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咸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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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 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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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好吃么?”
宫三愣愣的看着沧海,翼翼的用槽牙磨了两下,暂时没有异样。
沧海又趴近了点,眸光闪闪道味道样?”
“……很甜。”宫三咀嚼后回答。
“是么是么?”沧海又从食盒里拿出一双银箸,望着糖猪跃跃欲试却不下筷。将露出一点指尖的左手,向袖内缩去。
宫三咽下食物,淡淡微笑道就是说,伤害皇甫兄的人不是敝人了?”看着身旁那人专心的望着,也不点头,也不摇头。
宫三继续微笑道慕容姑娘还说,你之所以费尽周折这么做,是不想他们问你受伤的原因和经过。”那人好像根本没听懂似的,半仰着脸,还是一动也不动的乖乖望着,间或移一下眼珠,眨一下眼帘。
宫三微笑扩大,缓缓道那你是特意来感谢敝人,还是对敝人心怀愧疚,”望了望他怀里的肥兔子,“抑或是为了被敝人抱的这只白兔?”半晌之后,琥珀色流光的眸子才兔子一样仰视他纯洁的眨了眨。
宫三略微不悦道敝人在问你话呢,为何不答?”
沧海终于开口,道你还觉得活得好好的么?”
“……什、?”宫三不禁大惊失色,低头一看,手内银箸依然光灿灿的雪亮,仔细感知一下自身,并无不妥,遂愣了。
沧海忽然欢呼一声,握在手中半天的银箸伸向宫三面前的糖猪,夹下一大块塞进嘴巴,立马瞪大眼睛口齿不清的说了句喔真的好甜”还没下咽,又吃了一大块。手舞足蹈的煞是高兴。
宫三整张脸都是黑线,无奈至极,却又想笑,嘴角只好要抽不抽的蠢动。沧海忽然仰起脸对他大大笑了一个,宫三忍耐不住,终是将唇一抿。这下想装凶狠都装不出来了。
沧海抬头道你也吃呀。”
宫三笑看着他,叹了口气,又自嘲的哼笑一下,执起筷子,吃了一口,努力绷起脸,道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
不要以为我会心软不追究
沧海猛然一愣。
喂,唐颖,你有胆玩没胆认啊,刚才隔着桌子不是吵得挺欢的?一旦证据确凿了说不出话了就装可怜么?不要以为我会心软不追究它能懂?昨天尿我一裤子今天尿我一床你说它能懂你说它都不懂,好,那我问你,谁把它扔我床上的?
这回傻了吧?还把糖撒我一床让二白不往别处去是不是?你、你可……我真是没法说你了你太可恨了宫三将手在沧海眼前晃了晃,有些担心道你了?”
沧海愣愣将眼珠滚动直视宫三的双眼,轻轻道了句我了。”
宫三一愣还没开口,识春已沏了茶来,献媚道白,这是我们带来的瓜片,听说您爱喝,您尝尝。”
沧海缓缓垂眸,缓缓回头,缓缓抬眼,微微对他一笑,道你也到处打听我?”识春愣了愣,见他没有生气,一张小圆脸立马像往玻璃杯里倒红葡萄酒,从脖子直红到脑门子,一个劲攥着裤子傻乐。

第七十二章 肠断一联诗(中)

沧海银箸夹了一只兔子糖糕,递给识春道这是你们爷给你吃的。”
识春接了爱不释手,深仇都忘了,欢欢喜喜叫了声谢谢少爷”又道谢谢白”低头一看,却是“咦”的一声。
沧海道了?”
宫三正垂首夹了一小块糖猪放进嘴里,闻言抬起头来给识春使眼色,识春却低着头一边翻来覆去的看这糖糕,一边道我说这兔子看得怪是眼熟,原来竟跟少爷在山下镇子的河里捡到的那只一模一样”
沧海一愣,又浅笑道给了你兔子你就瞎套近乎,河里还能捡糖糕呢,入水了还不就化了?”
