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回头看着她。
伊藤幸子慢慢道：“明月……你想过没有，如果说你联系不到你的神魂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就算我们这么一层层的闯过去，甚至闯到第九层上面去了，如果你依然和神魂联系不上，那么……是不是它还是无法归位？”
明月一愣，她整个人立刻怔住了。
丁零也怔住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这样闯锁妖塔……还有什么意义？
片刻后，明月摇头：“不，情况应该是这样的。你们回忆一下我们进入锁妖塔的情景……”
明月顿了顿继续道：“我刚试图破解封门阵的时候，大门就立刻自动开启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人来替我们开门。然后这一路上的妖兽全部被释放，甚至连恶魔都被释放了出来，这表示……替我们开门的人，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
“而能够做到这些的。只有对锁妖塔相当了解，而且必定是真神以上的仙人！”
丁零微微眯眼：“你的意思是？”
明月抬了抬眼皮，沉默片刻后道：“大概……就是想在人间消灭我的那个人吧。”
想在人间消灭明月的人？丁零脑海中想到九天，想到那几个不惜下界的仙人，最后想到张果老那家伙在准备夺取明月神格的时候说的话……他顿时惊呼出声：“你说是五公主？”
明月慢慢点头：“五丫头也是太极真神，她能办到。”
丁零眯着眼冷哼一声：“这五公主到底是什么玩意……难道当初你杀上天的时候把她毁容了？”
明月微微一愣，她偏着头想了想道：“我和她没有什么交集，当初打仗也没她的份。倒是不清楚为什么她会这么热衷来杀我……额，说道毁容，五公主是天庭中最漂亮的仙女。有机会你见到就知道了。”
丁零：“呃……”
伊藤幸子看着丁零那一脸便秘的表情，顿时噗哧笑出声来，再看他时，眼神中多了一丝额外的意味。
丁零恼火道：“幸子你这样的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
伊藤幸子抿嘴一笑：“丁零君，我没有其他意思啊。我只是有点好奇五公主到底多漂亮……”
明月笑道：“那是……相当的漂亮！”
……
草草吃过晚饭，丁零便让伊藤幸子和明月睡下，自己则盘膝打坐。
虽然他昨天晚上在碧霄天的那个废弃的屋子中也是自己打坐了一夜，现在依旧是凡人体质的他还是需要休息，但他知道……在这里，可真不能打盹的。
前面两层给他的震撼太大了，以至于即便他用神识扫了一层又一层，他也无法心安，相反更加的警觉，更加的小心翼翼。
既然是监狱，就没有理由不关犯人，他现在最怕的不是被放出了什么犯人，而是这些“犯人”走到身边了，他都没能发觉！
这不是开玩笑，这是要人命。
时间一秒一秒慢慢流逝着，丁零每隔几分钟便放出一圈神识扫描身侧的五公里范围——这个距离，足以他做出任何反应了。
熬过晚上就好了，希望明天能够抵达那个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城堡，也希望明天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而顺利的进入第四层吧。
当明月和幸子进入梦想，丁零也摁熄了小灯之后，整个沙漠中一片宁静。
只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风轻轻吹过帐篷，以及地上那些小爬虫在沙堆中慢慢移动的声音。丁零听着这些声音，整个人轻微的有些恍然起来。
……
距离帐篷十余里之外的地方，两个人影缓缓出现。
说是人影，是因为他们就像人一样直立站着，而且有手有脚有头。
而且，他们的手和脚似乎还不止一双，甚至，他们的背后还拖着一条尾巴！
夜幕下，他们就像是两只竖立站起的蝎子一样并肩站着，凝视着丁零帐篷的方向。
观看良久之后，其中一个“人”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它说的是人话。
“神说，只要我们杀死这三个闯入者便能让我们重返故乡。巴达，我们已经离开故乡多久了？”
“大概……几百年了吧？也不知道娘娘归来没有……”
两个蝎子一样的人轻声的对着话，然后转瞬便消失在黄沙之中。
第812章 信仰重塑
不知道什么时候，伊藤幸子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凝视着黑夜中丁零的背影，不知道他是否在入定还是已经就这样坐着睡着了。
就在这时，丁零转头。
