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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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宫主-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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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礼抽泣难语。他不敢写,他怕岳臧影认出他的笔迹。谁又敢把自己最丑的一面,展露在心上人的面前? 

  朱长铭插上道:“哑叔身上有烧伤,看你的眼神与众不同。其实不管开不开口,结果都是一样,我早就知道他是颜礼。” 

  “于是你怕他告诉我,离开月影宫后所遇之事,就一不做、二不休,用迷|药迷昏所有人,再潜入哑叔的房间,想把他们全部刺杀?” 

  朱长铭暧昧一笑:“你那天服下媚药,我怎会有空分身杀人?为保不露破绽,吹花事先也服了迷|药。但她误了时间,在你我进入凤玉郎厢房时,才去杀人。结果,没时间了结两个,只得迅速返回静亭那里,才留了颜礼一命。” 

  当日的记忆清晰如昨,岳臧影想起,是朱长铭暗示性地带着自己,折返于各个厢房,最后到达了朱静亭处。原来,全是另有目的。 

  “他们与朝廷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连他们也不放过?”岳臧影大声喊道。 

  他欠颜礼太多了,就如朱长铭欠他一样多。 

  “我杀他们,是为了保全你真身的秘密。”对面的红瞳疾速收缩一下,朱长铭知道岳臧影已领会了意思,续道:“不错!这里除了我的人,其他人统统会死。不过你例外。” 

  他最后一句说得异常温柔,岳臧影甚至怀疑先前的一切皆是梦境。但他很快清醒过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次我带兵入边关,大军被你所设的迷阵所困。我只好与吹花上山探地形。她以梨花针射中一只雪兔。雪崩时,我偶遇了你。那日正处十五,你在发病。我替你疗伤时,发现你伤口所中之毒,是东厂特制的,世上绝无仅有。而在这茫茫天山,中了那支飞针的,只有那只雪兔。” 

  朱长铭不紧不慢,接着道:“雄黄酒的药性虽能使银针变色,但它掉地之后,并不会像普通毒酒那样吱吱冒泡。我那银针上,本就有毒。原想祸乱月影宫的人心,没料到你得知是雄黄酒后,居然要将他们驱逐。试问世上,除了妖精,还有什么人怕雄黄酒?” 

  想起当日落地的“天山酒”泛起泡沫,岳臧影痛恨自己那时没有警觉。 

  岳臧影承认自己负心,此生他伤得最深的人,便是颜礼,再其次就是他自己。对自己太狠的人,得到报应,也是咎由自取。明知朱长铭心里已有朱静亭,居然还会苦苦守候。可他没有办法,身不由己。 

  岳臧影想起赶路时,朱长铭摘给他的野果。这是朱长铭亲自送来的,像是早就料到自己那时没有东西可吃。 

  “那盘烤兔肉,是你故意让我吃的。”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岳臧影的语调已显忧伤,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 

  原以为颜礼爱慕成恨,一心想把自己打回原型,归为己有;原以为朱静亭故意让自己难堪,送上一只烤熟的野兔;原以为凤玉郎不知轻重,假扮白影,装神弄鬼;原以为蝶衣背叛月影宫,就是连环计的制造者…… 

  原来,自己才是骗局中最愚钝之人! 

  “我只想确认一下,何况,我不是为你摘来野果了吗?”朱长铭伸出手,把岳臧影环在身前,如同玩物一般。 

  “不要!不要碰宫主!”跪在地下的颜礼挪着身子,想要上前。还未靠近半尺,就被人掐住脖子吊起。 

  颜礼的挣扎,唤不醒岳臧影。他没有反应,任朱长铭摆布。所有意志,从揭露谜底的一刻就彻底崩塌。 

  “他真的很喜欢你呢。”朱长铭亲吻岳臧影的耳垂,说:“颜礼的信念太深,就连我对他施用慑心术,也无法成功。” 

  同一时间,凤玉郎也被拽了起来。东厂的黑衣人硬撑开他的嘴,整坛雄黄酒猛灌而入。 

  岳臧影已认不清,那张糊满血与酒的脸就是娇艳的凤玉郎,只看到他眼角处一亮,一颗饱含怨恨的泪珠,刹那消逝。 

  岳臧影的手死死紧握,手指的关节也已变白:“东厂秦王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原来真的名不虚传。” 

  “不敢当,只是你太天真而已。”箭一般的话语,又一次穿透肺腑,朱长铭道:“东厂杀手,人人都要在半夜被扔入深山老林。不识路者,只有死路一条。他们辨路的能力,连狗也及不上。我当日比武输你,却求你让吹花下山,就是为让她去救迷阵中的大军。” 

  岳臧影深吸一口气。 

  其实,在吹花带着朱静亭上天山时,他就应该察觉。倘若不识路,又怎么会突破迷阵,再入天山? 

  现在,那两万明军应该已经杀入天山。月影宫是不是已经不复存在了? 

