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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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入长安-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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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珏没想到这位歌渠国的女王竟然也能说汉语,他愣了愣,等到回过神来,只见女王正一脸探究地盯着他瞧。
  “这里有我中原皇帝陛下的一封亲笔信。”李珏说着就把怀中的信掏了出来,递给了女王身边的侍从,“相信您看完了这封信就会明白。”
  女王伸手接过侍从递给她的信件,打开略略地扫了几眼就合上了。
  “使臣阁下,你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稍候将由我的左大臣设宴款待,你们的皇帝陛下想要谈的事情等到宴会结束我们再来谈。不过在这之前,能否先请你们告诉我,来自中原的使臣……你们为何要在我的城池里冒犯我的子民?”
  女王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王座下的众人,瞥到张元露的时候顿了顿,最终停在了李珏的身上。
  女王果然早就收到了消息,李珏心想。不过幸好他早在前往皇宫的路上就想好了说辞,这时便上前一步回复道:“女王陛下,我相信这一定是个误会……”
  “可我不信。”女王再次打断了他,又盯着张元露瞧了瞧,忽然笑了。
  李珏看见女王的笑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站在一旁的张元露看那女王对着自己一笑,也是摸不着头脑,他还不会蠢到真的以为人家看上了自己。
  “你知道你吃的那种果子叫什么名字吗?”女王笑说。
  张元露和李珏对视了一眼,朝着女王摇了摇头。
  “它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做‘瑶池会’,食用后可活血化瘀,滋补益气,不过……”女王似乎是在强忍着笑意,“此物通常为女子调理月事时所用,男子擅用只怕……”
  还未及女王说完,张元露就发觉自己的鼻孔里流出了浓稠的液体,他拿手一抹,再放到眼前一看,果然是一片鲜红。
  “…………”
  “哈哈哈哈…………”一直未开口的崔成铁实在是忍不住了,伸出食指指向狼狈不堪的张元露,捧腹大笑,胡子一翘一翘的甚为有趣。
  张元露被他笑得来了火,冲他瞪了两眼,意在提醒他不要忘记了那晚在驿站的事情。
  可崔成铁这时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只顾着大剌剌地笑话他。
  李珏见状揉了揉额头,长叹一口气,心里就纳闷了,皇叔他究竟看中此人哪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红果子这个梗是联想到西游记创造出来的我不会说……
  女王的画像就是上一卷里师父威胁女王的秘密哒!

  ☆、幽人应未眠

  皇宫的宴会大厅里摆放着来自四方的庖厨们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席桌上的山珍海味无一不全。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只要是李珏能想得到的都在这里了,实在称得上是一场五湖四海满堂汇聚的盛宴。
  忽然只听场内乐声奏起,五光十色的各类珍宝被一干侍从们陆陆续续地从殿外抬了进来,陈列在宴会大厅的中央。琳琅满目的样式顿时教整个宴会厅里流光溢彩,映衬在主人家的眼眸中,仿佛在向来自中原的客人们展示着歌渠国的繁盛与富饶。
  李珏一行人在多日以来的长途跋涉之后大都感到身心俱疲,对这些奇珍异宝自然是无心欣赏,却碍于使臣的身份不好驳了女王的面子,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强颜欢笑,对眼前的佳肴和珍宝装出一副十分赞赏的样子。
  尤其痛苦的是张元露,他现在只要一想到方才那档子乌龙事件,心里就不自在得慌,哪里还有心情享用这顿盛宴,巴不得早早地散了场,好快些下去歇息,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可偏偏那个歌渠国的什么左大臣却是一脸乐在其中的模样,看着就教人火大。
  张元露一想到这里,便恨恨地剜了那人一眼,却也无法,对此刻摆在自己面前的食物没了半点兴致,只得一脸闷闷不乐地独自饮酒消愁。
  好在这歌渠国的葡萄美酒倒是一绝,盛在纹理精美的酒盏中,不仅色泽澄亮,果香四溢,浅尝一口更觉清甜醇厚,回味无穷。此酒与中原的名家所制各有千秋,当真是世间难得的佳酿。
  众人正出神间,忽然听得一阵歌声传来。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上半阕听来拒人于千里之外,下半阕又有温婉幽静之感,引人探究。
  雁南征兮欲寄边声,雁北归兮为得汉青。雁飞高兮邈难寻,空断肠兮思愔愔。攒眉向月兮抚雅琴。
  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怨兮欲问天,天苍苍兮上无缘。举头仰望兮空云烟。
  李珏稳稳地放下了手中的竹筷,被这歌声吸引着,思绪不由得飘飞到了千里之外。后续时分待曲终一节尾音陡然一落,顿时只觉妙不可言。
  左大臣代替女王坐在主位上,看了看意犹未尽的众人,哈哈一笑便忙着介绍了起来。
  “使臣阁下,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位歌女正是从中土而来,曲目则由陛下亲自点选,不知此曲可还合各位的意?”
