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咸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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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 第3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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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沧海道。
宋纨岩皱起眉头。“师叔祖啊……”
沧海终于不耐盯了他一眼,苦笑了笑,又好生作了个揖。“你们师兄弟里面,只有你肯这么叫我。”
宋纨岩见他开口,立刻开心起来,“你是我师父的师叔,不叫也改变不了么。”忙要还礼,又要行礼,都被沧海止住。
沧海向后指一指,“你徒弟听不见,可看得见。”又道:“以后人前可千万不要这么叫我,被你这老人家一叫,不是人家不信,就是我背后挨打。”
宋纨岩茫然了。“为什么背后会挨打?”
沧海愣了愣。“……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忽又沉下脸,“既然你还当我是师叔祖,为什么我的话你却不听?”
“师叔祖是说你叫我离开永平的事?”宋纨岩笑道,“我听你的话已经走了,可是我又回来了。”
沧海顿时来气,方要讲,宋纨岩已道:“师叔祖你不要着急,听我说完。我们本来是已经走了,但是忽然有些问题我想找你问问明白,就叫徒弟们在客栈里等,我和寿远一同来寻你。”
沧海侧首看着他,眉心微蹙,“……什么事这么重要?”
宋纨岩微笑道:“本来我是顺便来问一问你,为什么要让寿远去灭太阳教,不过现在不用了,我已知道了。”
沧海道:“你知道什么?”
宋纨岩道:“我知道你是关心寿远,想让他赶紧回去不用救你,所以才用这理由打发他走。”
沧海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
“可是寿远不明白啊,”宋纨岩颇为为难,“他自从见过你回去就没日没夜的练武功,我怎么说都不听,非要替你去灭了太阳教。”
沧海不禁一笑。道:“他跟你一样傻乎乎的,说什么都信,还非要当我大哥呢。”
“什么?”宋纨岩一瞪眼,“他还要当你大哥?这可不行,你是我师叔祖,他是你大哥,那他成我成什么了?”忽的望了望沧海容颜,语结一阵,嗫嚅道:“……可是我也管不了。”
沧海怒瞠目。
“哎我用你管了用你管了用你管了啊?你什么意思?”
“……寿远跟我说你十六。”
沧海强压怒火喘了几口,将手一挥,“好我们不谈这事。你说顺便问寿远的事,其实你想问什么?”
宋纨岩又为难起来。“嗯……我说了师叔祖可不要生气。”
沧海诧异,也便应承。
宋纨岩道:“当年师父有好几个徒弟,都是一身好本事,只有我愚钝,可师父却传位给了我……”
沧海嗯了一声,“如何?”
“……师兄弟们就说……”
“说什么?”
“说因为师叔祖……”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多年的疑问(五)

“因为我?”沧海挑起眉心,眨了眨眼睛。
宋纨岩望着他表情忽然顿了一顿。方道:“有一次我听到他们在背后说……说因为只有我叫你师叔祖,师叔祖才会去和师父说,让我做上……掌门的……”
“荒谬!”沧海立道,“我的话就那么有分量,叫谁当掌门谁就能当上掌门?哼,简直……不可理喻!”
宋纨岩道:“师叔祖有如意悬壁令。”
沧海顿愣。火气瞬消。“啊……呵呵,哈哈……这个……”沧海眯眸干笑,“另当别论,另当别论,啊。”拍了拍宋纨岩肩膀,又正色道:“不过……你们这一辈里德行皆高,并无下作之人,或许他们只是玩笑,并非当真如此看待。”
宋纨岩道:“师叔祖说的是,师兄弟们确是玩笑,但是……”
“但是你却入了心,这些年来如鲠在喉,是不是?”沧海一笑,“我若说是,你会不会就此辞位,浪迹江湖?”
宋纨岩当即面容僵硬,垂下双眼。
沧海哼道:“对一个男人来说,面子是很重要,但你不觉得责任大过面子,大过一切么?这些年来你打理青城井然有序,忽然间撒手不干,青城将如何?”
几句话言浅意深,说得宋纨岩额头冒汗。宋纨岩低头望着手内青城掌门即位之剑,其上花纹殆消乃前人摩挲对敌所致,花纹每消一分,青城便壮大一分。
宋纨岩握着剑身的手青筋凸起,轻声问道:“到底是不是因为师叔祖?”
沧海道:“不是。”
“……啊?”宋纨岩忽然抬起头,眼神复杂的望向沧海。内中惊讶气愤无奈交织闪过,唯独没有高兴。
沧海道:“你们选掌门的事我不管,管不着,也轮不到我管。”
宋纨岩愣了半日,忽然道:“……我听寿远说你和余氏兄弟的事了。”
“……哦。”沧海愣了愣,只得回答。
“也知道你受伤的前因后果。”宋纨岩瞄了瞄沧海后身。
沧海挑眉而视。
宋纨岩道:“我觉得那件事余音没有错。”
“你说什么?”沧海惊瞠目。
宋纨岩道:“余音的处理方法虽然……但是总体来说他没有错。”
沧海不仅瞠目,而且结舌。
宋纨岩又道:“如果你不是我师叔祖的话……”用力握了握剑鞘,垂下眼皮,淡淡道:“……其实,余音的处理方法……也没有错。”
沧海绕过山前便见余声余音一左一右门神似的坐在小茅屋门前,瞪着他来的路。一见他来,余音便冷着脸进屋去了。只剩余声笑得阴狠阴狠的,一直望着沧海。沧海走了盏茶时候,他便望了盏茶时候。
沧海心中忽然有些感动。立在门前,居高临下看着余声,又望进屋内看着余音,轻轻笑道:“我若不回来,你们两个会不会一直等在这里,最终真的变成石头?”
余音默哀不语。
余声冷笑道:“余音,那小子是说‘望夫崖’呢。”
余音便冷哼。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多年的疑问(六)

