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牙之卷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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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牙之卷ⅲ-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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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胤军斥候被匿名安插进商会的船队,随船队前往北陆,他们中的一些在船上秘密地熟悉着航线,将记录着北陆海岸线状况的精确的航海图和详细的卷宗源源不断地带回天启;他们中的另一些则以各种名义留在了北陆,勘探着地形和水源。一年以后,风炎皇帝白清羽率三十万大军北渡天拓大江,国仇家恨,彻底地断送了吕戈与东陆交好的可能。
  一边是抛弃了自己的祖国,一边是心爱的儿子,秋陌离必须在这两者之间作一个选择,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秋陌离写了一封十余页的长信给远在晋北的父亲,信中大多是对父母养育之恩、幼年趣事的追忆,在信的末尾,她与父亲作了诀别。从此以后,秋陌离便放弃了自己的东陆姓氏和名字,从此以后不再有东陆来和亲的陌离公主秋陌离,只有青阳部大阏氏呼和娜仁(蛮族语“青色的霞光”)·帕苏尔。
  
附录:
蛮族的政治
  瀚州草原上的生存之道,远远比东陆史书中波澜壮阔的王朝更迭更加残酷。尽管大部分的历史没有留下文字记录,只能从依偎在姆妈怀中听到的故事和歌手在篝火旁弹唱的歌谣之中,遥想古老的传奇。
  那些充满血与火的壮丽诗篇中,总是从对神的赞颂开始的。蛮族的神,他生着狼的头、熊的背;他的一只眼睛是金色而另一只眼睛是猫眼一样变化着的瞳孔。分别是日和月;他的双脚是一对牦牛的蹄子,背后有雄鹰的双翼——这就是盘鞑天神,他一手持着开辟天地的斧头,一手持着毁灭生灵的战刀,就在天空中慢慢地旋转。他每转一圈,天地就诞生和毁灭一次,他的刀上嵌着谷玄。盘鞑天神赐给夸父熊的力量,赐给羽人鸟的翅膀,赐给河络土拨鼠的爪子,赐给华族狐狸的心。而独独眷顾蛮族,同时赐给他们鹰的眼睛、虎的威猛、狼的敏锐和犬的忠诚。而鹰、虎、狼、犬也成为蛮族四支最古老家族的图腾,这四支家族被称为黄金氏族。在有文字记载之前的历史中,只有出身于这四支黄金氏族的成员才能成为贵族,他们掌握着部落的权力,而出身于其它家族的平民永远也不可能对权力有所染指,至于奴隶,则更是永无出头之日。
  在征伐和倾轧之中,人口和牲畜取代家系成为实力对决的决定因素,新的部落崛起,旧的部落消亡,非四大黄金家族的小姓家族也逐渐兴盛起来,但他们也很快成为了新的“旧式贵族”,他们依然牢牢地把持着部落内的权力。
  蛮族著名的英雄“逊王”阿堪提统一了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阿堪提是个奴隶崽子,没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谁。逊王并没有自称皇帝,而是创立了库里格大会,将所有部落的主君都召集到了一起议事。“库里格”在蛮族语言中意为“都坐下”,表示平等。在大会上,不论部族大小,都有机会平等地坐下来说话。这时库里格大会还是一种原始的民议制度,大君的人选是由各部共同推举的,因此逊王当之无愧地成为了第一任大君。但各部落的内部事务是大君无权管理的,他只负责召开库里格大会决定诸如战争、迁徙以及处理部落之间的纠纷等等大事。然而逊王担任大君仅仅七年,朔北部的主君杀了逊王,自任大君。又过了不到两年,吕青阳杀了朔北部的主君,为逊王报了仇,成为了第三任的大君。但事实上,在朔北部攻入北都的战役中,正是青阳部的士兵混入乱军之中帮助朔北部攻下了北都城。
  吕青阳出身于平民,他的血管中流动着只有最强大的武士才能拥有的青铜之血。青铜之血使拥有它的武士上阵时可以不知疲倦地挥舞武器,他们也不知道疼痛,甚至不分敌我,只知道不停地杀人,一个人甚至可以消灭一支军队。吕青阳为了把这个血脉传给自己的儿子们,就杀死了自己姐姐和妹妹们的丈夫,与自己的亲生姐妹乱伦。他有许多个儿子,其中有九个继承了青铜之血,凭借这些儿子,他最后消灭了所有的敌人,占据了草原。从此以后,库里格大君成为吕氏帕苏尔家族父子传承的世袭尊号。出身于平民、以剑齿豹为图腾的吕氏帕苏尔家族从此被称为青铜家族,宣告了黄金家族从此走向衰落。
  至此,整个草原上的部落在库里格大会的部落同盟之下形成了一个名义上统一的民族国家,再由部落同盟细分为聚集在不同图腾下的部落,每个部落中又根据姓氏划分为不同的氏族,同一个姓氏的氏族之中又分为不同的家系。以吕戈为例,他拥有五重身份,分别是他这一支家系的家长、吕氏帕苏尔家族的族长、青阳部的主君、库里格大君以及盘鞑天神在瀚州草原上的最强大的使者。

