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扇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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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扇姬-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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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蜚语……与妖界有联系……
李游见对方始终与自己周旋,耐不住性子急了起来,手上双刃剑一横,剑面上便有冷光一闪而逝,下面的人群立时有些骚乱,不知谁喊了一声:“冬隐冰心!他居然修成了!这种法术谁敌得过?!”
这边曾睦摇摇头道:“输了。”
于琰师叔失踪……与师门有关……不敢告之实情……
仿佛是擂台中心的空气中传出细微的嗡鸣声,却连远处树影下的二人都能感觉到风声的颤动,转瞬那嗡鸣声突然清晰,竟是阵阵闷压的滚滚雷声!台下又有人解说:“‘冬日之雷,夏夜之雪’,这便是冬日之雷了,了不得!”
那黄衫女子倒似无甚反应,只是静静目视着一切的变化。
一向平和无争的师门……突然关心起妖界……妖界之变……
伴随着断断续续的爆破声,发出雷声的那处空中逐渐凝出一团带着凛冽寒意的光球,一道道倏忽即逝的冷白电光在那球面上四散划过,将那光球分割成支离破碎。人声已静,俱在屏息等待下一刻的发生。
只有这边的岁星二弟子还是吊儿郎当的模样,抱着胳膊一副要看笑话的恼人神情。
师门与仙界的关系……仙界……
那光球瞬时涨裂,球心原本若隐若现的白色物什刹那迸溅出来,竟是片片利刃般尖锐冰冷、周身裹在闪电之中的雪花!那些雪花在空中徘徊一瞬,聚成一束,齐齐向对面的女子疾射而去!
仙界……神界……神界对妖界的战争……沧延山……
锋利雪刃立刻将黄衫女子整个埋住,只见层叠的冷白飞旋冲突,根本看不见了那女子的身影。台下一片惊呼,主持的荧惑弟子正大惊失色要抢上救援,却见那些如激怒的小兽般咆哮龇牙的雪片突然堪堪停在了半空再无动作。众人正怔怔不知情形,一片橙红光焰自那雪墙后飙燃而起,呼啸一声便将那雪墙整个燃尽!
光焰散去,黄衫女子依旧静静立着,毫发未损,轻启朱唇,吐出上台以来第一句话来,声音清泠如歌:“李师弟的冬隐冰心确实不同凡响,只是这般一出手,师弟的法力也用尽了罢。”
李游难以置信地愣在那里,瞪着黄衫女子半天,才憋出一句:“我知道了,徐师姐。我认输。”毕竟还是孩子,这话一说完,眼眶便有些红了,却紧咬着嘴唇,转身大步冲下了台。台下立时有几个男子扑了过来又是拍背又是击肩,粗声粗气地说着话,想来必同是镇星座下。其余众人中也传出几声喝彩,那孩子才慢慢抬起头来。
主持的荧惑弟子正是凌月的三师弟桓程,他待人声渐宁,便大声说道:“本局李游对战徐婧风,徐婧风胜!”
掌声彩声中,只听曾睦哼道:“那小子操之过急,冬隐冰心只练得半瓶子不满就敢随便拿出来,这种法术本来就重在速度,他施法这么慢,徐婧风有的是时间准备应对之法。不过这女子倒也有些本事,一手三昧真火练得如此精纯,时机又把得如此准确,啧啧……不过比起师妹来还是欠了那么一些独到精炼,不然也当得起仙子之名啦——”许是见柳烟一直面色冷定默默不语,也不知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曾睦最后一句显见是在恭维自家师妹姽婳仙子。
沧延被攻下……沧延妖众去哪里?……青芒说会去青丘暂避……青丘……青丘在人界境内……
人界境内……沧延……沧延!
柳烟倒退半步,一下撞在了身后的树上。曾睦见她突然脸色灰白,一手紧攥住了心口的衣襟,以为她是旧伤未愈劳累过度,连忙上前伸手扶她。
却见眼前的女子猛抬起头,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向旁边一步避开了他的手,眼中盛满了恐惧惊怒不信,定定瞪视他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语无伦次的话来:“沧延……你们……仙界要你们对付沧延,是不是?!你们……于琰师叔……师父他……”
曾睦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惊疑无措地盯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柳烟又朝旁边退了几步,边退口中边说:“好啊……好啊……真好,咱们殷琊山到底是仙界的走狗,这种滥杀无辜的事情到底是做出来了……谁要你们保我?!你们倒也把我的灵识魂魄囚起来去对付沧延的妖孽啊?!沧延何辜,于琰何辜,苍生何辜!!你们……”再也说不下去,白衣女子按着心口一径后退着,最后脚下一顿,转身施法离开。
曾睦眼看着柳烟消失在朱雀神术的明丽紫焰里,紧蹙着眉心僵立半天,终于微微偏过头来,看着刚刚走到他身边的男子。
“太聪明不是好事啊……师父早料到她会知道。”郁和清淡淡道。
像是一下子被大师兄平淡的态度激怒,曾睦狠狠一甩手,再不复方才的镇定模样,咬牙道:“早知道?那为何不跟她早说清楚?!你和师父都自以为如何如何保护了她,结果呢?她肯定已经跑出山去了!她现在还能到哪儿去?你们神机妙算就没想到?”
