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敲窗 朱国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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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敲窗 朱国良著-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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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界诱惑多多,花样层层,这对于人世间的我们不啻是警铃声声,洪钟当当!
  气质·气度·气宇人颠发颠发地活在世上,仅一口气维系,没有这丁点儿游线出出进进,便不会有喉长气短的事了。“人争一口气”,铁定了是活人们的事。
  人要不要气?废话。要活得有意义、有价值,还得有广博的、精义的气,诸如浩然正气,淳朴之气,勃勃生气,慈仁和气。这是人们精神生活中的氧气,缺不得的,不然就会发慌发闷,甚至变成混帐人儿一个了。对此,读书人该与社会生活中的大众同呼吸。不然,被人送上一句“读书读到哪儿去了”,这大约比骂一声“他妈的”都还厉害呢!除了具备这些“精”气,面对隅角墙边的市侩之气,市井浊气,乌烟瘴气,读书人还当视为二氧化碳,驱之为好。
  说起来,作为读书人书读多了,明理就应该明在这种地方。至于高看自己,自以为是,有“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架式,有“天子呼来不上船”的骨气,间或生出些狂气,冒出点傲气,我看倒是好的,至少做到了洁身自好,尽管是书生意气,但不去弄讼人,面对社会世俗,“白眼看鸡虫”,也不见得妨碍了别人,道不同不相谋就是了!
  对于追求高的读书人来说,现今时下,要求也不妨严一点。既然读书做学问,衣带渐宽终不悔,乞愿明月照书窗,又是“只要今生认定了她”的,那就是甘于落寞。当然有点钱最好,买书也不必缩手缩脚。当然,我们也不必如贾平凹所说的好读书必然没个好身体、好读书就别当官、好读书就得受穷那样,我辈读书人只是感到读书好读书乐,可添人之气质,可拓人之气度,使人有气概,有气宇。
  有人说,人生已渐趋物化,生活也干燥粗鄙了。这使我想起袁中郎那句“人情必有所寄,然后能乐”的话来。这位自嘲“做令备极丑态”的文人,一身虽尝尽人间恶趣,“然尚有酒可醉,茶可饮,太湖一勺水可游,洞庭一块石可登”,便觉“不太落寞”,写出了一篇篇清丽的小品文来。先生所“寄”
  者,书也!是的,如今看书写点文章,不说旁人,连文人同行也会自己作践自己,以为是“脑膜炎”后遗症:还乐七乐八,傻头傻脑弄这劳什。在这躁气蒸腾下,写点东西也似乎去干一件不光彩的事。诚然,文人不要把读书写文章看得天高地厚,海阔洋洋。但这总比挖空心思搞歪门邪道好百倍吧,多多少少也是在宣传精神文明呀!再说这是乐趣,作为爱好,视若追求,对那种絮絮叨叨的说法,完全可当秋虫叫唤。在有些地方,有种环境,清醒的“阿Q精神”也可以说是一种境界,它可以让人平衡,使人平静。如果按别人的说法甚至眼色行事,气短心躁,则会一事无成,即使写点文章,也会霸气十足,火气蛮旺,如同上司批评下属,父母训斥子女,不是“雨细鱼儿出,微风燕子斜”的,人们才不爱看呢!恐怕你连这点市场也要失去。精神到处文章老,学问深时意气平,治这种虚火上升,无疑还得多读书追求精神方面的营养。
  如果说,躁气当扫,那么沾染在文人特别是号称文人的人身上的痞气就更应除了。看王安忆《叔叔的故事》,知道了这位作家将做人分为三个境界。其一凡气,人是凡人,讲求实在。天上的云雀,不如手中的麻雀,抓住眼前最好。二是圣气,人又不甘平凡,总想超凡人圣。三为痞气,这类人善装假正经,看似直爽实是手法,见利乌珠突出,青皮样摆出,痞子气十足。本来,钱谁都喜欢,要赚,就大大方方、堂堂正正赚去,却学得虫行鼠窃之道,效得鸡鸣狗盗之法,还说是读生活之书,打掉酸气和迂气呢!在这种痞气的作用下,就会见利忘义,邪气发作,浊气浑沌,那真正是读书人的耻辱呢!
  打躁气,扫痞气,说来说去恐怕也迂了。想来人生不是梦么!认得人生如幻,故无所求。但无所求不是无为。人生固然不过一梦,大气叹出即牺牲,但一生只有一场做梦的机会,岂可不努力做一个轰轰烈烈像个样子的梦?岂可糊糊涂涂懵懵懂懂混过这几十年!西汉刘安说过:“圣人胜心,众人胜欲,君子行正气,小人行邪气。”此论很精妙。今日处世,如何在五光十色中做到不忧、不惧、不惑;无论治世乱世都做到人格之健全,性情之达观,使之从从容容,平平淡淡,闲适、淡雅、旷达、本真。我看须得走进书的熔炉冶炼,因为读书的解惑和启智,使人变得聪明和高尚,具备正气和勇气,增添气质,拓展气度,使之精神上气概非凡,气宇轩昂,这才是人类真善美的浩然之气!

