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形色色的案件 作者:[苏联] 阿·阿达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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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形色色的案件 作者:[苏联] 阿·阿达莫夫-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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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娜解释得慌乱而没有头绪。

  “等一等,莲诺奇卡,”谢尔盖打断她说,“你最好穿上外衣,我马上派汽车来接你们。事情比你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在宽阔的走廊上,靠近左托夫办公室的门前,莲娜和依果尔犹疑地站住了脚。是到这儿来吗?他们又看了一下通行证,这上面注明了楼层和房间号码。完全正确。莲娜敲了敲门。于是传来安乐椅的转动声,然后是沉重的脚步声,门打开了。年轻人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且肥胖的人,胸前佩有挺长的绶带。他的头剃得很亮,面孔明朗、和善,脸上有几个淡青色的斑点,眼旁显出狡狯的皱纹。

  “哦,是你们,年轻人!”他用男低音说道,快活地从蓬乱的眉毛下打量着来客,“好吧,来认识一下:我姓左托夫,名叫伊万·华西里耶维奇。至于你们,我已经知道了。”他瞧了莲娜一眼,补充说:“请原谅,我先和他谈谈。”

  他们身后的门关了起来。

  “怎么样,依果尔,你有过一次不愉快的巧遇?”

  依果尔神色沮丧地点了点头。

  “振作起精神来吧,”左托夫笑笑说,“对这件事你不用害怕。就是说,看见‘老爷子’了?”

  “看见了。”

  “他在做什么?”

  “他在等另外一个家伙。”

  “在哪儿?”

  “在邻近的大楼那儿。”

  “那么,他怎么等呀?他是来回走?看书?抽烟?还是在做别的什么事?说详细一点。”

  “他站着,和一个小伙子谈话。那个人我也认识。”

  “那个小伙子是谁?”

  “对,他追求过卓娅,是她介绍我们认识的。他在工厂工作,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向您担保,我完全清楚。”

  “好吧……他叫什么,到底在什么地方工作,你也清楚吗?”

  “当然喽。他叫米佳,姓涅维洛夫。在‘镰刀与锤子’工厂工作。”

  “米佳?”

  “是,我记得清清楚楚。”

  “说说看,他是个怎么样的人,穿得什么样?”

  依果尔欣然作了回答。

  “对……记完了……好吧,依果尔,谢谢你的材料。学校里的情况怎么样?”

  他们又谈了约摸五分钟,然后两个人都走出房间来。

  “你,小伙子,暂时在这儿坐一下,我现在和姑娘谈谈。”左托夫对依果尔说完后,做了个手势,请莲娜到办公室里去。

  左托夫绕过莲娜位子旁的桌子,从容地坐到自己的皮安乐椅上,把那双青筋突起的大手放在面前,看了姑娘一眼。他很喜欢莲娜:她那激动不安的大眼睛信任而严肃地瞧着人,脸上鲜明的线条刻画出丰满的小嘴唇和洁净的前额,在两条纤细的眉毛之间,显出浅浅的皱纹,卷曲的、淡色的头发从皮帽子下露了出来,搭到额上。“很美。”左托夫想道,“她好像是我们的科尔舒诺夫的未婚妻。”

  莲娜也很喜欢左托夫。她觉得,什么话都可以和这个沉着、果断的人谈,他有着一对和善、专注、微微眯缝着的眼睛。“大概是谢廖沙的上级。”她突然怀着一种奇怪的自豪心情想。

  “您在我们的侦查员中好像有些熟人?”这时左托夫开始问。

  “对,谢尔盖·科尔舒诺夫,”莲娜坦率地回答说,“我和他早就很要好。”

  左托夫下意识地摸了摸光头,改用另外一种语调安详地说:

  “现在请您按顺序谈谈你所知道的有关女邻人的事,谈谈她牺牲了的儿子,然后再说那个人的出现。只是不要慌忙,不要激动。”

  莲娜点点头,开始叙述。左托夫一面专心地听着,一面在纸上画着些什么。

  等莲娜说完,他温厚地笑了笑:

  “您忘了讲最主要的东西。普拉斯科芙雅·奥西波芙娜的儿子叫什么?”

  “啊,对了!依万·乌特金。”

  就在当天,左托夫将谢尔盖召了来。

  “读读依果尔的证词吧。认得出旧相识吗?”

  谢尔盖浏览了一下记录。

  “米佳?!”他惊愕地喊。

  “对,就是他。依果尔认识他。那时他还没有被拖到‘老爷子’匪帮里去。你也是那个时候在咖啡店碰见他的。现在什么都变了。应当抓紧盯住这个米佳。但是你不方便,现在又没有闲人。这可是难题。”

  “我有一个意见,少校同志。”

  “说说看。”

  “我有一个熟识的小伙子在‘镰刀与锤头’工厂工作,可以请他帮忙。我敢替他担保。”

  “他是谁?”