  李珏听到这话回过神来,打量了那歌女几眼,目光里是掩不尽的赞赏之意。只听他侧头对左大臣说道:“想不到女王陛下也有此雅兴,这支曲子的确乃上乘之作。”
  这时,李珏眼角瞥见在殿外头一晃而过的人影,便半眯着眼睛佯装醉酒,冲那左大臣拱手道:“啊……实在是抱歉,本王素来不胜酒力,今日这葡萄酒性子极烈,怕是撑不住了……幸好这里有张大人在,和议之事就有劳二位自行商榷,本王这就先行一步了……”说着就起身往殿外走去,也不顾那左大臣怎么想。
  出了宴会厅,郭会已在外头候着了。
  “抓到人了吗?”李珏一出来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对郭会问道。
  “没有。”郭会老实回答说:“他的功夫很奇怪,虽然会用隐息决,但瞧他的身手又不像是血煞门的招数,倒有点像……”
  “扶桑?”
  郭会闻言一惊,脱口而出道:“王爷怎么会知道?”
  李珏的眼神闪了闪,慢慢地向他说起了过往的事情,“数年前父王还未去世之时,曾出使过扶桑国,那时我便是随行之一,亦有幸拜访到了扶桑最伟大的武士——小田二十一郎。”
  “这么说,王爷见过扶桑人的刀法?”
  “不错。”李珏点了点头,继续说:“仙客来在沈凝房中放置的安息香,刚好又是扶桑武士用得最多的一种香料,于是我便猜测,此人多半与扶桑国有着莫大的关联。”
  郭会听完又对李珏补充道:“看样子想抓住他还真得费些功夫,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子了。”
  “不必了。”李珏神色淡淡地说:“我们此行本就任务繁重,又有张元露在一旁看着,万万不可徒生枝节。那沈凝之所以一路上跟在后头,许是为了仙客来之事,大约是担心我们抓她回长安。眼下两方既相安无事,想来他也不会有所动作,我们各取便宜就是了。”
  郭会应了一声,身形一晃就消失在殿外。
  李珏慢步朝皇宫后面的花园走去,此时心里头却琢磨起了另一件事。过了歌渠女王这道关,接下来的鲜卑之行才当真是个麻烦,他打心眼里对这种毫无感情可言的政治联姻有些抗拒,却也无能为力。
  正思忖间,恰巧见到花园中央的凉亭里坐着一个女子,再一看却是先前那位歌声美妙的歌姬。
  听闻到身后的脚步声,歌姬忽然回转过头,与身后之人直直地对望。
  李珏走近不觉一愣,只见眼前这位歌姬秀丽的脸蛋儿上分明挂着两行泪痕还未来得及擦去,她的眼睛有些红肿,仿佛刚刚大哭了一场。
  “姑娘这是怎么了?方才在殿中不还好好的吗?”李珏瞧她那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禁心生怜惜之情,忙问道。
  歌姬垂了眼,她虽是贫穷人家出身,但今日在宴会厅中一见便察觉到了此人身上的贵气,心中自知他的身份不一般。这些事情即算说给他听也是无用的,他既不能为自己排忧解难,亦不能感同身受。可若不说与他听,自己的心事又无人可以言说。
  她犹豫了一阵子,终是忍不住地泣不成声,“我想家了,前几日收到了我二舅从长安寄来的信,说是我的老父亲外出干活染上了重病,如今正躺在床上,却苦于无钱医治,家里又无人照料,此番我若不回去,只怕……”
  李珏连忙从袖口抽出了一方锦帕递到歌姬手里,好生劝慰她:“无事,无事,本王的身上尚带着些银两,你拿了去给你父亲诊病便是,快些莫要哭了。”
  歌姬闻言却摇了摇头,脸上仍是止不住泪水往下流,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李珏,轻声说:“我回不去的,女王她很爱听我唱曲,一定不肯放我走的。”
  “这……这可如何是好……”听歌姬这么一说,李珏瞬时也感到有些为难了,毕竟自己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总不好明着把人抢了去。
  似乎是听出了李珏态度的转变,那歌姬忽然扑通一下跪在了李珏的面前,只听她哭得沙哑的嗓子喊道:“大人!求大人帮帮民女吧!求求您了!我母亲走得早,我不能再失去父亲了!求您了……大人……救救我吧……”说着更一下又一下地磕起头来。
  “好了,你先起来说话。”李珏见她仍跪着不起身,无奈之下只得凑近了伸手拉她一把,不料这一幕刚巧被路过花园的女王瞧见了。
  女王脸色一沉,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她的身后是一干仪仗,此时都神情不改,仿若什么也没有看见。
  李珏很快就察觉到了气氛的古怪,他匆匆放开了拉着歌姬的手,快步走上前对着女王行了个礼,道:“女王陛下,在下只是醉酒之余出来透透气,却不想在这花园中迷了路,扰了陛下清净,实乃罪过。”
  女王盯着他仔细地瞧了会儿,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的歌姬,略一沉吟,继而神色如常地说:“无妨,我本是路过,来人——”
  李珏闻言一怔,方才女王忽然说了句歌渠话,只见她朝身旁的侍从做了个手势,立时有人迎了上来。
  “送使臣大人前往偏殿歇息。”
  李珏心里咯噔一下,侧过头瞥了一眼浑身哆嗦的歌姬,心知此事自己无能为力了,殊不知本是一番好意竟害了她。
  他兀自叹了一口气,随那侍从往偏殿走去。
  一直等到李珏走远了,女王才缓缓地踱步到歌姬跟前,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明艳的眼眸中隐隐有一丝不屑。
  “你倒当真是长了本事,这么快就学会吃里扒外了?可是忘记了先前那个企图逃跑的乐师?需不需要我提点提点你?”
