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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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入长安-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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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止懒洋洋地倚在躺椅上,睁开眼睛看了看摆在一旁的果盘,口里只觉得干渴,便伸出手指拨弄着瓷盘里的果子,挑来拣去却总选不到一个新鲜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时,坐在一边绘图的人忽然开口了。
  “我要是大司马我都懒得见你……话说回来,你不像是会热衷于牵红线的人啊,既是个美人坯子,与其替他人做嫁衣,倒不若收为己用如何?”
  司徒止听了只是一笑,抬眼看向那个人,见他正专心致志地描绘新制的样式,忍不住起身走了过去。
  只见那纸上绘制的是一把剑,剑身有如花枝般轻盈细长,剑鞘上的花纹更是宛如藤蔓一般繁复交错,夺人眼球,剑柄的位置似镶有一颗珠子,却不知是否容易滑手。
  司徒止不禁在想,这普普通通的一把剑经他这么一画,倒仿佛有了灵气般。
  “样式虽好,可造得出么?”
  “造出来不难,难的是找全材料。”那人提起墨笔,随手往桌上一扔,又指着剑柄处那镶了珠子的位置对司徒止说:“光这颗血石就够你找上好些年了。”
  “血石?”司徒止拿起图纸仔细地端详着,心里已然起了疑惑,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何要用到那个东西?”
  “你可听说过关于银钩弯刀的传说?”
  果然。司徒止心里有了答案,面上仍是不咸不淡的。
  见他不答话,那人只当他并不知情,遂自说自话地解释道:“往来西域的客商里流传着一个异闻,在沙漠里行走的人最害怕的不是沙盗,而是遇上鬼刀人……”
  此时的湖水静谧得像一个谜,柳条儿轻轻拂过,仿若一只无力的手,再也不能在心中荡起波澜。
  回想起前几日的那番对话,司徒止开始陷入沉思。
  “师父倒清闲,竟躲到这儿来了。”
  说话的是司徒止的大弟子方丘,他天分极高,擅于以幻术制人,容貌俊美如三月暖阳,只是性情难以捉摸,但几个徒弟里数他的行事作风最像自己。
  “阿娆呢?”司徒止回过神来,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身后,却没有见到本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师父忘了么?你叫我把秀秀接过来先适应一下中土的环境,小师妹便陪她上街玩去了。”
  司徒止听罢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我原是让三儿陪她去的,阿娆她也太贪玩了。”
  方丘笑着打趣道:“师父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弟他那性子,除了小师妹,别的女孩子他可是正眼都不带瞧一眼的。”
  也不知自己这一步棋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司徒止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正在这时,空中忽然刮起了大风,带起一片尘土飞扬。霎时间一阵旋风呼啸而至,只见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站得远些的方丘定睛一看,来者竟是个绝色美人,穿戴华美万分,气质绝顶出尘,犹如天上的仙女下凡,身上隐隐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方丘在怔仲间却已听到了司徒止的话。
  “段门主,别来无恙。”
  原来此人就是血煞门的门主段思薇,果真如江湖传言所说,这位段门主称得上是天人之姿。
  段思薇稍稍侧过头,看了一眼站在司徒止身后的方丘,又转向司徒止。
  司徒止倒仿佛对她这副冷漠的模样见怪不怪了,又接着介绍道:“这是在下的劣徒方丘,在朝中也有供职,丘儿,还不快来见过段门主。”
  方丘闻言轻巧一笑,施施然走到了段思薇面前,颔首恭敬地说道:“见过段门主,方丘实乃仰慕门主久矣。”
  段思薇冲他略一点头,又看向司徒止。
  司徒止明白了她的意思,用眼神示意方丘先行离去。
  方丘立刻退到一边,眼睛却瞬也不瞬地盯着冷若冰霜的段思薇。只见她似有所动,垂了眼眸。
  “大师兄,听你这么一说,这个女人……倒很有趣儿。”
  方丘的房内,阿娆兴致勃勃地缠着他,要听他讲段思薇的事情。方丘被她缠得紧了,只好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知道的说给她听。
  “她是血煞门的上一任门主段惊鸿的女儿,生来便是个哑巴,以腹中所养的蛊虫代她说话。她还有个一胞所生的哥哥叫段一邢,或许是继承了母亲独孤氏的美貌,兄妹二人皆是容貌极美之人。阿娆你想想,那样的美人配上处事凌厉狠辣的血煞门,怎能不显得别扭呢?偏偏她继承父业,做了血煞门的门主。”
  阿娆古怪一笑,似是又动了什么歪心思。方丘并未留意到,只继续说着。
  “说来也奇怪,即算是段惊鸿去世了,按理也该由段一邢来做门主,不知这个门主之位最后怎会落到段思薇的头上,而且也从来没有人看见他们兄妹二人同时出现过。不过我听说段一邢行事低调,江湖上见过他真面目的人极少,而且他好像不大喜欢血煞门阴毒的招式,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将门主之位让给了自己的妹妹吧。”
  方丘说着看向一脸算计的阿娆,忽然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刚想说什么却被阿娆打断了。
  阿娆眨着亮亮的大眼睛,兴冲冲地问道:“大师兄,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地窖里找到的那本秘籍?”
