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蓝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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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蓝颜-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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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常欢翻翻白眼,“真替你着急,这都说不出来!”

韩端舒了口气:“是什么秘密?”

常欢又左右看看,神秘道:“我的秘密就是…我不会哭!”

韩端愕然,好一阵没话,面上现了无奈之色,状似觉得这个秘密实在不能称之为“秘密”!

常欢不理他的反应,又托了腮道:“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我命中缺水?”瘪瘪嘴向韩端道:“你哭过没?”

韩端垂头顿了顿,诚实道:“幼时哭过。”

“眼泪到底是什么滋味?”

韩端一怔:“你说真的?你…没哭过?”

常欢扬眉:“真的没有。”

“没有掉过一滴泪?”

常欢嘟嘟嘴:“我想哭,我真的很想哭,”说着撇嘴作哭状,呜呜两声道:“不就是这样哭的么?为什么我没有眼泪?”

韩端不话了,常欢推他一把:“喂,你不会也觉得我是怪物吧。”

韩端摇头:“怎么会,只是我从没遇过你这样的人。”

常欢颓然垂下脑袋:“跟别人不样,还是怪物。”

韩端见沮丧,便道:“呃…或许是未到伤心时,我…我成人之后也没有哭过。这怎么能是怪物呢?”

“至少你曾经流过眼泪,”常欢闷道,“我连眼泪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我有伤心过很多次,我爹死的时候,遇到哥哥的时候,还有师傅…唉,总之我常常伤心,常常想哭,就是哭不出来,不但哭不出来,还一伤心就笑,你说我不是怪物是什么?”

韩端望着她埋在手臂中的脑袋,颤着手轻拍了拍她的肩:“笑比哭好。”

常欢抬头:“你要帮保守秘密,我不想让人家喊我怪物。”

韩端微笑点头:“好。”

常欢高兴了些,往韩端身边挪挪道:“韩端啊,你人真好,和你在一块儿就觉得特别安心。”

韩端看了她一眼,道:“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很安心?”

“嗯。”

韩端用力甩马屁股一鞭,轻笑出声:“我也是这样想的。和你在一起…很安心。”

常欢斜他一眼:“是么?那你和季凌云在一块儿安心么?”

“这…好象…呃。”韩端答不出来。

常欢眼珠一转,又问:“我是你的朋友,季凌云也是你的朋友,若我与季凌云有分歧,你会帮谁呢?”

“我会劝你们。”

“若是我与他变做仇人,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又帮谁呢?”

韩端无奈摇头:“你总是些奇怪的话……”

话音未落,忽闻车厢中“嗷”地声大叫!紧着有重物落地声音。

两人诧然对视一眼,同时窜身急返厢内。

谭傲翻身倒地,抱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嘴中不住惨嚎,似正被极大痛楚煎熬。

常欢惊慌扑上:“哥!哥你怎么了?”

“啪”地一耳光正中常欢面门,将她打得个趔趄,韩端忙扶住她,却听她嘶叫:“按住我哥,按住他!”

谭傲翻滚幅度甚大,几乎让人不能近身,韩端想上前按住,几次都被他乱抓迫开,不会儿他的唇角就溢出白沫,四肢开始抽搐,眼白不住上翻。状极骇人。

常欢不顾他乱蹬,死死坐在了他的腿上,双手按住他的小腹,急得脑子都要炸了,发疯般地叫道:“快回城!快回城去找大夫!”

马车不复来时悠闲,掉头以疾速向城内驶去,韩端鞭子抽的密集如雨,两马吃痛放蹄狂奔,两柱香时间便赶回城内,停在一家医馆门口,韩端急忙掀帘,欲将谭傲抬出,一进厢,他便愣住。

常欢瘫坐厢地,环髻被扯得乱七八糟,左脸颊一道指甲血印,双手耷在身前,手背抓痕触目惊心。

躺在身边的谭傲,下唇咬得血肉模糊,眼鼻口耳七窍渗血,表情凝固着痛苦,人却没了动静。

韩端没话,立即蹲身抚上谭傲颈脉,半晌道:“息弱将断。”

常欢哆嗦着手拉拉哥哥抽上去的衣衫,对韩端道:“你帮我带他进医馆。”说着起身。

韩端疑惑:“你要去哪里?”

