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036饰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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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036饰童-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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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太医院夜里过来候著,我怕皇上受了惊发病。”  
  果然刚入夜,便有人报道:“皇上烧得厉害,药也服了,总也退不下去,请国公爷定夺?”我深吸了一口气,进到瑞白处,衔春也候著,在地上团团转。我问了御医,御医低声道:“怕是肺里有事儿,所以高热不下,纵然服了药,一时半刻也不能奏效。”  
  我看了一眼瑞白,脸色蜡黄,愈发显得瘦弱,只一把骨头,连只猫都不如。衔春过来道:“我在外边常听人说请玄真寺的和尚做法,十分灵验,好些富贵官宦人家都请过,来保佑小孩子的福寿,所以……”  
  我抚了一下瑞白细嫩的脸颊,道:“明儿一早便请过来,现下就动身,别耽搁了!”       守了瑞白一夜,没什麽好转,我刚要上朝,便见小宝疾步走过来,道:“人都到了,请主子示下!”  
  我披上镶银丝的黑色披风,道:“缺什麽,由他们要,还有,不要扰了瑞白。”上完朝,匆匆处理了几件事体,便心急火燎地赶回来,法事已经做完了,一问要连做七天,便命人把主持请过来。那主持已换下金线全红袈裟,只著著一件灰炮,约是居於尘世之外,并不见怎麽老。    我笑道:“大师,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那主持一笑道:“托福,沈公子可好?”神态怡然,羡煞旁人。  
  我笑道:“还好!”不承想还能遇著你,又道:“有劳大师作法了。”  
 
 主持笑道:“与人分忧愁,为己修浮屠。”深看了我一眼,道:“恕贫僧直言,沈公子气色不怎麽好。”  
  我不自觉摸了摸脸,道:“兴许教皇上的病愁的,昨儿没睡好。”  
  主持却分毫不让,道:“不像是一夕所就,反倒更像是经了大悲大愁,沈公子可有心若死灰,可有大伤大恸,可有心悔如割,可有呕血不止,可有强作精神?”  
  我想起瑞琛成亲那夜,想起董雪湖含笑而逝,想起九九梅花图,想起傅明诚和阿九,以及起兵,告急,檄文,衔春……,这老秃驴,当真是方外之人麽?略略一笑,道:“人麽,总些个杂事儿在心里头,也没什麽,大师不仅谙熟佛经,以佛法渡人,也善於药石麽?这两者似乎有些违背?”  
  主持的手指沿著宽大的僧袖下滑,因笑道:“佛者医心,药者医身,并不相违什麽。”  
  我一抬手道:“那麽请大师与皇上看看,可好?”  
  主持一笑,道:“自然愿意!”  
  主持为瑞白诊完脉,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瑞白,才慢慢道:“这病没什麽大碍,现下如此严重,不过是应了“病来如山倒”那句话,皇上生於富贵之家,可身子又有些不足,常年使些强健之药,虚火积郁体内,一朝遇冷,便不能自制了。”他眼睫一闪,又道:“贫僧早年习些面相之术,有些不中听的话讲了,公子莫要怪罪。”  
  我弯了弯眼睛,道:“大师但讲无妨!”天下之事,不是你不知道,就不发生的。  
  主持抿了抿唇,道:“皇上面容……非长寿之相,五官酷似女子,薄黛而烟宜,而且,颈下此处生有红痣,为日後……火焚之兆。不过,天意常变,不可估测,也未为可知。”  
  我心中一冷,定了定心神,道:“多谢大师指教,有些事儿沈叠薇但求尽心!”尽心而尽命,沈叠薇只能办到这个了。  
  主持闭了闭眼,诵了一声佛号,我佛如来,可否如意?  
