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洞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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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评传-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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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之洞“战人较战具为尤急”的认识,是符合中国当时的实际情况和近代战争规律的。他采取的种种提高官兵素质的措施,也都收到明显功效。无论从身体素质、文化素质和军事素质方面衡量,湖北新军都堪称全国一流。湖北新军的这些优势不仅使他们在历次秋操会练中名列前茅,享誉全国,而且也令不少官兵具备接受新的社会政治思潮的知识基础,进而最终走上革命道路。这一点,正是湖北新军大不同于“北洋六镇”的特异之处。
  湖北新军与北洋六镇,同为清季首先编练而成的近代精锐之师。但北洋军是清廷的中央军,主持者袁世凯又力图将其铸成封建色彩浓厚的私家武装,这便决定了它在之后的辛亥革命中,成为镇压革命的凶恶鹰犬。而作为地方部队的湖北新军,所受清廷控制较为松弛,张之洞虽也注意防范革命势力在军队中蔓延,但为了避免朝廷指责、干预,他对于新军中革命党人的活动,一般均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往往是除名了之,不予深究,这就为革命党人在湖北新军中站稳脚跟并发展力量,提供了相对有利的条件。
  张之洞的的“身心性命之学”,归根结底是通过编练新军,“执干戈以卫社稷”,用近代军事力量来维护君主专制制度和清王朝,使之在内忧外患交迫之中不致急速崩塌。但是,如同张之洞兴实业、办教育等“洋务”事业的客观后果一样,湖北新军也最终走向了他主观愿望的反面,其中的革命党人打响了辛亥革命的第一枪,为结束二千年专制帝制立下头功。而且,由湖北新军派赴各省“代练新军”的人员,许多都成为该省响应武昌首义的重要人物,如新疆的杨缵绪(1873—1956)、东北的蓝天蔚、贵州的赵德全(1881—1912)、陕西的李载煦、广西的吴元泽、云南的梅治逸等。张之洞组训湖北新军,意在培植清王朝及纲常名教的捍卫者,结果反倒成为清廷掘墓人,这恰如时人所论之”种豆得瓜”,而这正是历史辩证法所使然。
  ②《全集》,卷十一,奏议十一。
  ①《光绪朝东华录》(四),第3753页。
  ②《全集》,卷一百,公牍十五。
  ③《全集》,卷五十四,奏议五十四。
  ④《全集》,卷七十,奏议七十。
  ①《劝学篇·外篇·兵学第十》。
  ②《全集》,卷七十,奏议七十。
  ③《光绪朝东华录》(四),总第4114页。
  ①《全集》,卷六十二,奏议六十二。
  ②《全集》,卷五十七,奏议五十七,《筹办练兵事宜酌议营制的奉折》。
  ③许编《年谱》卷七。
  ④《劝学篇·外篇·兵学第十》。
  ①《劝学篇·外篇·兵学第十》。
  ②《全集》,卷六十二,奏议六十二,《拟编湖北常备军制折》。

 
第五章 维护主权之旨,羁縻牵制之术——张之洞的外交主张
  鸦片战争以降,西方列强用坚船利炮撬开中国紧闭的大门,清政府的外交活动在十分被动的的情势之下展开。张之洞在其政坛生涯中,虽未曾以外交为专务,但在疆吏职守内每每涉及外事,于此多有主见,同时他对朝廷外交战略亦屡屡建策,颇富创意,在外侮频仍、御外乏术的晚清堪称难能。

 
第一节 内政自有主权,外交须有成案
  张之洞的外交思想,有一个发展变化过程,但其一以贯之的基本出发点是抵御列强干涉,维护国家主权。早在“清流”时期,张之洞即高张维护主权的旗帜。光绪五年(1879年),崇厚与俄国代理外交大臣签订《里瓦几亚条约》,中国仅收回伊犁一座孤城,却要割让大片土地,赔款五百万卢布。张之洞于为此上《熟权俄约利害折》,《评筹边计折》,力陈“俄约有十不可许”,虽“必改此议不能无事”,但“不改此议不可为国”,显示了维护领土主权完整的凛然正气。出任封疆后,张之洞面对“万国盟聘,事变日多”的态势,更深切地认识到维护国家主权的重要和艰难,并形成较为完整的外交思想。他认为:
