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当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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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当户对-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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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了。

    “季姑娘,我知道你在气什么,放心,这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季玲珑更是又羞又怒,手上长剑便乱了章法,刚刺出去,腕上一痛,急急纵身的结果就是下盘不稳,那人一腿拐来,避之不及,当即被他拐倒,整个身子往后跌,眼看就要摔地时,他又飞速赶来一把抱住她,“呀,可别摔着了!”

    季玲珑怒视眼前的这个青衫少年,却撞上他清亮如水、不掺一丝杂色的黑瞳,只觉那目光柔柔,萦萦绕绕,不禁怔了一下。

    只这么神思一恍惚间,就听吱呀声门响,一个声音又惊又怒地吼了起来:“你们在做什么?”

    浑身如被电击,季玲珑这才意识到自己仍在那少年怀中,两人视线相对,那姿势何等暧昧!连忙甩手将他推开,一张俏脸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倒霉!生平第一次偷哭被人撞见也就罢了,还让世子看见她如此失态地依在一个男人怀中。

    再抬头时,便见随歌当门而立,脸上表情很是古怪,不知是怒是喜。

    倒是那少年大大方方地从袖中掏出把扇子,“啪”的一声打开扇了几下,说道:“世子起得好早啊。”

    随歌盯着他,像是想把他看透。季玲珑在少年身侧,看见扇面上的字,忍不转呼道:“你就是卞胥?!”

    卞胥露齿笑了一笑,牙齿在阳光下晶晶亮,“好说好说,区区不才,正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年少多金、急如风、静如林、动如兔、威如山,号称一朵梨花压海棠,人送绰号上天下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玉面小飞龙,英俊与智慧的化身,侠义与才能完美结合的绝世妙公子卞胥。”他声音清朗,语速又快,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串话竟无一丝停滞,而且神情自然,说得天经地义。

    季玲珑久在边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明明心中已是凄苦万分的,可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卞胥转眼看她,欢喜道:“还好还好,总算是笑了。”

    季玲珑面上一寒,当即板起了脸。

    一直默不做声的随歌终于开口道:“卞兄一早来此,有何指教?”

    “指教可不敢当,只是闲来无事,特来拜访一下世子,顺便相邀一同进京。”

    随歌沉默了一下,答道:“多谢卞兄抬爱,只是随某素来不喜与人同行。进京一程,还是请卞兄另寻良伴吧。”

    卞胥露出夸张的表情,瞪大了眼睛道:“原来你不喜欢和人同行,难怪连贴身侍婢都要支走呢!”

    此言一出,随歌与季玲珑双双一惊,“你……”

    漆黑瞳眸肃然眯起,随歌沉声道:“原来昨天在窗外偷听的人就是你。”

    卞胥嘻嘻一笑,也不否认,“好说好说,听壁脚可是件天大的好事,通常都能听到一些很有意思的内容。”

    “刷”的一剑,又是迎面掠来,季玲珑怒道:“你这厮,好生可恶!”

    卞胥边躲边叫道:“还来?季姑娘,有话好说。”

    “跟你这种人,有什么话好说的!”

    “我是钱家女婿候选人之一,你若伤了我,看你主子怎么向钱家交代。”

    此话具有神奇作用,季玲珑一听,手上的剑便停住了,整个人呆了半晌,颓然退开。

    随歌盯着卞胥,两道剑眉深深皱起,“你究竟想干什么?”

    卞胥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狐狸般慧黠笑容,一字一字道:“荒诞半生无人晓,为怜佳人甘做贼。”

    “什么意思?”随歌的眉皱得更深,心中预感到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卞胥将扇面儿往季玲珑一指,道:“还听不明白?本公子此来就是为了她。”

    看见随歌眼中怒火一闪而过,卞胥心中暗暗好笑,但脸上却露出哀伤的表情,叹气道:“有人为获良缘苦苦追逐,有人身拥至宝却不自知,这世界真是不公平呢,世子你说是也不是?”