  过了两天,瑞白好了些个,顿顿被逼著吃青菜豆腐,一直苦著脸,衔春也戒了肉,陪著他坐牢,只我一个高兴的,看两个人好看的脸色。  
  前边传来战报,岽平失陷,守将战死,其余各郡接连被占,瑞琛大军一掠千里,直逼滦河,南阳告急!细细看了邸报,瑞琛派先锋军傅明城部自山间小路踏过去,无声无息潜入城内,破北门而大军直入,守军多疲惫,竟未立刻警醒,故一夜功成。  
  我合上邸报,地上的大臣略有惶惶之色,便朗声道:“兵家常事,胜败二字,诸位饱读圣贤之书,谙习卫国之策,成败并不在此一役,先帝“靖安”,费五年之功,其间并非无周折曲缺,请诸位定下心思,想些良策吧!”  
  有人奏道:“请遣关汉亭为督将,此人威猛刚稳,尤擅骑射,超绝天下,又出於名将之後,先帝不肯用他,盖嫌其好为花柳,现下用人之际,可弃其不羁,取其嘉华。”  
  又有人言:“管窥蠡测,可见一斑,不宜擢用关汉亭!”  
  我抚了抚手背上的疤痕,道:“取长而弃短,本无完人,即日著关汉亭为督将,统领自南阳至江鴒各处兵马,解滦河之围!”  
  瑞琛,你与我刀戈相向,竟是如此从容泰然麽?你待爱侣如爱侣,待仇敌如仇敌,泾渭分明,我要佩服你了。  
  回至宫中,人人似有不安,毕竟太平日子过得久了,如今瑞琛几近占去半壁江山,如何不惶惶。七日法事已毕,主持告辞道:“沈公子忧心过重,恐难长久,现下肢不能行,心神俱损,不是吉兆,愿公子能略开怀抱,稍释胸襟,又何妨片刻怡兴!”  
  我笑道:“大师所言甚是,沈殿必尽心依大师所嘱,宽释怀抱!”  
  主持一笑,大步出去,随行众僧,鱼贯而出。他是尽得佛家之髓了。  

 关汉亭倒是一员猛将,没几日便有捷报传来,於两军对垒时,射中瑞琛左肋,趁乱开城出兵,盖因瑞琛兵马过众,未敢恋战,一胜便归,且请朝廷多调兵马,乘胜追击,力克叛军。  
  我便问驿使,道:“叛军现下情形如何,瑞琛呢?”  
  驿使答道:“叛军虽受挫不浅,但精神并无十分懈倦,瑞琛受伤应该不轻,而且所中之箭淬过毒,此毒是宫中之物,盖因关将军祖上善射,先帝曾赐予之,号为 “蒲苇”,以利兵刃!但赐药时,兵事尽毕,故不知其效。”此药不属一箭封喉类,只是暗销肌骨,损伤精神,半月方显,然人已病入骨髓,无医可解,也算是阴毒之物了。  
  我将战报同诸臣讲述,朝廷一片振奋,便有大臣奏道:“请调半数俞之虹部,前往支援。”  
  我抚著椅把慢慢道:“方才驿使讲了,瑞琛军主力犹存,纵调俞之虹部,倾一国之力为此役,前途未为可知,瑞琛究竟是皇上的兄长,是先皇的子嗣,教皇上杀兄弟,不是仁义之举,也无法交待先帝,莫如现下遣人前去说服,以胜招安,若是瑞琛肯降,则皇上仍待之如兄弟,若是不肯,再战不迟!”  
  诸臣有些脸色浮有惊色,相视一眼,一人大跨步出来,神情慷慨,道:“瑞琛当日谋反,便已是朝廷的罪臣,也不再是祖宗的後嗣,现下不肯乘胜追击,必然贻误战机,後患无穷,请国公爷出兵!”群臣中亦有随其跪下者,待我发话。  
  我微微一笑,道:“秦大人要皇上发兵,讨伐兄弟,要一奶同胞争个你死我活,且不言战事胜败,此行必将陷皇上於不义;兵事频繁不止,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将陷皇上於不仁。现下遣人招安,使瑞琛部归於西南守备,天下万事皆平,秦大人以为如何呢?”秦大人脸上似有难色,只说不出什麽来,我命人过来抬我,道:“就这麽定了!”  