  中国与各国交谊,本无歧视,然办理内政自有主权,办理外交须有成案,外人断不能凭空强为干预。……中国毫无主权,任人干涉,其将何以为国!①虽然张之洞未能对列强侵华的经济—政治动因作出深入分析,但他清醒认识到这种侵略损害中华民族利权的严重性。他认为,西方列强有如“熊虎豺狼,名异实同,无不噬人者。”②在近代世界强列政治中,“权力相等,则有公法,强弱不侔,法于何有?”③万不可寄希望于国际公法。唯有在增加国力的基础之上,实有战心,“实有战具,而后可以为讲之地也。”④张继煦概括张之洞所主持的对外交涉的特点是,“光明磊落,推诚布公,可者与之,不可者拒之,毋逆诈以资口实,毋通融以贻后患。”“与外人周旋,遇无理之要求,国体所关,及人民利益之宜保障者,开始即严加拒绝,虽百端恫喝,不为所撼。”⑤揆诸史实,确为的论。
  对于李鸿章主持朝廷妥协外交,割让国家政治、经济、军事主权以苛安一时,张之洞一再表示强烈的不满。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张之洞在比较各国外交时论道:“今日五洲各国之交际,小国与大国交不同,西国与中国交又不同。即如进口税,主人为政,中国不然也。寓商受本国约束,中国不然也。各国通商,只及海口,不入内河,中国不然也。华洋商民相杀,一重一轻,交涉之案,西人会审,各国所无也。”①他认为“政府一定宗旨”当是“所有自有权利,无论系何地,皆不愿专让他人。无论何国,无论在何处,亦不应占我各项权利。”②为此,他与李鸿章之间多生扞格,以致军机处不得不出面调解,一方面称李鸿章“身处其难,原多委曲,然时有不受商量之失”,一方面责备张之洞“虑事固深,而发言太易,亦未免责人无已。”③李鸿章主持贫弱虚空之老大帝国的外交事务,“身处其难,原多委曲”,固非空言;张之洞不在其位,而谋其政,“发言太易”,亦属实情。李鸿章因此而有意引张入枢府,让他分尝当事人之苦头,但却为之洞所拒。不过,张之洞于地方疆吏职守之内,在维护国家主权,保护民众权益方面,确是毫不含糊,尽责尽力,口碑流传民间,实绩载于史册。
  张之洞直接经办涉外事务,始于两广总督任内。从一开始,他就认定,主权问题,绝无退让余地。他在给广东臬台的电报中强调:“粤省洋务,不宜迁就,凡仆所坚持者,皆万不可许。”①当时广东全省常税为总税务司英人赫德控揽,之洞认为此万不妥,应力争收回税权。他一再陈说利害:“赫德揽收全粤常税,力挤监督”,其心“狡而毒,意在全纲中国利权”,“既夺全粤之税,必笼全粤之厘……将来不尽夺各省海口长江之利权不止”②,“今以洋员全夺地方官之权,挠我内政,以后粤省虎门以外纵横数百里耳目所习,将不复知有华官法度,非特利权有损,并干事权有妨”。之洞进一步说明:“广东为中华海疆第一道门户,粤防驰则沿海皆为兵冲,粤力尽则南洋更无可恃,此事关涉重要,臣等属与司道以下各官筹议,无不同切隐忧。”他表白此议绝非为广东一省争利,而在争国家主权,申明自己“断不至为粤省地方官与税司争权,况无损粤饷,更何必为粤省司局与税司争利,特以中外大防所系”,故不得不“痛陈管蠡,上达宸聪”③。对于列强势力以种种形式渗入粤省各地,之洞保持高度警惕。光绪十三年(1887年),琼州道报告,有洋医冶善基在那大地方设局行医。之洞立即电示:“此事万不可行,洋人用意甚深谲,每藉行善事购地起屋,影射侵占,招引族类愈推愈广,遂成世业,为害无穷。”命琼州道将其驱逐,“勿任久踞滋弊。”④第二次鸦片战争以后,华人出国佣工、经商者日众。广东为出国人数最多的省份之一。华裔桥民在欧美、东南亚及澳洲各地辛勤劳作,为繁荣当地经济、文化,贡献了自己的力量。但是,从八十年代开始,美国、澳大利亚先后通过“排华法案”,形成迫害、驱逐华侨的逆浪。在这种情形下,维护国家主权,保护华侨正当权益,便成为张之洞在两广总督任内的一大德政。他得悉旧金山等地华侨被杀害,商店、住房被烧毁的确实情况后,立即约请美国公使田贝来广州会谈,严正警告美方,如不立即停止迫害华侨,广东方面将以牙还牙,驱逐在粤的的美国侨民。他还电请总理衙门,通过外交途径,要求美方惩处凶犯,赔偿损失,并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件。光绪十二年(1886年),张之洞专奏《会筹保护侨商事宜折》,提出政府应派员常驻华侨聚居地,与驻在国方面妥为协商,保护华侨利益,体现国家尊严。在他的推荐下,记名总兵王荣和、内阁侍读盐运使余顺鍪苟涎羌鞍拇罄堑鹊兀敫鞯氐本智∩袒仁乱耍街Γ盎窕逗舭鳎闪焓录蟆雹佟:罄赐跞俸统鋈巫し坡杀隽焓拢胖从滞兴椭谢幕浼肭劝云凇按厦髦酒茫靡岳┏涠凰茨颈局迹娼罟潭唤狻!