岁星座下大弟子默默,倒映着天空的清眸中看不出丝毫情绪,良久,才缓缓道:“她会去管这闲事。而师父,怕是这么希望的吧。”
曾睦锐利的目光闪电般扫过他的脸,低头久久沉默,最终跟着他看向了天空的同一个位置。
“只是,苦的总是烟儿啊。”郁和清依旧语气淡静,淡静得如同叹息。


。。

第六章 天无绝路
四野寂寂,秋风如涛。风中是干净的日光和飘飞的草叶细末,摇摇晃晃成微漪荡漾的幻影。
又是那片草原。那片眼看了宁椴离开不曾回首的身影,耳听了青芒消失在空气中轻轻呼啸的风声的地方。
“青芒!青芒!”
也不知是向着那一个方向呼喊了几声,柳烟喘息着站在连天衰草之中,茫茫然望着前方的空白,等着空气中那绝望嘶哑的震荡一丝一丝破碎成淡漠风化成灰烬、散入天边。怎么会来到这里呢?师父教给瞬移术时说,若是操控失当,法术将会把人带到不可预料的地方。为什么会是这里呢?离开曾睦的时候,只觉得脑中空空荡荡,只一心想着离开、离开,竟不想又来到了这里。
依然是无法思考。脑中尽是嗡嗡嘤嘤的嘈杂,无数纷乱的思绪潮涌而来又呼啸而去,这到底是怎么了呢?他们都怎么了呢?
……天地之大,竟是真再也无立锥方寸之地了吗?
喉头一滞,她下意识地狠狠将眼泪又咽了回去。“最近哭得够多的了,哭有什么用?”喃喃几句,又似安慰自己,又苛责自己。
无意识朝前走了几步,四顾仓皇。青芒又怎么会听见,怎么会来?又成仇人了吧,既然自己师门要对沧延山赶尽杀绝,沧延又怎么会在把自己当朋友?即便是见了面,又对他说什么?哭哭求他相信自己并不知情?……而且、而且,沧延失陷、仙界迫害,他还……活着吗?
一念至此,仿佛再也承受不起,殷琊山的姽婳仙子将脸深深埋进手中,从未有过地、无声地痛哭起来。
“我还好了。”忽然一个清越动听的男声响起她耳边咫尺之处,“好了,好了。别那么哭,看着就叫人心里难受。我以前还以为像你过去那样默默流泪才最叫人揪心呢。”末了,肩上传来温暖的触感,哭泣的少女已然被来人拥在了怀中。
听到那人的声音,柳烟浑身一震,猛地转身便扎进了他的怀里。脸埋在青芒胸前又抽泣半天,她才勉强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还活着……!他们呢?”问罢就仰起脸来死死盯着他,眸中尽是担忧和焦虑。
看着她还皱着的小脸,青芒微微笑了笑,抬起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面颊,安慰道:“姐姐他们都还好。我们现在在青丘。没大事的。”
柳烟却蹙起了眉心。即使绝望恐惧,她却未失清明的神智和敏锐的观感。青芒说得轻松淡然,她却一丝也没漏过他眼下隐隐的灰暗阴影和笑容背后、眼睛深底的郁结沉重。
“师父他们干的事……你们怎么样了?”
青芒笑笑,“威力确实不小。不过怎么样也不至于对我们有太大伤害。只不过是妖力受了一点制约,不然你叫过我后也不会停了这么一会儿才到了。”
柳烟猛扬起眼睛:“一点制约?你的道行至少有六千年吧,连这样的瞬移都不能顺利操控!若是道行再浅的,会怎么样?!而且你们还要和神界作战……”
“好了、好了,”青芒淡淡叹息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既然你我又不能左右,何必再去反复计较?一切皆有定数,莫喜莫嗔便是。”
他怀里的少女鼻子里狠狠出了一口气,微怒:“你总这么说!你们活得长,看惯了,看淡了。我偏不!我偏要去管!你看着,我偏不要听天由命,我偏要左右又如何?”
不料青芒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轻轻笑出了声来。这一回的笑没再藏着忧郁暗淡,却是真正的暖意灿烂。
“你笑什么!?”以为他是笑自己幼稚狂妄,柳烟更怒,跺脚叫着,“我说到做到!”
青芒还是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眉间眼里依旧是残留的笑意。“我知道啊,你会做到的。”他声音温然,“只不过是这么多天了,第一次感觉到,有些事情,还是很美好的吧。”
凝视他半日,她脸上生机勃勃的怒色又渐渐换成原先的忧伤消沉。慢慢靠回他胸口,手轻拍着他瘦削的后背,她闷闷叹息:“你们受的苦比我多啊。……以后究竟会怎样呢?”
