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名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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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名伶-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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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阁出演,十三誉满洪州。纵她先前吃过太多苦,且那一切成就皆是她寸寸血泪得来。可那时的她终究年轻,经过的世事也太少,即便再自制,也总抵不过情感陷落。

若非当年沈二公子下聘,他不告而别,她从来不晓得自己也有无法自拔的时候。那份痛楚直令她抛却所有,声名、富贵乃至责任……

至今,张好好仍清晰地记着自己踏上公堂的那一刻,究竟有多么坚定。她就连作为女子的尊严都不要了,公堂上被打得血肉模糊、命悬一线,她却从不曾生出半分怯意。

如今想来,张好好只觉那时的自己当真是既可悲又可笑。拼尽所有的坚守,究竟为何?

 第十五回慈恩一叩因缘定(下)

慈恩寺中的茶叶虽算不得最上乘,泉水却是遍集灵秀之气,兼之张好好的技艺,烹出的茶自是非同凡品。但是,却也要放在爱茶人面前,对于赵炎来说,最枯燥的事莫过于品茶了。

天性好动的他不过坐了半盏茶的功夫,便无辜的眨巴着眼睛道,“娘子,我想去那边的佛堂瞧瞧,很快就回来。可以吗?”

张好好了然一笑,“去吧。只是切记,此处乃佛家清静之地,万事留意莫要闯祸。”

“娘子,阿炎省得的。”

张好好与兰月二人相对无言,静静地相对品着瓷碗中的茶,各自沉静在缭绕思绪中。半个时辰转瞬即逝,却仍旧不见赵炎回来,张好好唯恐他惹出祸端,便与兰月一同前去相寻。

然而,找遍整个后院也未曾见赵炎的人影儿。兰月询问路过的小沙弥,打探之下方知赵炎说想去瞧瞧毗邻寺庙的景致。

兰月将慈恩寺里里外外寻了个遍,仍是未见赵炎的踪迹。回到后院,兰月同张好好坐在古松下瞧着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娘子,现下可怎么办才好?”

张好好眉头紧颦,“再等等吧。许是阿炎贪玩儿,若是天色黑下来仍不见他回来,你便与我一道儿去见见方丈。”

兰月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安静地等待。夜色越来越浓,张好好起身向后院大门走去,兰月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慈恩寺的夜静谧而幽深,与白日里的香火鼎盛截然不同。经过庭院中央时,风中似是夹杂着若有似无地呜咽之声,令人闻之悚然。

张好好蓦然驻足,环顾周边,除却兰月外再不见半个人影儿。

“阿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兰月面容沉肃,“娘子,你也听到了。这声音,当真是骇人!”

两人极有默契的分头搜寻,一点点勘察过去,发现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只有一个。然而,若真是那样的地方藏了人,该不该去探究便成了摆在她们面前最大的问题。

回想起今日那名大和尚的古怪反应,夜半枯井中传出的呜咽之声……如此不同寻常,只怕一旦揭开难免惹祸上身。

“娘子,不如,咱们还是回去吧?待明日再来拜访方丈。”

张好好敛眸思索片刻,伸手握了握兰月的手腕,“阿月,你站在此处别动,我上前看看。倘若有什么不同寻常,你不必管我,即刻离开这里。”

兰月死死拉着张好好的衣袖,“娘子且慢!还是婢子过去吧。倘使当真出了什么事儿,留娘子处理岂不万全?”

张好好不禁哑然失笑,“入夜后,你目力自来不好,又不是什么危险事儿,有甚可争?我叫你远远候着,也不过是怕此事你我应对不了,也好尽快叫人过来帮衬。”

张好好拂开兰月禁锢,向枯井走去,兰月凝神静气,一颗心高高提起。

到得枯井旁,张好好伫足而立,那阵若有似无地呜咽之声越发清晰,她随手拈起一枚指腹大小的石子丢下去。

声响霎时止息,张好好不再轻举妄动,装作路过井边的模样,轻声唤道,“阿炎,你在哪里?阿炎,听到了应一声。”

张好好的声音刚传出,便见井下一阵石壁碰撞之声,继而一点零星火光传来,映出下面两抹纤细的身影。

“娘子,我是阿炎!快想办法救我们上去,千万不要惊动寺中其他人。”

张好好虽好奇赵炎为何不让惊动寺中人,却也知此时非说话良机,忙转而吩咐兰月,“阿月,快去寻一根绳子来。阿炎不小心掉到井下了,切记不要惊动任何人。”

兰月高高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然而由于对慈恩寺不甚熟悉,她寻了许久也未曾找到绳子。无奈之下,兰月只得善作主张扯了禅房中一帘帐子拧作麻绳,带到枯井边。

将麻绳垂到井底,合二人之力方才勉强将下面青丝半白的阿婆拉了上来。

那阿婆蓬头垢面,已瞧不出本来面目,只是颈子上拇指大小的黑记于灯火摇曳下分外醒目。她爬上来后便瘫坐在地上,喘气连连说不出半句话来。

张好好与兰月不敢分神儿丝毫,只紧紧拽住绳子一端。见赵炎攀上井沿儿的手,两人皆心中大喜:快了,就快了……

然而,赵炎的脑袋刚探出枯井,便听一声厉喝传来,“你们做什么?”

