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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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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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已颇有名气。 




相较之下,次子青泧的相貌就较为平凡,一向不爱读书的青泧,一天到晚总爱玩耍 



,圆圆的脸蛋总是充满了淘气,浓眉大眼和青湜的长相是天壤之别,青泧虽顽皮但 



却讨喜,一天到晚黏着大他一岁的兄长青湜不放,而青湜对他也是疼爱有加,虽然 



两人总是打打闹闹但从来没见过他们有任何的争吵。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管怎样都是好动好玩的吧……思及至此,慕长铮严肃的脸 



顿时温和了下来。他接过侍女递上的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墨渍,吩咐道: 




「给少爷们也擦擦脸。」 




「爹爹,你今天怎这么早回来?」一见父亲态度软化下来,青泧立刻黏上他, 



搂着他的肩头撒娇道。 




「嗯你们两个,爹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们。」 



「什么消息?爹你快说!」 



「我们要回家了。」 



「回家?回到江南……?」青湜有些发楞道。 



「是的,爹已经结束了这边的生意了,咱们回家吧。」 











「大少爷,上车了。」 



「嗯。」坐入车厢前,青湜再看了一眼这栋住了四年的大宅院,朱红色的大门 



已锁上,这里有着许多的记忆,但他并不留恋,这不是他的家乡。 




慕家原是南方地方的大族,再加上慕长铮的经商天才,其家财不可计。四年前, 



慕长荣为了经商之便,一方面也为了想要平静自己痛失爱妻的心情,带着青湜 



兄弟和长女青湄离开了江南北迁居住,这一住,就是四个寒暑。 




怀念着温暖的南方家乡。 




「少爷,南方好玩吗?」小童仆阿福是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由于无亲无依的 



于是跟着慕家一同回江南,对他而言,江南犹如另一个国度,充满了未知的新鲜。 



「好玩,南方不下雪,但常下雨。」青湜露出了美丽的笑容道。 



「真的吗?」阿福瞪大了眼睛兴奋道,在北方,下雨可是十分罕见的景色。 




是啊…青湜怀念童年时母亲一手打着上面绘有花鸟的油纸伞,一手牵着他在那 



飘着绵绵细雨的湖畔堤岸边闲逛的怡然。 




终于要回去了呢!像作梦一般。。。。。。时时出现在梦中的美丽家乡。 




的确,像是作梦一般,但青湜却不知道,这是一场恶梦。 







青泧在他的怀中害怕地哆嗦着,青湜紧紧地搂着他躲在草丛后面,大气不敢吭一 



声,惊恐与害怕塞满心中,但却怎也无法将目光从那一慕慕血腥的画面移开。 




父亲的身子被戳了好几个窟窿,他面朝下一动也不动地倒在血泊中。 




马夫,随行的家仆们,被切断了颈子,被刺穿了身子……他亲眼看着阿福被一 



刀砍下,整个人从脸道腹部削去了一半,肠子流了出来。 




满地是红色,白色,参杂在一起是肉色的液体与固体。血、肉、脏器。 



黏稠的血在阳光下闪耀着炫目的妖美光泽,带点甜味的扑鼻腥臭刺激着青湜, 



尽管艳阳高照,他仍全身寒凉,胃部一阵翻搅几乎要吐了出来。 




他将青泧的脸按在自己胸前,他不要青泧看到这些。在恐惧与悲伤的打击之下 



残存的清醒告诉他,他只剩下这弟弟了,无论如何,他必须保护他。 




那群马贼将那一车车的财物搬上了自己的马,顺便将还活着的人一并杀戮,将那 



一匹匹的良马卸下马鞍牵离。在他们的眼中,人的性命,甚至比那马还不如。 




姊姊青湄和女眷们的座车中传来哭叫声,青湜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那必然 



,是极为残忍的对待,因为那悲嚎是如此凄惨,如此痛苦。但青湜什么也做不到 



,他救不了姊姊,他痛苦地发抖着身子。 




「别碰她!别碰她!」 



父亲?父亲他没有死?一息尚存的父亲竟从血泊中爬起,踉踉跄跄,挣扎地扑往 



