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子·五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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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子·五弦琴-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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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面前,文子君口里的“诸葛亮”三字,很早以前就变成了可笑的、流泪的刀剑。文子君不以为她对清素说的“诸葛亮”就是她又憎恨又怀念的男子,如果没有清素……文子君一颤,不再多想。     
    唉。人间万事,谁能预料?文子君怔怔地看住清素琴。     
    姜维见到她唇边闪烁的笑意,试探着问:“先生明日要为丞相抚琴吗?”     
    文子君轻描淡写地说:“是的。他邀请了我。”     
    姜维又问:“是什么曲子呢?”     
    文子君说:“也许是《梁甫》吧?他不是一向爱好《梁甫》的吗?”     
    “为什么不是《广陵》?”姜维想了想,继续问,“《广陵》真有传说里那么好吗?”     
    文子君一怔,笑着说:“我累了,你可以明天再来吗?”    
    


第四部分 五弦琴之清素一命抵一命

    文子君说:“告诉我,你用章武对清素做了什么?”     
    诸葛亮笑而不答。     
    文子君拔出章武剑,指住他:“告诉我。”     
    诸葛亮仍旧微笑着,不说话。     
    文子君觉得自己要疯了,她第三次说:“怎么样你才肯说!你要我怎么样!?”     
    诸葛亮说:“把章武给我,我重复给你看。”     
    文子君呆了呆,说:“重复?”     
    诸葛亮笑道:“嗯,给我章武剑,我以对清素之事对你。”     
    “你!你妄想!你妄想!”文子君大叫,一面把剑握得更紧。     
    诸葛亮走上前,文子君开始颤抖。他每上前一步,她就颤得更厉害一些。原来我一向害怕这个男人,文子君想,原来我长久弄不清楚的感情,是一种畏惧。     
    诸葛亮反手斜切,文子君抬臂相格,她认为这一下反击做得相当漂亮,可不知怎的,章武剑竟回到了诸葛亮手里。没有剑、也没有琴的文子君,在赤裸裸地颤抖着。诸葛亮笑了,将章武负在身后,更加地靠近她。     
    然后文子君惊醒过来,看见清素坐在她身边。     
    清素,一个人。     
    文子君抓住清素的手,清素小声地“哟”了声。     
    文子君说:“难道还是在做梦吗?”     
    清素垂头问:“你梦见了什么?”     
    文子君突然冷冷一笑,说:“我梦见你丈夫是个色狼。”     
    清素脸色突变,将手用力抽出来,转身就走。     
    文子君抓住了她的袖子,把她拉回榻边坐下。清素没有回头,她不用看就知道这个女子必定满面赔笑。文子君总是试着用冷淡的语气刺激她,然后对她说:“我开玩笑的么。”文子君总是谨慎地试探她对于她的爱情,直至辗转反侧。     
    文子君问清素:“他用章武,对你做了什么?”     
    清素喃喃地说了句什么。     
    文子君说:“你大点声,我没有听清楚。”     
    清素大声说:“不干你的事!”     
    文子君放了手,说:“那我就去问他了。”     
    清素说:“你去吧。”     
    文子君笑道:“我若要求他对我做同样的事呢?你觉得他会答应吗?”     
    清素默默的。     
    文子君又说:“如果我诱惑他呢?”     
    清素默默的。     
    文子君再说:“倘若要求和诱惑都不行,那么我哀求他呢?”     
    清素猛然抓住文子君的肩膀,重重一口咬下!     
    文子君疼得哈哈大笑!     
    她一手紧拉清素以免她跑开,一手快速扯开肩头的衣裳,说:“我打赌你一定咬青了我,你敢不敢和我赌?”     
    清素说:“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你放开我!”     
    文子君拽紧她,说:“你回去干吗?难道你能和诸葛亮同床吗?军医们都是庸才,他们肯定禁止他行房。哈哈!就像我……我做将军的时候,一受伤,他们就说:鱼水之事,将军三月不能!哈哈!他们都是猪脑袋,除了这句话,再没有合适的方子!”     
    说话间,文子君已袒露了半个肩膀,果然被咬青了。     
    文子君抓住清素的手,覆上自己的肩膀,柔声道: “看,多狠心。有只小狼顶会咬人,清素你认得吗?”     
    清素照例沉默,她没想到自己的牙齿居然那么厉害。     
    “如果你认得,请你告诉那只小狼,有个叫文子君的,那身子是生了来给她咬的。”     
    文子君慢慢地说。     
    文子君慢慢地笑了。     
    文子君放开清素,她捧起清素的脸,清素微挣着,她便笑着说:“你挣什么?我又不会干嘛。”她小心地靠上唇,吻了一下清素的额头,又玩笑地说:“放心吧,我不会留下痕迹。清素,清素……为什么半夜来?想我了吗?”     