一惊之下,张好好同兰月被带着往枯井方向挪了好几步,赵炎无处下力又生生跌了回去,好在他死死抓住绳子这才没有落入井底。

张好好与兰月偷空循声看去,只见一名手持佛珠身穿袈裟的僧人正立于后院门前,此人正是今日吃茶时见过的大和尚。然则,出乎意料的是,立于大和尚后方那抹修长雅然、若隐若现的身影。

 第十六回玉碎皇城胭脂醉(上)

张好好定了定神儿,这才肯定自己确实没有看错。那俊逸雅然地男子,见着她二人狼狈的模样,不禁颦了颦眉。他疾步行至枯井旁,一手扶着边沿儿半探着身子,一手拉住吊在井间不上不下的赵炎。

大和尚直愣愣地瞧着井边的男子,手中的佛珠坠落,“咕噜噜”散了一地,“大势已去,大势已去!罢了罢了,终究不过命数……”

当时的张好好并不晓得自己无意中救下的阿婆竟是出身尊贵显赫,她更没有想到是,也正因为救了她而改写了自己本可能圆满的人生。

文涵将赵炎拉上来后,急步走到阿婆身边,关切道,“阿……你可有哪儿里不适?”

阿婆摇了摇头,紧紧握住文涵双手,“涵儿不必担忧,我甚好。”

文涵来来回回打量了阿婆一番,见她除了有些狼狈之外并不见任何伤处,这才放下心来。大和尚见事成定局,便束手就擒。

张好好无意瞧见阿婆似恼似恨似悲似痛的神色,又转眸看了看狼狈不堪的赵炎,极识趣的请了辞,“多谢郎君出手相助。妾等尚有事在身,倘若没有未了之事,妾改日定当登府拜谢。”

文涵本就不欲在张好好面前处理此事,见此便顺水推舟道,,“如此也好。天色不早了,我命人送你们回去吧。”

张好好并不推辞,自身安危她早已不甚在意,然而,却是不能叫兰月与赵炎同她冒险。

回到客栈,兰月细细盘问赵炎今夜之事。原来,竟是为了避开慈恩寺中人,赵炎方才于井下待了整整半日之久,即便听得兰月与张好好相寻却始终不敢出声,直至入夜时分。

张好好问及其中原由,赵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娘子,今个儿我是无意坐在封井的木盖子上,谁知那井盖竟年久腐化,我一时不慎便落入了井中。不曾想,竟在里面见着一名被缚了手脚的阿婆。我打算呼救,却被阿婆拦了下来。她说她是被仇家关在那里的,她的仇家便住在慈恩寺,叫我不要出声待入了夜再另想办法。”

张好好不禁回想起大和尚被抓时那阿婆复杂的神色,倘若单单只是仇家,何至于如此说不清道不明?

“阿炎,阿月,此事到此为止。无论真相如何,皆与我们无关。长安多达贵,任何一桩秘辛,都不是我们能承受得起的。”

兰月自是明白其中厉害,侍奉张好好歇下后,又再三叮嘱赵炎一番方才稍稍放了些心。

由于前夜折腾了大半宿,次日张好好巳时方才醒转,待盥洗用膳后,已是巳时末。

赵炎不知从哪里听说皇城中繁盛热闹,遍地可见好玩儿之处。早膳时,便在张好好身旁念叨个不停,纵兰月多次打眼色却始终未曾奏半分效。

张好好瞧得好笑,又念及或许日后再不会来长安,便道,“阿月,罢了。左右今个儿闲来无事,去皇城中走走也不错。”

兰月侍奉张好好穿上披风戴好斗笠,一切收拾妥当已是艳阳高照。张好好正被兰月扶着上马车,却听得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骤然停在马车左侧。

张好好还未来得及转头去瞧,便见一只宽厚修长的大手伸到她面前,随之传来清朗微靡的声音,“娘子可想试试长安驰马的风趣?”

张好好未及应声,便在兰月的惊呼声中,身子一轻落在洁净如雪的马背上。脊背上传来的脉脉暖意令张好好紧绷了身子,却听耳边一阵热息喷洒开来,“坐好了!”

张好好随着马儿奔跑被颠得起起落落,街巷中的繁华景象急速倒退,她从未似此刻这般,一如过客却又切实身处其中的看过一个地方。

长安,一如传闻中的繁盛富华。美好得让她觉着似是一场空前绝丽的大梦,几欲令她迷失此间。

“文郎君,这是要去哪里?”

文涵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你来长安这几日,我始终未能抽出空来一尽地主之谊,今日定要带你好生游玩一番才是。长安最繁盛之地莫过于皇城,倘若不去游上一游,便是白到长安走一遭了。”

张好好扯了扯唇角,一时间不知该惊喜这所谓的心有灵犀,还是感慨默契如此,怎能不为知己?