“既然参不透,就别去多想。”头顶上青芒的声音倒是坚定起来,“……天无绝人之路。”
……
百里连营,灯火如昼。
仍是那一如既往的肃静严整,列队的士兵在营间穿行,整齐的步伐踏响了这暗夜之中唯一的声息。
自太子率神策军到达前线后,平叛战事大逆前势,靖平王乱军步步被逼,现下已然被迫退出了渝恒。太子麾下神策军勇武精干,百战不殆,且军纪严明,不扰百姓,太子治军有方,抚民有度,更是贤名远播,万众仰望。
只是一切大好,唯独太子左近一直不得太平。先是国师云尧重伤,又是太子妃宁言潇失踪,今夜又擒住了一个闯营的刺客。
“……我说了多少遍我不是来杀你的啦?!”帐中站着的女子双手被缚,却傲立着不跪,不仅不跪,还一脸不耐烦的咄咄逼问着座上的储君,一副“我还有事你别耽误我时间”的模样。
越昱平无言地看着她,只觉得这眼下镶璀璨晶石的奇异女子跟那一个他心心念念惦着的女子在哪一处出离相似,却又说不出来。身边的侍卫早已不耐得很了,这女刺客夜闯大营直奔太子住地,被逮住了还一直胡搅蛮缠,可太子国师却似是有耐心的很,一个自始至终温文尔雅,一个从头到尾笑意隐晦,任那女子反反复复那几句话。侍卫只以为是因为女子有几分姿色,殿下和大人便怜香惜玉了,却不知这两人是各有心思。
越昱平自然是爱屋及乌,这女子和太子妃的神似已足够令他不愿伤她。内心深处,他一向欣赏骄傲自尊的女子,那种“我无罪便不跪”的气度自是一番冷峻雍容。更何况事出蹊跷,这女子虽是在自己帐中被擒,却并不似刺客。若是刺客,必定算尽天时地利,力求一往而成,不会像她这般冒冒失失便闯了进来,倒像是专门寻了帐中无人的时候,进来寻找什么东西。
云尧那里却是另一种情形。他已经很确定,不出多久,便自会有更意外的事故发生。
果然,那女子此话声音一落,便见帐中的空气一阵波动,火光暗过一瞬,一个白影便自那女子身边浮现出来。
“……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柳烟对着眼前的场景呆愕半日,又发挥了她面对险境回避矛盾的技能,选择先抓住原本顺着凌月踪迹瞬移过来的目的。
“别提了!我找错地方了!”锦绣仙子气咻咻地嚷道,对她师妹的突然出现倒不显怎么惊奇,“哎呀,再不回去白师伯一定要发现的,你快帮帮我!”
“哦,”听凌月一提眼前境地,柳烟倒一下子冷静下来,在越昱平难抑惊喜和云尧高深莫测的目光下也顾不得思前想后了,“师姐不用急了。师父早发现过了。我今天上午就跑出来了。”
“什么?!”凌月急得一时失语,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这丫头……这可怎么办?我还没查清……师伯怕是已经派人出来捉我们了,唉!”说到最后,已是气恼得跺起了脚。
“果然是同门,锦绣仙子和姽婳仙子感情真是亲密。只不过,毕竟是当今太子面前,两位仙子在此叙话似是不妥啊。”这时在旁观看的云尧笑眯眯开口了,原来他早认出凌月便是殷琊山荧惑星座下锦绣仙子,认定她的出现和柳烟必有关系,只是不想柳烟却真是误打误撞而来。“两位不防说说来意如何?”
云尧话音甫落,就见柳烟盯着凌月嘴唇圈成一个“哦”的口型,一脸恍然。这倒把他弄得不知何意起来。
“是啊……我就是那么想的嘛!谁知道这里竟然是太子住的地方啊……”凌月见了柳烟的表情,一脸晦气地低声嘟囔道。
原来她为找寻自己师父于琰的真实下落,特意打算潜进云尧的住地。人尽皆知云尧国师长于远窥之术,却只有寥寥人知晓他平日察看别处之事并非亲自施术,而是使用一面名叫秋光万里的灵镜,居斗室而观八方。凌月便是为它而来。
“你不用遗憾了。”柳烟一挥手,“那面镜子没用的,找不到。我试过我的夏火千秋了。”
“原来师伯已经把那面镜子给了你!要早知道……诶呀!”凌月气得又跌足。秋光万里与柳烟的夏火千秋原是一对,功用法力皆是相当。
云尧见两个女子还是自顾自地说话,一点没回答他的问题的意思,从她们话里也只能听出她们是在找寻什么,又见太子只是盯着白衣的那个,像是根本没有打断的意思,便清了清嗓子。
柳烟这才像是刚注意到他的样子,慢慢把目光转了过去。等目光正对向他的眼睛时,已是深冷无波了。云尧感觉到那一双清眸下深藏的惊心动魄的恨意,不由得暗自苦笑:这女子原本便非寻常,固然本性天真纯粹良善温和,骨子里却自是刚强执拗烈烈如火,被她认定了是杀父仇人,大约怎么也好过不了。只可怜白白连累了太子,怕纵是再一见如故性情相合,又或是念念不忘情根深种,甚至关乎名分地位家族兴亡,太子和这现在不知道还算不算得太子妃的女子大概也不会圆满了。
云尧虽是心机深沉手段狠决之人,鲜对旁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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