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巫记- 第61部分

亚当大笑道：“幸好我的耐性也不比你差。”

说话间，已到了玛雅小筑外围的树林前，亚当突然伸手指按在嘴唇上，道：“玛雅已经入睡，大家脚步放轻一些，不要惊着她。”

就是他不说，众人从他这些说话举止看来，玛雅也的确是他的命根子。

若是玛雅有什么不测，这个做父亲的将会怎样？

年枭不知怎的，竟然生出这个念头来，不由发出了一声微喟。

若是玛雅真的有什么不测，他知道，他的难过绝不在亚当之下。

十多个伊甸园的武士从树林暗处走出，迎了上来，一个个脚步起落极轻，绝无疑问，都是挑选出来的好手，都有一身很不错的武功修为。

亚当目光一转，问道：“有没有可疑的人出入？”

一个精壮的汉子上前一步，应道：“没有。　”

亚当点点头，滚鞍下马，抛去缰绳，年枭等亦纷纷下马。

左右武士上前将坐骑拉下。

亚当放轻声音，道：“大家跟我来。”第一个往树林中的道路走去。

年枭紧跟在亚当身后，观音的脚步亦比平日快起来。

柴胡和米高扬走在最后，亦步步紧随。

一路上都有伊甸园的武士守卫，一个个精神抖擞，行动轻捷。

亚当走着，回头轻声道：“我在玛雅小筑周围设下了七十二道暗卡，一共遣派了近百多个武士防守，要从外面攻进来，没有千军万马，只怕起不了作用。”

年枭苦笑。

亚当接着苦笑道：“可惜我们应付的并不是千军万马，而是那种东西。”

这句话出口，谁都听得出，他已经完全相信年枭他们所说的话。

年枭感慨之极。

在这件事之前他又何尝相信有那种东西？

然后他想起了飞天与曼陀罗，急问道：“前辈，你见到了飞天和曼陀罗没有？”

亚当点头道：“见到了，他们是昨天下午来的。”

“难道他们什么也没有说？”

“说了。”

“告诉院长没有？”年枭急问，他知道，这其中必然有问题，不由担心起来。

“他们看来的确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只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亚当的回答更令人担心。

“到底是。。。。。。”

“他们才进伊甸园大门，便已昏迷了八成，再见到我，也不知是惊还是喜，叫了我一声，便不醒人事了。”

年枭苦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他们武功修为不济，琉球星座上饱受惊吓，再加上长途跋涉，哪能不倒下。

他忙问道：“不要紧吧。”

“大夫看过，只是疲劳过度，休息些时日便会恢复正常。”亚当接着道：“黄昏时我去看过他们，仍然未醒转。”

年枭苦笑道：“我原是想他们赶来给前辈先说一声，好早点防范，哪知道前辈已派总管拜请菩萨。”

亚当突然问道：“你看你菩萨是否能应付得来。”压低了嗓子，不忘偷看观音一眼。

观音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笑笑，好像并没有看见亚当的偷窥。

年枭亦不由偷看了观音一眼，道：“前辈这样问。。。。。。”

亚当截口道：“是有些多余，你若是对菩萨没有信心，根本就不会去找，可是。。。。。。”

“前辈对玛雅的爱护，晚辈是知道的，菩萨也一样很清楚。”

“所以，她虽然知道我对她有疑问，也应该不会见怪？”亚当突然回过头，问道：

“菩萨，是不是？”

观音笑笑，道：“你已经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问？”

亚当实在想放声大笑，但才笑出了一声，忙又压下去。

一行人这时候已出了树林小径！

小楼在望，灯火辉煌，楼前反而一个武士也没有，只有两个女孩子。

那两个女孩子青巾包头，倒提长剑，从眼神看来，都不是庸手可比。

亚当转问道：“年枭，你见过她们的了。”

年枭道：“伽蓝与莪术，都是伊甸园武功最好的女孩子，上次盗善恶果，几乎被她们擒住。”

“你的记性还不坏。”

“她们的武功也实在很好。”

亚当目光一转，道：“伊甸园中所有会武功的女孩子都在这小楼附近了。”

年枭也已经看见。

那些女孩子一个个从藏身的地方探身出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年枭脸上。

亚当目光一转，笑道：“看来，你虽然满脸胡子，他们还是一眼认出你来了。”

年枭笑了笑，有些无可奈何。

“像你这样的男人实在不多，我若是女孩子，说不定不会只看你一眼。”

年枭叹了口气。

亚当缓步来到小楼前面，看了看伽蓝与莪术，道：“楼内怎样了？”

“很平静。”

“玛雅是不是也很安宁？”

莪术笑了笑，道：“院长离开只不过片刻，却已是这样不放心了。”

亚当哑然失笑，当先走进小楼内。

莪术与伽蓝的目光都转在年枭的脸上，含笑点头。

年枭点头回礼。

亚当即时停步回过身来，笑笑道：“你们看好了，这个人我已经据为已有，准备留给自己的女儿。”

