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洞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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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评传-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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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虽有所借用,但归根到底仍视之为异已。《中法会订越南条约十款》第一款载明“倘有匪党在中国境内会合,意图往扰法国所保护之民者,亦由中国设法解散,”便是为加害刘永福及黑旗军埋下的伏笔。法国还以黑旗军的撤退、解散作为交还澎湖的条件。之洞对此了然于心。“法恶刘、总督恶刘、北洋恶刘、岑师恶刘。法恶之而甚畏之,故约以此为首。”③他的态度是,应从维护民族利益、国家安全的角度来对待刘永福黑旗军,“推诚相待,善为拊循,勿以节殉为词而遽罢其兵,勿以部众细事而苛绳不已,庶几平日无嫌,缓急有用,则所以厉海内忠臣猛士之气,即所以绝敌国妄生窥测之心,于海防大势不无裨益。”④为此,他为如何安置黑旗军颇费心思。“留越法不许,屯滇岑不许,处粤边必生衅,处腹地必累刘,洞皆不敢允。”⑤考虑再三,“该提督惟有依鄙人左右为便,有军务时既便于任用,兼可娴习礼节,与官场各衙门熟习联络,为东将居东地,此久计也。”①他于省城东门外十五里之龙泉冈为其修筑营房以为驻扎之区。在《刘永福到粤折》中,之洞称刘“为人沈静骁鸷,知恩畏法,勇而有谋,深明洋战窾要,又肯讲求,后门枪炮是其所长;特生长边鄙,质地甚朴,听言易受人欺,吝惜财物,不忘人过,是其所短。至于不识文字,性情间有暴急之处,乃武将常情,无足为异。其治军纪律在越则甚疏,入关则甚整,是本有治众之才,但视其加意与否。”②当然,张之洞竭力护持刘永福黑旗军,也包含着用纲常伦理改造它,使其服务于清廷统治的深一层用心,但这样做毕竟保存了抗敌有功的良将名师,有益于国家民族。
  和约签订以后,“越全属法,边患无已”,“款局虽定,边防难撤”。之洞为加强两广边防,又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调整防军布署。之洞认为,广西与越南接壤处,山崖纷歧,路路可通。边境重镇龙州,“视全桂腹地,东省上游。据有建领之势,实为两粤利害所关”。之洞将广西提督驻所由柳州移往龙州,以利控辖全局。又“镇南一关尤为中外铃辖,……关中之后,关之左右各路均须择要设防,而后气势不形单薄,不致有腹背受敌,时腋乘虚之虑”。以十二营专防镇南关中路,四营防东路,六营防西路,“路宽者筑台安炮,路窄者设卡开濠”③。
  加强通讯联络。派员勘设龙州至镇南关电线。又与云贵总督岑毓英会商,开通广西南宁至云南马白一线的电讯,沟通京、粤、桂、滇,以备战时之需。之洞表示:“此费云贵必不愿出,政府如果锐意防越,洞当筹之。”筹款购炮筑台。之洞奏请朝廷增加拨款,为镇南关、龙州、廉州、琼州前线防军购炮、筑台,并募专营驻守,以固边墙。勘立滇桂边界。为了防务的需要,之洞令部属对中越边界重加履勘,编考旧闻,“覆加研核,益得其详”①。得知法国“勘界多系武职,意在考究形势,审探路径,用意甚深”,之洞亦选派总兵侯勉忠等十一员随往勘界,”令其周历险要,审度筑台设戍处所,考究车行出入道路,藉资阅历,以备他日有事之用。”②①《全集》,卷十八,奏议十八,《辨认钦州老界绘图列证请旨饬办折》。
  ②《全集》,卷十三,奏议十三,《派员随勘滇桂边界折》。
  ①《中法兵事本末》。见荣孟源编《中国近代史资料选辑》,三联书店,1954年版,第248页。
  ②《全集》,卷七十四,电奏二。
  ③《光绪朝东华录》十一年二月。
  ①《全集》,卷一百二十四,电牍三。
  ②胡传剑:《盾墨留芬》卷八。
  ③《中法战争》第四册,第504页。
  ①《全集》,卷一百二十四,电犊三。
  ②《全集》,卷二百二十八,电犊七,致东舆邓钦差李道台、王道台。
  ③《全集》,卷一百二十四,电犊三。
  ④《全集》,卷十四,奏议十四,《刘永福到粤折》。
  ⑤《全集》,卷一百二十五电犊四,《致龙州李护抚台。苏督办唐主政》。
