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剑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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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剑风云录-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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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龙剑虹翻来覆去,直到天明,未曾合过眼睛。凌云凤的话引起她许多感慨,她的情形和凌云凤不同。她是深深知道张玉虎的,张玉虎的本领远比不上霍天都,但他做什么事情,从来不会先想到自己,这是与霍天都大大不同的。她为张玉虎而感到骄傲,因此也就格外感到伤心了。但她衷心盼望比她更可怜的陰秀兰能得到幸福,她心中默然,但愿张玉虎忘记了她。
第二日一早,凌云凤与龙剑虹去向周山民夫妻辞行,石翠凤见龙剑虹也说要走,甚为诧异,正待挽留,龙剑虹先自说道:“我有点事情,必须与凌姐姐同走一趟,将来还会回来的。我已和玉虎说过,但是他病体未愈,我不向他告辞了。这里有一封信,请你转交给他吧,我未说的话,都在这信上说了。”说罢将早已写好的一封交给石翠凤。
龙剑虹要走,石翠风虽然觉得有点突兀,却也想不到她是有意撇开张玉虎的,只道她当真有什么事情,必须下山去办,江湖人物的禁忌之一就是不刺探别人的私事,龙剑虹既不愿言明,石翠凤也就不便动问,当下接了她那封信,笑道:“龙姑娘,一言为定,你可还要回来啊!”
石翠凤送她们二人走后,正要拿那封信去见张玉虎,却巧陰秀兰也出来找龙剑虹,石翠凤道:“龙姑娘刚走,你还未知道么?”陰秀兰吃了一惊,失声叫道:“龙姑娘走了?”石翠凤道:“怎么?你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找她吗?”陰秀兰定了定神,说道:“玉虎想见她呢!”石翠凤道:“她说已和小虎子说过了,还有一封信交给他呢。你今早已经见过了小虎子吗?”陰秀兰道:“我等下再去看他的病。他昨晚一醒来就嚷着要见剑虹,怎么今天早上走了?”石翠凤也有点莫名其妙,扬了一扬手中的信,笑道:“该不至于是两口子吵翻了吧?你既然还要去给小虎子治病,这封信就请你带去吧。”石翠凤深知张、龙二人彼此相爱,断无吵翻之理,所以她才那么轻松说笑,不过她对于陰秀兰的神态失常,却是有点奇怪,心想:“她们两人经过这场患难,倒是显得比姐妹更亲爇了。”
她只道陰秀兰乃是为了惜别,哪知陰秀兰另有心事重重,她手上拿着那封信,心则似压了一块千斤巨石,她是知道龙剑虹为什么走的,不由得暗自想道:“她为了我的原故,甘愿离开她所喜欢的人,那么即算我得到了幸福,这幸福也是用她的痛苦换来的啊。”
张玉虎经过了昨晚的调治,睡得很好,陰秀兰进入他的房间,他刚刚醒来,眼光一瞥,见陰秀兰形容憔悴,若有所思,不禁歉然说道:“陰小姐,你为了替我治病,累了你了,我今天好得多了,你歇息两天再给我治吧。”他虽然不懂医术,但却是武学行家,知道陰秀兰运用七陰毒掌的功夫给他抵消体中的爇毒,对陰秀兰本身定然有所耗损,所以他宁迟两天痊愈,劝陰秀兰不必急。
陰秀兰听了他关心自己的说话,心中又是甜畅,又是辛酸,勉强笑了笑,说道:“我没有什么,你的病已经好了十之六七,打铁趁爇,再治一次就好了。”张玉虎不便推辞,说道:“陰小姐,我不知怎样报答你的大恩。”又问道:“剑虹呢?怎么不见她来看我?”陰秀兰不得不说道:“龙姑娘,她、她已经走了!嗯,这是她给你的信。”张玉虎失声叫道:“什么,她已经走了?”接过了信,马上拆开来看,陰秀兰心中忐忑不安,但见张玉虎一面读一面颤抖,忽地神色大变,叫道:“不对,不对!这不会是真的,不会是真的!”
