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形色色的案件 作者:[苏联] 阿·阿达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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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形色色的案件 作者:[苏联] 阿·阿达莫夫-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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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小伙子,干吧。就是那个人,看清了吗?只是得让他走远一点,免得被旁人瞧见。”

  罗巴诺夫和查别林跨出汽车,跟着米佳走去。

  谢尔盖便回刑事侦查局去了。半小时后,罗巴诺夫到他这里来了。

  “完了,科尔舒诺夫同志。从明天起我便不是你的助手了。”

  “什么?”

  “真的。你以为我不乐意当你的助手了吗?不是,老弟,我另有任务,和你齐头并进。”

  谢尔盖已经习惯于不提多余的问题了。虽然好奇心驱使他猜测:萨沙究竟接受了一项什么样的任务呢?“等一会儿他自己会讲的。”他想着,狡狯地看了朋友一眼。萨沙眨了眨眼睛,会意地在谢尔盖的肩上拍了一下。

  “别再幻想了!需要的时候,罗巴诺夫可以像死人似地沉默。懂吗?”

  谢尔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这火红头发的妖魔,什么都晓得!”他忽然想起了米佳,于是换上了另一种担心的语气问:“喂,怎么样,萨沙,带来了吗?”

  “还用问吗?一切就绪。”他快活地回答道。并且还补充了一句:“他们正在谈话呢。”

  “能谈出什么结果呢?”谢尔盖不安地说。

  真的,在左托夫的办公室里正进行着一场费力的谈话。

  把米佳带进来的时候,左托夫正在写着什么。他向阴郁、忧愁的青年扫了一眼之后,说:“坐下吧,涅维洛夫。我马上就写完了,等会儿我们来谈谈吧。”于是又埋头工作。

  左托夫故意给米佳一点时间让他随便望望,安下心来考虑一下,主要是让他考虑考虑。

  办公室里沉寂了好几分钟。终于,左托夫打上了句点,把所写的东西看过一遍,然后摘下眼镜,往安乐椅背上一靠。

  “喂,过得怎样,米佳?”他随便地问了一句。

  “过得和旁人一样。”对方喃喃地说。

  “你母亲健康吗?”

  “你们把我弄到这里来,不是请我来喝茶的吗,尽问健康干吗!”米佳生气地瞪着眼睛。

  “这是实在话,同你一块儿喝茶未免太早了。”左托夫同意说,接着问:“你的小兄弟是叫瓦列尔卡吧?”

  米佳没有回答。

  “不久以前我还看见过他,”左托夫不理会米佳的敌对情绪,非常满意地继续说,“好小伙子。只是我觉得,母亲对他照料得不够好。你给他买了一件贵重的皮衣,纽扣都掉了,手套也破了。”

  “母亲现在在照料别人,”米佳喑哑地回答道,“她顾不上瓦列尔卡。”

  “我也听说了,”左托夫叹了一口气,“只有你一个人在他身旁,他以你为骄傲。很明显,他爱你。我问他:‘你有父亲吗?’他答道:“没有,我有米佳。’我又问:‘母亲,有吗?’‘有,但代替她的也是米佳。’他又回答说。”

  左托夫发觉,米佳的眼睛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他仿佛被吓住了似的,赶紧掉过头去。

  “只可惜,”左托夫忧愁地说,“恐怕他生活不会如意,不能对你以德报德。”

  “这是为什么?”

  “在他面前有一个坏榜样。”

  “这是谁呢?”

  “是你,米佳,就是你。”

  左托夫觉得自己对这个倔强的、完全误入歧途的小伙子重新涌起了一种怜惜之感。他第一次感到怜惜是从今天下午,到米佳家去与瓦列尔卡和他的邻人们谈话的时候开始的。

  “米佳,我们能坦率地谈谈吗?”

  “您以为,您遇上了一个头脑简单的人吗?”对方苦笑了一下,“我从来也没有出卖过谁。您别枉费心机,我什么也不知道。”

  “头一点我相信,第二点我却不信。”左托夫摇摇头,“现在先不谈这个。说说,你和卓娅为什么断绝关系了?”

  “这不关别人的事!”米佳顶了一句。

  “你是想说,这与别人都无关喽?”

  “正是如此。”

  “就是说谁也没有因为这回事而得到什么好处或坏处喽?”

