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理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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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拉图]理想国-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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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同样道理,狗受了伤,是狗之所以为狗变坏,而不是马之所以为马变坏,是不是?

  玻:那还用说吗!

  苏:请问,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呢:人受了伤害,就人之所以为人变坏了,人的德性变坏了?

  玻:当然可以这么说。

  苏:正义是不是一种人的德性呢?

  玻:这是无可否认的。

  苏:我的朋友啊!人受了伤害便变得更不正义,这也是不能否认的了。

  玻:似乎是这样的。

  苏:现在再说,音乐家能用他的音乐技术使人不懂音乐吗?

  玻:不可能。

  苏:那么骑手能用他的骑术使人变成更不会骑马的人吗?

  玻:不可能。

  苏:那么正义的人能用他的正义使人变得不正义吗?换句话说,好人能用他的美德使人变坏吗?

  玻:不可能。

  苏:我想发冷不是热的功能,而是和热相反的事物的功能。

  玻:是的。

  苏:发潮不是干燥的功能,而是和干燥相反的事物的功能。

  玻:当然。

  苏:伤害不是好人的功能,而是和好人相反的人的功能。

  玻:好象是这样。

  苏:正义的人不是好人吗?

  玻:当然是好人。

  苏:玻勒马霍斯啊!伤害朋友或任何人不是正义者的功能,而是和正义者相反的人的功能,是不正义者的功能。

  玻:苏格拉底,你的理由看来很充分。

  苏:如果有人说,正义就是还债,而所谓“还债”就是伤害他的敌人,帮助他的朋友。那么,我认为说这些话的人不可能算是聪明人。因为我们已经摆明,伤害任何人无论如何总是不正义的。

  玻:我同意。

  苏:如果有人认为这种说法是西蒙尼得,或毕阿斯,或皮塔科斯,或其他圣贤定下来的主张,那咱们俩就要合起来击鼓而攻之了。

  玻:我准备参加战斗。

  苏:你知道“正义就是助友害敌”,这是谁的主张?你知道我猜的是谁吗?

  玻:谁啊?

  苏:我想是佩里安得罗,或者佩狄卡,或者泽尔泽斯,或者是忒拜人伊斯梅尼阿,或其他有钱且自以为有势者的主张。

  玻:你说得对极了。

  苏:很好。既然这个正义的定义不能成立,谁能另外给下一个定义呢?

  〔当我们正谈话的时候,色拉叙马霍斯几次三番想插进来辩论,都让旁边的人给拦住了,因为他们急于要听出个究竟来。等我讲完了上面那些话稍一停顿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他抖擞精神,一个箭步冲上来,好象一只野兽要把我们一口吞掉似的,吓得我和玻勒马霍斯手足无措。他大声吼着:〕色:苏格拉底,你们见了什么鬼,你吹我捧,搅的什么玩意儿?如果你真是要晓得什么是正义,就不该光是提问题,再以驳倒人家的回答来逞能。你才精哩!你知道提问题总比回答容易。你应该自己来回答,你认为什么是正义。别胡扯什么

  正义是一种责任、一种权宜之计、或者利益好处、或者什么

  报酬利润之类的话。你得直截了当地说,你到底指的是什么。

  那些噜嗦废话我一概不想听。

  〔听了他的这番发话,我非常震惊,两眼瞪着他直觉着害怕。要不是我原先就看见他在那儿,猛一下真要让他给吓愣了。幸亏他在跟我们谈话刚开始发火的时候,我先望着他,这才能勉强回答他。我战战兢兢地说:“亲爱的色拉叙马霍斯啊,你可别让我们下不了台呀。如果我跟玻勒马霍斯在来回讨论之中出了差错,那可绝对不是我们故意的。要是我们的目的是寻找金子,我们就决不会只顾相互吹捧反倒错过找金子的机会了。现在我们要寻找的正义,比金子的价值更高。我们哪能这么傻,只管彼此讨好而不使劲搜寻它?朋友啊!我们是在实心实意地干,但是力不从心。你们这样聪明的人应该同情我们,可不能苛责我们呀!”

  他听了我的话,一阵大笑,接着笑呵呵地说:〕

  色:赫拉克勒斯

  作证!你使的是有名的苏格拉底式的反语法。我早就领教过了,也跟这儿的人打过招呼了——人家问你问题,你总是不愿答复,而宁愿使用讥讽或其他藏拙的办法,回避正面回答人家的问题。

  苏:色拉叙马霍斯啊!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如果你问人家“十二是怎么得来的?”同时又对他说:“不准回答是二乘六、三乘四、六乘二,或者四乘三,这些无聊的话我是不听的。”我想您自个儿也清楚,这样问法是明摆着没有人能回答你的问题的。但是,如果他问你:“色拉叙马霍斯,你这是什么意思呢?你不让我回答的我都不能说吗?倘若其中刚巧有一个答案是对的,难道我应该舍弃那个正确答案反而采取一个错的答案来回答吗?那你不是成心叫人答错么?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那你又该怎么回答人家呢?