  歌姬一听这话,身子猛地一抖,伏在地上止不住地求饶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实在是我的父亲他……”
  女王神情冷漠地看了一眼匍匐在她脚下的人,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吩咐。
  “以通敌罪论处。”
  原本夹杂着些许哭泣的声音戛然而止,银钩弯刀“唰”地一下收回刀鞘。
  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一日,花园中那些从路途遥远的洛阳运送而来的牡丹竟开得格外红艳,即便是容颜姣好的年轻女子瞧见了也自觉羞愧不如。
  沈凝躲在暗处观察了许久,终是下定决心飞身翻出了高高的宫墙。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真的是文里最最温油的男银了有木有!这么心软,所以他注定不是一个统治者。
  话说描绘国宴这种盛大的场面有点小艰难呀,某兔书读得少【捂脸】,全靠想象,好吧我滚去涨姿势哒。
  

  ☆、往往两相逢

  近日里驿馆的客人越发的少了,仙客来索性搬了一条长凳坐在店门口晒起了太阳。她抬头瞧着那天色,再远眺前方连贯起伏的沙丘,心里琢磨着,该是要来了。
  “什么?沙暴?!”
  仙客来满脸不高兴地瞪了一眼咋咋呼呼的二十一郎,冲他喝道:“你是成心想把店里那剩下的几个客人全给我吓跑是吗?”
  二十一郎忙摆了摆手,一边退后一边说:“不是,不是。”末了还心生愧疚地打量着仙客来,一副怕她生气的无辜模样。
  “行了,赶紧去庄上采办些日常要用到的物件,尽量多买些干粮回来,这沙暴性子不定,要么不来,一来就没个完,谁知道得持续多长时间,要是店里没存货,人又出不去,看我不煮了你做粮食!”
  仙客来瞧他那可怜劲儿是又好气又好笑,顿时心里头只想着吓唬吓唬他。
  二十一郎听见这句话果真身子一震,嘴巴张得老大,像是吞下了一个鸭梨。他瞪大了眼睛望着仙客来,神色紧张地说:“不吃,不吃。”
  仙客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明白二十一郎想说的是自己不好吃。但这个时候又懒得同他计较这些,便一手着力地拍了他肩膀,尖着嗓子催促道:“别在这儿赖着了,再不干活就把你扔出去!”
  哪知仙客来没把握好力度,那一掌下去眼见着二十一郎的身子就忽的矮了一截,似乎在憋着一口气。
  “怎的这样不经打?”仙客来心里纳闷,竟脱口而出。
  二十一郎轻轻地拂开了她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揉了揉伤处,见仙客来面带愧意地看着自己,又笑着解释道:“从前,从前。”
  原来是旧伤。仙客来看他吃痛的模样,不禁有些恼怒自己下手没个轻重,眼珠子转了转,却反倒对他发起了火。
  “你怎么不早说?我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你打死了,谁来替你赔我的房钱和伙食费?”
  二十一郎早就知道她素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心里关心得要命,嘴上却很硬。当下也不反驳,只冲她憨憨一笑。
  仙客来被他直直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歪了歪嘴角没说什么便往后厨走去,留下二十一郎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眼看着沙暴就要来了,万一沈凝赶不回来怎么办?仙客来顾不得脏,匍匐着身子趴在灶台边,思索起了这些烦心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梦中唇角微扬。
  三年前。
  得知宋国公因王旭谋反一案被牵连之事,身在漠北军营的宋如修一心想要赶回朝中,却屡屡被副将阻止了。
  “将军,此时万万不可意气用事!那有心栽赃陷害之人恐怕正等着您抗旨回朝,好将宋氏全族一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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