莪术与伽蓝的俏脸不由齐皆一红。

亚当接着道：“但他喜欢的若是你们，我却也无可奈何。”

伽蓝笑道：“院长放心，我们将年枭囚起来，他心目中也还是只有玛雅。”

亚当转问道：“悉尼有没有出来？”

“没有。”

“这孩子倒也听话。”亚当再次举步走前，走了几步，轻呼道：“悉尼！”

没有回答，亚当接着道：“这孩子方才还跟我说笑，难道这么快就睡着了？”

年枭脱口道：“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亚当一怔，道：“她们都没有看见有可疑的人出入，怎会出事？”

然后她突然脚步一急。

“悉尼”他随即振声高呼。

悉尼始终没有回答，亚当一面奔上楼梯，一面接着呼道：“悉尼，玛雅。”

玛雅也一样没有回答，亚当心头一急，两步并作三步，疾奔了上去。

年枭紧跟在后面，一颗心不知何故，亦悬了起来，脱口呼道：“玛雅”

呼叫声回荡，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第三十二集月夜魅影

小楼上一片静寂，灯火凄迷，表面上看来一点异样也没有。

亚当、年枭呼叫着走了上来，始终听不到悉尼和玛雅应一声，所以尽管看来没有事发生，还是一点也不放心，分开了一道道珠帘，目光及处，亚当脱口一声惊呼。

年枭同样惊讶，抢在亚当之前，疾掠了过去。

凄迷的灯光下，一个女孩子倒卧在对门那道屏风之前，姿势虽然美妙，却令人看来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那是悉尼。

年枭一把将悉尼扶起来，发觉仍然有气，才透过一口气。

悉尼的眼睛仍睁大着，眼珠子凝结，仿佛仍然残留着她昏迷之前那种恐惧。

年枭随即摇撼着悉尼，可是悉尼一点反应也没有。

亚当目光一转，道：“好好的，怎会昏倒在地上？”

年枭道：“看来她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将悉尼往旁边椅子上轻放，道：“前辈，我们快去看看玛雅。”

亚当不等将话听完，已冲向玛雅的房间，一面大呼道：“玛雅！”

房内并没有任何反应，亚当分开纱帐，疾冲了进去。

年枭几乎同时冲进去。

房内没有人，灯光更凄迷，亚当奔到床前，一把将纱帐掀起。

隔着纱帐他已经看见床上没有人，可是他仍然这样做。

“玛雅？”而且叫了一声，接着将被子掀开来。

若换是平日，他绝不会做这种没有用的举动，现在他方寸却已大乱。

年枭往床上望了一眼，目光已转开，周围一望，剑眉不觉深锁。

所有的窗户都闭上。

玛雅到底哪儿去了？

年枭心念一动，身子倒退了出去，他突然想起，悉尼昏倒的小厅子一个窗户是开着的。

亚当没有留意，但看见年枭突然退回，亦知道必然有所发现，立即亦倒掠而回。

观音、柴胡、米高扬已闻声赶上来，看见悉尼昏迷，知道出事了。

观音的手已搭在悉尼的脉门上，点点头，柴胡、米高扬方待追进去。

年枭与亚当已双双退出。

柴胡脱口问道：“院长，玛雅到底怎样了？”

“不见了！”亚当的脸色很难看。

柴胡一呆，米高扬一旁诧异地道：“怎会不见的？”

这句话一出口，连他也暗骂自己问得很愚蠢，亚当也没有回答他，立即吩咐柴胡道：

“传我命令叫所有的弟子出动，遍搜所有的地方，无论如何，一定要将玛雅找回来。”

柴胡应一声，一拉米高扬，两人一齐往外奔。

正当此际，观音突然喝了一声：“且慢！”

她的声音并下大，却有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力量，柴胡和米高扬的脚步不由自主停下来。

观音没有再说什么，花白的两道眉皱起来，好像在倾听什么。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观音的脸上，虽然想知道她到底在听什么，却没人问出来，都伯惊扰了观音的听觉。

那不过极短的片刻，各人都有一种心滞的感觉。

观音的眉陡然一扬，说出了两个字：“屋顶。”