宫三趁识春抬起头来,在沧海身后连连摇头打眼色,眼珠子都打疼了,识春眼里却只有一个沧海,听他一说小脾气又上来了,近前一步道白,您以为我胡说的么?我们爷就是在山下的河沟儿里看见一堆小荷花灯,才叫我把一盏放了兔子糖糕的捞上来给他,外面可冷呢,我的手都要冻上了才捞起来,您不信,我拿给您看。”说着就跑进里屋。
宫三着急忙慌的要拦,又于事无补,转看了看沧海的九分侧脸,也看不清表情,识春已拿了证据交给沧海。
大红色的莲花灯船。
品相尚好的白糖兔子糕。
使沧海看一眼就想起大年三十那个夜晚,挂满彩灯的石头隧道,半人大小的走马灯,昏黑满河载浮载沉五颜六色的荷花灯船。船上亲手放的兔子糖糕。
这条水通向谷外,你说会是谁看见这些灯?
沧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瞬间百感交集,慢慢回过头,颇有些羞涩的望向宫三,却被宫三忐忑的回望目光引得怔住。宫三的两边眉梢正稍稍垂下,忽然就带上稚嫩的孩子神气。
识春得意道是了吧?我就说捡到了嘛。我们爷自从捡了这个,就每天放在床头,还自言自语的说‘红叶题诗’,又说‘红叶之诗,美人之咏也’,我问他意思,他便对我讲《流红记》里的故事,说是唐僖宗时有个叫于佑的书生,有一日在皇城御河里拾到一片从宫墙内顺水流出的红叶,上边提了一首诗,‘流水急’、‘深宫闲’、‘谢红叶’、‘到人间’的我忘了,但是这个书生就开始天天念着这诗相思,说一定是宫中一位美人所写,又在另一片红叶上题了两句,‘曾闻’、‘寄谁’的……”
沧海轻轻接道曾闻叶上题红怨,叶上题诗寄阿谁?”
“对对,就是这两句,”识春开心拍了拍手,又道这书生就把这红叶从御河的上流流入宫墙去了。很多年以后,书生也没有高中,就在一个姓韩的贵人家处馆,有一天这姓韩的主人便找到他说,皇帝放了三千宫人出宫,有个和他同族的韩投靠到他家里,生得十分美丽,又是好人家的姑娘,又有钱,便要做主将韩嫁给独身的书生。”
沧海垂下头静静的听着,这早已烂熟的故事,而宫三竟也没有呵斥,也低着眼,偷偷瞟着沧海的面色。
“谁承想,这韩嫁,在书生的书箱里了那片题诗的红叶,就说‘这诗是我写的呀在你这儿?’书生就说是捡的,韩也从衣箱中拿出一片题诗的红叶,说不知是谁写的被我捡着了,书生一看,便就是当年从上游流入宫墙的红叶。”
后来他夫妻二人鸾凤和鸣,韩贵人便要吃一杯谢媒酒,韩氏说这乃是天力也,还写下一诗,道:一联佳句题流水,十载幽思满素怀;今日却成鸾凤友,方知红叶是良媒。
识春又笑嘻嘻道我们爷整天对着这只小灯船,叫美人、美人的,还时常跟我说,说不定就是这山庄里的女孩子闷了才将糖糕并灯船放出去,要寻一个书生做夫婿呢,自从进庄以来,见了姑娘就猜测是不是主儿,可巧儿,今日白就拿了一模一样的糖糕来。”
宫三越听越觉羞赧,最后不禁咳了一声,正赶上识春说完闭口,一句也没拦住。偷眼一视沧海,他正抱着肥兔子捏着那灯船出神,看不出喜怒。
谁知识春又问道白,你知不是谁放了这灯呢?也好告诉我们爷,省得他又怕人羞又不敢问的,促成了这桩姻缘可不好么?”
