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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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归去-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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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么? 

……既是如此……便让一切重新开始罢…… 

心念至此,仿佛决了意,孤光微微俯身,深深地凝视着迷茫中的少年,缓缓述道:“不错,你是叫莫如归,我是毗罗教教主孤光,是你的义父,也是你自小最亲近的人……” 

此言一出,射月顿时一怔,满眼狐疑地望向谎言相骗的男子,一时竟是摸不透他心中所想。 
“义父?”少年亦是微微一震:最亲近?脑中恍惚地浮起了一抹身影,义父?不错,是好像曾经这么叫过,就是他么?就是眼前的桀骜男子么?毗罗教?莫如归?的确都有些耳熟,是真的么?莫如归暗暗苦笑,真是记不得了,也许罢。额上的伤口又隐隐作痛,少年不由皱了皱眉。 

听得少年喃喃相唤,孤光不由心头一热,暗自叹息:“若是当年能与珈罗连理相结,如今也该有个似如归一般年纪的孩子了罢。”轻轻地拂上少年缠着伤带的额头,眼中闪过一丝爱怜,接着说道:“昨日你被人偷袭,一时不慎,撞到了床壁,伤了额头。”微微一笑,又道“不过这也不打紧,好好养伤,不日便可无碍。” 

听得孤光软语温言,莫如归心中不由一暖,眼中戒备渐逝,微微点了点头,似是信了。 
见他不疑,孤光暗自欣喜,眼中满是笑意,复又低低问道:“你也有一整天没进食了,想吃点什么,我这就让人去做。” 

莫如归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什么也不想吃……只是脑中空得很,又乱得很,好些事情想不起来……” 

“那就别再想,好好休息,”孤光打断了他的话语,轻抚着少年柔柔的发丝:“你在这里安全得很,有义父在,没有人再会伤害你,想不想得起来有什么关系?就当是一切从头开始罢。”语气坚决,不容否逆。 

射月静静站于一旁,自始至终不发一言,漠然地看着这一出伪父假子的闹剧,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愁…… 


月色凄清,新月如钩,竹舍中,玄衣男子静静靠坐于案边竹椅,不言不动,不舍地凝视着榻上已沉沉睡去的少年,仿佛想把眼前的容颜深深刻上心头,揉入心扉,从此时刻相随。 
见得如此情景,射月不由黯然轻叹,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幽幽月光,青青翠竹,射月慢慢走在竹影婆娑的林间小径上,眼前却满是孤光那灼热,欣喜的眼神,明知那种目光是永远也不会落在自己的身上,可为何又是如此的渴望,如此的期盼? 

正自心神恍惚,忽地双肩一紧,耳边一热,竟是被人从后抱住。射月大惊,回肘便向身后撞去,身后那人只得松了钳制,旋身避过,只听得一声朗笑,射月眼前一晃,多了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虽算不得俊美,却是贵气俨然,自有一番威严。 
射月脸色一沉,冷冷道:“又是你?” 

华服男子依旧含笑:“正是区区在下,怎么?旧友来访,不欢迎么?” 

射月冷笑一声,秀眉微轩:“不敢当,射月何德何能,怎敢劳动瑾王殿下深夜来访。” 
见他语气生硬,华服男子也不着恼,黠然一笑,神情戏谑:“你若当不得,谁人当得?” 
射月向后退了一步,正容道:“王爷请自重,夜色已深,如无要事,射月就此告辞。”语毕,翩然转身,便想离开。 

男子知他轻功卓越,真要离开,怕是再追不上,不由心中一急,伸手紧紧拉住了射月的手臂,殷声道:“何必来去匆忙?你怎知我无要事。” 

见他动手拉扯,射月心下恼怒,奋力一挣竟是没能挣脱,抬眼冷冷瞪向华服男子:“王爷有话但说无妨,何必拉拉扯扯。” 

华服男子松了手,轻笑道:“我怕你又像上次一般溜了,让我空欢喜一场。”忽又低低语道:“方才握着你的手臂,发觉你比那夜瘦多了……又是为了他么?……何苦?” 

射月闻言,脸色骤然一变,语声如霜似冰:“段凤鸣,我再提醒你一遍,那次只是交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我的事还轮不到王爷来操心。” 

原来,眼前华服男子正是当今大理国瑾王段凤鸣。 

段凤鸣收了笑意,冷哼一声,挑眉奚道:“就只怕是我心一片照明月;明月偏偏照沟渠罢……” 

话音未落,便见射月愤然一掌掴了上来,段凤鸣举腕格开,顺势一把擒住射月的手腕,凑近了脸,恨恨道:“你别忘了,当年是谁帮你摆平了区迎天,好让你的心上人当上了教主。嘿嘿,没有我大理国朝廷的撑腰,想你区区一个毗罗教能有今日之势?如今便想过河拆桥了么?” 