    清素摇头说:“不。”     
    “那么你是太寂寞了?”文子君笑着,话里并没有嬉笑的意味。     
    “不,我不寂寞。” 清素决然说。     
    文子君扑哧一笑:“我早知道你会成为他的妾,倘若不是他夫人健在,你也许还会当上正室?告诉我,他对你很好,是吗清素?”     
    清素点头:“是的,他对我很好。”     
    文子君说:“哈哈,你是个被人羡慕的女人呢。”     
    清素没有做声,停了停,忽然说:“我来看你,是我真的很久没见到你了。”文子君笑着说:“所以你还是想我。我曾经,想做你们的朋友来着。”“我们?”清素疑惑了。文子君肯定地说:“是的,你们——你和诸葛亮的朋友。”     
    文子君说:我不知道你若不能见我,会不会有点难过,会不会有点不习惯。尽管你有了丈夫,但也许你还会不时惦记一下我的脸。我知道我有张美丽的面孔,见过它的人都会喜欢。我还知道我很会穿衣裳,见过我穿着的人,都会好奇于我明天穿什么。我想我能给你多一点点快乐,不同于诸葛亮给你的,那一点异样的快乐。     
    文子君说:所以我试图留在你身边,当然也就是留在诸葛亮身边。我知道我是个有用的人,无论作为琴师、女人或者将军,我都有留在任何人、自然也包括诸葛亮身边的资格。我努力想做你们的朋友,我想过要给诸葛亮当个好下属,为他出生入死、攻城掠地,使他为了捷报而快乐。他快乐的时候,我知道你一定会很开心。     
    文子君说:我抱住被穿透的手掌想了很久,想了一个晚上又一个晚上。等伤势稍好我去找你,就听说你已经嫁入相府了。我只觉得事情稍微有点快,不,我早就想好了你会是诸葛亮的女人,我仅仅觉得那发生得快了一点点。我被他刺伤六天之后,你就嫁给了他。你亲眼看见他如何将我的左手生生钉入壁中。我想你的决定……似乎快了一点点。     
    文子君说:我偷偷看了你三天,看你和诸葛亮出入同行。假若我留在你们身边我就必须对这一切安之若素,但我发现我做不到。我承受不了我的眼睛,更加无法承受我丰富的想象。你知道人想得太多确实不好。三天的想象真叫我肾亏。最后我只好悄悄溜走,我是要向你道歉的,倘若九年前我留下来,也许你会多些快乐吧。你说呢,清素,你说你会因了我,而多快乐一点吗?     
    清素问文子君:“你说完了吗?”     
    文子君揉了揉头发,笑道:“我是太多话了。”     
    清素说:“你这个呆子。”     
    文子君笑道:“我本来就是个呆子。”     
    清素说:“你这个傻瓜。”     
    文子君仍笑道:“嗯,我也是个傻瓜。”     
    清素流下眼泪来说:“你是一个坏东西。”     
    文子君怔住了,她抬起手摸清素的眼泪,不敢相信清素居然会当着她的面流泪。文子君慌张地说:“怎么了,清素?你怎么了?你不要哭,清素……?因为爱我吗?是不是因为爱我才哭的,啊?”在她慌张的声音里,生长着欢喜的期盼。     
    清素把潮湿的面孔贴在文子君肩膀上。文子君抖了一下,她想要紧紧捏住清素的腰,但她的手落下去,只是虚虚地拥了这个女人。     
    清素在文子君耳边细声说:“答应我件事。”     
    文子君连忙说:“好。”     
    清素带泪笑道:“你应得好快。你喜欢我求你做事吗?”     
    文子君说:“很喜欢。”     
    清素说:“不要走了。”     
    文子君说:“好。”     
    清素的声音更细,又细又软,说:“真的不会走?”     
    文子君说:“不,不会。”     
    清素又问:“听说你不吃饭了?”     
    文子君愣了一下:“吃得很少。”     
    清素命令道:“以后要多吃些,要吃肉,不准只吃萝卜。”     
    文子君说:“行,多吃饭,吃肉,少吃萝卜。”     
    清素笑着说:“不是少吃萝卜,是除了萝卜,还要吃别的。”     
    文子君急忙纠正说:“对,全都吃。”     
    清素朝文子君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说:“嗯,表扬你一下。”     
    文子君的呼吸有些急了,手心也汗涔涔的。她把潮湿的手往衣裳上揩了揩,说:“还有吗?”     
