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饿狼变人 作者:陈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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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饿狼变人 作者:陈广生-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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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我为例,我终日考虑的是店子的生意,是如何修炼自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防身功夫不被人陷害。因为,个体户太脆弱了。脆弱得像一棵草,像一只蚂蚁。在这里,我可以很负责地说,所谓白道上凡是穿了任何一种制服的,无论有理没有理,合理不合理,他想要制服一个个体户,简直就比制服他的小儿子还容易。   
  因为可以“吹毛求疵”,还可以“莫须有”。无需我罗嗦,每天报纸、电视等新闻媒体所谓曝光披露的那些证据确凿的丑闻,如同鞋铺起了火,搬出来全是些见不得人的光秃秃丑陋的楦头,就足以说明当个体户的确很难!   
  那么黑道呢?就更恶了。你不妨试想当有暴徒举着拳头和刀子不分青红皂白问你要钱时的心情,那就是我们个体户的心情了。现在当我在很抽象地谈及已成为历史的过去时,内心虽有委屈,但同时在内心也有了一种很实在的欣慰:国家的法律正在逐步完善,个体户也可以用法律的武器来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了。   
  再则是公务员实行竞争上岗,接受群众监督等措施,使穿了“虎皮”的人栽了不少,淘汰了不少。聪明一点的不但醒了瞌睡,而且明白了穿了制服也不是铁饭碗也会下岗。因此,很多不是病得病人膏肓的也有药可治了,逐渐变得会笑了,说话也文明了。随着社会风气的转变,穿了制服的改变了形象,纳税人被称为上帝,大家的心都舒畅了。   
  至于黑道团伙那些家伙,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他们在胡作非为时,抑或买通了高官勾结了权势,形成了老百姓敢怒而不敢言的官匪一家或警匪一家。但他们健忘了:共产党是代表最广大人民利益的。枪杆子还在共产党手里。孙猴子跳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党中央一声号令“打黑除恶”,该杀的杀了一批,该关的关了一批。昔日所谓的强人和官人,一个个都逃脱不了法律的惩罚成了阶下囚。   
  收缰勒马,回到主题上来。由此,我们也需要与人沟通交流,我们也希望在生活中有一些好朋友来说说话。当我把我的每星期到大哥家会一次餐的提议告诉妻,妻也是满心欢喜。我把这种会餐的时间订为每个星期的星期五的晚餐。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我们吃的是清炖猪肚、虎皮鹌鹑蛋、响嘴萝卜丝、糖醋带鱼四个菜。我安排这四个菜也稍稍考虑了一下,晓霞妹妹大病初愈,身体需要进补但她的食欲肯定不好。炖猪肚和鹌鹑蛋用我广东家乡的普通话说,那是很有补的啦!另两个菜都要用醋,响嘴萝卜丝还要放一点辣末。一个酸辣酸辣,一个酸甜酸甜,令人可以食欲大增。再则,晚上吃萝卜可以帮助消化,民间有“晚吃萝卜早吃姜,不用医生开药方”的说法。   
  我和妻提着菜来到他们家时,正好大哥和晓霞都在。当我把妻介绍给他们认识时,妻一声亲切的“大哥好”!“晓霞妹妹好”!   
  喜得他们夫妇上前握着妻的手,仿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大家坐定,晓霞忙着给我们泡茶。我对大哥说:“大哥,运兰身体不好。你给她号号脉,看看有没有什么大问题。”大哥亲切地问运兰:“运兰老妹,你感觉有哪里不舒服?”说完要妻把手伸过去。妻说:“我有个支气管炎的老毛病,没有发,人还不觉得。一旦发了,人就特别难受。”大哥号完了脉对妻说:“现在还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不过运兰老妹,你要特别注意莫受凉莫感冒。这个病,目前还没有什么治本的药。如果硬是发了,打一个电话,我把药送来,也大可不必害怕。”妻说:“谢谢大哥。”我说:“你们三个人慢慢聊天,我煮饭去了。”谁知晓霞她坐不住,起身跟在我屁股后面。我对她说:“要你坐在外面聊天,有福不晓得享。你既然来了,那我就给你讲明白,现在我做任何一个菜,你都要认真看,都要认真学,下一次绝对就是你动手了。如果你说你不会做,那我就会骂你是……”她急得不得了地问:“骂什么?”我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清,但她从我的口形明白了我要说的话。她问:“你骂我是蠢婆娘是不是?”我说:“岂敢!岂敢!我是说,没有生而知之,只有学而知之。”她看着我笑。   