  回至宫中,命小宝去捣碎几味草药,煎出汁来备著,才坐於书案前,思索了一番,提笔写道:  三王爷如晤:  现下战事於此,自不必多言。兵事频而殃百姓,损国力,无一利处。现以沈叠薇一人之身,愿王爷虑大局,重国事,回返西南,为朝廷恪守江山,也为皇上,为兄弟,为社稷。朝廷必将待王爷如王爷,皇上必将待兄弟如兄弟,沈叠薇感激涕零之余,愿将性命交於王爷手上,决不多言。  
  翻过一页纸,太阳穴猛然一疼,竟不自觉写道:瑞琛,你伤口疼麽?急忙扯了去,在前一张纸上提上落款:沈叠薇叩上。  
  揉了揉眼睛,小宝将凉透的药汁端过来,道:“照主子的吩咐加了一味松脂,不教墨迹化开了。”我点点头,将笺纸浸进去,那墨绿的汁液慢慢渗过来,仿佛碧绿的葡萄藤爬满粉墙,喧嚣而茂盛,成长於一个鲜豔的夏天。  
  我拿手揉了揉眉心,小宝轻声道:“主子,怎麽落泪了?”  
  我向他笑道:“没什麽,太累了……”  
  小宝便要过来与我揉肩,我摆手叫他退下,慢慢向後仰身倒在床上,脸上一阵灼热一阵冰凉。待到心静下,便坐起身来,听见外面一阵笑声,瑞白砰砰跑过来,摇著我的胳膊笑道:“看看衔春叫人自外边买来的酒葫芦。”  
  果然他腰间系了一只黄灿灿的大葫芦,拿红绦束著,十分鲜亮,只可惜他太瘦小了,仿佛把人系在葫芦上。衔春站在门口,笑道:“我只叫人买了一个,皇上就抢了我的。这个不算什麽,王爷府里头的酒葫芦挂了一墙呢,大的能盛一坛酒,小的却婴儿拳头大小,爱人的紧……”他自觉失言看了我一眼,我摸了摸瑞白的葫芦,向衔春笑道:“的确好看!”又抚著瑞白的头,道:“出去顽吧!”  
  瑞白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便跑出去了,我看他的身影出神,沈叠薇要对不住你了。  
  把浸了两个时辰的笺纸提出来,晾干装进信封,牢牢地封上口,便命小宝把冯如是带进来,道:“冯大人饱读诗书,明思善辩,广有逸名,此行此任非冯大人莫属,愿大人能说服王爷,为皇上之幸,为天下之幸!”又将书信亲手递与他,嘱咐道:“此信为皇上口诵,沈叠薇所书,冯大人一定要交到王爷手中亲拆,勿假他人。皇上虽年幼,但信中所语感人神怀,可助大人之事。”  

 冯如是双手接信,道:“臣必当尽心尽力,不负皇上所托!”  
  我笑道:“那就请冯大人尽快上路,为皇上分忧吧!”  
  冯如是出了皇宫,便立即上车,日夜兼程赶到南阳城,见到关汉亭,将事情一一说明,关汉亭大骂一声:“妇人之仁,我以为他肯起用我,也算是有些眼光,没想到竟软弱至此,竟妄想豺狼有反哺之心麽?”但也无可奈何,只送冯如是出城,心中不由暗想冯如是并非明辩巧思之徒,怎麽会派他来说服瑞琛。  
  冯如是进到瑞琛军营,便被遮上眼睛,隐约乘上马车转了些时候,才被放下来,睁眼一看,瑞琛穿著月白的袍子,稳坐当中,脸色十分苍白,但神态自若,旁侧坐一年轻人,却是道家打扮,面相平平,身量修长,骨骼异常清奇,眼睛一转,有几分凌傲的神韵,想来便是那静庵先生。  
  瑞琛暗自抚了下胸口,轻咳一声,便见那静庵先生立刻转过头去,轻声道:“不舒服麽?”瑞琛一笑,摇摇手,道:“不碍的!”又向冯如是道:“冯大人,好些时候不见了!”  