    随歌不答话,一旁的季玲珑垂下头,神色木然。

    卞胥咳嗽几声,正经八百地说道:“这么说吧,你我同为钱家女婿候选者之一,到了寿宴上免不了一场明争暗斗。本来我对钱家三小姐也挺有兴趣的,听闻她秀外慧中温柔可爱豁达明朗善良大方人品俊秀风姿优雅……”看见两人脸色不对劲,连忙及时打住,又咳嗽了一下,扭转话题道,“但是,虽然她那么那么出色,可我自从昨天在客栈大堂里对季姑娘惊鸿一瞥后,竟是相思入骨再难相忘。因此,我决定——”

    他深情款款地望向季玲珑,“季姑娘,我不娶钱家小姐了,我想娶你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话音未落,一道疾风急急而来,卞胥闪身避过,却来之不及,只听“嘶”的一声,身上青衫裂了大半。

    “哎呀呀,有没有搞错?怎么你们主仆两人一个德行,都喜欢偷袭人!”只是衣衫破裂,卞胥却是格外紧张,连忙跳后三尺捂住了衣服。

    随歌愣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脸上震惊之色无以言表,比卞胥看上去还要狼狈。想他自小喜怒不动于色,泰山崩于面前都能无动于衷,但刚才不知怎地,想也没想就一掌朝对方击了过去,那一瞬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这小子永远闭嘴,不能再说出这么可恶的话。幸好对方轻功绝佳,只是衣衫受损,人安然无恙。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刚才的冲动行为。一念至此,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朝卞胥走过去,歉声道:“对不住,卞兄,你……”

    “站住,你别过来!”卞胥又是后退三尺,将两人距离拉开。

    “卞兄,刚才我……”

    卞胥眼珠一转,扬着唇角低低地笑了起来,“唉,谁叫我行为冒失言语粗俗,惹怒了世子也是正常的。但请世子相信,我对季姑娘绝对是一片赤诚,惟天可表。你大可放心将她托付于我,我不会辜负她的。”

    他旧话重提,把随歌心中好不容易有了的愧疚又一股脑地抹尽了,随歌盯着他,目光怪异,他本就生得一副冷傲之态,此时沉着脸,便显得说不出的骇人。

    “你真要娶她?”声音沙哑,仿佛自喉间逼出来一般。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眸里笑意虽浓,脸上的表情却是万分诚恳。

    好长一段时间的静默后,随歌忽尔一笑,带着某种傲世的绝决,说了一个字:“好。”

    这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季玲珑只觉得脑中猛起闷雷,晴天霹雳,周围一切全部炸开,再不存在。

    她紧咬着唇,脸色惨白如纸,却仍是一言不发。

    反观卞胥,反而吃了一大惊,“什么?”

    随歌面色顿寒,“怎么,你反悔了?”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就怕你反悔……”卞胥喃喃地不知说了句什么,再抬头时,脸上笑意盈盈,快乐得好像要飞起来,“小弟真是感动万分,没想到世子如此信任小弟,竟肯将季姑娘许配于我,此恩此德,永世不忘。为报世子大恩,小弟决定了,钱老夫人的寿宴上,必定竭尽全力相助世子得中雀屏,抱得美人归。”

    随歌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默默地望着季玲珑。季玲珑凄然一笑,转身走开。

    卞胥连忙唤住她:“呀,季姑娘,你要去哪?”

    季玲珑的声音犹如梦呓,“我要去七迷岛送信。”

    随歌道:“你不必去了,那封信我会……”

    话未说完,季玲珑突然尖叫了起来:“我要去送信!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她蓦然转身,神色激动地望着随歌,尖声道,“叫我送信的人是你,叫我不送的人也是你,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你究竟要怎样?”

    随歌眼中露出哀痛之色,“玲珑……”

    季玲珑整个人一颤,自紊乱中惊醒,她低下头,声音虚弱,“对不起,世子,玲珑失态了。”

    “玲珑。”随歌又唤了一声。

    季玲珑摇头道:“玲珑觉得很累,想回房休息一下,对不起。”她自卞胥和随歌中间走过去,脚步虚浮,但背却挺得很直,然后,房门合上。

    卞胥把目光自她背影处收了回来,直直地盯着随歌,缓缓道:“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同意。”

    随歌皱起了眉头,“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的?”

    “希望?”卞胥淡淡而笑,声音像在空气中飘,“当然,这当然是我所希望的,太希望了,好希望啊。多谢你了世子,多谢!”

    心中一个声音无比惋惜伤感——

    随歌世子,你被淘汰了。

正文 第三章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这样静静地坐着,什么都不想,只是看着自己的手。

    手上掌纹深深,如刀雕刻过,管家李嫂曾说,生就这样一双手的人,命会很苦。

    那么,她苦吗?