  方丘点头说:“自然记得。”说完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忙补充道:“丫头,你该不会是打那本秘籍的主意吧?我们三个人可都说好了,谁也不许说出去。”
  阿娆暗笑,自己一早就告诉秀秀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师兄你不觉得事情过于巧合了么?如果真是兄妹,怎么可能从来没有一起出现过呢?”
  方丘闻言一震,经她这么一提点,猛地醒悟过来。
  “你是说……用了那个?”
  阿娆翘起唇角,站在窗前远远地眺望着司徒止与段思薇的身影,突然转过头来胸有成竹地对方丘说:“要知道血煞门本来就是练那种功夫的,用血石来增长功力也并不奇怪。”
  方丘垂下了眼,若有所思地喃喃念道:“只是……那样就会……”
  “魂魄分离,永世不得合体。”阿娆抢先一步说了出来,“更确切地说,这正是那本秘籍上所写的——雌雄同体。”
  送走了段思薇,司徒止不由得放下了始终悬着的一颗心。原以为这女人是听到了风声来问血石的事情,现在看来姬远山并没有将锻剑之事透露出去,自己暂时不必担心血煞门那边了。
  “姬远山……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司徒止独自立于树下,自言自语道。
  想了很久,他总觉得这件事情需要找个人商量,于是决意启程前往西域。
  临行之日,三个徒弟以及秀秀都来送行。
  四周绿荫环绕,虫鸣鸟啼不绝于耳。
  司徒止对着那个站在最后面的少年说:“三儿,我此去乃是为你寻得一把宝剑,在我回来之前公主就交给你照顾了,务必使她宾至如归。”
  公子琴听他这么说,微微一怔,瞬间又恢复常态,恭敬地回复道:“是。”
  “师父!你就知道偏袒师兄!”阿娆忽然不满地闹了起来,“我的剑都用了这么久了,也不好使了,师父你怎么不说也帮我弄一把来呀?”
  司徒止这才看向这个难缠的小徒弟,失笑道:“什么叫‘弄一把来’?你以为宝剑是那么容易得来的么?”
  “我不管!师兄有新剑用,那我也要!否则等你回来了就会发现自己少了一个徒弟!”阿娆说完就怒气冲冲地跑开了。
  “…………”
  尴尬间听到一声轻笑,原是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秀秀。
  “司徒先生,阿娆她只是小孩子脾气嘛,待会儿等你走了我去哄哄她就没事啦。”
  司徒止颇感无奈地点了点头,又趁他们不注意向方丘使了个眼色。方丘唇角一勾,示意他放心。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
  “是。”几人同时应道。
  方丘正往前走,却听到身后的公子琴叫住了他。
  “他此番去西域究竟是去做什么?你知道对不对?”
  “师父不是说了么,为你去寻一把宝剑啊。”
  “我不信。”公子琴偏过头,脸色显得十分担忧,“他不是那么没头脑的人,怎么会为了区区一把剑就跑回西域?”
  方丘不置可否地一笑,回过头来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幽幽问道:“既不是没头脑,那你在担心什么?”
  公子琴闻言也回望他,语气坚决地说:“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计划,让我知道也好,不让我知道也好,我都不会插手,但只要涉及到师父的安危,即算拼了性命我也会查清。”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一旁的秀秀看到这个局面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立在原地的方丘,又看了看公子琴的背影,犹豫着想要跟上去。
  “公主。”方丘忽然开口叫住她。
  秀秀身形一顿,一脸茫然地回头看向他。
  方丘扬唇清浅一笑,冲她眨了眨眼睛,语气温和地说道:“我这师弟一向是这个脾气,公主莫怪才好。”
  秀秀一听急忙摆了摆手,“不……我不……”
  “那就好。”方丘打断她道:“相信公主一定会忘记今天听到的这些话,我说的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时候,国师大人还是个正宗的男银,见到美女也会那什么的吧。
  话说,对于酷酷的师父,泥萌就木有神马要说的麽?他戏份还蛮多诶~~
  我不会承认我在抖基,但是我真的是在抖基啊!!