道:“你叫他做梦去。”
余声嘿嘿冷笑。“小子,余音叫你做梦去呢,他可真好心,要我的话,就叫你把那块银麻花吞下去。”说时,不住拿眼瞥望里屋。
“哎!”沧海轻声急道:“余大哥,你不要说了,余二哥本没想到,被你一说……”
“哼。”余音在内将脸一偏,良久才挤出一句:“他也配。”
于是沧海将眉心蹙起。心中亦隐有不安。又向屋内望了一会儿,矮身去拉余声左手。
余声撤手,仰视。眼中深浓妒意。
沧海微愣,硬把余声拽来摸了摸脉,垂眸道:“你中午再把最后一剂药喝了便痊愈了,武功也会在这两三日内完全恢复,不用担心。”
放了余声,入内坐在床沿,余音身边,哭笑不得又带些畏惧同讨好,小声道:“对不起,你不要生我气了,我送你个更好的笛子给你赔罪,你那个本来就太软了……”
余音侧首盯了他一眼,吓得他立刻噤声。
余声忍不住在外嚷道:“软你个头啊软?!他自己都不能拧成那种程度!”
沧海心虚,却见余音伸过手来,淡淡道:“拿来。”
“……啊?”沧海一愣,“拿什么来啊?”
“拿赔罪的东西来,我原谅你。”余音低垂眼皮,仍旧伸着手掌。
“哎余音……!”余声忙踏入屋,暗怨胞弟这次太沉不住气。
沧海眨了眨眼睛,“……回头给你啊,现在我上哪弄去。”
“我不管。”余音斜睨。
沧海道:“那你以后也别要了。”
余音道:“你觉得我没有笛子了就没有别的东西能揍你了是么?”
“哇……!”余声大愣道:“余音你居然说了这么长一句话!”
沧海缩一缩肩膀。
余音又道:“你方才若是跟姓宋的走了,我就去灭了青城。”
“……啊?”沧海又缩了缩肩膀,“为什么啊?”
余音道:“我讨厌别人和我抢东西。”
沧海立将手指一横,“那余声呢?”
余声忙道:“喂,你不要挑拨离间,”一把拍开沧海手指,“我和余音是亲兄弟,我们是一起分享的,对余音?”
余音未语。<阁’,我就不走了。”
余音慢慢瞪了过来,只当他是挑衅。“你他妈的还是欠揍?”
沧海立刻摆出一副可怜神态,糯糯道:“余二哥,今天中午吃什么?”
“少来这套,”余声搬了凳子堵在床前,与余音势成倚角,将沧海夹在当中。沧海方觉不妙,一张琴已搭在膝上,琴中雪剑仅露一尖,斜指沧海下腹。
余声嘿嘿笑道:“小子,现在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唐……唐、唐颖……”
“小子,结巴什么?”余声开怀而笑,将琴弦一拨,清澈一响,“你乖乖的,余大哥就只是弹弹琴给你解闷,懂了没有?”
沧海连忙点头如啄米。

第二百五十章 目地黛春阁(一)