常欢目露狠色:“我去找萧倾城拿解药!”

“不可冲动!”韩端急道,“他会给么?他既有心下毒,便不可能给解药。们想想别的办法。”

常欢凄然一笑:“没有办法,昨夜我从师傅处回来后就连找两个大夫,没人知道他中什么毒,只能去找萧倾城!”

韩端顾不得其他,一把扯住常欢胳膊:“他有心害你,你去了岂不羊入虎口?”

常欢拨开他的手,冷道:“明日就是太后懿寿,他不会动我,我自有分寸,你快将我哥送进馆里医伤。”

常欢心意坚定,韩端心如火烧,又抓住常欢胳膊,却不知该如何劝她莫去,半晌咬牙道:“你等,我先将哥送进去便陪你一起!”

常欢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韩端背上谭傲下车,冲进医馆,将他托给一位老大夫,三两句交代清楚,忙又冲出馆门,前后不到半刻,门前已马车无踪,哪里还有常欢的影子?

梅园门前停车,常欢不理小厮呼喊阻拦,疯似的冲进园中,一口气跑到会宾阁前花园处,放声大叫:“萧倾城!萧倾城!你出来!”

身后冲上几位小厮,拖臂扯膀,个个口道:“楼主不在,你不能擅闯!”

常欢左扭右撕,急声大吼:“萧倾城!你人面兽心!再不出来,我就将你的丑事抖落到天下皆知!”

会宾阁门口飘出一抹淡黄,急步走到常欢身前,惊疑道:“常欢?怎么了?你的脸…”又对小厮道:“快放开她!”

小厮松手,常欢恨恨唾一口,扭头不理她问话,嗓子还未痊愈又扯破一回:“萧倾城,我说到做到!你快给我出来!”

玄月无奈:“楼主不在处,你喊他也听不见啊。”

常欢冷道:“在紫楼是吧,我这就去!”

“哎!”玄月急叫,“你有何事可以先告诉我,楼主近日情绪不稳,你千万莫去寻他!”

常欢嗤鼻:“情绪不稳?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自然情绪不稳,你怕他我可不怕!”说着转身欲走,倏地眼前紫影一晃,人还未看清,胸襟已被人牢牢扯住。

紫锦面具几乎贴到常欢的鼻子,狰狞怪物恨声道:“吃了饭刚预备睡觉,你就跑来大吵大闹,当我倾城楼是菜摊儿吗?”

常欢看清来人,毫不畏惧,咬牙道:“给我解药!”

萧倾城唇边一抹了然微笑,口中却问:“什么解药?”

常欢抓住他的手往下掰,怒吼道:“你莫要装蒜,你喂我哥吃了什么心里有数,他已发病,快给我解药!”

萧倾城松开常欢前襟,嗤笑一声道:“哦,发病了?这么快?”

常欢听他如是说,愤怒直如巨雷轰上脑际,恨力扬手向他砸去:“畜生!你简直不是人!”

萧倾城身形灵闪,转瞬挪到她身侧,看她扑个空朝前踉跄,嘿嘿笑出声来:“蠢丫头!”探手抓住她的后领,用劲一兜兜入怀中,冷脸对玄月道:“没你的事!”

玄月不敢吱声,慌忙躬身后退进阁。四下小厮也纷纷退散,只余他二人站在园中。

常欢在他臂间不住撕打,厉声大叫:“放开我!不要脸面的畜生,放开我!”

萧倾城见人退光,手一松,将常欢推倒在地,一脚踹上她的后腰:“真是讨厌的丫头,若不是看蓝兮的面子,你早死了十次有余!”