  “彼得·格沃司捷夫。”

  “哦,就是那个人?好,我不反对。今天你就可以去找他,好好指导他一下。我们需要尽快地知道关于米佳的一切情况。”

  这是一个寒冷而晴朗的莫斯科的早晨,工厂响起了汽笛声,人流从四面八方向宽阔的大门涌去。有工人、工长、工程师。

  上了年纪的人不慌不忙地迈着步子,严肃地或者是微笑地互相交谈着。年轻人成群结队闹哄哄地走着,争论着,谈笑着。小伙子们好像很热,敞开大衣,雄纠纠地将帽子推到脑后,嘴角上大模大样地含着“小钉”牌香烟。

  姑娘们穿着五光十色的外套,戴着头巾,手挽手地来上班。她们忽而喁喁私语,忽而高声大笑,不时还瞅小伙子们几眼。

  米佳独自走在一边,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他穿着过时的旧黑大衣,裤脚紧紧地塞到仔细擦过的靴子里,头上戴顶缝有纽扣和遮檐的便帽。

  米佳头痛,胸中又沉闷又恶心。唉,昨天他为什么和费奇卡一起喝了那么多!现在尼坎诺尔·伊万诺维奇又要吹毛求疵,抱怨个不休。生产队里的伙伴们又要大喊大嚷,说米佳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搞垮了竞赛。“哼,见他们的鬼去吧!”米佳打定主意,傲然地向四周打量了一下。

  瞧,彼得·格沃司捷夫来了,还搂着朋友的肩膀。真是英雄!直到现在还跟大家讲,夏天在公园附近怎么抓到个强盗。自己参加了锻炼,而且还怂恿别人加入锻炼组。早就该教训教训他了!米佳曾不止一次地打算把他的事告诉“老爷子”,但忍住了:他到底是自己人,是他们队里的。

  米佳尽力避免和他接近。但这点很难做到:彼得·格沃司捷夫是个爱交际的人。特别是最近,竟常常来找米佳谈话或是给他一些忠告。甚至还到他家来过,认识了他母亲和瓦列尔卡。现在瓦列尔卡每天都纠缠不休:“什么时候彼得叔叔再来呀?”米佳就嫉妒地闷声不响,或者把谈话转到一边:他爱瓦列尔卡,可是有时看着他那天蓝色的、明亮而淘气的大眼睛就感到惭愧。从父亲死后他就对瓦列尔卡负责了,特别是从母亲离开了儿子们,开始自己单独生活的那一天起。

  米佳被卓娅狡狯的、挑逗的眼光迷住了,又有什么过错呢?她是他们同院子的女邻居,她搅昏了他的头脑,吸引着他,时而嘲弄,时而怂恿,玩弄着他的男子的骄傲和自尊心。而米佳被从未经历过的感情和她火一般的、使人迷乱的引诱弄得神魂颠倒了。

  但是,他没有忘记瓦列尔卡。这是他内心隐藏的那种特别珍贵的感情。当他一弄到额外的、不正当的钱时,米佳头一件事就是替兄弟买东西。这时,他也不想去理解那掌握着他的、古怪而又矛盾的感情。当他看着瓦列尔卡那满意、信任的眼光时,心中就交织着快乐和羞愧。不过那时有卓娅帮助他摆脱这种羞耻心。

  仅仅在前些日子,米佳才开始如梦方醒。“老爷子”自己出乎意料地帮助了他。那天晚上的事米佳记得很清楚:老头儿爱抚地把一个用细链子系着的闪闪发光的首饰放到食橱抽屉里,然后好像顺便提起似地对他说,应当在发薪时抢劫工厂会计处。“你一个人可以得到全队的钱。”他一面微笑着许愿说,一面开始解释,米佳应当做些什么。

  可是米佳没有听进去。他眼前浮现出队里伙伴们的形象,他们全心全意地劳动了两星期,应当得到那些钱。米佳头一次犹豫起来。但在“老爷子”冰冷、锐利的目光下,他也不敢反对,只是消极拖延,本能地将这一要命的时刻向后推。米佳感觉到“老爷子”不满意他,害怕每一次新的会面,但也不敢和他断绝关系。他知道,“老爷子”会报复,会用非常毒辣的手段报复。

  的确,昨天出乎意料,老头儿倒是忽然发了善心。可是现在米佳一句话也不信他的了。恰恰就是昨天,“老爷子”在他面前彻底露出了原形。想想吧:为了讨好那两个家伙,去杀害一个陌生的姑娘,然后再把那两个人掌握到他手里!现在,在早上明亮耀眼的阳光下,在人群中,这个阴谋更使米佳感到可怕。他甚至浑身都抖了一下,于是慌慌张张地向四周扫了一眼,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到了他这副痛苦的面部表情。

  米佳的视线又落到走在前面的格沃司捷夫身上。瞧,他刚才多么阴沉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么突如其来的,是什么意思?他要干什么?当然喽,他是车间共青团支部委员。但米佳又不是团员,何必多管闲事。而他自己每次下班,只要没有会,就到翻砂车间门口等瓦利雅·阿莫索娃去了。当然,现在她和米佳没有什么来往了。她在俱乐部有好几次都看见米佳和卓娅在一起!难道能向她解释清楚,说这个妖艳、虚伪、灵魂龌龊的卓娅使他如何厌恶,她如何处处向他撒谎,如何骗他的钱,如何力图使他抛开瓦列尔卡吗?