  冯如是一揖,道:“王爷安好,皇上听说王爷受伤,派臣来问候王爷!”  
  静庵先生冷冷道:“你家皇上射了箭,还来看死没死麽?”  
  冯如是并不理他,向瑞琛道:“皇上口诵,国公爷所书一封信,嘱咐臣一定要亲手交到王爷手中,请王爷观览!”  
  瑞琛眼睛一闪,道:“你呈上来吧!”  
  静庵一笑,道:“愿冯大人不是仿效荆轲,逞匹夫之勇。”  
  冯如是握了握拳,笑道:“王爷如不放心,尽管搜查臣!”  
  瑞琛摆摆手,道:“呈上来吧!”冯如是便将信亲手递上,瑞琛将信拆开,抽出浅绿的笺纸来,药香扑鼻,因轻声道:“他现下一直吃药麽,连纸上都染透了。”静庵凑过来,望了一眼,撇撇嘴道:“字倒是好,可惜了!”  
  瑞琛望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只将那张薄纸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向冯如是道:“冯大人的来意我都明白了,请回去吧,三日之内必有答话!”便径自起身转到後面去了。  
  冯如是无可奈何,只好出营。  
  瑞琛将人尽遣退了,独自倒在床上,拿信纸盖著脸,清凉的药味萦绕不绝,仿佛那人又坐於身边,笑语晏晏。纸上的字虽清秀,可透著病态恋倦,仿佛自己早年看见的别人用的割得极细的烟丝,细细的,缭绕在纸上,喃喃道:“你到底病成什麽样儿了?”想到自己方才差点脱口而出,去询问冯如是他的病情,又想那人十分善於隐藏,冯如是恐怕什麽都不知道才住了口。  
  静庵先生揭帘进来,後面跟著傅明城,向瑞琛一揖,便问道:“那边儿有什麽意思?”  
  瑞琛将信折起来,一笑道:“来劝降而已。”  
  静庵先生抿唇笑道:“纵然受挫,也还有半壁江山在手里,怎麽可能退兵。”  
  傅明城亦道:“他同老皇上设计害我,夺我兵权,我不怕,昂然吞饵,岂不快哉!他妖精得很,主子莫要上了那奸人的当!”  
  静庵先生一晃手里的折扇,瞥了傅明城一眼,道:“美人计,便宜了你这粗人,哼,你还成了周郎,也配麽?”  
  傅明城大笑,道:“当真是便宜了!”又低声向静庵道:“你是没能亲见他,那身子骨,那娇柔缠绵,还有那小脚,温腻容滑,比起女子,更有异趣。我能尝上这般的绝妙滋味,关了牢房,也是不亏!”  
  瑞琛深深看了他一眼,脸色十分淡漠,道:“先稳住朝廷,待时机偷袭南阳,一举功成,便可长驱直入,逼临京师,直捣黄龙!”  
  沈殿,我纵然要你的命,也要亲手去拿,可你欠我的情,欠我的心,要怎麽还?我又要你怎麽还?我不知道,你知道麽?那个秋雨夜里,你为什麽不动手,为什麽哭,又为什麽毅然决然上了马车,自此不再回头!以後你的每一步,每一句话,都踩在我的心尖上,让它硬如磐石,冷若寒冰,我几乎快累死了。当初父皇爱极了沈源,却仍毒杀太子,灭其余党,又当著满堂的尸体,强暴沈源,这人心,一点点儿,到底从哪里变了,又从哪里不能回头,一路错下去,又能走到哪里去?  
 
几日後,南阳传来邸报,道:瑞琛愿意招安,只是兵士新挫,伤病严重,须留此整备,才可回返西南。我闻此一笑,写密折与关汉亭,叫他万万不可掉以轻心,须得小心防备,谨慎处之。那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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