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然不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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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然不供-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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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挑不出我们的刺儿,你的案子属于案情复杂、期限界满不能终结的一类,我门已经上报人民检察院批准延长了你的羁押期一月、如果这个月内仍不能终结,那我们还要依法延期。你要想和想早点结束就要和我们合作。” 
  “我在年垸所里受到了虐待,每天都是窝头,什么菜便宜吃什么菜,我已经营养不良了。我要求起码和‘四人帮’吃一样的伙食,另外我还要求能看到每天的《人民日报》。” 
  “关于你这一级人犯的囚粮标准,国家有统一规定,我们公安机关并未克扣补助到自己的干部食堂里,当然是不会如川湘餐厅的菜那么好吃,富于营养,但保证你的健康还是足够的《人民日报》暂时不要看了,关心国家大事每天晚上八点听‘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节目’也就够了,我和你保证《人民日报》也没有更多的消息。” 
  老单点起烟,舒舒服服地坐好。这段时间他已染上了烟瘾,不抽就六神无主,这给他带来了额外的士支和对呼吸系统的损害。“怎么样?这段时间考虑的怎么样?还坚持自己是无辜的吗?”“坚持,到死也坚持,就是我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也不能不珍惜公安机关的信誉。你心里也明白我是无辜的干嘛不敢把我放了吧,早放早主动,不但损害了反而能提高公安机关的威望,何一非在明知错了的事情上坚持到底呢?” 
  “你认定是我错了,应该立即将你释放?” 
  “是的。”“好吧,我把继续羁押你的依据摆出来,你来替分析一下,是把你无罪释放名正言顺呢,还是指空你了故杀人罪更有道理?你认识刘丽珠?”“认识。”“去年十一期间你们还有过接触?” 
  “可以这么说。”“好在十一月二十日失踪了,被人谋杀了,而你不能证明十一日二十日那天你时间去杀害她,那天晚上你去向不明。” 
  “我承认。但单凭这一点什么也不能说明,我完全可以说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在街上逛了一论诈,一个熟人也没遇到。”“可她偏偏在那天晚上出现你家,在那里被人把头砍了下来,血喷在你的家具上。” 
  “你什么根据说她是在我家被人把头砍下来的?”李建平大声叫起来。“就凭那些血主迷?同一血型的人成千上万,割破指手也会流血。”“当然不是光凭地些血迹,尽管那些血迹就足够令人怀疑的,那么多血,就是一头牛也不能安然无恙地流那么血。她的尸体被扔在你家附近的河里,她的头被装在曾经装过你身上这件西装的塑料袋里,嘴里塞着你穿过挥用袜子,看杂在你十分爱吃的‘胜利八号’白薯之间扔进了同一条河。这么多偶然,看上去平常却都和你有着直接关系的现象如此一致、集中地出现,你还能让它是偶然的吗?你还能否认这事与你无关吗?”“从现象上看,我似乎是凶手。” 
  “不是似乎,而是只能。你认识被害人,有作案时间,有作案动机——从你那些姘妇的供述中可以看出,你为了满足你的兽欲,是多么不择手段。更重要的是你家是杀人现场,被害人的血流在你,包裹被害人头颅的一切感动品取自你家,而你家只有你一个居住,只能你是凶手。” 
  李建平笑了,是的,他笑了。 
  “你笑什么?”单立人对李建平的玩世不恭又恼火困惑。 
  “好笑。”李建平傲慢地说,“我觉得你执拗、形而上学的态度好笑。你的推论无疑很严谨,很有说服力,一环扣一环,但它是建立有一个牢靠、虚假的前提的,因而再严谨也不免误入歧途,得出错误的结论。 
  “我的推论是有充分证据的。” 
  “好吧。”李建平很快地说,显得很活跃。“让我们来看看这些证据,血这么也好,塑料袋、袜子、‘胜利八号’白薯也好,都证明了我家是杀人现场,也只证明了杀人是在我家进行的!除了作案时间、作案动机、认识被害人这些共性条件,我之所以只能是人凶手的独特条件是‘我家只有我一个居住’,而杀人必须是住在我家的人干的,如果我家居住的仅仅是我一个人呢?”“什么?”单立人和担任记录的曲强都大吃一惊。“你不要嫁祸作弟弟,他进不了你的房间,而且他不具备作案时间。” 
  “我并不是指我弟弟。”李建平狡黠地微笑。“要是的确有那么个人住在我家里,又具备作案时间,你还认为只能我是凶手吗?”“你说话必须有事实做根据。”单立人不安地说。 
  “我当然有事实。”李建平说,“事头上你们忽略了一个人,那段时间,去年十一月我是和一个人同住的。” 
  “谁?”“张大雷”。“他是谁?”单立人强压怒火。“为什么从没听你说过?” 