  山水是剂补药
  有人甘愿在石榴裙下拜倒,有人痴情为古玩字画折腰,也有不少手挥五弦、目送归鸿的文人雅士则为山水所醉酣。
  白居易中意西湖,写下了“未曾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明代大才子袁宏道说过“青山可以健脾”的话。青山可以静心,山水是剂补药,这种对山水的热爱,是切身之感,是文人独特的感悟。
  而金圣叹此公生平倒不见得怎么爱山水风物,但到了要砍头的份上,却遥望山水,只吝啬地说了一句“好山色”而作别人间,可见他能视死如归,却还有点儿抛不下大好河山。我们不能与古人的境界比,但有点思想,有点文化,又久在世俗中挣扎,累累地讨着生活的人,静心思想下来,总有一种摆脱喧嚣的意念。有些独特见解我行我素的人儿,更往往有恨不得栖身于山川田畴,荒寺古井处,去亲亲密密拥抱大自然,欲将平素那些庸碌无聊的宠辱得失排遣殆尽的冲动。我们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在日出东方紫气东来之时,于冷月初上水银泻地之日,坐看气象,放眼云天,便会觉得天与地的融洽,树和草的亲和,日同月的慈爱,泉过涧的有律。此时,那颗多少沾附了世俗尘埃的心,好像也经初霞月光水露浸润而净化,隐隐感到胸襟中有一种甜甜的异样感觉,而青山总埋忠骨,偶去亭畔哭英雄,也有豪气上来,正气涌荡。
  独坐松云,指看流水,走进大自然,可思灵鬼灵山风马云车历历,可想一丘一壑玉阶凉夜凄凄。可从天地者有形之父母,进而暗忖父母者有形之天地。重重叠叠山,丁丁东东声,可使人遐思良多;高高下下树,弯弯曲曲路可让人品味不少。有什么比大自然更能使人感受到此种智慧的冷静的美?有什么更能促使人们在厌烦之时,失落之际,迈向自然,走进洞深,借助真山水的力量,一扫无名的烦躁与人为的作弄,荡涤胸中的尘埃与私欲的滋生?
  莽莽雪山,郁郁丛林,大河长川,沧海红日,湖光水影,红枫黄栌,闲花细草,老树青藤在大千世界的奇雄险峻与超凡脱俗之间,我们感到了自身的渺小,感到为人处世何必张扬,何需张狂。崇山峻岭显世界之峥嵘,浅水叠云见天机之有趣。一花一叶的写真,识物理之精微;群峰群树的写意,见天地之浑然。这种种感觉让人感到简约是美,扫除腻粉才呈风骨,脱去红衣方见本真。山高但不诡异,云奇但不阴险,花繁但不俗艳,草嫩但不卑弱。这种自然的无边风月和极致风光,如同传统文化与美学中所推崇的宽容胸怀与中和韵致。让人荡涤尘埃,惟留精神。
  “水木湛清华,乾坤更朗润”。想想我等人儿,想寄身好山河,终老大自然,怕是不可能有这种境遇的。但莽乾坤能得几时闲,时常置身苍苍大自然,行渡处处好山水,那种“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的意味,让人会觉悟山水魅力的博大精深。它更会让人感到:人生处处有青山,青山处处可当药,此乃补药,此为良药,阔我眼界,宽我心胸,消我块垒,注我活力。真山水,我师我友我药也!独孤是首诗常说生活是一片大海,需要大家我划桨,你掌舵,他奋力,同心协力,志同道合,才能到达胜利的彼岸。
  这种彼此相助,这种团队精神,是爱心的体现,热心的表现,关心的展现。如今,人们也在划船前行,“要过前滩最险处”,但在物欲横流里,在私欲膨胀中,有人使出了心计涣散了,有人用出了解数偷懒了,更有甚者,面对五光十色的世界,有人窜上了岸,跟着诱惑和妩媚一路小跑。“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这以往壮观的画面,现今变成了另一种场景。
  团队精神好不好,当然好!齐心协力要不要,不能少!但我也由此赞美固守精神家园,以一份纯真的操守,以一样坚韧的执著,以一种不懈的努力,一支长剑一把箫,一本诗书一壶酒的独行者,尤其是在声色犬马之中、灯红酒绿之间,我们更赞美独孤的行者。独行者是寂寞的,他没有圈中之人,他缺少铁杆死党,因而就时常会遭受庸俗的欺凌,谗言的攻击,冷嘲的白眼,阴谋的陷害,但独行者并不惧怕。因为他的灵魂并不空虚,也不苍白,而是雄厚如高山层峦,坦荡如平川绿野。独行者的远方是紫云红霞,独行者的耳畔是高山流水,独行者的心中有鸟鸣原野,独行者的梦中有姹紫嫣红。
  尽管他们的独孤在世人的眼中有几分怪,有一点狂,但“时乖不遂男儿愿,才高难投俗人机”,做出一些不叫清流付浊流的行动有何不可!这种独孤,也是一种思想的清白,理智的清醒,面世的清纯,超凡的清高!