  我将鹌鹑蛋放进锅里放好水,对她说:“水开了,煮三四分钟就可以了。然后放在水龙头下冲冷再剥蛋壳。”   
  我把猪肚洗净放进锅里,对她说:“先煮一次水不要,再切成小块去炖,不要用高压锅,因为用高压锅掌握不好火候,炖烂了就不好吃。只要炖到用牙嚼得动为最好,这样吃起来才有滋有味。”   
  我把萝卜洗净切成牙签一样的丝放盆中,撒上一把盐拌好,对她说:“先用盐腌一下,这样吃起来才脆。”   
  我又把带鱼洗好切好,这时鹌鹑蛋煮好了,我把它端到客厅对妻说:“你和大哥聊天,也做点事情。”我回到厨房对晓霞说:“现在老师开始给学生上示范课。”   
  我把油倒在锅里烧热,把带鱼少量少量地放进锅里炸,我说:“这油炸东西的时候不要怕,火要大。炸嫩了不好吃,炸老了也不好吃,要专心,要炸得像油条一样焦黄焦黄。”带鱼炸好了,我把锅洗净,放人一点水,放入糖、醋、味精、酱油、生粉汁,我又对她说:“要想甜,还要放点糖。”待锅里煮成糊状后,倒入炸好的带鱼,轻拌几下,这份菜就做好了。她说:“满意哥哥,我一闻到这味道,就想流口水。”我说:“你先吃一块,你这馋嘴婆。”说完我用筷子夹一块给她。她接过去,努起嘴巴吹着那块带鱼说:“我这哥哥,痛我也是你。骂我也是你。喂,你吃点吗?味道好极了。”我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我没吃心里也津津有味。   
  我又把锅洗净并对她说:“炒每一个菜,都要洗锅,这样炒出来的菜才漂亮。”这时大哥和妻已经把鹌鹑蛋剥好了,我把油倒入锅中烧热,把鹌鹑蛋放进锅中像炸带鱼一样炸得焦黄焦黄,先放一点水后再放切成米粒样的红辣椒、葱花、五香粉等佐料,淋上香油,勾芡起锅。她又把颈根伸得老长,我问她: “想吃吗?”她摇摇头说:“我怕骂。”我说:“猪肚炖好了,萝卜丝也炒好了,你先把菜端上桌,我再煮饭。”菜上齐了,大哥把酒也斟好了,我们四人分东西南北坐好,开始给我的手艺打分。大家正吃得兴头上,听得敲门声,晓霞说:“是方儿回来了。”连忙起身开门。我扭头一望,嗬!进来好酷的一个小伙子,像他的父亲一样也有着高高的身材。一双机灵的眼睛,一个俊美的鼻子,一口雪白的牙齿,一脸灿烂的笑,一见我们便叫叔叔好!阿姨好!   
  “哟!这小子还用普通话叫我们呢。来,快坐在我身边吃饭。”我风趣地对他说并问他。“你在哪所大学读书呀?”华方说:“我在艺术学校学舞蹈。”我说:“好小子!发狠学。未来中国的舞蹈界又将冉冉升起一颗新星。像贾作光、白淑湘、陈爱莲、赵青、杨丽萍、王豆豆一样。”华方吃惊地说:“谢谢叔叔的鼓励,我一定会记住您说的话。”我给他夹些菜后又对他说:“曲不离口,拳不离手,学舞最苦。现在处处讲竞争,六十分万岁行不通了,一定要练好基本功。李连杰当时在北京武术学校学习的时候,他家里很穷,他在一种最朴素的感情支配下,每天熄灯后,为了母亲,我一定要比别人多练一小时的拳。结果他的基本功比别人扎实,他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华方,你的路还很长,要相信自己,要战胜自己,特别要有这样的决心:今后我不但要成为一位舞蹈家,而且还要成为一位能读懂印邦舞谱的舞蹈教育家。在我们中国,能读懂印邦舞谱的目前还不是很多。”我把话讲完,华方瞪着眼睛看着我,妻、大哥、晓霞都把眼睛瞪着我,好像是我讲错了什么。   
  吃过晚饭,妻帮着晓霞收拾完,大哥把电烤炉插好插头端到客厅中央,晓霞泡好茶,华方说他和同学约好,有事要出去。我们四人围炉而坐聊起家常。妻问大哥:“大哥,华方还有兄弟姐妹吗?”大哥旋即收起一脸喜悦露出一副出人意料的表情说:“运兰老妹,你和满意兄弟也不是外人,我和晓霞有一肚子苦水没处诉啊。华方还有个哥哥叫华正,比华方大八岁。是个哑巴。”妻又问:“他现在干什么呢?今天是星期五,怎么也不见他回来吃饭呢?”大哥说:“他现在在广州服刑。要到明年才刑满。”本来,一个欢欢喜喜的周末,一触及到这些伤心事,大家的心一下都缩了起来。晓霞在一旁,早已是习惯性地流起泪来。我安慰她说:“已成为事实的事情,只能客观平静地面对,只能就事论事,你们也不要过于伤心。华正还有一年多才出来,你们两老图个清静过了这一年多再说。谁都不晓得,我们还活不活得一年多。早几天,有一位知青朋友死了。他像我一样,没有单位。病了多年,亲戚皆路人。他临终前嘱咐儿子:他死了一定要把我找到。我给好多知青打了电话,大家都来参加了他的追悼会。我突然想到,知青也应该像熊猫一样,被奉为国宝。熊猫虽稀少,既有这个物种的存在,还可以人工繁殖,还可以人工饲养,它们不晓得传宗接代,还可以为它们人工授精。将来科学发达了,还可以克隆。   