  在蛮族的神话中,包括唯一的主神盘鞑和他的使者谱系。整个天空就是盘鞑天神的象征,而盘鞑天神通过在人间选取使者从而传递自己的意志,这些使者就是各部落中的主君。而盘鞑天神在派出使者的同时,还会派出一名智者将神选择使者的消息传递给凡人,这个智者就是部落里的合萨。部落中的巫师首领被称作合萨,而整个草原上最伟大的巫师被称为大合萨,大合萨所追随的主君当然就是库里格大会的主人——库里格大君,因为那是盘鞑天神告诉他、并让他追随服侍的最强大神使。神话是如此,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大合萨产生的实际过程是完全相反的,在任何一个时代,每一个想要意图染指库里格大君宝座的部落,都会有一个合萨站出来宣称自己所追随的主君是盘鞑天神最强大的使者。但盘鞑天神嘱意的无疑只能有一个,所以最后“事实往往会证明”那个凭借实力获得统治地位的库里格大君身边的合萨才是最接近神的意志的,所以他无疑是最智慧、最伟大的,也就是大合萨的不二人选了。
  因这个关系,在蛮族的政治体制中,王权与神权从来都是合一的。贵族们既垄断了政治权力,也垄断了宗教权力,不仅宗教首领由主君担任,辅佐主君管理宗教事务的巫师也只能从部落中大姓氏族的贵族子弟中选取。有才能的贵族子弟跟随着巫师经过多年的经文和秘术修习,直到他的老师死后,才能继承巫师的称号。而这些贵族子弟中氏族背景最大的才有资格跟随合萨学习并继承合萨的位子,由于合萨一般不会由部落主君的本族中产生,所以部落中第二尊贵的位置往往与部落内部的政治交易紧密相连。
  从东陆人的眼中看来,蛮族并没有完整的职官制度。库里格大会确认各部落的疆域,再由部落主君将部落的人口按千户为单位分配给本部落的各个氏族,小氏族则往往会选择共同生活,而大氏族的族长还会继续按照家系进行进一步的划分。掌管千户的便被封为千户长,其中再细分为十个百户,除千户长直接统治一个百户以外,另设九个百户长。同样,每个百户也会分为十个十户,设九个十户长。这样,就实现了生产、行政、作战合一的领户分封制度。平时,他们就在各自的领地上放牧、围猎、繁衍生息,战时就能迅速凝聚成一支庞大的军队。部落主君会另设一名或几名万户主持军务,所以,万户仅仅只是军事统帅。而大的部落中,往往会出现统治数个千户的大氏族,他们的族长一般会被封为汗王而不是万户。汗王并非世袭,若汗王死了,他的儿子只能继承他的土地和人口,却失去了爵位。只有一种汗王能够把爵位传给自己的子孙,那就是大汗王,能获得大汗王爵位的,要么是独一无二的武士,要么是曾经在存亡关头挽救过青阳部的人。他们会获赠一件信物,作为大汗王身份的象征。青阳部大汗王的信物是白色的豹尾。同时,主君还会有一支专属的亲卫部队,他们驻扎在主君的帐殿周围,护卫主君的安全。亲卫部队完全从亲贵子弟中选拔,他们的指挥官也是主君绝对信赖的武将,他们往往是和主君一起长大的伴当。
  部落中能称为文官的一般只有两种人,即“古兰亚”和“蔑儿赤”。
  古兰亚翻译成东陆语即断事官,蛮族部落没有固定的律法,除了《铁沁图说》和《石鼓卷》等典籍中流传千年的“规矩”外,主君的敕令就是法律。古兰亚就负责根据这些规矩和敕令处理部落内的庶务,由于手中操着生杀大权,古兰亚的地位十分崇高,一般会由各氏族首领公推一名德高望重、有智慧的贵族担任。
  蔑儿赤最初是“传令人”的意思,即是亲卫中专门负责传达主君敕令的人。后来逐渐开始辅佐主君处理一些基本的政务,便演化成事务官,东陆语又称为“帐随”。蔑儿赤中又有负责冠服、弓矢、食饮、文史、车马、庐帐、府库、医药、卜祝、牧羊等等事务的分工。尽管是相关事务的负责人,但蔑儿赤并不像他们的东陆同行那样享有崇高的地位,他们充其量只能算作主君指令的执行人,甚至除了包吃包住以外没有任何薪俸,但这对于蛮族子弟来说,也是崇高的荣耀,况且若是在政务中有极为出色的表现,也是有可能获得土地和人口封赏的。
  