  米佳的脸上露出了青筋。这个害人精和“老爷子”都统统见他妈的鬼去吧!但他立刻又不自在起来。算了吧,再去干最后一次案子。最后一次!以后就悄悄地散伙——这不就完了。要不然,不但工厂的伙伴们,甚至连瓦列尔卡也逐渐会有所察觉。

  至于瓦利雅呢?真的,她从那次事件以后大大地改变了态度。其实米佳很清楚,以前她非常喜欢他,他甚至还接到过她的便条:“一个翻砂车间的金发女郎问您好。您今天参加俱乐部的晚会吗?”那时米佳哈哈大笑起来,还把条子读给朋友们听呢。瓦利雅知道这件事后,很生气,但时间不长。很快“一个金发女郎”的问候又恢复了。但米佳还是继续嘲笑她。后来有个朋友通知他,说瓦利雅要唆使几个熟识的小伙子来痛打米佳一顿。还说:“近郊的流氓无赖她全认识。”米佳回忆起,当时队里的伙伴们如何卫护他,没有让他受欺侮。

  很快,尼坎诺尔·伊万诺维奇·阿莫索夫——瓦利雅的叔叔,家里发生了那件可怕的事件。此后,瓦利雅似乎开始躲避米佳。两个月后,他就认识了卓娅。

  就在不久前,当米佳又在俱乐部的晚会上看见瓦利雅时,他是多么地惊讶呀!她参加了音乐会的业余表演。瓦利雅唱了歌!米佳看着、听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视觉和听觉了。当然,这就是他早就熟悉的翻砂车间的瓦利雅,但同时这又完全是另一个瓦利雅。她激动得脸色绯红,穿着黑色长礼服,胸前戴着一小束花,羞怯地走出台来。她抑制住不安的微笑,谦虚地鞠了一躬,走近钢琴旁。那儿坐着个陌生的、高身材、黑眉毛的小伙子。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瓦利雅微微对他一笑,是那么坦率、亲切的一笑,但米佳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一阵略带醋意的刺疼。节目报告人宣布,她将演唱《百灵鸟》。米佳忘记了作曲家的名字。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瓦利雅。米佳想,她现在就会像往常一样,扭怩不安起来。结果相反!她甚至没有抬一下眼睛,脸上显出凝神、冥想的表情,开始唱起来。她那响亮、婉转的歌声中充满了快活和热情,充满了意想不到的诱人的魔力,以至米佳竟羡慕赞叹得看呆了。

  从那天晚上起,他一直在想着瓦利雅。他开始寻找与她会面的机会。有一次,在午间休息的时候,他走进了翻砂车间。瓦利雅一看见他便脸红起来,找个借口跑开了。而米佳则抑制住内心的激动,随便向一个认识的小伙子问道:“莫非你们的瓦利雅当了演员不成,干吗要摆架子呀?”

  小伙子忽然蹙起眉头顶了一句:“人都在成长,变化!赶快收起你的嘲笑,免得挨嘴巴。”

  原来,翻砂工人们颇为瓦利雅感到骄傲。

  但是在下次相遇时,脸红的却是米佳。他在会计处遇见了瓦利雅。真是鬼晓得,正是在这个晚上他要去执行“老爷子”交给的任务!

  第二天,米佳在翻砂车间遇见了彼得·格沃司捷夫,他和瓦利雅正兴高采烈地谈着什么,看见米佳以后俩人都不作声了。

  一切都完了。有谁理解现在米佳心里是什么滋味啊!大概他自己也不了解。但有一点很清楚:他开始厌倦生活。啊!多么无聊呀!如果不是因为瓦列尔卡的关系,他早就离开工厂了,管他该死的“三七二十一”,抛掉一切走掉算了!

  米佳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把冻得发紫的双手插进衣袋里,加快了脚步。他心里很烦闷:今天下班后还得为执行“老爷子”的委托而满城奔走。“这是最后一次去作案了,当然是最后的了。”当他穿过工厂院子,走向工作号牌箱的时候,自我安慰地想着。

  彼得·格沃司捷夫在过道耽搁了一会儿,现在走在米佳的后面,怀着敌意瞧着米佳的背影。“这小伙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打算干什么呢?”他想。

  很早以前,从米佳第一次醉醺醺地挽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到俱乐部来的那天起,格沃司捷夫就开始注意上了米佳·涅维洛夫。后来,米佳工作得不好了,常常醉酒、旷工,有些事瞒着同志们,态度也变得粗暴起来。

  同组的伙伴们本来很喜爱米佳,因为他是个好交际、性情活泼的小伙子,肯随时帮助别人,能与人分享自己的最后一片面包。他工作得很好,特别是在于需要高度技巧的活时。彼得还清楚地记得,有一次,米佳把加工新零件的设备改装得很好。设计科同意了他的意见,甚至修改了蓝图。米佳获得了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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