  上山下乡运动,既是史无前例,也是空前绝后的事情。历史不会重演,科学也不能克隆。我们这些老知青死一个少一个,慢慢我们都将成为国宝。晓霞,我希望你是最后的一个国宝,所以凡事要豁达些。华正出来了,只要人勤快,大家都来想想办法,难道还会饿死不成?“我把话说完,大家的脸上,才像电视里正在播报天气预报一样:多云转晴。妻又问大哥:”华正会写字吗?“大哥点燃一支烟后说:”会写。字还写得蛮好。正是这一点,一直是我和晓霞心痛遗憾的事情。我们觉得他有今日,我们也有责任。运兰老妹,你和满意兄弟想想,我和晓霞结婚后,晓霞怀了他,我正在场部医务室当医生。可以说,那时候能够让我穿上白大褂,我干起工作来是不要命的。农场里所有怀了孕的妇女,我都给她们作过产前检查。真是鬼使神差,偏偏就没给自己的老婆作过检查。晓霞生华正那天,我还背着药箱在外面给贫下中农看病。帮她接生的是当地一位老伯娘,虽然她自己生了五六个孩子,接生也有一些经验,毕竟她不是一位医生。所以说,晓霞生孩子是相当不顺利的。等我从外面赶回来,孩子虽然平安生下来了。但由于分娩时间太长,婴儿在母体内吞人了大量的羊水,生下地就由咳嗽发烧引发了肺炎,高烧后不断出现惊厥抽搐,我不得不给他注射链霉素。孩子的命保住了,可万万没有想到,这链霉素使他成了哑巴。后来我回城后和晓霞在一个厂里,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就是那么多。当时华正已经在读初中,这些聋哑学生的学费很贵,我们又怎么背得起这个包袱呢?这时有一个好朋友告诉我,有一个福利工厂招工。当时像这些残疾人进厂很不容易。出于机会的考虑,出于经济的考虑,我和晓霞商量后决定让华正休学进厂,没想到他在这个厂里只干了半年厂子就垮了。这样既荒废了孩子的学业同时使他过早地踏入社会学坏了。一想起这些,我和晓霞心里就如同刀割。“   
  听大哥说完,我和妻的心情很沉重。我们默不作声,尽量让大哥说,让晓霞说。我知道,此时此刻让他们把心中多年的积郁都倾诉出来,也许他们会觉得轻松些,心里头会好过一些。那一晚,我们陪了他们好久好久才告辞回家。我睡在床上,久久不能人睡。大哥所说,晓霞所说,就像电视画面,一幕幕在脑际中出现:生下华正后,大哥回到了场部医务室,晓霞还是在分场的学校当老师。虽在一个农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隔几十里山路,夫妻实际是牛郎织女两地分居。学校就两个老师,两间低矮破旧的教室,分高、低年级。晓霞教的是低年级。三十多学生挤在一间简陋的教室里,一年级的坐在前排,二年级的坐在中间,三年级的坐在最后。她生了孩子,没人代课,学生就在家里放牛扯猪草。晓霞心里挂念她的学生,所以不到十天,便抱着华正到学校来了。从此在讲台边多了一个箩筐,里面放着茸茸的稻草,华正睡在温暖的摇篮里,看着妈妈给哥哥姐姐上课。   
  有时华正一哭,学生便一窝蜂拥上来,逗他,哄他,轻轻地摇他。孩子睁着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时知青走过路过,特地拐个弯也要到学校来看看华正。把家里寄来好吃的东西留下一点给他,抱抱他,亲亲他,摸一摸他那粉红色的小手小脚,都觉得是一种心满意足的幸福。日月如梭,小华正在这么多人的关爱下渐渐长大。在华医生和晓霞妹妹心中,儿子是他们生活中的希望之光,心灵中的慰藉之神。只要一见到孩子,即使满肚子苦水心里也会乐开花。   
  渐渐,细心的晓霞妹发现儿子对声音没有反应。用手在他的耳边拍巴掌也不会摇头。于是,晓霞妹妹的脑子里便浮现很多的假设来否定眼前的事实。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奶水少,食品匮乏,儿子营养不良发育要慢一些?大哥来了,晓霞把孩子的情况告诉他,父亲又为儿子作详细的检查,孩子别的都正常。夫妻俩把希望都寄托在明日。也许到了明日儿子听到声音会摇头,会眨眼睛,“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儿子依然如故。接着她又往迷信那方面想,因为听老农说过遇到蛇只能赶跑不能打死。是不是因为那年锄花生草,自己不晓得花生中窝着一条蛇,一锄头下去将那条蛇斩成两截。当时的情景是可怕的,没了尾巴的蛇头也在动,没有头的尾巴也在动。当时就听得有人说我会遭报应。我是犯了哪条清规哪条戒律呢?菩萨啊!原谅我吧!我可是从来没杀过生呀!即使犯了清规戒律,要受惩罚,要遭报应,我都可以承受。千万别把惩罚报应落到我儿子的身上呀!一想到这些,她浑身都会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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