  “他是我的朋友,河北保定人,每次来都住在我家,我给过他我家的角匙。去年十一月他一直住在我家,后来就走了,没再来,不知去哪啦。”李建平洋洋得意地说,“瞧,现在有三种可能了,一、我杀的人;二、张大雷杀的人;二、我们共同杀的人。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错综复杂、变化万千,看似绝对的事,实际上不那么绝对。” 
  单立人终于按捺不住了,他懊丧、痛悔自己没能更周到更细致更多一千信地耐心做调查工作,以致精心准备,满以为不可动摇的论点被对方不费吹灰力,一下子推翻了,前功尽弃。他阴沉着脸对李建平说:“我送你副对联:巧舌如簧亦枉然,水落石出终有,横批:及早回头。” 
  李建平说:“我也送您副对联:办案不象炖豆腐,看事须长三只限,横批:还再练。” 
  “混蛋!老单一拍桌子。 
  经过对李建平之弟的讯问,证实了张大雷其人的存在。因其一贯行动诡秘,早出晚归,所以以往派出所和街道居委会提供的情况都漏掉了他。据李建平之弟供述,该张大雷系靠卖尼龙服装、假首饰、瓷盆瓦罐为生,每年都要来本市数次,因李建平爱买些前朝的饭碗、掸子瓶以充风雅与其结识,每次张来便接引至家,提供膳宿,好在张大雷屯在交易中让李建平些微小利。张大雷特征明显,身高一米九,糙黑如陶器。市局立刻向各车站深出所发出通报,并派员至各自由市场、摊贩聚集处查询,同时在头发丝胡同六号设点蹲坑,布置了周密揸找措旋。二十余日内,共扣留身闹黧黑者四十余人,终将张大雷查获。张大雷是个极不易对付的家伙,先冒名李建宁,反又改说叫张云,自称是国家安全部的特工人贝;在受审时态度蛮横,指责公安关妨碍了他执行任务”,打让公安机关“吃不了,兜着走”;并装腔作势要给自己的上级打电话,得到公安人员允许后,他把电话打到火葬场,说了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话,被公安人员揭穿后,方才罢休。但仍公然挑衅说:“我的名字都是假的,你们公安局有本事去调查好了。”曲强在保定市公安局的协助,跑遍了保定周围所有县区,发现高阳县五柳乡六指大队常年外流的张大雷,情形酷似该张大雷。曲强及侦破组其他同志又迅即查对了晋冀鲁豫四省的十指指纹档案,在山西省公安厅刑侦处技术科查到张大雷的十指指纹,经过对认定同一。由此查明:张大雷,男,四十五岁,原籍河北高阳,后迁居山西榆次。早有一九六三年,因窃罪被判刑五年,服刑间脱逃,直至一九六四年七月,被山西省公安厅二次查获,一九六五年被榆次嘴人民法院判型十三年,投入青海省都兰县香日德农场一大队二中队劳改,至一九七八年刑满留场就业,同年请假回榆次探亲,后一直不回农场。一九七九冒充北京市政二公司十八级科长行骗及奸污妇女,被北京市公安局收容审查,释放后又于一九八○年七月一日上午偷开北京起重机械厂大型货车肇事,致死一人,重伤致残一人,伤三人,从此畏罪潜逃北京市公安局已通缉在案。 
  为了统一本案的认识,市公、检、法三长召集了三家佃案经验比较丰富的若干同志举行联席会谈。大家听了介绍,看了材料,看了现场,然后进行了讨论。与会同志一致充分肯定了本案的专案侦查工作,同时认为,认定李迎平是杀害刘丽珠的凶手是有根据的,但是,张大雷是否本案同伙,尚无有力证据可资查证。要定这个案子,必须查明张大雷与本案是否有关。据此,会议决定,由市公安局刑侦处、预审处抽调力量,市法院和检察院派人参加,春同组成联合办案组,负责查明这个问题。联合办案组经过研究,认为关键是要查暖年十一月二十日晚上张大雷是否在李建平家。对此,李建平供称:张大雷在他家住至十一三十日才离去。张大雷辩解说:去年小雪前三、四天,他同一有湖州人从本市乘飞机抵杭州,同日从杭州出发经宇波去温州,头一天在宁波灵桥附近一家洽室投宿,住宿证明是李建平给的一张四川华能公司的介绍信。第二上午,他同那个湖州人在宁波预购了去温州的轮船。这天傍晚,他同那个湖州人在宁波新订桥自由市场,向一对好象是夫妻的男女买了一批线裤,并向男的索讨了一张填有两个名字的慈溪县白河公社的介绍信,晚上,他同那个湖州人是在宁波轮船码头门前的过道里过的夜。第三天下午二时,乘上去温州的轮船,第四天下午抵在混州,并用慈溪县白河公社的介绍信作证明,在温州市解放北路山脚下一个坑道招待所住下,十一月三十五日才又返回本市李建平家,五天后离去。针对张大雷的辩解,联合办案组兵分两路,分头前往宁波和温州调查。经过一个多月艰难曲折,反复细致的工作,查明以下事实:(1)去年小雪是十一月二十二日;(2)小五雪前的三天即去年十一月十九日晚上,张大雷等曾在宁波市延安路立新浴室投宿,次日即二十日下午三时四十分以后,张大雷等在宁波市新江桥自由市场套购绒裤一百多条。卖线裤的是慈溪县白河公社跞东大队回纺塑料制口广供销旨李阿根和其妻蒋花妹。买卖线裤成交后,张向李讨得介绍信一张,填有王志成、刘敏二人名字;(3)十一月二十二日下午,张大雷等冒名王志成,刘敏住进温住市坑道招待所。 