宫三听了更是尴尬,沧海淡淡一笑,道厨房里那么多人,我就谁做的这糕,又是谁放它出去的呢,你又怎知一定是个未婚的美人儿,不能是婶子大娘的,又或是个男子呢?”
“……也对哈,”识春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
宫三道就贫,还不快出去吃你的糕去。”识春这才欢欢喜喜的走了,也不给他们家爷惹了多大的事。
宫三转头,见沧海又低下眉眼,半晌喃喃念道独步天沟岸,临流得叶时。此情谁会得?肠断一联诗。”
人面梨花相映白啊。
这院子不是叫‘无妖’么,又来的‘清明临雪’?
有条虫子。
在你身上。
那不如说说,你特意换了身这么漂亮的衣服,在这里等我就是为了看花?
“咳。”宫三咳了一声。
沧海抬起头来,笑道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宫三顿了顿,苦笑道男未婚,自然想成家,又有哪种人的分别?难不成皇甫兄就不想佳人在怀?”
沧海笑了笑,“‘佳人在怀’同‘结婚成家’可不是一回事,有的人遍游花丛,却是独身一个呢。”譬如说人渣容成澈。
宫三两腮带笑,定定看着他不语。过会儿,忽然道我是你。”
“我也是你。”沧海左手在袖内端茶,将唇一掩,微笑拿眼将宫三暗暗一瞟,浅啜一口,道你是我不说?”
宫三微笑道敝人以为你不愿意让敝人是你。然后就不高兴,要赶敝人走了,反正这也不是能传为佳话的事。”

第七十二章 肠断一联诗(下)

“现在不也了?”
“是啊,*梦一场了无痕嘛。”
沧海眯眸灿笑,垂首不语。
宫三微笑道那么你算计敝人呢?”
沧海愣了愣,抬眼,眉心轻轻挑起。垂首,拿起筷子吃糖猪,吱唔道……你还没忘呐?”
宫三也不禁执银箸,夹了几筷。“那如何能忘?如今这庄里的人个个都道是敝人伤了你,敝人还有脸住得下去?”
沧海津津有味的不语。
宫三懒散的眸子忽是威慑,却微笑沉声道你竟敢如此对待敝人?”
沧海抬头,眼眸又是一派无辜,看着他眨了几次,很是神秘的轻轻道你这糖糕有馅儿么?”
宫三微笑道别想打岔。”
沧海将宫三的面色仔细看了看,垂首用筷子轻轻戳了几下糖糕,抬首。对着宫三眨了眨眼,垂首。使劲戳了戳糖糕,抬首。挑起眉心,垂首。把糖糕肚腹戳烂,抬首,道看见了么?面馅儿的。”
宫三微笑又威慑的盯着他,不为所动。
沧海怯怯与他对视很久,终于道他们既然是我冤枉你,自然不会与你为敌,反而会同你亲近。”顿了顿,道真的,百试百灵。”
宫三又看了他一会儿,微笑道就是说你并无悔改之心了?”
沧海嗫嚅了一阵,才道……以后不会了。”
“那你方才说你‘了’?”
沧海愣了愣,想到那句“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眉间一股惆怅。低了会儿头,忽然抬首大大笑了一个。
宫三紧皱的眉头突然一下松开,又别起,见他眸中却似有泪莹然,细看又无,一对水光荡漾的眼珠只是又圆又亮。
宫三很是疑惑的轻轻摇了摇头。
沧海眯眸像一只晒太阳的猫,微微笑道是不是觉得我特可恨,又当真恨不起来,说不生我气吧,又心中郁结难平,真恨不得抽我一顿才解牙痒痒?”
宫三想了一想,禁不住笑了,点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说完,看着他,只是一个劲儿笑。半晌,又道你这性子真是有趣,遇上一回就忘却不了。”
沧海道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呵,”宫三笑了,“你说。”
沧海道别和我认真。”
宫三笑道可是容成兄也给我出了主意啊。”
沧海脸色一时变得很难看,“……主意?”