蛮族的形势体系
  根据古老的歌谣《逊王传》的记载,逊王率领的察沁部落统一草原的时候,瀚州大地上除了察沁、澜马、阳河、朔北、九煵、沙池和瀛棘七个最大的部落,还有一百多个小部落。逊王宣布召开第一次库里格大会,用了两百多个最快的骑手,他们每人带三匹马,两匹用来换乘,一匹用来驮着干粮、肉干和淡水。他们聚集在逊王的帐殿外,将逊王的命令背熟,然后便出发离开部落,日夜兼程地赶路。这些信使中只有一半人在出发前有明确的目的地,其余的则要深入辽阔的草原,寻找未知的部落,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没有回来。接到信的部落都尊敬逊王,他们的主君带着自己的侍从从四面八方纷纷赶来,参加这次蛮族史无前例的大聚会。“我们是来参加逊王的大会的”,只要这样说,沿途就不会遭到任何部落的攻击。据说最近的部落只要一天就到了,最远的部落则要走两个月。不断有各部落的主君带着他们的侍从赶来,逊王就让他们在自己的帐殿周围支起帐篷,每天开宴会,用美酒和肥羊款待他们。
  各部落到齐之后,逊王的金帐坐不下这么多人,就在城外聚会,搭起高高的烤架,一次能烤上百头肥羊,古尔沁的烈酒码得像小山丘一样高。一百多个部落的主君站在逊王座前,等待他说话,逊王说的第一句话是“给尊贵的客人们拿垫子来,大家坐下说。”后来,这次大会就叫作“库里格大会”,“库里格”翻译成东陆语就是“都坐下”,意思是所有的部落不分大小,都有说话的权利。
  然而逊王死后,“库里格大会”就慢慢变了味道,虽然与会的主君们还是坐在一起,但青阳部取代了察沁的位子,而原来的一百多个小部落则越来越少,而他们说的话也不再受到重视。青阳部灭掉瀛棘部以后,草原上实际上只剩下了青阳、澜马、阳河、朔北、九煵、沙池六个大部落和三十多个小部落,而真颜部则是在风炎第二次北伐后才跻身七大部落的。

二、风炎北伐
北陆硝烟
  胤武帝北离九年夏,青阳部重回北都城,一场纷争平息了。诸多青阳部的贵族们看到他们暌违七年的北都城墙潸然泪下,这是广阔的瀚州草原上惟一的一座城墙,立于其中的金帐,是草原王者的象征。现在,他们回来了,回到了北陆的权力中心,在这七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中,他们的孩子已经长大,他们手里的利斧磨得雪亮,不用多久,整个草原都将听到剑齿豹的吼声,并臣服于它的威仪之下。然而纷争,并不会因为王者的出现而停止,息止干戈的草原各部只有不多的喘息之机,因为一年以后,他们将要迎来一场更大的风暴,将风炎皇帝这个如魔鬼一般的名号,印在每一个草原子民心中最恐怖的位置。而此刻,北陆各部正在享受他们最后的一丝宁静,努力休养生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昔日疲弱的邻居已经变得强大,正在舔舐自己的利爪,随时能作出致命的扑击。
  这一年的秋天,一名使节照例从天启赶到北都城,带去白清羽的国书与东陆的岁币,一如往常。年仅十岁的吕戈在吕贵彝的陪同下在他的金帐里接见了这名使节,并将国书交予身边的一名合萨回复,他并没有亲见这封提及并问候了他母亲的国书,更不会知道写这封国书用的墨与当年秋陌离教白清羽作诗时的墨来自同一个产地。这个细微得甚至不能说是疏忽的小事导致了蛮族在第一次北伐当中的毫无准备与完全的被动,当白清羽看到青阳部公式般的回书时才放下了悬着的心,之前他一时兴起吩咐在国书中加上了问候秋陌离的语句,却不小心在这当中透露了对蛮族内部的熟悉——甚至其他蛮族各部都未必知道谁是青阳部实际的掌权者。对东陆人的雄心茫然无知的,显然不止青阳一部,与此同时,东陆人的仇恨却如冰下的岩浆,等待着喷薄而出的那一刻。

  风炎帝北离十年四月三日,积雪下露出一点透着嫩黄的绿意,铁线河从长达六个月的沉睡之中苏醒,破冰的爆裂声和冰块撞击的巨响声之中,铁线流凌,奔腾咆哮。伴随着铁线河的破冰,位于瀚州青茸原南部沿海、由宛州商会控制的商岸海安,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访客——李景荣亲自率船队到了海安。同时他还带来了由江棣以宛州商会总首领、十城商政使名义签发的密令,要求商岸所有的人,无论华族蛮族,在入夜以后全部待在屋内不能出门。
  是夜,晚饭过后,当商贾和水手们挤在屋内的火塘旁发着牢骚的时候,海面上传来船舶航行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商贾和水手屏住呼吸,凝神倾听,似是有无数的船舶在商岸靠岸,然后是无数张跳板搭上栈桥,密集的脚步声足足响了一个多对时。这些脚步声包围了所有的建筑,等到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商贾和水手们发现房屋早已被身着铁盔铁甲的士兵团团包围——胤朝的军队已经完全控制了这个通商的海岸。所有的人都被赶进几间大帐篷里,这一夜,无人能够安心入睡。
  是夜,白清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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