伊藤幸子抿嘴一笑，她窸窸窣窣的坐起身来。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因为呼吸声不对。”丁零小心的看了明月一眼，指着自己的耳朵道：“这地方太宁静了，所以我就一直听着你们的呼吸……当听久了之后就感觉到你们两人的呼吸就像心跳一样均匀了。”
伊藤幸子慢慢挪到丁零身边，然后唤出鱼肠平放在掌心，她轻声道：“我本来睡眠就很浅，再加上以前替明月当侍卫习惯了，所以晚上不怎么能睡的着。你去休息吧，换我来。”
在联军开拔之后，伊藤幸子和林梦媛两人是作为随军侍卫的身份出战的，准确的说，她们两人是明月的侍卫。
特别是伊藤幸子，早在很久之前，明月就对她一直亲睐有加，甚至鱼肠，都是明月主动对丁零提及然后送给她的。所以，在以前明月的性子还是那种“高贵冷艳”的气质的时候，伊藤幸子就成了明月最忠心的“小妹”。
丁零想了想摇头：“还是我来吧，现在两点，也不知道睡能睡多久呢。我总感觉，进入了这锁妖塔之后，在人间的一切时间观念都不一样了。”
伊藤幸子点头：“我们人间，包括幽虚天，都是一个个星球，而这锁妖塔中没有那种星球转动的概念，它的时间流逝自然也就和我们平常的感觉不一样了。今天白天我注意到了，这里虽然也有太阳，但是太阳光却完全不是真的太阳光……”
丁零奇怪道：“不是真的太阳光？”
“在忍术中，有一门特别的忍术叫光遁，就是可以借助光芒的力量直接一遁千里，和剖开空间是一样的远离。要掌握光遁，就必须对各种光有特别的了解……根据我对这里阳光的分析，这的阳关并不是真的阳光，只是……很单纯的光。”
丁零奇道：“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现在会了么？”
伊藤幸子抿嘴一笑：“这是要神忍后期才可以掌握的了，如果按照境界来算的话，就是天阶……我现在刚刚才踏进地阶所以掌握不了。而且我以前……也没想到过我会有机会进阶神忍啊。要知道，这些忍术都是传说中的忍术，我们伊藤家根本就没有。”
听到这里丁零有些失望：“那你岂不是境界到了也学不会了？”
如果这个光遁术真像伊藤幸子说的那样，可以直接顺着光芒的方向一遁千里的话，那忍术和道术修行到最后其实还真是异曲同工。最起码，两者要达到的目的是一样的。
“要感谢你。”
丁零微微一愣：“感谢我？”
“因为方丈山，然后日本的所有世家全部汇聚在了方丈山中，然后……其他家族为了在方丈山中存在下来，于是便纷纷拿出了自己珍藏了千百年的忍术秘籍。这些秘籍中，就有光遁术，暗击术，影分身术……等等。”
说着伊藤幸子感叹道：“其实日本修行界也都知道，这应该算是日本修行界最后的崛起机会了，如果大家还是像以前那样敝帚自珍的话，那么永远也无法追上中原修行界的。”
丁零呵呵笑了。
伊藤幸子感慨之后，她也忍不住笑了，然后摇头继续叹道：“不过他们却不知道……中原永远是母国啊……”
因为伊藤幸子的这句话，再加上她刚才一直说方丈山而不是高天原，让丁零特别感动——这表示，伊藤幸子已经放弃了她以前所谓的狭隘民族主义了。
于是他搂住伊藤幸子的肩膀也感叹道：“母国这些就不说了，中原其实也就那么一点大的地方，不过倒是可以说，咱们最起码祖宗是一样的。”
伊藤幸子被他搂着，先是微微一颤，但随即便放松了下来。她慢慢的朝着丁零偏了过去，声音轻柔得就像风一样。
“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羲和娘娘就是天照大神。”说着她仰头看着丁零轻声道：“丁零君，这很重要。”
丁零偏头，嗅着伊藤幸子微微的发香，他忍住心中的一丝躁动笑问道：“为什么？”
“对于我们，无论是忍者也好，还是修行者也罢。其实骨子里都是怀着有神论的，即便我们可能会因为没有亲眼见到神迹或者神的遗迹而会表面怀疑。但一旦真的确定了神迹，那么所有的一切信念都将重新被塑造。”
“很简单的例子，譬如我，譬如整个日本的修行界，因为方丈山就是高天原的缘故，现在一场自上而下的对中国的认知正在重新塑造和改变，你没发现么？两国现在已经开始进行很多以前都没有进行的沟通了。”
丁零一愣：“我没发现啊……”
“呃……那是因为你不关心政治。或许在政治家看来，两国的关系无论如何，也仅仅只是两国关系而已。但在修行界看来，特别是在我爷爷这些人看来，他们需要……认祖归宗。”
伊藤幸子说着笃定的点了点头：“是的，认祖归宗。不仅仅是我们，而且还要让信仰认祖归宗。天照大神就是羲和大神……这对修行者来说很重要。”
“除了我们，更简单的例子是古家。古家对你的仇恨不可谓不小，但当他们知道了明月的真正身份之后，整个家族便瞬间抛开了一切……因为那些长老中有一大半都是明月的信徒。他们没有办法，而且从血脉深处也不敢对自己所信仰的神有任何的亵渎。”
听着伊藤幸子娓娓道来，丁零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半响后他才打趣道：“不对啊，你和我专业似乎都一样吧？怎么你道理这么多？”
伊藤幸子抿嘴一笑：“我专业可多了呢，我留学的时候还学过神学，而且也学过哲学，还有天体物理我也修过……”
丁零听得目瞪口呆！