雹谖鞣交浇套蕴拼创胫泄て谖吹霉惴毫鞔C髂┣宄醮笈淌慷矗浇淌加诨适壹吧狭魃缁崮诖ィ痪靡嘣饪滴酢⒂赫鄣慕Q黄秸院螅探タ!吨杏⒛暇┨踉肌饭娑ǎ耙铡⑻熘鹘淘滴浦溃院笥写汤粗林泄惶灞;ぁ薄!吨忻劳锰踉肌芬苍孛鳎骸俺舜淌磕茉谖蹇诖讨猓箍梢越⒔烫谩!贝哟耍鞣浇袒崾屏ρ杆偕钢泄鞯亍S捎诨浇桃逵胫泄橙褰套谥煎囊欤幕逋皇扑衙猓由喜糠荽淌考敖堂褚勒塘星壳致允屏ζ垩拱傩眨亲鞔酰粤甏院螅鞯亟贪傅恕U胖锤Ы⒍皆粒平诤悖季执砹艘慌贪浮9庑靼四辏1882年),张之洞在《设立教案局片》中论及山西各地教民冲突的起因时说:“缘奸民持其护符无理生衅,该教堂包揽袒庇,……教堂日横,民怨日深”,“详核新旧各案,皆悉教曲民直,又皆地方事体,无关传教之事”①。为了保护人民正当权益,惩处刁顽教徒,他专设教案局,于发生教案后,衡量事理,依据条约,分别准驳。对逞刁之教民,将其驱逐,对生事之教士,责令主教撤换。中法战争期间,法领事法兰亭称开战以后,广东全省教堂损失共值三十余万元,要求赔偿。张之洞“正言力拒”,驳其“荒谬实堪发指”,“此事万无许理,分文不能偿给”②。在处理九十年代湖北武穴、宜昌、长乐、利川等地教案时,张之洞一方面固然视民为“匪”,严加弹压,另一方面也从维护国家主权的立场,对列强的无理蛮横要求以有力抵制。英国领事称武穴教案为“谋杀故杀,放火抢劫”,张之洞驳曰:“哄闹混殴非谋杀,多人共殴一人非故杀,失火延烧非放火故烧,攫取零物非抢劫”③,并拒绝“一一拿办”旁观者的无理要求。对于宜昌教案,之洞认为“愚民集众滋闹,固属不应,而该堂之不遵告诫,启嫌误事,亦不能辞其咎。”④在《札江汉关道照会英领事饬黄州教士回汉文》中,张之洞诘问道:
  今如教士到境,民情既不愿其来,而教士又坚持而不肯去,不自责其传教之无方,而责人以保护之不力。西教之道,果如是乎?在教士有冒险之虑,在地方官有掣肘之患。教士游历,并无定在,岂能处处皆以兵力弹压,此非入内地传教也,特入内地生事耳。①对于法国领事要求派兵保护教堂并严办襄阳各案,之洞据理相争:中国军队驻扎何地,“有关机宜,惟当局者能知其扼要,岂外人所得搀预议论。”如果法国教士身家不保。自为该领事分内应办之事,若教民身亡,自有地方官申愬,不惟教士不应干预,即该领事亦不得越俎,应听地方官自行审办,此乃有关中国主权之事,不可含浑。”该领事将教民相提并论,亦属不合。”②总之,张之洞处理教案,“以保主权,守条约,卫人民为主旨”,不卑不亢,不像有些疆吏一味妥协,”惧酿重大交涉”,“多杀无辜,以谢外人”③,体现了一个正直官僚的爱国立场与守土护民的责任心。
  租界,是两方列强在半殖民地的中国肌体上滋生的赘疣。张之洞对于通商口岸租界之开辟深以为虑。他认为“上海旧日各租界,名为中国境内,实已与各国土地无异”④,中国主权丧失殆尽。对于各国急欲扩大租界地面,之洞更是忧心忡忡。“今日急务则莫如限制洋人于租界外占地一事为最重”,否则,“流弊无穷,不堪设想”。他针对各国占地,先筑马路,继则设捕房、挂路灯、编门牌的“蚕食”伎俩,决定“凡租界外洋人马路已到之处,即于其地接造马路一段,迎头拦截,彼自不能轶出范围”。同时严禁华人私卖土地与洋人,如有违者,严治其罪,并将该地充公,地价追缴入官,①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汉口法领事要求拓展租界至芦汉铁路所经之地面,张之洞坚决拒绝,“铁路所经,乃两旁之地,必须全归中国管理,断断不容旁落。距铁路六十里之界,断断不能逾。法领事终不能再有所要挟。”②这些举措虽不可能从根本上扭转中国沦为半殖民地的厄运,但它毕竟在一定程度上抵制侵略势力的扩张,维护了国家权益。在对外交涉中,张之洞每每挺身维护中国民众权益,毫不退让,即便挂冠而去也在所不惜。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德国美最时洋行驻汉口分行欲在汉江安设趸船。张之洞认为其选中之地紧靠龙王庙码头,有碍官商民船渡江,夏秋涨水之际,趸船锚链必然对往来船只安全构成严重威胁,坚持不许。德方通过外务部压之洞就范,”耸以危词,意在必得”。之洞义正辞严予以驳斥:“德使只知保护美最时一家利益,不知华民权利亦须存留,华人性命尤须保护。”“若美最时趸船果设,吾不能见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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