  “朱静亭呢?”岳臧影问。 

  这次是由吹花站出来,答他:“京城传来消息,皇上已经驾崩。殿下被护卫军接走,直接回京城。” 

  想起朱静亭凄楚的眼神,岳臧影总觉得,他并没有参与这场阴谋。他与自己一样,只是朱长铭手中玩转的人偶。 

  “我已找到凤凰草。”被朱长铭面对面抱着,岳臧影从他背后举起手中一株芳草:“不过,我永远不会给你。” 

  即刻,手掌中央燃起一簇烈焰。以生命为代价换得的生命之草,香消玉殒。 

  前方响起凄厉的笑声。一坛酒尽数倒光,片刻之后,凤玉郎就将打回原形。 

  雄黄酒的药效在他身上起了作用,凤玉郎浑身抽搐,咳嗽着大笑。他抬起血红的眼,问:“朱长铭,现在没了凤凰草,你是不是要找精灵血了?” 

  心下大惊,岳臧影看见凤玉郎的血瞳,霎时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想动,却被朱长铭紧紧抱住。从不知道他有这样大的力量,居然可以牢牢箍住自己。岳臧影眼睁睁地看着凤玉郎嘴角溢出大量黏稠血浆,他用最简单的方法,结其一生——咬舌自尽。 

  以此方法了断,死因是大量血液涌入气管,痛苦非常。但当凤玉郎倒下时,他神情平静,甚至带着微笑。 

  他双目睁开,岳臧影知道他在说:臧影,现在拥有精灵血的,只有你一人。只要我死了,他们就不会轻易杀你。 

  晶光一闪,凤玉郎的躯体顿时化作一只雪兔,身上的绒毛大多已被染红。 

  没有任何的缓冲,下一个死的便是颜礼。咽喉被掐,那张灼伤的脸犹如紫茄。岳臧影听见他含糊地在叫“宫主”。 

  可那个宫主,已经无脸回应。他不再玉洁冰清,他的身心,都已彻彻底底地被玷污。 

  叫唤声逐渐小了下去,直到一声颈骨断裂的声音响过后,完全中止。岳臧影的泪光中,印出颜礼垂下的头颅。他终于可以去找死去的弟弟了。 

  蝶衣口齿不清地呜咽着。她惊恐,不只因颜礼的死、岳臧影与凤玉郎的真正身份,还因为接下来要死的,便是她。 

  “不要再杀了。”岳臧影对着那个像情人一般拥抱自己的男子说道。“咬舌自尽,不只是玉郎一个人会做的事。”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活着比死去更痛苦。活着的人必须承受更大的痛苦。 

  “你是在威胁我吗?”朱长铭松开手,回头看了蝶衣一眼:“也罢。带她一同回京城,也好在路上侍候你。不过留你这绝世武功在身,实在不方便。” 

  三天滴水未进,加上先前发生的一切,岳臧影已没了力气。身体猛地又被拉回,腕部一阵剧痛,又一道极亮的光蕴释放而出。比先前凤玉郎被废除的灵力,更加丰厚。岳臧影的光芒,几乎将整座驿站照成白昼。 

  他紧紧咬牙,身子无力地倒在朱长铭身上。岳臧影武功被废,东厂之人冷眼旁观,他们只是好奇为何朱长铭不一刀解决了他。唯有蝶衣撕心裂肺地大叫,直到喊不出声。 

  *** 

  驿站的后院里,新添了两座坟头,烟雾缭绕,阴气重重。岳臧影与蝶衣花了整夜的时间,亲手将凤玉郎与颜礼埋葬。 

  黄昏似血,自是平常不过。但黎明清晨也有瞬间,是血一般的颜色。 

  朱长铭坐在大堂内饮茶,一排黑衣人站在身后。他看见蝶衣眼圈青黑,从二楼走下,问道:“你主子呢?让他下来。” 

  蝶衣不看朱长铭,斜目道:“宫主忙了一夜,一时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朱长铭啜了一口茶,“那就用冷水把他泼醒。” 

  蝶衣正视而来,眼里满是悲愤,但她强咽下欲说之话,只道:“今天是十五,宫主每到这日就要发病。求秦王再给一天时间,明日再上路。” 

  “我何时说过今天要上路?”朱长铭放下杯盏,独自走上楼去。 

  心像被刀割一样痛,蝶衣想拦,却碍于身边围绕数个东厂杀手,无法移动。 

  走入厢房时,岳臧影已经抽搐到无法躺在床上。朱长铭站在门边,看着他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下,不住蜷缩,一阵阵地发抖。 

  许是被废了武功,没有内力护体,现在的岳臧影,要承受过去双倍的艰辛。 

  听见厢门推开的声音,他缓缓侧头,眼睛仿佛两颗火色琉璃,倾国倾城。 

  “其实,我觉得你发病时特别美。”朱长铭走去蹲下,捏住岳臧影白皙的下巴:“很冷是不是?要不要我抱你?” 