  ☆、绵绵无绝期

  司徒止,这个名字在鸳鸯阁里是一个不能提的禁忌。然而在吴渺心里,早就烟消云散了,就好像他从未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过。
  “嬷嬷,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那日清晨,吴渺醒来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让阁子里的一众姐妹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孙嬷嬷却仿若过来人似的轻轻拍了拍吴渺的头,并未多说什么,只让众人随她离开房间。
  关上房门以后,舞姬们又开始议论纷纷,将孙嬷嬷围在中间问个不停。
  “行了行了,这不是你们该管的事情,都练舞去吧。”
  见孙嬷嬷一脸疲惫,舞姬们这才散了。
  孙嬷嬷在吴渺的屋子外头站了许久,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躺在床上的吴渺一眨不眨地睁着眼睛,死死地盯住屋顶的悬梁,像是要将那屋顶看穿,自己便可如同飞鸟一般逃出临安这座牢笼。
  “你第一次来鸳鸯阁,我在台上跳舞,远远地便望见了你,原以为是上天怜悯我,才将那样完美的你赐给了我,却不曾想,这场戏只是我一个人在演,你不过站在一旁冷眼观看。”
  没有人的时候吴渺就开始自说自话,她仿佛不知说给谁听,便像魔怔了似的嘴里念叨个不停。
  “司徒止……我又梦见你了……你有多久没来过了?好像很久了吧……久到我都快要忘记你的模样了……”
  “从一开始我就该牢记自己的身份,怎么敢妄想和你那样的人相伴一生呢?我真是愚蠢……愚蠢至极……”
  就这样又过了好一阵子,外头的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吴渺的屋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孙嬷嬷有些担忧地注视着那个方向,她知道吴渺是个看得开的人,只是情之一字哪能说忘就忘呢?
  倒不如在她彻底被自己的执念击垮之前,让她追着去吧。孙嬷嬷兀自这么想着,这里的姑娘哪个不是身世可怜之人。
  恰巧在这个时候,鸳鸯阁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时的秦州正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银丝细雨从上空毫无预警地坠落,绵绵不绝,仿佛没个尽头。
  马路旁的小巷子里,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弓着身子半蹲在地上,用手扶着墙,手上的青筋暴起,脸部皱成一团,显得十分痛苦,连这样撑着看起来都相当吃力。
  他身旁跪着一位女子,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一身月白色的长裙拖在地面上染了泥污,女子却浑不在意。只见她面色焦急地想要扶起那个男人,却被对方毫不犹豫地一手推开。
  “一邢,你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还是去找……”
  “别说了!”段一邢咬牙打断了她的话,“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被他这么一说,女子急得都快要哭了,“一邢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你的姨母,我当然要替你娘照顾你了!”
  段一邢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又悄悄地滑落,像要带走他的生命一般,他甚至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和身旁的女子争论了,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女子的怀里。
  “一邢!一邢你别吓我!你快醒醒……一邢……来人啊……”
  那是段一邢打从有记忆以来睡得最安心的一觉,是因为有她在身边么?
  睁开眼的时候,独孤雪就靠在他的床榻边睡着,睫毛扑闪扑闪的,不知在做什么美梦,嘴角竟也微微上翘,睡着的模样活像一只迷路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段一邢反应过来自己看得有些痴迷了,忙晃了晃脑袋,却不慎扯动了旧伤,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原本结了疤的伤口处又渗出了鲜红的血。
  独孤雪仿佛在梦里感应到了他,手指动了动,似是想抓住什么,过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了,大概又睡熟了。
  还说要照顾我,自己睡得这么香。段一邢想着不觉笑了出来,本能地就想伸手抚摸她的发丝,手伸到一半忽然顿住了,很快就又收了回来。
  他就保持这样的姿势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独孤雪才从梦中依依不舍地醒过来,睡眼朦胧地看向他,眼底一片澄澈。
  “一邢……你……你醒了?!”
  “嗯。”
  “你没事了?”
  “嗯。”
  “我睡了很久吗?”
  “嗯。”
  “…………”
  “傻瓜。”
  “一邢……我……”
  “我都明白。”段一邢装作一脸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对我只是出于姨母对侄儿的关爱,我懂。”
  独孤雪默不作声地凝视着他,她太过了解段一邢,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也没有用。
  段一邢忽然侧过头和她对视,小心翼翼地问道:“司徒止知道吗?你还活着的事情……”
  独孤雪闻言眼神一黯,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为了姬远山的事情去找过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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