    季玲珑扪心自问,答案只是讽刺一笑。

    她苦。三岁亡父七岁亡母,当了足足三年的小乞丐,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悲惨生活,瞧尽人间冷暖世态炎凉。

    她不苦。十岁时遇到贵人,本以为必会饿死街头时,却见一匹轻骑停在了她的面前,马上人低眉敛目,看不清容颜,却有一双温暖的手。那双手将一袋干粮递到她面前,静默着不说一句话。

    她苦。她追逐那匹马一连走了三天三夜,脚磨破皮出了血,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浑身气力虚脱而尽。

    她不苦。因为那匹马最终还是停下了,马上的人回头望她,轻叹了一声:“好吧。你叫什么名字?以后你就跟着我。”

    那时,她十岁,他十八岁。

    整个世界所有的幸福仿佛在她面前款款降临。

    九年的生死相随风雨共渡,原以为没有人能比她靠得更近,谁知依旧是咫尺天涯。

    李嫂的话再度自耳边响起,每个字都很清晰:“生就这样一双手的人,命苦。”

    是命不好,非人力能救。

    谁叫她出身贫寒,后又为婢,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北静王世子。所以,他要娶的,他能娶的,只能是命好的女人,比如钱宝儿。

    不是没有探听过的,光是那女子表面上所拥有的风光就足以令她所有的骄傲溃不成军。

    出身名门,富甲天下,姐姐是当朝太子正妃,未来国母,据说她本人又貌美如花,聪慧通达。这般一个完美的人儿,白璧无瑕,哪像她……

    是命不好,非人力能救。

    不信,不肯信,不甘信,又怎样?

    季玲珑将脸埋入手中,肌肤感觉到掌上的纹路,一道道,都是伤。

    被凝视的感觉来自背上,忍不住抬起头转身望去,便见卞胥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默默地立在门边,又用早上看她哭时的那种悲悯目光看着她。这个少年的眼神,柔软得令人心颤。

    “你以为我在哭?”季玲珑忽然开口,将手放下面对着他,让他看自己的脸,“我没有。对我来说,一辈子哭一次,就已足够了。”

    “你的心在哭,不是吗?”

    季玲珑一呆,继而冷笑,“你以为你是谁?你很了解女人?你很了解我?”

    卞胥柔声道:“我不了解女人,也不了解你。只是我觉得,这个时候如果能哭出来,会好受许多。”

    “真可笑,我为什么要哭?有谁见过哭哭啼啼的新娘子?”见卞胥整个人一震,冷笑变更浓,“还是,你不打算娶我了?那看起来我倒是真该哭一番了。”

    卞胥的目光中流露着悲哀之色,“请别这样,玲珑姑娘,我想帮你。”

    “帮我?”季玲珑背过身子去,声音突然变了,变得很淡很淡,“你不需要帮我,我也不用你帮。没有人帮得了我,我早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是没有奇迹的。”

    她以手支头地靠在桌旁,不愿再说话。卞胥在门旁站了很久,终于转身离开,轻轻合上了门。

    此时天已大亮,旭阳高照,万物看上去那么生机勃勃,然而这精美屋宇,妖艳桃花,都在他眼中失去了颜色,变得黯淡无光。

    随歌的房门紧闭着,不知道他又在屋里想些什么,然而,无论他想什么,都无所谓了。所有的期待,以及希望,都已经在那个女子将泣未泣的秋瞳中灰飞烟灭。

    “我不明白。”卞胥喃喃开口,不知是说给谁听的,亦或只是说给自己,“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他自桃林间穿过,漫无目的,神思恍惚。

    林子那头,负手站了一个人,他就径自从那人身边走了过去,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他。

    “喂。”那人身形一晃,又站到了他面前。

    他抬起头看着那人,目光却穿透他的脸飘渺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真好奇,你见到我居然不逃,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那人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沉声道,“这次我若让你再从我手上逃走,我就拜你为师。”

    卞胥笑了一笑,“你要带我去见龙如意吗?我们走吧。”

    迦洛盯着他,想把他看透。

    卞胥扬了扬眉,“不走?那我走了。”刚待转身,就听迦洛问道:“你怎么了?”

    卞胥低声道:“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这小子真的很不对劲,眼神完全失去了往常的灵逸狡黠。

    “爱情。”

    “呃?”迦洛失笑,万万没想到听到的回答竟是这个。

    卞胥的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正经,“我一直想知道,什么是爱情。要有怎样多的爱情,才能令两个人生死相许,一辈子都在一起。我亲眼看见好些人,高高兴兴地披上嫁衣,她们唇角含笑,眼神妩媚,对婚姻充满了憧憬和梦想。她们神采飞扬地离开,又憔悴沧桑地回来。她们从此足不出户,闭口再不谈幸福。这样的例子见得太多,我觉得很害怕,所以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幸福,无论采取什么办法,我都要自己的婚姻绝对幸福。”

    迦洛吃惊地看着他,细细看过卞胥清秀的眉眼,挺直的鼻子和薄薄的唇,以及那一身比女子还细腻光洁的白皙肌肤,表情越来越古怪。

    卞胥对他的目光浑然不顾,继续说道:“但是,如果我只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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