拜访，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谦逊有礼的语气，恰到好处的微笑。
“不用这么客气阿，都是自己人嘛，呵呵…”被这么恭敬客气的对待，总司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说什么好，报以一贯的微笑，脸有点微微泛红更显得白皙。
“冲田队长果然像大家说的那样待人很和气。”
“对了，伊东先生，这些天在组里还习惯吧。”　总不能保持沉默吧，总司随便找了点儿话说。
“很好啊，大家都很好相处。尤其是近藤局长待人很坦诚，当初我就是因为敬佩近藤局长的为人才加入新撰组的。”　伊东的脸上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
“是啊，近藤兄就是这样的。”　想到近藤，总司不由得舒展胸怀。
“对了，冲田队长，早就仰慕你的剑法，真希望有机会可以见识一下。”
“伊东先生太客气了，听说你是北辰一刀流的师范代应该是我请教才对。”
“我们就别这么互相客气了，干脆找个时间一起切磋一下好了。”
“好啊好啊，我也这么想。伊东先生真是个爽快的人。”总司爽朗的笑着说。
“总司！”谈得正高兴，突然一个低沉熟悉的嗓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啊，土方兄。”察觉到土方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小心翼翼的回应。
“土方副长。”伊东彬彬有礼的打招呼。
土方走到他们中间，一把把总司拉到他身后，目光压迫的逼视着伊东。
而伊东却坦然从容的接受着土方的目光。
这么对峙几秒后，土方没说任何话便转身离开了。经过总司身边时冷冷的对他说了句，“你跟我过来。”
总司抱歉的对伊东点了下头，便乖乖的跟在土方后面走了。
只留下伊东一个人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嘴角慢慢的散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土方兄，你这种态度对伊东先生不好吧。”总司好不容易追上了土方，跟在他身边说。
“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土方语气冰冷的说，仍然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为什么阿？其实伊东先生这个人满好的阿。”
“按我说的去做！”已经透露出怒意。
然而总司却没有察觉，“你不要对人家一直有偏见嘛，我刚才和他聊天觉得和他满聊得来的…”
“我说话你没听见吗？！”猛然停住了脚步，对总司喊道。冰冷的视线，微微震怒的口吻着实让总司吓了一大跳。
周围顿时变得很静，空气似是凝结了几秒。
“…哦”　总司被惊的一呆，然而随后却很听话的低下头，轻轻的应允了一声。而后稍稍的偏开了目光，他那深蓝色的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是一抹失落的神色。在很多事情上，总司对土方永远都只会是不问原因的顺从。
气氛就这么继续…　…保持莫名的沉静，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土方适才严厉的表情徒然柔和下来。
“嗯，走吧。”　打破了尴尬的沉默，语气温和了许多，继续在前面走着。
“土方兄，我们要去哪啊？”跟在土方旁边的总司轻松的说着，好像忘掉了刚才发生的事。
“清水寺。”还是没有回头的回答。
“清水寺？”总司不明所以的问。
“嗯，你不是想看红叶吗？”
“噢，是阿。”脸上立刻挂满幸福的笑容。“呐，土方兄，还要多远啊？”　抛却了刚才刹那的不快，粘到土方身边撒娇的问。
“快了。”瞟了一眼他粘过来的样子，露出一丝微笑。



秋日里山中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凉爽，深吸一口都能感觉到荡漾其间的秋的味道。
恰逢一阵秋风吹过，红叶如同飘零的花儿般在眼前的世界纷纷扬扬。落叶依稀散落在山路上，铺散成细碎的一层，走在上面发出碎碎的声响。
土方和总司顺着山路而上。沿途的游人不多，总司一路上边走边忙着看沿途变幻的秀丽景色，远处好像要连接着天的尽头的蔚蓝，亮亮的，晃眼　，淡淡的云，一丝一丝…
他时不时地停下来感兴趣的看着眼前的花草，然后又急急忙忙的去追走在前面好远的土方。
终于爬到了半山腰，雄伟而古朴的清水寺霎时呈现在眼前。
一路拾阶而上，踏在木质的台阶上面，发出独有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在诉说这座古刹百年来经历的风霜。
登上了清水舞台，凭栏远望，整个京都的全景一览无余。
视野下一片漫山遍野的红叶，随着秋风如海浪般一层一层的摆动。阳光透过红叶隐隐绰绰投下了斑驳的光斑，远处的街道和房屋遮蔽其中。阳光从这层层叠叠的缝隙中撒下，幻化着光影交织而成的是犹如绘画一般的流动感官。整个京都似乎淹没在绮丽的红色之中，美得让人凝神赞叹。
再远处，景物更加广阔，一直延伸到很远，邈远延伸到天的尽头，那是连总司都不知道的地方。他甚至在想就这么往远处望去会不会就能看到远方的家乡，家乡的姐姐现在在做什么呢？
“很美啊。”难得土方由衷地赞叹道。
“…嗯，是啊。”总司游离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收回了看向远方的视线，地下偷看着眼前的木质栏杆，整理自己杂乱的心境。手扶着栏杆真实的触感让总司慢慢平静了下来。
目光还是停留在了绚烂的红叶上——
只是，为何眼前这红色……无端端地让他想到了……鲜血的颜色。红色，从人的身体中流出，温热的，湿湿的触感，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么美的景色……怎么会让他有这样的联想，连总司也无法解释。不由得感到窜起莫名的颤栗感。
视线徒然停顿在眼前的凌空，依悬涯峭壁而建的清水寺，落差极大，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微微垂下头，低垂的眼帘缓缓遮蔽那美丽的眼眸，响起的是他那清丽澄静的柔和嗓音。
“听说…从这里跳下去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活下来的。”
“…应该是吧。”
“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阿。无论是谁，面对死亡也丝毫无能为力。”轻轻的呢喃，落寞的神情，像是在自言自语。
“总司…”总司的话让土方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加重了语气，换回他游移的神思。
“阿…土方兄，我们进去看看吧，听说在这里祈福很灵验的哦。”转眼间往日的微笑又挂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