  ①《全集》,卷一百二十五电牍四,《致南宁陈倅文垿刘提督永福》。
  ②《全集》,奏议十四。
  ③《全集》。卷十五,奏议十五,《筹议广西边防折》。

 
第四节 洋务事业“小试其端”
  张之洞在山西巡抚任内,受英国传教士李提摩太的启示,又因晋省百业凋敝,振刷维艰的刺激,已经迈出了向洋务派转化的第一步。此后不久,他奉调离晋,所筹划的各种事业,未及付诸实施。到广东后,下船伊始,“即逢海警。内防外援,应接不暇,兵食兼筹,无一不难。”③待到战争结束,方才静下心来,着手治粤的各项举措。中法战争使张之洞直接接触到外部世界,战争的曲折艰难和令人愤懑的结局,更加速了他转向洋务派的进程。战争期间,之洞筹款购械,饱受捉襟见时、仰人鼻息之苦。他说:
  去年各省设防以来,所购军火不下数百万两,而良粗不齐,且损重费;甚至居奇抑勒,借口宣战,停运截留,种种为难,令人气沮;其运脚、保险、行用等费扣至四五成不等。仰人鼻息非长策。①查水陆各军,需用枪炮,概系购自外洋,不但耗蚀中国财用,漏卮难塞,且订购需时,运送遥远,办理诸多周折;设遇缓急,则洋埠禁售,敌船封口,更有无处可购,无处可运之虑。况所购之械,种式不一,精粗各别,弹码各异,仓卒尤易误事。详筹时势,必须设厂自铸枪炮,方免受制于人,庶为自强持久之计。
  实践是修正认识的准绳。抚晋督粤的政务洗礼、兵燹磨难,逐渐褪去了之洞身上那清流党人动辄“援引经旨,侃侃谔谔”,放言高论,不免空疏的气味,而步曾、左、李之后尘,走上“求强”、“求富”的“洋务”之途。“天下事每惮于劳费而创始。故臣愿以粤省创之。”③张之洞决心在两广任上,一展宏图。对于之洞这一思想转变的枢纽,跟随之洞二十余年的幕僚辜鸿铭,揭示得明白:
  当时济济清流,犹似汉之贾长沙,董江都一流人物,尚知六经大旨,以维持名教为己任。是以文襄为京曹时,精神学术无非注意于此。即初出膺封疆重任,其所措施亦犹是欲行此志也。洎甲申马江一败,天下大局一变,而文襄之宗旨亦一变,其意以为非效西法图富强无以保中国,无以保中国即无保名教。张之洞在粤兴办洋务,要在以下数端:
  (一)建造军舰,筹治水师
  张之洞首先着手开办与国防、军事相关的事业。他认为:
  自强之本,以操权在我为先,以取用不穷为贵。夫欲善其事先利其器。……器械不利与空手同,不能及远与短兵同,史之良规也。自法人启衅以来,历考各处战事,非将帅之不力,兵勇之不多,亦非中国之力不能制胜外详,其不免受制于敌者,实因水师之无人,枪炮之不具。……兹虽款局已定,而痛定思痛,宜作卧薪尝胆之思,及今不图,更将何待?②光绪十一年(1885年)二月,镇南关战役刚刚结束,之洞即令修复黄浦船坞,制造浅水兵轮。一年后竣工四艘,命名日广元、广亨、广利、广贞,分别为七十八马力,六十五马力。后又建造小型铁甲舰广已、广玉、广金,均为七百吨位,置炮八门。
  马尾、台湾战事,使之洞明瞭大治水师的重要意义。光绪十一年(1885年)十月十二日,之洞上《筹议大治水师事宜折》,提出建立北洋、南洋(浙江)、闽洋、粤洋四支舰队,以改变李鸿章办理海军多年,“仅就一隅创建,未合全局通筹”的状况。他意欲自掌粤洋水师,五年而大备,“自足以隐慑强敌,靖我环瀛”。这个宏大的计划终未实现,但到八十年代未,广东水师已拥有大小兵轮三十余艘,防卫内河的能力大为增强。
  (二)编练广胜军
  之洞在山西时,己萌生编练不同于绿营、勇营的新式武装力量之念,到广东后方见诸实行。光绪十一年(1885年)。他令记名总兵李先义募兵二千五百人,编成广胜军,摒弃旧式冷兵器,配置德制克虏伯行军炮及后膛快炮,采用新式训练方法,“一练卧枪,一练过山炮,一练掘造地营,一练安放火雷,一练修筑炮台,一练临敌散队,一练洋式火箭,一练安设行军电线,一练疾步逾壕越岭,一练夜战,一练坚守地营及浚濠筑墙一切工程”①。之洞十分重视这支武装,每月亲往校阅。他设想“总以近日实验为师,不以旧式之虚文为美,期于专备洋战,避短用长,务成劲旅,俟一军练有成效,再当推行诸营,以期次第改观。”①后来之洞在苏、鄂等地编练自强军和湖北新军,不少骨干,即来自广胜军。
  (三)创办军火工
  业光绪十二年(1887年),之洞于广州城北石井墟创设枪弹厂,厂区占地三十余亩,从上海泰来洋行购得机器,可造毛瑟、梯尼、士乃得、云者士得等四种炮弹,日产八千粒。后来,品种发展到六种,日产也提高到两万粒。之洞对此并不满足,认为因”经费所限,故仅得小试其端。”②次年七月,之洞又筹建枪炮厂。他致电驻德公使洪钧,询问制造新式连珠炮及克虏伯炮的机器价格。洪钧建议,“沪厂即能造小炮,似不值再设厂。”之洞复电:“沪造小炮未精,仍拟粤自设厂。”③他选定广州西北四十里的石门地方作为厂址,建厂费用,则向官弁绅商募集捐款八十余万两。光绪十五年(1889年)七月初六,之洞正式具奏,报告筹建枪炮厂情形。但是五天以后,清廷上谕,调之洞任湖广总督。向德订购的机器后移运至鄂,建成湖北枪炮厂。