姊姊的座车。 




「去死吧!」 



一个提着大刀的男人追上了父亲,青湜眼一花,白晃刀子高举时折射的刺眼阳光 



让他一瞬间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下一刻,只见一团黑忽忽地物体滚入了草丛 



中,滚到两兄弟旁。 




父亲…父亲的双眼睁得好大,那溢出鲜血的口也张得好大,散乱的发纠缠在一块, 



恶狠狠地瞪着他。 




青湜捂住自己的嘴以免那惊叫脱口而出,感受到青湜身子剧烈的颤抖,怀中的青泧困 



惑地抬起头,青湜还来不及阻止他已转头往地上那颗头颅望去。 







「呀~~~~~~~~~~~~~~~~爹~~~~~~~~~~~~~~~」 




青湜心一沉,想都不想拉起尖叫着的青泧拔腿往身后的林子奔去。 




「还有活口?」 



「追!」 




没命地跑,耳边是风的呼啸声,是身后马贼的怒喝声。命在旦夕,林间的树丛 



细枝打在脸上身上却一点也不感觉痛。 




此刻青泧突然被脚边的树藤给缠住往前摔去,拉着他的手的青湜顺势被他拖倒摔 



在地上。 




「小鬼,往哪跑!」 



又是那把白晃晃的大刀,舐饮父亲的血的大刀。 




情急之下,青湜用力推开青泧,背部一阵剧痛,一刀直直砍在他的背上。 



鲜血一瞬间染满了整个背部,青湜紧咬着牙硬是拖起了青泧用力一推叫道: 



「快跑。。。。。。」 



早被吓呆的青泧被这一推,啥也不作思考地发狂往树林子内奔去。 



青湜腿一软坐回地上,大量的失血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那马贼倒也不急着追青泧,反正那迟早是他囊中之物,就让他多活个一分钟吧! 



他拉起地上的青湜,高举手中的刀子正要享受那斩杀的快感,却在目光直视青湜 



的脸蛋时停下了手,他缓缓放下刀子,拨开青湜那被血汗濡湿贴在脸上的细长黑发…… 




男人吞了口口水,世间竟有如此绝色……美得真叫人屏息。幽黑的眸子被那细密 



绵长的睫毛半掩着,褪成了几近白色的粉嫩双唇因痛苦而发出了喘息,失血过多 



的苍白在男人的眼中看来是另一番媚艳,像朵娇弱的玫瑰,令人想将之摘下,吸 



着那叫人迷乱的香气,再将那花瓣一片片折下…… 




就是这样望着青湜,男人的那话儿已蠢蠢而起。 




「老六!追到了吗?」另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的男人走上前来,当他见到那个叫 



老六男人手中搂着的青湜,也是吃了一惊。 



「男孩子?」 



老六伸手扯开了青湜的上衣,白皙的细滑胸膛裸露了出来。 



「是男孩子,不过……」老六不怀好意地笑着: 



「不过是上等货,没想到这商人的儿子这样美……」 



他那粗操的大手不安分地在那滑嫩的胸前肌肤上搓揉着。 




「放…开……」一向养尊处优的青湜哪受过这般无理的对待,意识不清的他仍虚 



弱地挣扎着,然这徒劳的挣扎只换来这男人更加的垂涎。 



「连说话的声音都这样媚,真骚啊!」青湜的血沾满了老六的一身,惹得他兴奋 



之极,搂着那垂死的纤细身躯,手臂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呜……」青湜眼前一黑,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昏过去。 



「喂!老六!你再玩下去,小美人可要给你弄死了!」 



「对喔!」老六松开了臂膀,掏出随身携带的刀伤药粉,翻过青湜的身子往他背 



上那又深又长的血口子抹去,然后将他拦腰一抱道: 



「回去献给老大,当咱们这一次打劫最棒的战利。」 



「那另一个小孩呢?」 



「跑不远,等会叫几个弟兄搜去就是。」 







这一群穷凶恶极的马贼,像阵旋风般呼啸刮来,又呼啸而去。 



带走了慕家的全部财物,以及慕家十一岁的少爷慕青湜。 



留下的,是一地的血肉尸体,一条条悲鸣的亡魂。 




青湜卷二 











又是一个下着雨的日子。 




雨下得并不很大,但足以冲洗去一个上午炎阳所留下来的恼人炽热,带来 



一片清凉。平日那遥遥相对望的青山被埋在白蒙蒙的雾中,看不真切,彷佛 



凭空消失。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也可以消失。消失在这个地方,永远别再回来。 



可是他做不到。 



因为懦弱?因为胆怯? 