  “嗯。”

  “老弟,这就不对了。”

  “怎么啦?”米佳茫然不解,警觉了起来。

  “因为你和卓娅厮混,至少两个人有坏处,而得到好处的呢,也有两个人。”左托夫确信地回答。

  “您真会说谜语。”米佳不很自信地笑了。

  这场使米佳感到奇怪的谈话愈继续下去,米佳就愈清楚地感到,他借以立足的基础在不断地动摇。还在汽车里的时候,他曾准备作一场猛烈的、殊死的反击,整个身心由于对未来的恶斗的预感而紧张起来。而这个人一下子就把他弄糊涂了。米佳觉得他的语调中不含有敌意,而只有真诚的同情。米佳对自己说,这是一种圈套,一种劝诱和哄骗的方法。可是他没法把这种信念坚持到底。米佳还对这人摸清底细的本领感到惊讶和不安。他怎么会什么都知道呢?关于米佳的事他还知道些什么?

  “谜语吗?”左托夫反问道。“不是。由于你和卓娅厮混,对两个人有坏处:对你自己和瓦列尔卡。你有了一些钱,这并没有带来多大的幸福。同时也对两个人有好处:对卓娅和……‘老爷子’。”

  当他提到“老爷子”时,米佳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这一点左托夫立即察觉到了。仿佛,就是米佳不打寒噤,米佳的心理状况也躲不过左托夫的眼睛,因为他的每一根神经是那样紧张和敏锐,他是那么竭力想了解这个小伙子内心的任何一种细微的活动。

  “我说得对不对,你可以给你自己作个回答。”左托夫说。

  “你们把我弄到这里来干什么呀?”米佳喑哑地问,“您干吗要勾引我的心思呢?把我关起来吧!……”他突然对着左托夫喊叫起来,疯狂地捏紧了拳头,“把我关起来,就完了!”

  “哎,不,小伙子,”左托夫异常镇静地反驳道,“这没有用处,这场谈话你怎么也逃不开。”

  “我什么也不知道,反正什么也不知道。”米佳固执地嘟囔着。

  “问题不在这里。”左托夫耸了耸肩,“现在主要的是你得答复你自己:你让自己的一生朝什么方向走?记住,我明确地告诉你,瓦列尔卡跟着你学,什么都跟你学:从事诚实、光荣的劳动,还是去犯罪,就看你怎样引导他了。你以为,他看不见?不,小伙子,看得见。如果他跟着你滚入泥坑,对他自己,对别人都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米佳把头垂得低低的,不让左托夫看见他那突然颤抖起来的嘴唇。他不能不认为对方的话满有道理。他的心脏仿佛停止跳动了。瓦列尔卡真的到处都在跟他学。他感到:骄傲与羞愧,两种感情又在心中交织起来。

  “我知道,你爱过卓娅,”左托夫继续说,“但她给你什么样的报答呢?你幻想的就是这个吗?你现在知道‘老爷子’的厉害了吧。我知道,要你去执行‘老爷子’的命令:抢劫会计处,把自己兄弟们的钱夺走,你自己也是不好受的。”

  米佳惊异地望着左托夫。怎么,这件事也被他知道了?这个人谈到的一切与他自己痛苦的思虑、怀疑和犹豫那么吻合,所以米佳感到,自己心中有了一丝微弱的希望,想从这个高大的、镇静而有力的人这里得到在他生活里所缺乏的支持力量。如果把全部始末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会怎样呢?不……这在现在,米佳单独与他在一起时做起来倒容易。可以后呢,当米佳离开这里之后,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当他不得不到“老爷子”那里去的时候,情形又会怎样呢?“老爷子”一下子就会猜到,那时……米佳顿时不寒而栗,不由得将身子蜷缩了一下。这种情形也没有逃过左托夫敏锐的眼睛。

  “害怕吗?”他马上明白了,“怕‘老爷子’吗?”他握紧沉重的、多筋的拳头,威严地说:“我们要除掉这个匪徒。一劳永逸。你可以把他从你的生活中划掉,把罗什金和库普采维奇也划掉。不久以前你不是到后者家里去‘嗅过’吗?”

  又一次准确地打中了目标。米佳惊惶失措了。他发现:这个人什么都知道。那么,把他——米佳带到这里来又是为的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谈谈他自己、他的生活和瓦列尔卡吗?

  而左托夫不让他有冷静思索的余地:“我照直跟你说吧:我们在抓‘老爷子’的同时还要把依万·乌特金一块儿抓起来。你听说过这个人吧?”

  米佳被搞得昏头昏脑,心慌意乱,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失去了意志力。他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可是他还缺少决心,缺少那么一点点能够跨过有决定意义的最后一步的决心。左托夫意识到了这一点。

  “完了!”他严肃地说,“我想跟你说的已经说完了,现在该由你来谈了。”

  “还有什么要谈的呢?”米佳头也没抬,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没有什么话要说。我的话都说完了。”

  “撒谎!”左托夫忽然叫喊起来,用拳头在桌子上嘭地敲了一下。

  米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儿惊得抬起了头,惶惑不解地望着左托夫。

  “撒谎!”左托夫镇静而威严地重复了一遍。“你简直是胆小鬼。胆小鬼!准备堕落到底吗?连稍稍动弹一下跳出泥坑也不愿意吗?”左托夫觉得,不能再心平气和地谈下去了:“不行!我要叫你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我不让你把瓦列尔卡带坏了!赎罪吧,傻小子!”他又打出最后一击:“你说说,最近要作的这个案子,谁将和你一块儿走?”