  上述事实证明,张大雷在去年十一月二十日不可能到李建平家参与杀害刘丽珠。据此,本案对张大雷的嫌疑被正式否定了。张大雷遂被押送北京市公安局另案处理 
  张大雷的嫌疑被否定后联合办案组专门讨论了预审计划、大家对李建平的态度做了如下估计:1.不大可能轻易缴械;2.很有可能继续把赌注下在“公安机关拿不到否定张大雷的有力证据”这点旦,固家闪囡我即他”这道防线。据此,研究确定了如下对策:不急于使用否定张大雷的证据,促其明确重申“对我即!”之说,然后使用证据断然否定张大雷、迫使其无路可退,磐突破口供。对李建平的审讯仍由单立人主持。“调查得怎么样了?”李建平一见单立人就高声问,“又是这么长时间没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忆得够呛吧?注意点身休,您这么大岁数了,天又热,慢慢来,我不着急。”“难为你还挺关心我。”老单笑着说,“谢谢”我身体很好。” 
  “给支烟抽。”李建平走进前来从老单的烟盒里拿出支烟,划火点上。“你不是不抽?”“闲得没事,在牢里深地的。”李建平吐出烟圈,颇为老练。“看守所里有烟?”老单难以置信地问,“狱规不是禁止的吗?”“咳。”李建平轻描淡写地说,“他禁他的,底下还不是照抽,办法办法有的是,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张大雷找到了吗?他住没信过我家调查清楚了吗?” 
  “查清了,他去年十一月前后的确在你家住过。” 
  “好啦,我的嫌疑洗去一半了。” 
  “且慢吧,人死以你家仍是确凿无疑的。” 
  “这点我不想否认,谁叫我引狼入室的呢,教训呐。实话说我对以后出动怎么生活感到茫然:一人独居、招至嫌疑;与人共居,亦受牵连。我自认是个有些眼力、洞悉力、对人事沧桑有些心得的人,交友也很谨慎,明哲保身,但仍无法彻底了解了一个人的优劣良莠,上了张大雷的当,没看出他这个披着兽皮的大尾狼,吃了亏。这次进来对我的自信心是个打击,我再也不敢相信人了。您说,为什么我们人与人之间的沟通这样难?为什么大家都戴着面矍生活?真正令人感情万千。”“恐怕是各有各的鬼,欲盖弥彰。” 
  “您看没看出我这人其实是个很坦白、很诚实的人?”“但愿你是。”“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是多么根深蒂固。” 
  “咱们还是回到本题上来吧。”老单留神不让李建平胡扯开来。“你能不能给我描述一下张大雷的为人,是否具学杀人的可能?”“张大雷的为人自然是有很多欠缺灾处,但我不能就因此说他是个天生的杀人坏子。你的问话有毛病,是否具有杀人的可能非他的为人没有关系,好好生一时性起也有可能涂炭生灵,兔子急了也咬人,全看斯时斯地光景,特殊情况按常规是导不出合理解释的;人的行为怕是最无逻辑可寻,从这点上说,不是痹性末泯的。张大雷之所以被我们怀疑杀人完全是因为他当时在我家,有作案时间,并非因为他是个社会渣滓,品行恶劣。要是当时你,声讯官大人在我家,也难干系,我这么说是不是唯物主义的科学态度呀?” 
  李建平面露得意之色,单立人也不禁再次微笑起来: 
  “我该承认你看高峰很准确,态度是公正无私的。我同意你的观点。虽然你俩‘我们’属于用词不当,相反,如果你和张大雷合称‘我们’倒是再恰当也没有,因为当时确是‘你们’在一起,而我却有幸不在场。” 
  “咱们不是在共同分析张大雷其人吗?”李建平不满地说,“不是你这样请求我的吗?尽管我们现在位置悬殊,一个在堂上,一个在阶下,但我觉得就是称一下‘我们’也并没玷辱你的祖宗八代。我对你,一个社会主义中国的公安人员头脑里居然有这种封建的等级思想感到痛心。” 
  “我只不过是提醒你别把自己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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