好半响他才悠悠道：“难怪你和木涵菱那么合得来，原来你们俩都是学霸！”
说完丁零又叹息道：“娘的，幸好你是遇到了我，不然白进南那种混蛋怎么能配得上你嘛。”
听到白进南这三个字，伊藤幸子的身躯瞬间一僵。
第813章 借你胳膊一用
感受着伊藤幸子的变化，丁零心中咯噔一声。
糟糕……
然后他便开始懊悔起来。在这个时候提白进南，完全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于是他连忙放下手，压低声音接连道：“额……我只是有感而发，像你这样优秀的女孩……”
伊藤幸子睁着明亮的眼睛，她慢慢将身躯放松，然后凝视着丁零。
丁零被她看着完全不自在，甚至手足无措起来。
伊藤幸子看着他搓着手，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她轻声道：“丁零君，白进南……那次说的话，不是真的。”
丁零再次一愣：“什么话？”
然后刚说完，丁零又知道自己说错了。
在日本的时候，他总共就和白进南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陪着幸子回去，然后白进南在那里演了一场好戏。到最后他成功的激起了丁零的怒火，并让丁零打了他个半死。
而第二次，则是丁零带着大部队杀进伊藤幸子家的时候，那时候，他只是看了一眼白进南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张果老身上，而当他结束战斗之后出来，战场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了。后来听白酥酥告诉他，白进南和白智明这父子俩已经被她杀了……
即使丁零再笨，他也知道，伊藤幸子在乎的是白进南把他彻底激怒的那句话。
——这女人我用过。
就在丁零心中懊悔的时候，伊藤幸子眼睛却异常的明亮起来，她带着一丝坚定的语气道：“我没有让他碰。”
丁零心中默然，果然还是这句话。
伊藤幸子低垂眼帘：“丁零君……”
“幸子，我知道的。我只是很单纯的表达一个意思……就是他配不上你。”丁零轻轻的吸了口气，然后慢慢握住伊藤幸子的双手：“就好像当初我对古君羡说的那样，他配不上我师父。这是……一样一样的。”
“是吗？”
明月的声音在背后懒洋洋的响起：“那不废话吗？”
两个人同时大惊，然后一下子同时转头。只见明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然后正撑起身看着两人呢。
伊藤幸子大窘，连忙从丁零手中缩回手，然后又像受惊的小兔一样立刻蹦出了帐篷：“我……我出去一下。”
丁零讪讪一笑：“你什么时候醒的？”
“大概是幸子在发表长篇大论的时候就醒了。”明月似笑非笑的看着丁零，说着她突然叹了口气。
丁零被她这口气叹得心里一阵惊慌。
却不料明月接着道：“丁零，幸子对你的心意你是看不明白呢……还是觉得非要一个女孩子给你说，你收了我吧？”
丁零愕然，随即苦笑：“呃……明月。你……”
“我有说错么？”明月说着坐起身来，她跪在地上然后趴在丁零的背上。
她将头挂在丁零的肩膀上，丁零顺手便握住了她温柔的小手。
“应龙说，他可从来没见过带着一堆娘子军便反上天庭的大神……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说不定有成为那个大神的特质。”
她在丁零耳朵边吐气如兰，声音懒散中带着一丝糯糯的味道，虽然是在“嘲讽”丁零，听起来却是极为悦耳。
丁零偏头，他的鼻尖便瞬间碰到了明月的额头。
在明月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后，他苦笑道：“你别这么说，我现在背负的思想包袱够大的了好吗……”
“有什么包袱？我都不介意，难道她们还介意啊？”明月凝视着丁零，然后噗哧一笑，她推着丁零道：“去看看幸子，免得她一个人羞得到处跑，被狼吃了我看你找谁哭去。”
……
当丁零出门之后，明月重新回到睡毯上躺着，她眯着眼，试图再次和自己的神魂建立联系，然后，无论她怎么尝试，怎么努力，都没有任何一点回应。
没多久，丁零和伊藤幸子两人一前一后的钻进了帐篷。
“既然你们都醒了，那我就休息一会？”丁零看着又撑起来的明月，夸张的打了个哈欠笑道。
“你过来睡吧，我和幸子聊会天。幸子，你也不用坐着，躺着就是了。”
明月也没有起身，她只是往边上稍稍挪动了一下，算是给丁零挤了个位置出来。
丁零有些不好意思的躺下，然后他一睁眼，便看到左手托着腮帮，侧着身子的明月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伊藤幸子见状她自然不好意思再躺下了，于是她盘膝坐在丁零的身后，同时将鱼肠唤出放在帐篷的入口处。
丁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