  “不是走,而是乘车。”米佳失神地纠正他,用那变得痴呆的眼睛死死地望着左托夫。

  “这总归一样。伊万·乌特金也去吗?”

  “是的,也乘车去,我跟您说过,乘车去。”米佳悲哀而固执地重复说。“他,费奇卡和我。但上哪里去,我自己也不知道。”

  “乘什么车?”

  “乘汽车。”

  “什么时候?”

  “明天。”

  “司机是谁?”

  “有这么一个人,姓丘尔金。”

  “丘尔金?!”

  “是的。”

  “嗯……”

  左托夫忽然微笑了,站起身来,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抓住张惶失措的米佳的双肩,用劲地摇了摇,让他起来对着自己的面站着。

  “哎,小伙子!你的头脑真笨。不过尼坎诺尔·伊万诺维奇谈到你时说的很对:你有一副工人的骨头、无产阶级的骨头,会回心转意的。”他把沉重的手掌搁到米佳的肩上,凝视着他的眼睛,说:“去吧,去做你们所决定做的事吧。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其余的事由我来办。”

  米佳感到,千斤重担从他肩上落下了。很久以来他第一次敢于望着别人的眼睛,对他的话报以轻快的微笑。

  米佳回家以后,把吃惊的瓦列尔卡抱了起来,挥着拳头开玩笑地吓唬他说:“我要叫你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夜里,米佳很久很久也不能入睡。他不安地想到明天。那时一切都解决了……

  当米佳刚刚带上房门时,左托夫立刻把谢尔盖叫了来。

  “马上把汽车司机丘尔金找来。还记得那个人吗?”

  “是,记得。”

  “他们把他拉去作一件大案子去了。必须事先阻止他。执行去吧。”

  “是。”

  当剩下左托夫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便拼命地吸烟。暂时忘记了一贯的沉着态度。

  谢尔盖突然很快就回来了。他用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快活而兴奋地望着左托夫。左托夫不高兴地抬起头来。

  “干吗拖延呢?”

  “任务完成了,少校同志。丘尔金来了。”

  “怎么就来了?”

  谢尔盖忍不住笑了笑。

  “我在门口遇见了他。他正在办理到我们这里来的通行证呢。”

  “这是怎么回事?好,领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出租汽车司机华西里·丘尔金已经坐在左托夫的面前了。他整个瘦弱、灵活的身体都表现出极度的不安。

  “我们总算又见面了。”左托夫善意地笑了。

  “怎么啦,左托夫同志?我从前落后是由于愚蠢,而不是出于天性。”

  “对,对。这一点我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是呀。这样的事是不可能干第二回的。我自己对自己说定了。可是突然,又发生了这种事。昨天晚上,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伙子上我家来,把我叫到楼梯上,开口就说:‘今年夏天你给我们效过一次劳,现在请你为我们再效一次劳。否则对你没有好处。’我说:‘您要我干什么呢?’我并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可恨。要知道,我碰到这样厚颜无耻的人,说不上几句话就会发火的。他说:‘要你后天晚上七点钟,把汽车开到斯维尔德洛夫广场‘地铁之家’小餐馆门口,也许还要开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如果你不照办,任凭你钻到哪里去,也逃不脱我们的手掌。早晚总会有碰头的时候。放小心点,如果你胆敢出卖我们,第二天就送你去见阎王。’他百般威胁我,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吓得两腿哆嗦了。而我,您相信吗,左托夫同志,只是气得要命罢了。我本想把他赶走,可是回头一想:‘别做傻事,兄弟,这好比在战场上,得耍点手腕。’我假装吓得要命的样子,答应后天去。他走了。今天我请了一会儿假,就到您这儿来了。”

  丘尔金说完便不作声了,只是局促不安地坐在那儿,不听话的额发不时从额上掉下来。显然,他心中远不如他想表现的那样平静。

  左托夫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用手指敲着桌子,然后开口说道:

  “您是一位勇敢的人,丘尔金!谢谢您决定再一次帮助我们。现在您还弄不清他们是不是去作案?只有在最后,到了汽车上您才会知道,是吗?那好吧,我们一块儿来草拟一个行动计划……”

  谢尔盖把文件放进了保险柜,正准备回家。忽然,左托夫到他的办公室里来了。左托夫面容显得十分疲倦。他从容不迫地把门轻轻掩上,沉重地往沙发上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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