常欢趴在地上,想着谭傲,心都快要急碎,口中呵呵笑道:“好,你杀了我,只要把解药给我,我救了我哥后送上门让你杀!”

萧倾城冷哼声:“莫跟我说没用的,你哥若今日死,那就全都怪你自己!”

常欢一呆,回头道:“你说什么?”

萧倾城啧啧出声,蹲身拎拎常欢乱发:“就你这副鬼样子,蓝兮会喜欢你谁也不信!”

常欢听他又扯到师傅身上,气道:“你也莫跟我说没用的,若想让我明日还能给倾城楼长脸,就快将解药给我!”

萧倾城弯唇一笑:“你哥是不是七窍流血,气息已断?”

常欢眼中喷火:“你下的毒你会不知症状?”

萧道:“我知,我当然知,只是你哥本不会死,不过一直痴傻而已,我想着等蓝兮与你分开后就把解药给你的,”他站起身,绕着常欢晃悠两圈,“哎呀,谁知道你给他吃了什么呢?是不是找庸医抓了些清智的药?哈哈哈!安神丸遇清脑之药便会立即发作,现时解药根本无用,神仙也救不他!我早说他没事,你不信我,这下他的命可是断在你手上了!”

“常欢!”园外传来高叫。风挟黑影落,长剑银光闪,剑尖直指萧倾城胸口,“起来!们走!”

萧倾城红唇一撇,两指轻弹剑尖,“这又来个英雄救美的!要走就快走罢,莫扰我清梦,记着明日来寻我啊,常欢!”说完转身晃悠出了花园。

常欢正面俯趴在地一动不动,脑袋顶着地面,双手死死揪住草根拧做团,指关节泛出惨白,牙咬下唇几要咬出血来。原来是样,哥哥的发病,原来是吃了师傅的药!

萧倾城是故意的,他知因不说,故意让自己带走哥哥,正因为他知道自己绝不会放任哥哥痴傻,定会寻药解毒,绝妙的借刀杀人之计……他尚不知哥哥身份,仅因是她常欢之兄,就下此毒手,萧倾城!你很好!

韩端用力拉起常欢,忧心道:“早说他不会给的,你哥还有一息,我现在就去将京城名医全数请来,且看有无别的办法。”

常欢闭上眼睛,咽下一口咸腥血沫,眼底刺痛不止,思维却异常清晰,过往片段如云缓飘脑际。

“你不叫常欢,你的本名叫谭笑,我是的亲哥哥,谭傲!”

“杏糕,你小时候曾问过它的名字,我告诉,它叫‘高兴’”

“笑笑,今是二月初六,你的十八岁生辰啊。”

“不要再与蓝公子争执,他…是对你最好的人,你跟着他,哥哥就放心。”

“笑笑,我们是莲州人,我们姓谭,我们身负血海深仇!”

常欢从没有感受过样彻头彻尾的孤独,在不知自己有亲生哥哥之前,没有因为自己是孤而伤心过半分,因为还有爹,有师傅。可是哥哥来了,身上流动着一样的血脉,油然而出的亲近感觉|4020电子书|,多么希望能有足够的时间了解他,了解自己的姓,了解自己的家,多么希望能跟着他回到老家,一起跪拜爹娘之灵,堂堂正正找回自己的姓名。

可如今,莲州在哪儿?祖宅在哪儿?亲生爹娘的坟墓在哪儿?未来及多唤几声“哥哥”,未来及并肩踏上回乡寻根的路,未来及多享受半刻亲情的滋味,世上唯一的血亲,就要…去了。

灭门之仇!时隔十五年,谭家最后一个男子仍是送命!

常欢的心狠狠一窒,喉间腥味再次翻出,拼命咽咽,她睁开眼睛,向脸焦心的韩端道:“有日要萧倾城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韩端怔怔望着她,未语。

常欢唇边泛出丝怪笑,又道:“要季凌云也与之一道!”