是因为习惯。习惯是非常强悍的玩意,足以吃掉任何对于未来的渴望与憧憬, 



足以粉碎任何想求改变的心。 




因为习惯,所以他离不开,走不了。所以他得站在这扇门外等着。 




隔着一扇门,他可以清楚地听见那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挟带着纵欲的淫糜。 



他可以想象那男人的粗壮身子是如何折磨着身下那纤细白皙的躯体。但一如 



往常,他所听见的,就只有那个男人的喘息。他从没有在这种时刻听见另一 



个人的声音。 




没有痛苦的叫声,更不可能有欢愉的喘息声。 



连一声都没哼过,沉默地。 




回想起三年前初识他的两个月,他一直以为他不会说话。 



三年前初见的那一天,也是个下着雨的日子。 



那天,他撑着伞,在附近的那条溪边走着。 




脚下的石子被雨水打湿,滑不溜秋地踩在上头几番险些摔倒。石子上溅起的 



雨水湿透了衣衫的下摆,沉甸甸黏呼呼地令人很是难受。 




这个样子的雨天,实在不适合在河岸边闲行。 




可是他非找到不可,那件东西。从昨夜那东西突然浮现在他脑海中,就一直 



挥之不去,天一明,他便迫不及待地打着伞来到了河边寻找着那东西。 




那件东西,带着透明的白,纤细脆弱地彷佛一捏就会碎烂,化作无形。然而 



那却是经过了深刻的历练才残存下来的。 




蹲在河边树下的泥沙地,他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伸手拨去覆在上头的烂泥,他小心翼翼递拾起了那东西,在一旁清澈的河水中 



漂荡几下洗去那乌黑的泥,然后将它放在掌中观看着。 




那是一片叶子。只剩下叶脉的叶子,因为长时间地被埋在湿泥中以极慢的速度 



腐去,只剩下那网状镂空的脉。 




不见阳光的苍白骨骸,像极了某种飞行昆虫的透明翅膀,带着死亡气味的美丽。 



他爱这美丽,却又为这美丽感到哀悼。 







「柳先生!柳先生!」 



从远方传来的呼唤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头目在找你,请你立刻到大殿。」 



「知道了。」 











踏进山寨的门,立刻感受到那吵杂热闹的气氛,想必是三头目他们人马凯旋 



归来。 




数天前,探子来报,北平的慕姓富商将举家南迁。这意味着,所携带着的财物 



必不为少数。到了嘴上的肉,怎么可以放过?大头目立刻派着三头目率领着 



山寨里最精锐的人马前往那慕家必经的路上埋伏着。 




最精锐的人马,也是最凶恶嗜血,残酷杀人不眨眼的那一群贼。那慕姓的一家 



人,大概是无人幸存了。 




但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他只是山寨子里的一个医者、药师。他的职责只是 



听命于大头目,疗伤,治病,配药。其余的事,他不该也不想过问。 




山寨的大殿漫着一骨刺鼻的血腥味,那些脸色得意的男人们的身上,衣上沾满 



了血迹,但这不是他们的血迹,那是惨遭杀戮那家人的血。这是这些男人引以 



为傲的胜利标记。 




正殿的中央围着一群男子。其中那个身材最为高大,站在正中央的男子身穿黑色 



衣袍,他是他们的大头目。 




「我来了。」他走到了大头目的身后道。 



那个高大魁武的男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大约四十出头的年岁,豆子般的小眼 



,扁塌的鼻子,满脸是肉色的横竖刀疤,肥厚的唇难看地往外翻,露出一口 



白森森的牙。而这张丑的不得了的脸习惯性地带着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这个丑不拉鸡的男人却统领着这个数千人的大寨〃山鬼〃。原本数十人的山寨 



在他的带领之下,不到两年就扩充成现在的规模。据山为王,凶辣残忍,他的 



手下个个骁勇善战狡猾无比。 




『山鬼』这个山寨集团令人闻之变色,连地方官府都畏之三分,尽管『山鬼』 



作恶多端,却没有人愿意自找麻烦地来惹这只山中恶虎。 




大头目四十未娶,却并非因为其容貌的丑恶。身为一个大寨的首领就算是丑陋 



如鬼,抢几个压寨夫人倒也不是难事。他真正未娶的原因,也是众人心照不宣 



的秘密,公开的秘密:这个大头目,只爱男人。 




大头目稍微往旁边站,他看见他背后的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他有救吗?」大头目指着地上的人问道。 



他走向前蹲下身,这才看清楚了这个被血染满了一身的人竟是个少年。气息 



微弱,四肢冰冷。他轻轻地翻过那纤瘦的膀子拉开已经破碎的衣衫。血是 



从背上的伤口留出来的。深可以见骨的伤口虽然胡乱地抹了一层厚厚的 



金创药却无补于事,血仍不停地涌出。他估计,不用一个时辰,这个伤重的 



少年就要归西。 




然而对他来说,除了死去之人无法医治,没有他医不了的伤,只要是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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