  (四)开设水陆师学堂
  为培养不同于旧式将弁的新式军官和军工科技人才,之洞于光绪十三年于广州城南四十里长州地方,利用原“博学馆”舍址,开设广东水陆师学堂,仿北洋水师堂和福州船政学堂章程,聘请外国教习,传授各门课程。水师学堂聘英人任教,分管轮、驾驶两堂,前者学轮机制造运用,后者学舰船驾驶攻战。陆师学堂聘德人任教,分马步、枪炮、营造三堂。水陆师学堂学生均分内学生、外学生和营学生三类。内学生从原博学馆学生通晓外语、算术者中选拔;外学生招收年十六以上,三十以下的文理初通者;营学生则选拔行伍出身的下级军官,进修近代军事知识。学习三年为期,期满后,对毕业生择优选派出国留学。为便于学生营演操练,学堂设有操场、帅台、演武厅、机器厂、铸铁厂。又调广东水师广甲兵轮一艘,专作水师学堂学生训练实习之用。之洞要求各堂学生每日清晨诵读”四书五经”,“以端其本”,然后再习各门专业课程。强调“中学为本”,注重专业实践能力,是张之洞办学的两大特征,广东水陆师学堂即开其端。
  光绪十五年(1889年),张之洞又于水陆师学堂内增设矿学、化学、电学、植物学、公法学专科,每科招生三十名,延聘英人赫尔伯特等分任教习,培养洋务人才。
  (五)开办民用企业
  洋务运动以“求强”、”求富”为两大目的。“求富”的主要措施便是开办民用企业,发展民族资本以“与洋货相颉颃”。广东是对外通商最早的地区,十九世纪中叶以后,自然经济解体的程度远较其他地区为甚。八十年代以前,这里没有一台新式织机,洋纱洋布充斥市场,传统棉纺织业日形萎缩。张之洞目睹于此,决心发展民族机器纺织业,他指出:“棉、布本为中国自有之利,自有洋布、洋纱,反为外洋独擅之利。耕织交病,民生日蹙,再过十年,何堪设想!今既不能禁其不来,惟有购置机器,纺花织布,自扩其工商之利。以保利权。”①他派员调查广东中场洋布销售行情,得知原色扣布等六种最为畅销,便将布样及国产棉花样本寄驻英公使刘瑞芬,请他在英试织,并订购机器。
  前此,李鸿章于光绪八年(1882年)接办上海机器织布局,奏请“十年以内只准华商附股搭办,不准另行设局。”①取得纺织专利权。为避免纠纷,之洞致电李鸿章,申言“粤设官局本与商局有别。且进口布多销旺,断非沪局所能遍给,粤供粤用犹恐不给,当不至侵沪局之利”。②李复电称:“光绪八年奏准在沪创织布局,十年内不准另行设局。嗣因法事,郑观应经理不实,现甫从新整顿,集股无多,尚难大办。粤设官局,距沪较远,似无妨。”③表示对广东纺织业的宽容。光绪十六年(1890年),张之洞所订英国织机运抵广东,此时之洞已移任湖广总督,经与继任两广总督李瀚章(?—约1888)商议,将织机转运湖北,建成湖北织布官局。
  钢铁工业是近代产业的基础。为解决军工和民用对钢铁的需求,光绪十五年(1889年)九月,之洞奏请于广东建设炼铁厂。其奏折云:
  窃以为今日自强之端,首在开辟利源,杜绝外耗。举凡武备所资,枪炮军械轮船炮台火车电线等项,以及民间日用农家工作之所需,无一不取资于铁。两广地方产铁素多,而广东铁质尤良。前因洋铁充斥,有碍土铁。经臣迭次奏请,开除铁禁,暂免税厘,复奏免炉饷,请准任便煽铸,以轻成本而敌侵销。多方以图,无非欲收已失之利,还之于民。他致电驻英公使,请与英国谐塞德公司谈判订购高炉设备。英方提出:“欲办钢厂,必先将所有之铁石、炼焦寄厂化验,然后知煤、铁之质地若何,可以炼何种之钢,即可以配何样之炉,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未可冒昧从事。”此时之洞虽有发展民族工业以抵制洋货的良好愿望,亦不乏“愚公移山,有志竟成,此无可游移者也”②的坚定决心,但却不具备起码的专业知识,又不肯屈尊下问,竟然以“中国之大,何所不有?岂必先觅煤铁而后购机炉,但照英国所用者,购办一分可耳”作复。英方哭笑不得,便也不与之计较,“照英国所用酸法配成大炼钢炉(即贝色麻炉)两座,……另以碱法制小马丁炉媵之。”③这些设备后转运湖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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