韩端大震,抚上常欢双臂:“你在说气话?”

鼻腔火烧般疼痛,颊侧犹如被噬骨啃肉,既而股奇异热流涌动,麻麻酥酥的感觉难以言喻,常欢强忍住不适,眼皮一耷,漠然道:“是气话。”

韩端紧紧皱着眉头,一瞬不瞬地盯住她瞧,倏地抬手触上常欢眼角,轻轻一抹,低道:“常欢…你的眼泪。

煎心笑情

常欢眨了眨眼,只觉眼眶焦干,并无一丝湿润感觉,探手摸上下睑,低道:“你眼花了。”

韩端看看干燥的指腹,先前那抹晶莹湿意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半晌道:“是…是的。我们回去吧。”

两人回到四海医馆,内室烟雾缭绕,药味四溢,无铺无盖的单床板架上躺着只着中衣的谭傲,面上血迹已除,下唇敷了药巾,前襟大敞,由头至胸插满银针

边上一位白须老大夫正在净手,见他二人进来,叹口气道:“想是服了冲性的药,致使脉向逆施,血溃盈脑,才有癫疯之症,此症发作急迅凶猛,极短时辰便可致人于死,亏得他本身有内力护体,比常人强健些,才余下一口薄气,现下老夫只得替他封穴吊息,保住这口气,若想治愈…”他摇了摇头,“我想几无可能了。”

常欢木然立在床边,望着哥哥灰白面容一言不发,韩端朝大夫施了一礼道:“劳您费心,这样续息可续多久?”

老大夫收起针包:“先在馆内治着吧,能吊一日是一日,但针镇穴位不是长久之计,气血仍在逆袭,一旦冲破…必死无疑。”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老夫行医四十载,药性相冲造成的病症也并非头次见到,但如他这般立时发作的倒真是第一次,无奈老夫医术浅薄,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韩端道:“在下绝无此意,只想知道是否还有他法救治。”

老大夫摇头:“天下能人异士甚多,谁敢断言有或没有,若你们能寻到可医他之人,老夫自然替你们高兴。”

话已说的明白,他是无能为力了,天大地大,那所谓的能人异士,又能到哪里寻迹?常欢抚了抚哥哥冰凉的手,心也随之冰凉透顶。

待老大夫走后,常欢道:“能不能换一家医馆试试?”

韩端低道:“这位庞先生是京城最知名的大夫,其弟子也做了御医。若他都无法,只怕……”

常欢哼笑一声,将哥哥的手捂在手心里,“只怕必死了是么?你瞧瞧他的样子,吊息!这与死又有何差别!”

韩端不语,默默站在她身后,看她趴在谭傲耳边道:“哥,你一定撑住,我会替你找更好的大夫,你会完成你的心愿……要撑住啊哥。”

谭傲无知无觉的躺着,除了胸口极微弱的起伏外,再无半点生气,他有没有听见妹妹说的话都不重要了,因为常欢,她其实是在说给自己听!

常欢拿出了二百两银票,庞大夫只坚持收了二十两。再三叮嘱馆内小厮照顾好谭傲,常欢出门上车,对韩端道:“我们去云楼。”

韩端依旧没有过问她的去意,瞅着她的脸,忽地又跳下车进了医馆,一阵拿了一物出来,上车递给常欢:“你脸上的伤…要擦些药。”

常欢接过,抬手摸了摸自己一头乱发,苦笑道:“我这样去会把他们吓坏的。”

韩端轻抿了抿嘴:“进厢吧。”

去云楼的路上,常欢将自己拾掇了了番,头发衣服理了整齐,脸伤抹了药膏,血痕虽隐,却还显印记。

时至傍晚,云楼内的丫头开始扫地挂灯擦桌摆凳,为夜夜笙歌做着准备。二人上楼,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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