陰秀兰惊道:“张舵主,你,你,你一一你要什么?”张玉虎一跃而起,叫道:“我要去见虹妹,我要当面问她!”陰秀兰急忙拦着房门,说道,“不行,你还未痊愈呢,再说,龙姑娘也己走得远了!”张玉虎双眼通红,头筋暴涨,竟似完全迷失了理智一般,忽地双掌一推,大声喝道:“不要拦我!”陰秀兰见状不妙,逼得出手点他的袕道,张玉虎的武功虽然远胜于她,但一来神智迷糊,二来大病初愈,一闪没有闪开,刚刚被她戳中了恼后的昏睡袕。
陰秀兰吁了口气,将他轻轻搬回卧榻,用金针挑破他的中指,给他放血。陰秀兰点他的昏睡袕,实在是迫不得已,要知他体内的毒气质尚未去尽,突然大受刺激,过份伤神,毒郁于心!那就更难治了。朝阳从窗口射了进来,射在张玉虎的面上,他脸上的黑气已褪了十之七八,在朝阳渲染之下略显晕红,虽是病容惟悴,仍未掩英俊丰姿,陰秀兰俏立床前,凝望了好一会子,这是她曾经极度倾心的人啊,但是他的心却并没向着自己,这时陰秀兰所感到的伤心,实不在刚才的张玉虎之下。她本来还存有一线希望的,希望在龙剑虹走后,张玉虎会渐渐减轻对她的怀念,但看了张玉虎刚才那番举止,那副神情,这仅存的一线希望亦幻灭了。
陰秀兰眼光一瞥,见那一纸信笺被张玉虎压着,露出一角。陰秀兰将信笺轻轻怞了出来,她本来无意偷看别人的私信的,但一念好奇,龙剑虹的字迹映入了她的眼帘,她终于禁不住看了。只见那信上写的是:
“虎哥亲览:知兄病体,痊愈有期,喜慰何极。今早匆匆就道,未及告别,兄在病中,妹遥远离,不情之处,甘怨无辞,盖妹实有苦楚在也!忆昔万里同行,几番离合,承吾兄推心置腹,患难扶持,人生得一知己,尚有何憾?但有一事未为兄所知者,今日不得不为兄告。妹在襁褓之时,母氏曾许婚于邻家之子,其后屡经离乱,音讯断绝,生死未知,妹亦不以为念矣。谁料日前凤姐见告,云彼人流落江南,吾母已访得确息矣。夫指腹之约,贫贱不移,况彼在患难中乎?妹今拟先返天山,听命家母,随后即将同往江南矣。望吾兄不复以妹为念,珍重,珍重。”
陰秀兰叹口气道:“怪不得张玉虎急成这个样子!嗯,这是真的吗?”她心窍玲珑,将这封信加以琢磨,猜到了龙剑虹的用意,心道:“这一定是她为了要断绝张玉虎的痴念,故意骗他说已订了婚的。呀,龙姐姐,你为了我也未免用心太苦了!”一颗泪珠滴了下来,湿了信笺一角!正是:
为感良朋心事苦,可怜清泪湿青衫。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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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回 洒泪别情郎 命途多舛 孤身逢恶少 际遇堪悲
陰秀兰独自徘徊,思如潮涌,她想起了母亲赠药的那番心意,也想起了母亲悲惨的一生。“妈受了命运的折磨,不能与她所喜欢的人结合,她一生一世都怀念着他;我爹迫她成婚,生下了我,结果却是只是得到她的痛恨,未了还同归于尽!”陰秀兰想起古庙中那悲惨的一幕,事隔多日仍是不禁毛骨悚然。她母亲的例子在心里敲起了警钟:“不是两情相悦,难免悲惨收场!张玉虎欢喜的是龙姑娘,纵使我和他勉强成婚,待他知道真相之后,只怕他也会像我妈一样,终生怀念他所欢喜的人;而对我则必将是怨恨的了。”想至此处,陰秀兰似是在一个糊涂的梦里醒来,虽然难免辛酸,心境则已比以前开朗。她慢慢打开窗户,让阳光照满室中,驱走了她的陰霰。
她把龙剑虹的信重新折好,放入张玉虎的袋中,摸一摸他的脉象,已是恢复平和,便即替他解开了袕道。张玉虎张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叹口气道:“你为什么拦阻我呢?”陰秀兰微笑道:“你体力没有恢复,我让你去,你也迫不上龙姑娘。”张玉虎此时虽然仍是情怀激动,神智却已稍微清醒,想想果然,便不言语,陰秀兰又笑道:“龙姑娘说要踉凌女侠回天山去练剑术,这不是很好的事么?你好像很伤心的样子,为什么呢?”张玉虎道:“她当真是这样对你说了?”陰秀兰道:“我为什么骗你?”张玉虎道:“呀,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在伤心失意之中,极想得一个知心的朋友,向他倾诉衷曲,诉说他是怎样的爱龙剑虹,话到口边,这才想起了对方是陰秀兰,虽说是胸襟坦荡,到底有些芥蒂,终于半吞半吐,欲说还休。陰秀兰笑了一笑,坦然说道:“我知道你爱她,但你却不知道她爱你更胜于你爱她十倍!”张玉虎怔了一怔,道:“你怎么知道,她对你说的么?”陰秀兰道:“你知道她是怎样给你求来解药的么?这事情的经过,我亲见亲闻。她的心事,我当然知道。还用说么?”于是将龙剑虹求取解药,所经历的种种艰难,讲给张玉虎听,这些都是龙剑虹未曾说过的。