  历史上的独孤者为我们竖起了不朽的丰碑。屈原是独行者,面对着同僚的嫉妒、学生的背叛,面对着积怨于南后、失宠于怀王那仕途无望的打击,他唱出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黄钟大吕,继而就开始了舟行沉水,汩罗沉吟的求索人生。但那种忧国忧民之情,那种清高遁俗之志,那种向天长啸之叹,使他成了圣者和英雄。西汉苏武,流放19年,在贝加尔湖边牧羊,说要等公羊产羔才得放回,但他“历经难中难,心如铁石坚”。大漠孤烟映衬苍凉团坐的身影,秦关明月勾唤老泪迷蒙的双眼,千里冰湖穿越肝肠寸断的呼唤,红缨节杖支撑气节精神的高悬。“此人虽已没,千载仰高风”!正可移赠当之无愧的先生!
  独行者不仅会遭受仕途的打击,“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生命也得经受磨难。孟浩然归隐鹿门,曹雪芹潦倒终生,柳宗元遭贬边地,陶渊明穷死僻壤,即使写出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也是生平坎坷多灾多难。他们以独有的思想和境界亡于世也生于世。这或许在当今那些潇洒之辈的眼里毫无意义,这是因了他们的功利浮躁的媚俗与无耻。但他们留下的是精神的硕果,文化的良种。而怀素的书法是独孤的,但在独孤中有“墨池飞出北溟鱼,草书天下独称步”之神;李白的诗句是独孤的,但在独孤中,有“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之妙。世界上许多伟大的事业,都是在独孤中做成的旷世的发明、伟大的著述、灿烂的思想、不朽的华章但独孤者现在是越来越少了。倒是那些跟在权利的屁股后面一味在思想上模仿,行为上抄袭,认识上翻版的见怪不怪了。责任和使命已被他们抛弃,崇高和价值已被他们奸污,人格和情操已被他们贿于娟妓,剩下的就只有污浊的欲望了。
  孤独,可歌可泣。毕加索说:“没有孤独,就什么事情也干不成”;加缪体会到:“意志也是一种孤独”;棱罗感叹:“我从没有发现过像孤独这么好的朋友”;托尔斯泰甚至要求别人:“不会忍受孤独是不好的”。独孤不仅是一种品行的独有,处世的独特,更是一种人格的独立,情操的独守。我之崇拜独孤者,为他们的精神和思想,为他们的境界和情操,为他们的痛苦和忧郁,为他们的深刻和真实,为他们的喜悦和欢乐,为他们的意志和勇气。我深深地感到他们的前行并不独孤:有理想之灯照耀,有思想之帆高悬,有知识之剑开路,有情操之箫低鸣。在今天,当他们不朽的灵魂和永恒的思想为人之榜样楷模时,铁心矢志,追随他们的人也多了:独孤者不仅有唤醒同行的作用,更有昭示来者的动力。
  因为独孤者是一面旌旗,昭示着远方的信仰;是一座高山,耸起了生命的高度;是一柄利剑,刺进了世俗的心脏。独行者是一朵污秽之上的白莲,每一片花瓣都是晶莹于世的爱恋;是一支雪中傲放的红梅,每一株都有着凛霜斗寒的硬骨。独孤者,有着彪炳史册的大气、永恒不朽的生命。洞微小札扭曲之类我不是唯心者和宿命派,但我感到,冥冥之中,似乎是命运在安排着人们,最起码是主宰我这类常人和俗人。像贝多芬那样“我要扼住命运的喉管”的人毕竟是不多的,我们就扼不住,还常常被命运扼住喉管:饶你天才,青春挽不来;饶你仙胎,白头撇不开。此所谓才有凡人和圣人之分。但人毕竟是万物之灵、万灵之首,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但许多时候更是敢于并善于主宰动物和植物的命运,让它们按着自己的意志转移:四脚爬的,不敢越雷池一步路;地上长的,不得向两边长几分。如此主宰也就生出了一些畸形和扭曲的东西来了。
  江南水泊,鱼米之乡。渔佬儿便会训练鸬鹚捉鱼,这种俗称“鱼鹰”的鸟,颈上被绳卡住,小鱼可吞食,大鱼吃不进,经训练只得把鱼丢进鱼篓中。捕鱼的有技巧,打猎的有花招。猎人也会训练一只雌大雁,放飞出去,呼唤“平安无事”,一俟好色的鸟儿入圈套,它便飞了。还有带铃铛的山羊,经训练后,它往往自告奋勇带头引路,待走向屠宰之地,主人便会将其拉出来,赏一把盐,弄一点草,如此反复,成为活的圈套和陷阱。这类“雁媒”和“羊奴”,十足是禽畜中的“汉奸”。
  够把动物弄得服服贴贴,让猴子骑车,羊钻火圈,小狗蹬车,老虎打球。至于把盆景搞得“劈泰山一仞,取长江一滴”,想来更是小菜一碟了。龚自珍的《病梅馆记》中描写卖梅的人:“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幼枝;锄其直,遏其生气。”作者感慨那种病树之惨,其实我想那梅被剪被缠,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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