射月冷冷回望,不卑不亢:“彼此彼此,王爷也该记得,当年朝中众多异己,又是谁为王爷扫除的?至于……除去区迎天,射月亦曾以一夜相酬。我毗罗虽是小教,却也不屑乞怜于人。” 

第九章 莫问痴心苦 
                  迷雾隔重山 

射月冷冷回望,不卑不亢:“彼此彼此,王爷也该记得,当年朝中众多异己,又是谁为王爷铲除的?至于……除去区迎天,射月亦曾以一夜相酬。我毗罗虽是小教,却也不屑乞怜于人。” 

段凤鸣闻言大笑,放开了射月的手腕,退后几步,俨然道:“好个射月,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复又喟然一叹:“嘿嘿,恐怕只有孤光那种蠢人才会获至宝而不珍罢。” 

看着射月微微发白的脸色,段凤鸣渐渐收了笑意,定定看着眼前的清媚男子,柔声道:“都这么多年了,还不死心么?” 

射月轩眉冷笑一声:“不死心的怕是王爷罢?” 
                  终又瞥开了眼:“真无要事,射月这便告辞了。”也不再多言,闪了身便作势要走。 

段凤鸣急急拦了他:“好歹我也深夜巴巴地赶来看你,怎么才说几句就又要走?”复又笑道:“其实今夜此来,一为探望,二来也是有事相求。” 

射月“哦”了一声,挑眉看着段凤鸣,也不接话。 

一阵清风徐来,直吹得两旁的翠竹沙沙作响,不甘地在风中摇曳着…… 

段凤鸣皱了皱眉,仰目微微一叹:“想必你也知道四年前侬智高率兵攻下邕州自建大南国,起义谋反的事罢,这几年里,他释囚犯,焚府库,杀宋官,又自封为“仁惠皇帝”,闹得也真是大了。前不久,仁宗皇帝派了重兵镇压,有个叫狄青的将领将之逼出邕州,侬智高遂逃入了我大理境内,宋军碍于我两国相交,现今只率军虎视境外,可已屡次派使者催促要我大理朝廷交出侬智高……” 

射月冷笑道:“这是你们朝廷的事,又碍着我毗罗教什么了?” 

段凤鸣苦笑:“想那侬智高这几年也是颇得民心,如若此次我大理朝廷真的发兵围剿歼杀,怕是难安众口,有失民心,因此……” 

“因此,就想让我毗罗教出手替你解决,即让朝廷脱了骂名,又不致得罪了宋朝的皇帝,是么?……呵呵,好一招一石二鸟之计啊。”射月轻笑接言,妙目微含讥嘲。 

“你说我虚伪也好,怕事也罢,总之,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段凤鸣涩然叹道,忽又挑眉笑言:“你我多年相交,这点忙,你不会不帮罢?” 

射月淡然一笑,缓缓道:“这个我可作不了主,还得等我禀了教主,再行定夺。” 
段凤鸣“嘿”地一笑:“谁人不知如今毗罗教中除了教主孤光,便是你射月一人说了算。现在,孤光整颗心都扑在了那个姓莫的小子身上,只要你应了下来,谁会有半分异议?” 
射月眼中精光一闪,冷声笑道:“瑾王爷果然耳目灵敏,看来我教中是没有一件事瞒得过王爷了。” 

听他语气不善,段凤鸣顿感失言,讪然笑道:“若非有挂心之人在此,我又何必苦心关切?” 

射月轻哼一声,不再搭理,径自闪身离去,但听得身后一声“静候佳音”随风飘来,那人却也不再阻拦。 

夜月下,段凤鸣目送着一袭素衣翩然远去,眼中无限感慨:“世间竟有痴心至此,射月啊射月,若非有他,你怕不早已手握大权,快意平生了罢……” 


“咦,义父,这画中的红衣女子好像跟我倒有几分相像呢。” 
                  竹舍中,一个红衣翩然的少年正良久地端详着案上那幅妙笔丹青,忽回头望向一旁的玄衣男子,好奇地问道:“她是谁?” 

玄衣男子微微一笑,也不隐瞒:“她就是你母亲。”复而又深深地凝望着眼前活生生的绝美容颜:“你们何止几分相像,如归……你便是她生命的延续,是上天赐给我的至宝。” 
原来说话的两人正是毗罗教主孤光和失亿认父的莫如归。 

莫如归醒来至今已有数日,额上伤带早已拆除,仅留一块不大的淡红伤痕若隐若现地印于额间,非但无损容颜的绝丽,却反而更为其凭添了一丝灵动异魅。 

几日来,孤光更是放下教务,日日亲自相伴照料。不觉间,怜爱之心日盛,每每痴痴相望,神游身外,却是再不曾轻薄欺辱。见他如此劳心费神,莫如归也自感动,心中亦早已对眼前男子的话语深信不疑。 

少年虽是前事尽忘,可心思仍是伶俐依旧,屡次见得孤光对自己呆呆相望,又见舍中挂此女子肖像,早猜是别有隐情,当下缠了孤光,细问原委。 

孤光则将当年与珈罗同教共事之事略略说了,提到莫寒山,却只道珈罗受了一个中原男子之骗,生下了莫如归后,无奈之下伤心投崖自尽。当莫如归问起那个中原男子时,孤光只是冷笑:“他自知罪孽深重,早已自尽谢罪了。” 

听到此处,莫如归瞪着一双妙目恨恨道:“如此负心薄幸的男子,当真可恨。” 

孤光闻言陡然大笑,抚着少年的头,抬眼望向画中女子,神情怪异,低低唤着:“珈罗,你听到了么?如归也这么说呢。” 

忽而眼神一闪,拉着莫如归问道:“如归,义父待你可好?” 