  发病时的痛苦,自是难以言喻。岳臧影颤抖着拉住朱长铭的衣襟,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他本是坚强之人,清醒时,绝对不会问出这样狼狈的话。也只有在发病时,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才会开口。 

  朱长铭抱住岳臧影,把他头摁向自己胸口:“我自小有一个使命,就是扶持朱静亭登上皇位,开立盛世。大明的版图是绝不可缺损的,朱静亭无权割让,你也无权接收。就算废了你的武功,凭你修为及边疆的人脉,不出几载又可卷土重来。把你留在这里,实在是心腹大患。” 

  摁住自己头部的手,越发用力。岳臧影贴着对方的胸膛,已感窒息。 

  朱长铭突然又扳过他脸,用力咬住那两片发白薄唇:“反正你也离不开我,正好随我一同回京城!” 

  岳臧影使劲推他,却毫无效果。口中想说的话,已化作耻辱的呻吟。在朱长铭的心中,他不过是个一厢情愿的男宠,一刻也离不开他。 

  无谓的挣扎,换来的是更多的掠夺。岳臧影感觉到朱长铭下腹的灼热,若在过去,他会羞得满脸通红。而现在,他只想逃开,逃得越远越好。 

  十五发病时,他都会无比畏冷。可朱长铭却一把撕掉他的外袍,露出底下雪白的肌体。 

  “我今天实在难受得厉害,你这样,我会变回雪兔的……” 

  岳臧影想讨饶,两股间却已被强烈的欲望冲入。他的嘴半开,却叫不出声,双手无助地垂在朱长铭的后背上。 

  朱长铭抱直他的腰,像一具牵线木偶,从下至上,狠狠贯穿:“这不像喝了雄黄酒,打回原型就变不回来。你要是撑不过去,我就抱一只雪兔上路。” 

  他铁了心要把自己往死里玩,岳臧影的颈子,随着每一次深入,不断向后仰去。胸口被朱长铭用力噬咬,听他说道:“今早,我刚接到线报。你的月影宫已被正式歼灭了,朝廷的人马会立刻重建驻军。” 

  绝望时,往往无言以对。眼睛已有些看不见了,岳臧影一晃头,整个身子垂了下去。 

  *** 

  待朱长铭走下楼时,众人见他手里抱着一只通体洁白的雪兔。那兔子像在安眠,静静蜷在朱长铭怀里,一动不动,可爱至极。 

  蝶衣取来菜叶、果瓣想要喂给兔子吃。她知道,那其实就是岳臧影。 

  朱长铭接过蝶衣递来的果瓣,不要她喂。独自走到桌前,逗着雪兔。那兔子像被逗醒了,居然听话地吃下果瓣。 

  朱长铭面带喜悦,怜爱地抚摸着雪兔。眼前的他温柔似水,让蝶衣也愣了一下。 

  夜晚就寝时,朱长铭依旧抱着雪兔入屋。第二天出来时,已是和岳臧影一起了。 

  驿站外停了数十辆马车。相较下,岳臧影的马车极为华丽,内部设有一个简易的床榻。像是知道他怕冷,还备了棉被与暖炉。他神情淡然,有些麻木,也不多问就直接坐了进去。 

  车队驶动,车身摇晃起来。蝶衣陪着岳臧影坐在车内,掀开帘子,看见驿站渐渐远离,不禁又抽噎起来。 

  冤魂都已于此消逝,可活人还得品尝生离死别,背井离乡。察觉岳臧影许久没有说话,蝶衣一连叫了他几回,他还是不应。 

  或许,宫主的心也死了,与颜氏兄弟和凤玉郎一样,都死在这个驿站里了。 

  途中,每到夜间,若未找到投宿之处,东厂杀手的适应性很强,会直接露宿荒野。无论是在客栈,还是在郊外,朱长铭总是来与岳臧影一起过夜。 

  蝶衣曾多次听见,车内传来岳臧影压抑的喘息声,痛苦无助。她站在车外呆了许久,一点忙也帮不上,每每都是背靠车身,缓缓地跌坐在地,泪流不止。 

  车队进入大漠后,岳臧影一次也不曾下过车。他不想再看到这可笑的地方,就在这里,他用生命换来的凤凰草,最后又被他亲手毁掉。 

  出了嘉峪关后,便正式告别了边疆。自从上路后,蝶衣见岳臧影一天比一天消瘦,有时就连站起来,也会头昏。 

  宫主长年居住天山,日夜赶路,以致水土不服是原因之一。但更主要的是,朱长铭几乎夜夜要他相陪。一天之内,少说也有一个时辰,要做那床笫之事。 

  白天赶路时,他们一人在车内,一人驾马在车外。岳臧影很少主动与朱长铭搭话,但他也从不回绝他的索求,又或是无法回绝。毕竟宫主已不是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的宫主了。 

  被废武功后,岳臧影就不太愿碰荤腥。每回到了用餐时,都会有人给他送来野果。蝶衣头一次看见时,猛地抱起满地的野果,就欲往车外跑。 

  岳臧影只是淡淡一句:“要去扔了吗?你不吃,放着,给我吃。” 

  蝶衣又气又急,手里的野果“哗”一声掉地:“宫主还要吃他的东西吗?” 

  “我的人都已在他手里,还去厚颜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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