    “还有,”清素说,“不准比我早死。”     
    文子君说:“行。”     
    “你真的答应了?”清素咯咯笑道,顽皮地将小指探入文子君耳里。     
    文子君浑身一热,慌忙把她的手指抓下来,点头如捣蒜:“答应了,不比你早死。”     
    文子君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比清素早死。     
    她对个人的健康向来很有自信。     
    然而这次她没做到。     
    她想可能是因为她吃多了肉,把自己的脑袋也吃成了猪脑子。     
    所以文子君才抛弃誓言,居然闹到与诸葛亮一命抵一命。    
    


第四部分 五弦琴之清素屯兵事宜

    第二天去见诸葛亮,文子君又换了一套衣衫。     
    她穿着浅蓝的绣衫,左胸前描了一缕微红的洛如花。领口开得很低,露出胸口洁白的皮肤,在秋天的暖日下散发出柔和的香味。腰带格外宽大,那是与衣色接近但绝不雷同的另一种浅蓝,将她原本就细致的腰身束得更紧和有力。每个男人都喜欢这样的衣裳,就像每个男人都喜欢看似风流而不淫乱的女人。他们希望她有淫乱的本质,并且独自拥有她这种本质。     
    她圆润柔软的肩。     
    她丰盈挺立的乳房。     
    她在你手掌下轻轻扭动的腰肢。     
    她微翘的臀。     
    和一双修长紧绷的腿。     
    文子君轻轻笑着。男人们在看见她第一眼时欲望横流,但第二眼就变得噤若寒蝉。因为她是文子君。尽管大多数人不知道她究竟做过些什么,但有时候单单一个名字就能使人望而却步。尤其是常年生活在诸葛亮之下的人们,个个都被培养出严格的性子。这些人谨小慎微地遵循命令,从来也不肯承认自己的奴性和依赖。     
    文子君眼波如丝地从众人中间穿过。     
    诸位将军正在议事,一见到她,个个都怔住了,一怔住,就没法子将目光再收回来。被这群人眼巴巴地望着,令文子君从心里生着愉快、骄傲和讽刺。直到诸葛亮微微一笑,众人听到那笑声,才慌忙收敛了眼神,全都低下头来。     
    不,有一个人没有低头。     
    文子君注意到了,她向那人轻轻一笑,那人呆了片刻,突然暴怒地一瞪眼!这个动作,立即使他有了金刚怒目般的神采,孔武强悍的身躯,像是随时都会忍耐不住地袭击人了,而那浓密的胡须、棱角分明的面孔,也更显出男性的刚强。     
    文子君听说过他,叫魏延的。     
    “你起得很早。”这时诸葛亮笑道。     
    他没有问文子君为什么来,更没有因之生气。     
    文子君喜欢诸葛亮这般随意的态度,她清楚自己有一百个理由喜欢诸葛亮,而只有一个理由杀他。有时理由太多反倒琐碎无力,人们在行动时往往只需要一个决心。     
    文子君笑着回答:“大家都比我起得早。”     
    诸葛亮说:“不知你今日有没有弹琴的兴致?”     
    文子君举目环视,笑吟吟地说:“那要看大家有没有听琴的兴致。”     
    诸葛亮说:“我有。”     
    文子君“咯咯”地笑了:“此时此地,你诸葛亮一人的兴致做不得数。”     
    大家惊呆了,没想到她敢用这样的口气对诸葛亮说话。     
    诸葛亮仍旧未恼,他说:“那就问问大家吧。有谁想听听文先生的琴吗?”     
    众皆茫然,无人应声。     
    诸葛亮低声笑了。他觉得文子君实在有意思极了。多年身居高位的生活使他很少能找到敌手和朋友,他一向觉得他的敌手、他的朋友都必须有某种资格:可以给他惊喜的,可以令他生气的,可以使他焦躁的,或者可以诱惑他使他想侵占的。     
    诸葛亮愿意听文子君直呼其名。他的名字有太久没有被人直接称呼过了。清素像大家一样叫他“丞相”;夫人黄氏则称他为“孔明”。而诸葛亮偏偏喜欢这个合乎宫声的“亮”字,他时常字正腔圆地说:“亮奉命……”、“亮以为……”他也希望听见别人呼唤这个字,但没有人说给他听。只有文子君,假若不直称“你”的话,就是叫他“诸葛亮”。     
    “诸葛亮……”     
    这一回,文子君刚开口,话音就被人截断了。     
    “文子君!”是魏延猛喝一声,“你放肆!”     
    文子君转面一笑:“魏将军何出此言?”     
    魏延大声说:“这是将军议事的营帐,不是伶人卖艺的地盘!”     
    文子君扬眉,浅浅笑道:“将军说我是个伶人吗?”     
    魏延哼了声:“看看你的穿着吧!穿成这样进入中军帐,本该重责四十棍!”     
    听魏延这样说,文子君就随随便便抬起了袖子,将单薄的袖子向了光。人们立刻发现这袖子有特别的质地,向光时文子君藏在里面的手臂轮廓立现。     
    赤裸裸的手臂。     
    这层衣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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