莫如归一怔,随即笑道:“当然好,这几日,义父对如归关切备至,如归很是感激呢。” 

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绝美笑靥终是在自己面前绽放,孤光心中如波荡漾,抚着少年的发丝,轻轻问道:“那义父以后永远都这么照顾你,你愿不愿意?”说到最后,桀骜男子的语声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少年却似乎并未觉出眼前男子的异样,依旧笑道:“义父言重了,以后应该是如归报答义父,照顾义父才是。” 

“哦”孤光眼中异色闪过:“那么日后义父要你做什么你不会不听罢?” 

少年侧了头,展颜一笑:“义父的吩咐如归自然不会不听。” 

孤光心下欣喜,语声诡魅:“这么说,你不会离开义父,永远都不会,是不是?” 

莫如归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微笑说道:“如归当然不会抛下义父。” 

听得少年如此承诺,孤光不由地微微一颤,蓦地搂住了眼前的少年,口中只喃喃反复:“你终是肯了。” 
                  语声竟是微泣。 

见孤光大失常态,莫如归心中一惊,欲待挣扎,却感觉抱着自己的身子正自轻微颤抖着,心下一软,竟是不忍推开,只轻轻拍着玄衣男子的肩背,柔声轻唤:“义父?……” 


不知何时,竹舍窗外却已悄然静伏了一个白衣少年,正自屏息倾听着舍内温存亲昵的对话,俊傲的眉头却是愈蹙愈紧,舍中红衣少年轻柔的话语仿若冷利的冰刃,一下下划在了窗外少年原本炙热的心头,和着腰间及腿上未曾完全痊愈的伤势,阵阵疼痛和寒意汹涌袭来,一时竟辨不得是伤痛还是心凉。 

心中却是不甘地忆起了这几日的焦虑,耳畔仿佛又响起了翠衫少女的话语:“哥,我和暖玉已将教中刑室地牢一一查遍,却不见你说的那个什么少年啊,我看一定是被教主带往别处了……” 

须臾,脑中忽而又映上了银衫少年那略带得意讥嘲的媚笑:“听说这几日教主天天流连于竹林小舍,日日缠绵,不思教务呢。那人是谁,你不会猜不到罢,呵呵……难为你这般替他焦虑,倒不知人家在风流快活时叫的是谁的名字呢……” 

怎么可能?凭那人的刚烈傲性,必是宁愿死也不愿受辱的……定然不会,绝对不会…… 
除非……求死不能……教主的手段,有人抗得过么? 

不顾旧伤,急急赶来,只盼你能少受折磨…… 

可是如今,看到的居然是如此馨然和睦的一幕! 

你竟然在笑?在对他笑么?还认了他作义父?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莫如归,难道真是沧海错看了你? 


注:侬智高:侬全福之子(公元1025年-1055年,北宋广源州人)宋庆历元年(公元104)年,侬智高收集父亲旧部,经过几年重整旗鼓,于占据傥犹州,建立“大历国”,在反抗交趾侵略时,苦于势单力薄,遂求助于北宋王朝。其时,北宋王朝穷于应付北方的战事和镇压农民起义又受到交趾的威胁,拒绝了侬智高的要求。其后,侬智高在壮族和其他民族人民的支持下,终是战胜了交趾。于宋仁宗皇佑四年(公元1052)初,焚毁营房,以示破釜沉舟,决心与宋王朝决一死战。并率兵五千攻下邕州(今南宁),建立大南国,改元启历,称“仁惠皇帝”。期间颁布赦令,释放囚犯,焚烧府库,杀知州、都监,接着挥师沿郁江东下,围攻广州,未克,返邕。被宋将狄青率重兵击败,次年元月,退出邕州,撤往云南。至和二年六月(公元1055年),侬智高逃奔大理国(辖今云南全境及四川西南等地)准备重整旗鼓,寻机再战。第二年,大理国在宋军威胁下,杀了侬智高,割其首级献于宋。至此侬智高领导的起义宣告失败。(详情请见《侬智高兵事纪闻》北宋司马光(1019 
                  —1086)撰,共计15篇。) 

第十章 相逢不相识 咫尺亦天涯 

可是如今,你竟然在笑么?在对他笑么?还认了他作义父?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莫如归,难道真是沧海错看了你? 

半晌,忽听得竹舍内孤光柔声道:“不早了,你身子还弱着,还需再静养一阵子伤,乖乖地好生歇着,明日义父再来看你。” 

沧海心中正自翻腾,闻言一怔,藏身屋后,看着孤光远去的身影,更是误会重重:“身子弱?伤?难怪这便走了。”再不堪想象那夜的光景,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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