回头瞧瞧已被抛得无影无踪的马车,张好好终是一言不发的选择了顺从。文涵见张好好动作,不由唇角微勾,乌黑光亮地眸子里闪动着盈盈笑意,“不必担忧,我已命人给你家小丫鬟传过信儿了。”

一路疾驰,不过两盏茶功夫便到了皇城外,此刻城门前已排了长长一队,前方则是严加盘查的守卫。

文涵自腰间摸出一块令牌,守卫自发辟出条道儿来,他一夹马腹便驰进了皇城。张好好满腹狐疑,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待到得一处酒楼前,文涵勒紧缰绳翻身下马,将手伸到张好好身侧。她方移了移手臂,文涵便一把托住她的玉腕,轻轻一拽,她便侧身从马背上躺倒下来。

张好好大惊失色,却难抵跌落之势,只能眼睁睁瞧着坚硬冰冷的青石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十六回玉碎皇城胭脂醉(下)

文涵从未见过这般张皇失措的张好好,不由扬眉一笑,抬手稳稳地接住她纤细的身子。然而,她如瀑青丝却是禁不住纱帽倾侧,玉簪应声而落碎了一地。

一阵抽气声中,文涵毅然决然挡在张好好身前,为她挡下四面八方的灼灼目光。他沉敛地为她戴好纱帽,收拾了破碎的玉簪纳入怀中,而后牵着她走进一家珠宝行。

几番辗转,文涵方命掌柜取出一支晶莹剔透、殷红欲滴的胭脂玉簪,他亲手送到张好好面前,近乎小心翼翼的问道,“可喜欢?”

张好好不禁有些好笑,左右不过一件身外物,大可不必如此介怀,“不过一区区普通玉簪,碎了便碎了,郎君不必如此破费。”

文涵并不接张好好的话,将拿起盛放胭脂玉簪的锦盒,径自拉着她坐在里间儿的梳妆台前。

“文郎君,你这是……”

文涵轻轻点了点张好好的唇,示意她不要说话。这一刻,张好好心中极为复杂。自打认识文涵以来,他总是一副高贵雅然的模样,礼数周全且风度翩翩,从未如今日这般孟浪过。

先是一声不响的将她拽上马背带来皇城,而后众目睽睽害她险些颜面扫进,此刻又如此强硬的拘着她。他究竟想要怎样?

“文郎君,你……”

文涵执起一只云纹锦盒中的檀木梳,细细地为张好好梳理着满头青丝,而后笨拙的将胭脂玉簪为她戴上。

虽发髻挽得不甚水滑,然胭脂玉艳丽碧透地光晕映衬着她苍白的肤色,映出几分令人迷醉的风姿。看惯了她素雅的装扮,却原来,艳色之下更是美得触目惊心。

“这玉簪甚适合你,日后便戴着吧。”

从珠宝行出来,文涵引着张好好于皇城中走走停停,时不时为她介绍一番长安风俗民情。张好好也渐渐放下适才心中难以名状的异样,一心沉浸于游赏中。

待到夕阳渐沉余辉倾洒,文涵温柔地瞧着张好好,“听闻,看过长安皇城落日之人没有几个不心生豪然,你可想去瞧瞧?”

清风习习,张好好仰头浅笑,“长安皇城恢宏富丽,放眼皆是高楼广厦,这样的地方怕是只能仰望这……”

张好好未尽的话,文涵自是明白,他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待去瞧了,再与我说这些慨叹之言吧。”

一方几案,两只绣墩儿。一壶清茶,两盘小点。

纵是张好好早已千回百转的想了许多,也未曾料到文涵竟是带着她上了城楼。

此刻正恰晚霞漫天,如轮夕阳带着余晖万丈一点点沉沦。高楼广厦尽可俯瞰,行人匆匆微若蝼蚁。

如此恢宏壮观之势,不禁令张好好心生一股俯瞰天下的豪情。她本卑微女子,尚且如此心绪难平,更遑论这座城里出身名门、才学非凡的达贵?

长安,这个香衣华车、力争上游之地,终究不过是她一场最繁华的梦。即便难以忘怀,却终究成不了现实。

余晖渐散,暮色四合。

文涵不知何时已静静立于张好好身侧,定定瞧着她白皙精美的侧面,“喜欢吗?”

见着张好好微微颔首,文涵唇角微扯,“只要你愿意,日日都可以在这样的地方观景品茗。”

夜风习习,纱帘翻飞。

迎上张好好如墨的眸子,文涵不禁转而看向天际最后一抹光辉。他神色平静,袖中的双手却早已暗自捏得发紫发白,“我知道你心里存了很多疑问。歌娘,但凡你想知道的,只要你开口,我都可以告诉你。”

先前,她确是有好多疑问,也曾想过亲口问问他。但此情此景,她要怎么去问?

她不过是一朵漂浮难定的白云,一个暂居长安的过客。且拥有着一颗疲惫不堪的残心、一份岁月沉淀的淡漠……

这样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去问非富即贵、豪情万千的他?

 第十七回此居一落身难辞(上)

张好好朱唇紧抿,抬手取下头上的纱帽,“长安太过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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