“他说……”故意拉长尾音欣赏沧海的表情,笑道他说……如果真的气不过就掐你解恨。”很是惬意的夹了几口糖猪吃了,接道浑身上下都能掐,就是不能掐脸。”
宫三见他的小白脸冻成一整块冰,又笑问道想不想为?”沧海暗气不答。
宫三笑道他说只有他才能掐你的脸……”
“他胡说根本没有的事”沧海立刻打断他,“别听他的”冰块脸又羞又气,红岫若现。
宫三不了,只是看着他笑。意思却再明显不过:只有他能掐你脸是胡说的,那么就是谁都可以掐了?
沧海当然明白。气得一扭身背对宫三。
两人谁也不语。宫三自顾吃着糖糕,时不时发出美味的“嗯嗯啊啊”声,偶尔还饮一口热茶,果然不多久,就见沧海稍稍回了回脸儿,又忍住。
宫三笑道好好好,这个主意就当敝人没听过好了。”
又过半晌,沧海才转过身来,依然不很高兴。宫三道那雁这个主意样?”
“……我弟也来找过你?”
“是呀,他叫我抽你。”也不管沧海,一直接下去道他说要抽在这个地方,”伸手在沧海脑后比了比,“敝人说不怕打傻了么,他说是敝人的话,手劲还不至于打傻你。”
沧海空张着口说不出反驳的话,宫三又笑半天,才道还有伍妹妹,她说你怕弹脑崩儿。还有……”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沧海烦躁的扭脸看向门外,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识春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你敢?”回头瞪着宫三。
宫三笑道本来敝人是不敢,还一直担心你不再理会敝人而郁郁寡欢,现在看来……嘿嘿,你说敝人敢不敢?”
“你、你、你敢?”眼珠一转,又挺胸气壮道你要真敢动我,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宫三但笑不语。过会儿向沧海招一招手,附耳轻声笑道容成兄教我,只要掐在腰以下,大腿以上的位置,你就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沧海登时抽身竖眉道我看你一介书生,和那些市井走卒同样的脾性?真后悔留你住下,遇人不淑”
宫三笑道你想赶敝人走了么?你还没有问过敝人的意思呢。”
“……你打算赖着不走吗?”不跳字。
没想到宫三竟然点了点头,“是呀,紫幽教的,你若赶敝人走就耍赖皮,你一定没辙。”
沧海拍桌而起,“宫三你太过分了”
宫三渐渐敛了笑容,垂了垂首又抬起,眉梢忽而轻轻耷下,像一只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望上看着沧海,便有种撒娇似的稚嫩孩子气,幽幽问道……是谁设计敝人在先的?”
“现在敝人只不过,你就气成这样,那么敝人心里该样呢?若是依你的性子,敝人初来乍到,偏逢连夜雨打头风,还不就找根麻绳往房梁一挂,了此残生呢?只许你周公放火,就不许敝人点点灯么?只许你所向披靡,就不许敝人偏安一隅么?敝人自问进庄以来,安守本分,友爱共处,绝不多说一句话,绝不多走一步路,连姑娘们都不曾多看一眼,为了你同容成兄的友谊,甘愿受夹板气,为到头来你选择的人却是敝人呢?还是说你留敝人住下,早就蓄谋已久了呢?就因为敝人势单力薄,无有靠山么?你……唉,敝人真是太伤心了,如今敝人对你已没有利用的价值,所以要扫进簸箕丢出门外了么?你怎能如此狠心?”

第七十三章 君子淡以亲(上)

沧海起初一听那句“是谁设计敝人在先的?”便面现愧色,深有悔意,刚想安慰他几句,谁知越听到后来脸色越是黑沉,等到宫三说道“你怎能如此狠心”换一口气打算继续时,沧海忙拦下他,冷冷道装可怜。”后跟一句道黎歌教的吧?”
宫三愣道……你?”忙一回神,立刻又进入状态,擦了擦硬逼出来的泪水,道如果不是这样,你又怎能容敝人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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