“很好。”余音满意笑了笑,“如果你不老实……”面色陡沉,剑尖往前送了送,切齿道:“我就叫你吃不上今天的午餐,或者……”眼珠转一转,又笑眯眯放柔了声音,“我和余音中午就吃你。”
沧海挑眉心望着他。欲言又止。
余声当他怕了,心情大好。伸手拍拍他的脸,笑眯眯道:“小子,你有什么意见?”
“有。”
“哈哈,没有最好,没……”余声脸色一僵,皱眉道:“余音,这小子方才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清楚?”
余音哼了一声,“他说‘有’。”
余声道:“‘有’什么?”
余音道:“你问什么,他就‘有’什么。”
余声眯起眼睛逼近沧海,冷笑了笑,从牙缝中挤出道:“小子,你居然敢有意见?”逼视一会儿,退后,干脆道:“好,说来听听。”
沧海道:“我觉得你以后还是不要用琴,只用剑就好了。”
余声愣了。愣愣去望余音,余音正愣愣望了过来。
“嘿,”余声怒极反笑,“你什么意思?”
余音道:“小子,你从未听过余声弹琴,就算精通音律,就凭他方才那一个音,就断定他不配用琴?”
“那倒不是。”沧海眨了眨眼睛,正色道:“琴俱谦和之风,是为君子,自古有五不弹,即其一,疾风甚雨不弹;其二,于尘市不弹;其三,对俗子不弹;其四,不坐不弹;其五,衣冠不整不弹。余大哥是爱琴之人,不然不会以琴为兵,这些操守必定了然于胸。”
余声又愣了愣,只得道:“我知道。”又不禁苦笑无奈。“我说小子,你都被人拿剑指着了,还跟拿剑指着你的人淡定谈琴?”
沧海仍旧正色道:“但是余大哥你以琴为兵,与人动武,自然杀意在心,声枯音拙则更胜疾风甚雨;你过招随地,尘凡闹市无可避免,嘈俗不静,与琴道相违;江湖人士,多草莽武夫,而不择敌手,岂非要经常弹与市井粗鄙,世上再无知音之人;动手过招闪展腾挪,自安坐不得,岂无气定神闲,更兼心浮气躁;胜败常事,难保衣冠,尘土血腥,肮脏下流,实在污染琴心,古时墨悲丝染,今人望琴泪下。”
余声静静闻听一番言语,忍不得冷汗涔涔而下。
沧海接道:“人都说君子不藏私,可余大哥的琴有暗格,不仅藏私,还藏凶,我看给你做这机关的人都不是懂琴爱琴的人。常抚的琴音色圆润醇和,若闲置良久一朝拾起则黯然失色,便是说古琴善通灵性,余大哥这般待他,他也不知怎么伤心难过呢,说不准哪天就自绝琴弦而死了。”
余声越听脸色越白,双唇抖索,慢慢低下头将手轻抚琴身,果真便要望琴泪下。
沧海将琴横放余声膝头,叹了口气,缓步下床,扶余声右肩轻声道:“有机会我也送张琴给你,你定要好好待他了。”
慢回首深深望了余音一眼。

第二百五十章 目地黛春阁(二)

转回头,负着手往外踱步。立在门槛内朝外望了望,迈步而出。余音望见他身上那件宽大的余声的黑袍子,衣摆在门槛一阻,一拖,便随脚步转去。
脚步远去。
余音望着余声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想那小子也有心情不好要出去走走散心的时候。
沧海一步一踱,往山后行去。走出余音听力范围之外,忽然拽起衣摆撒丫子跑了起来。心脏猛然狂跳,冷汗混合热汗顺后脖颈子小溪流一样往领子里淌。
上气不接下气跑了盏茶时候,转了个弯,愣在当地。
潺潺溪水。晶莹透亮。
与往日一样。
却在溪水旁立满了两行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
众人身后一顶百花妆点的大红肩舆浮在半空。红纱招展。
沧海几乎要扭头逃跑的时候,熟面孔终于由远至近,飞掠眼前。那大红纱裙如同一朵招展的虞美人花。
招展。招摇。除了这两个词沧海想不出其他。
孙凝君已立在面前拉住了他的手臂。就像猜到了他的心思,防止他逃走一般。
腻骨香立如张网,将沧海打捞其中。
“哎哟,你总算来了,”孙凝君咯咯娇笑,今日亦是盛装打扮,粉面杏眸,摇曳生姿。“我还以为你改变主意了呢。”拉着沧海便行。
沧海反射性后坠,欲抽手而不得,只好缩着肩膀道:“我、我不去了,行么……”
“不行!”孙凝君弯眉一蹙,粉面一板,又笑了起来,“莫怕,莫怕,有姐姐在这里呢。来。”拉着沧海又走。
拖拖拽拽的费了好些功夫才行至溪畔脂粉队前。
莺莺燕燕均笑嘻嘻的盯着沧海瞧,交头接耳,全无避讳,就只队形不乱。
沧海眯眸仰头,见轿内一女子颜面朝下,赤身露体俯卧座上。立时面色难看到极点。
今日若非他奇思妙计,恐怕是寸步难行了。
只是寸步难行恐怕也比被人大红花轿抬了去能接受的多。
沧海伸出一根手指畏畏缩缩望上指了指。
“这……我要嫁谁啊?”<b阁’最高礼遇,百花红纱轿也是八抬的。”
我管你几抬!沧海腹诽,面色亦不善。“我不要。”
众女立刻又笑。
孙凝君道:“你不坐轿,就千山万水跟着我走,你累不累倒是其次,看样子你是偷跑出来的,若被两位余大护法捉回去……这个……生吞活剥……”
沧海道:“赶紧走。”
孙凝君满意而笑。
沧海忽又为难道:“这玩意儿非得飘着么?这么高我怎么上去?”
“所以说这是最高礼遇嘛。”孙凝君击掌三次,便见众女伸出手臂,对面相搭,队前低,队尾高,由低至高依次以手臂搭出一条阶梯。
众女齐声道:“公子请!”
沧海望着这道人梯,郑重点了点头。“我上不去。”
孙凝君哧的一声乐了出来。
沧海万分不悦暴露机密:“我不会轻功。”

第二百五十章 目地黛春阁(三)

孙凝君又乐又诧,将信将疑。
“……你说真的?”
沧海无奈望着她,勉强点了点头。
“哎余声……”余音忽然道。
“……嗯?”
“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余声茫且钝。
余音皱眉。“我心里……总是不安,那小子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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