语声甫落，年枭颀长的身形便射了出去，箭也似夺窗而出。

亚当的速度不在年枭之下，反应亦一样，却是从另一个窗户掠了出去。

那窗户仍关着，可是又怎阻得了亚当，哗啦的一声，窗户碎裂，亚当正中穿过，飞越走廊栏杆，双臂一振，飞鸟似的疾往上拔起来。

柴胡与米高扬亦双双往门外掠去，守卫在那里的伽蓝与莪术问也不问，紧随着二人身后。

观音亦动了，她看似动得很慢，可是柴胡和米高扬才掠下楼前石阶，观音已经飘然立在他们身旁。

米高扬与柴胡不能不佩服，以一种又敬又畏的目光望着观音。

观音只是仰首上望。

年枭越过走廊，脚尖往栏杆上一点，身形立时变成了往上拔。

他的剑已在手，并没有怎么动，那柄剑已放在最适当的位置，随时可以应付任何突来的袭击。

没有袭击，年枭身形一拔三丈，在飞檐上一翻，已然掠上了瓦面。

他立即看到了月光中朦胧的玛雅。

玛雅就坐在屋脊之上，身边一层薄薄的轻雾。

月很远，月色淡得就像是清水。

玛雅一身淡青色的衣衫，披着月光，看来是那么的迷蒙，那么的不真实。

她端坐在那儿，姿势美丽至极，也凄凉至极，她的神情也是。

她的眼皮低垂，从她脸上流露出的那种神情看来，就像在梦幻之中。

一个虽然不真实，但却是令人迷恋的梦幻。

表面看来，她并无任何不妥，但年枭看在眼内，却不知怎的心生寒意。

也许就因为年枭从未见过玛雅露出这样的表情。

风声急响，亚当像一只大鹏鸟似地掠上了瓦面，目光及处，脱口一声：“雅儿！”

玛雅一点反应也没有。

亚当一呆，望了一眼年枭，道：“她怎么了？”

年枭摇头苦笑。

亚当目光再回到玛雅脸上，仔细打量了一遍，亦看不出什么来。

玛雅亦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也没有给人死亡的感觉。

年枭与亚当那片刻只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凄凉，甚至有一种要流泪的感觉。

即时一阵风声吹至，观音双袖鼓风，随风飘飞上来。

她的目光落在玛雅脸上，眉毛陡然一扬，亦怒狮一样暴张。

几乎同时，年枭、亚当看到了一个病瘦忧伤的一个女孩子影子，从玛雅身后站起来。

玛雅那一头秀发旋即像无数条黑色的长蛇一样飞扬，那个影子一掠飞起！

“化蝶！”观音大喊一声。

年枭看在眼内，猛打了一个寒噤，亚当亦自变色。

化蝶伏在玛雅的脖子上干什么？

吸血？

年枭和亚当同时生出了这个念头。

观音的身形接着飞舞在空中，凌空向化蝶扑去！

化蝶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至极，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那到底是不是蝙蝠的叫声，没有人听得出，观音同时右手已伸出，五指如钩，直抓向化蝶！

只见化蝶闪电般仿佛生出双翼，啪啪的作响，迅速高飞。

观音一抓落空，大袖接着拂出，仍然拂不中，拔起的身形已然落下。

化蝶继续往高飞，直飞向天上朦胧的月亮。

凄冷的月光下，它越飞越远，也越来越小，终于变成一点，消失不见。

观音仰首望着天上的月亮，脸色亦犹如月光一样苍白。

年枭和亚当看在眼内，怔在那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观音突然又发出一声佛号，双掌往胸前左捧右参。

佛号苍凉，天地间也仿佛苍凉起来。

这一声佛号即犹如暮鼓晨钟，亚当和年枭心神齐皆一震一清。

玛雅同时睁开了眼睛，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身子往后就倒。

年枭上前急忙扶住。

玛雅扬起的头发已落下，但仍然掩不住她脖子上的那两个牙齿洞。

血仍然由牙齿洞里冒出来。

年枭目光一落，不由一手掩上去，那只手也不由颤抖起来。

亚当脱口惊呼道：“雅儿！”

“爸爸！”玛雅还有知觉，还认得出眼前的是亚当。

她的目光转望着年枭，道：“你来了。”

年枭虽然是这般模样，她竟然一眼认得出来，这无疑与一般人一点分别也没有。

“玛雅！”年枭看见她这样子，虽然有些放心，亦只是有些而已。

玛雅望了周围一眼，有些茫然，道：“我怎会坐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年枭亦只是苦笑。

玛雅也没有再问，头一侧，突然昏迷了过去。

亚当大吃一惊，与年枭同时脱口叫了声：“玛雅！”

玛雅的眼睛已闭上，脸色看来又白了几分。

月色这时也仿佛更冷了。

灯火昏黄。

在这种灯火之下，每一个人的脸庞都透着血色，只有玛雅例外。

玛雅的脸庞连一丝血色也没有，苍白得令人心寒。

亚当看在眼内，忧心忡仲，看见观音探过脉之后，摇摇头，那颗心更是几乎跳了出来。

“菩萨，玛雅怎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观音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失血太多，支持不住，才会昏迷不醒。”

“真的没有什么？”亚当还是再问这一句。

观音笑了笑，道：“你看我像是在说谎吗？”

亚当亦笑，当然是苦笑。

年枭插口问道：“菩萨，十二玉女之首化蝶方才在吸血？”

观音目光转向年枭，无言地点点头，她的眼瞳中仿佛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

年枭看得出，心头一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