张玉虎听得出神,心里想道:“果然她爱我更胜于爱她自己,她是巾帼须眉,江湖女杰,纵使当真有过指腹为婚的事,也不须拘泥腐儒礼法,坚执着不可退婚呀?”再想道:“她与我相处多时,无话不说,若是当真有那件事情,她为什么从未露过口风,凌姐姐也从未曾说过?何况陰秀兰听到她的说法又不一样?”要知尤剑虹走得匆忙,这个藉口,也是她临时想出来的,张玉虎清醒之后,反复推敲,便寻出了许多破绽。可是龙剑虹何以要不辞而行,一时之间,张玉虎却还未能想得明白。
陰秀兰见张玉虎渐渐平静下来,她心上的一块大石头方才放下,当下微笑说道:“我再给你治一会,治好了你就可以去追你的龙妹妹了。”张玉虎躺了下来,服服帖帖的让她解去上衣,说道:“陰小姐,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感谢你才好?”他不只是感谢她的治病,更感谢的是她所给予的安慰,而且是在她的口中,更进一步的证实了龙剑虹对他的爱情。在陰秀兰给他治病之初,他虽然胸襟坦荡,但想起前事,总是难兔有点不安,如今所有的芥蒂都已消除,他对陰秀兰也产生了真正的友谊了,但是,他却并未知道,在陰秀兰亲切的笑容里却还包寒着心底的辛酸。
陰秀兰给他推血过官,双掌在他上身的十二处大袕上按摩了半个时辰,将他体中的余毒都吸了出来,张玉虎的病好了,而她七陰毒掌的功夫也就从此废了。
这一日周山民夫妇和各大头目都先后来探望张玉虎,见他病已消除,自是人人高兴,但他身子还虚弱得很,周山民当然还不会准他下山。
可是令人意料不到的是,陰秀兰却悄悄的下山了。这一晚上思前想后,终于下了决心,她要为张玉虎去追赶龙剑虹,她要向龙剑虹表白她的心事。她留下了一封信给周山民,半夜里悄悄的在张玉虎的窗前,再向他偷望一眼,强抑下心底的辛酸,便毅然的下山去了。
第二日张玉虎一早醒来,觉得津神又好了许多,试做了一会吐纳的功夫,但觉气血畅通,津神爽利。看来再过三五天,便可以完全恢复了。他披衣出户,在卧病十多天之后,第一次接受户外的阳光,心里十分高兴。于是他单独去找周山民,想出其不意的令他喜悦。
正好周山民夫妇同在一起,他们见张玉虎已经能够行动如常,果然十分喜悦。可是张玉虎察觉到他们在喜悦之中、却又似有一份心事,他眼光一瞥,只见桌上压着一纸信笺,他进来的时候,石翠凤才把信笺搁下的。
张玉虎怔了一怔,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这是谁的信?”石翠凤叹口气道:“陰小姐走了。这是她的信。”张玉虎大感意外,说道:“咦,她也走了?”石翠风道:“是呀,我们都想留她下来,却料不到她会悄然离去。你看她这封信吧。”张玉虎读了一遍,陰秀兰的信首先是感谢周山民夫妇对她的照顾,然后是拜托他们照料万天鹏,但对自己离去的原因却一字不提。
石翠凤道:“难道是她嫌咱们招待不周?又或者是她还有一些什么事情料理,不愿对咱们说的?”周山民道:“她母亲是七陰教的教主,嗯,莫非她是要去结束七陰教的?但却为什么要不辞而行?”他们两人胡乱猜测。张玉虎把两日来的事情细想一遍,只有他明白了陰秀兰离去的原因。
石翠凤道:“玉虎,你想什么?”张玉虎道:“嗯,我想,我想这位陰小姐也真可怜。”石翠凤道:“是呀,我本来要为她安排安身立命之所的,这两日事情太多,她又新来乍到,我的这番心意,还未得向她表达。”周山民忽道:“叫志侠来!”石翠凤道:“人都已经走了,还叫志侠来做什么?”周山民微微一笑,石翠凤恍然大悟,叫道:“对,叫志侠去将她追回来!”原来在陰秀兰到山寨之夜,周山民两夫妇就曾有过商量,商量如何报答七陰教主母女之恩,结果两夫妻都有陰秀兰做儿媳的心意。
过了一会,周志侠奉召前来,问道:“爹爹,有什么吩咐?”周山民道:“陰姑娘走了,你知道么?”周志侠怔了一怔,道:“几时走的?”石翠凤道:“昨晚走的。大约还未曾走得远。”周山民正容说道:“陰姑娘虽然是邪派出身的女子,但她们母女对咱们的山寨有此大恩,于理于情,咱们都不能让她在江湖流浪。”石翠凤插口道:“何况她这次又上山来救了你的张兄弟,我看她虽然是邪派出身,心地实在很好。”周山民道:“我叫褚帮主与你一同下山,寻访陰小姐的下落,找到了她,就请她回来。”想了一想,又道:“若是她要处理七陰教的教务,咱们不便干预。但她是个单身女子,在江湖上怕会遇到风险。你打听得她的下落,先探明她的用意,若是她为了处理教务,暂时不能回来,你们也该暗中保护她。我交给你一支绿林箭,需要的话,可以请各地叔伯帮忙。”要知周山民乃是北方的绿林盟主,而且因为他德高望重,南方的绿林道虽不归他管辖,对他也是极为推崇,有了这支绿林箭,到什么地方都可以有个照应了。张玉虎听了周山民夫妻的心意,暗暗为陰秀兰欢喜,同时也放下了心上的负担。
说至此处,一个头目进来报道:“万公子请见寨主。”周山民道:“好,请他进来。”万天鹏神情有点忧郁,进来说道:“听说我的姐姐走了?”周山民道:“正是,她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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