  色:哼!这两桩事相似吗?

  苏:没有理由说它们不相似。就算不相似,而被问的人认为内中有一个答案似乎是对的,我们还能堵住人家的嘴不让人家说吗?

  色:你真要这样干吗?你定要在我禁止的答案中拿一个来回答我吗?

  苏:如果我这么做,这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只要我考虑以后,觉得该这么做。

  色:行。要是关于正义,我给你来一个与众不同而又更加高明的答复,你说你该怎么受罚吧!

  苏:除了接受无知之罚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吗?而受无知之罚显然就是我向有智慧的人学习。

  色:你这个人很天真,你是该学习学习。不过钱还是得照罚。

  苏:如果有钱的话当然照罚。

  格:这没有问题。色拉叙马霍斯,罚钱的事你不用发愁,你往下讲,我们都愿意替苏格拉底分担。

  色:瞧!苏格拉底又来玩那一套了。他自己不肯回答,人家说了,他又来推翻人家的话。

  苏:我的高明的朋友啊!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之下,怎么能回答呢?第一,他不知道,而且自己也承认不知道。第二,就算他想说些什么吧,也让一个有权威的人拿话给堵住了嘴。现在当然请你来讲才更合适。因为你说你知道,并且有答案。那就请你不要舍不得,对格劳孔和我们这些人多多指教,我自己当然更是感激不尽。

  〔当我说到这里,格劳孔和其他的人也都请色拉叙马霍斯给大家讲讲。他本来就跃跃欲试,想露一手,自以为有一个高明的答案。但他又装模作样死活要我先讲,最后才让步。〕色:这就是苏格拉底精明的地方,他自己什么也不肯教别人,而到处跟人学,学了以后又连谢谢都不说一声。

  苏:色拉叙马霍斯,你说就跟人学习,这倒实实在在是真的;不过,你说我连谢都不表示,这可不对。我是尽量表示感谢,只不过因为我一文不名,只好口头称赞称赞。我是多么乐于称赞一个我认为答复得好的人呀。你一回答我,你自己马上就会知道这一点的;因为我想,你一定会答复得好的。

  色:那么,听着!我说正义不是别的,就是强者的利益。——你干嘛不拍手叫好?当然你是不愿意的啰!

  苏:我先得明白你的意思,才能表态。可这会儿我还闹不明白。你说对强者有利就是正义。色拉叙马霍斯啊!你这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总不是这个意思吧:因为浦吕达马斯是运动员,比我们大伙儿都强,顿顿吃牛肉对他的身体有好处,所以正义;而我们这些身体弱的人吃牛肉虽然也有好处,但是就不正义?

  色:你真坏!苏格拉底,你成心把水搅混,使这个辩论受到最大的损害。

  苏:决没有这意思。我的先生,我不过请你把你的意思交代清楚些罢了。

  色:难道你不晓得统治各个国家的人有的是独裁者,有的是平民,有的是贵族吗?

  苏:怎么不知道?

  色:政府是每一城邦的统治者,是不是?

  苏:是的。

  色:难道不是谁强谁统治吗?每一种统治者都制定对自己有利的法律,平民政府制定民主法律,独裁政府制定独裁法律,依此类推。他们制定了法律明告大家:凡是对政府有利的对百姓就是正义的;谁不遵守,他就有违法之罪,又有不正义之名。因此,我的意思是,在任何国家里,所谓正义就是当时政府的利益。政府当然有权,所以唯一合理的结论应该说:

  不管在什么地方,正义就是强者的利益。

  苏:现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个意思对不对,我要来研究。色拉叙马霍斯,你自己刚才说,正义是利益,可是你又不准我这么说。固然,你在“利益”前面加上了“强者的”这么个条件。

  色:这恐怕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条件。

  苏:重要不重要现在还难说。但是明摆着我们应该考虑你说得对不对。须知,说正义是利益,我也赞成。不过,你给加上了“强者的”这个条件,我就不明白了,所以得好好想想。

  色:尽管想吧!

  苏:我想,你不是说了吗,服从统治者是正义的?

  色:是的。

  苏:各国统治者一贯正确呢,还是难免也犯点错误?

  色:他们当然也免不了犯错误。

  苏:那么,他们立法的时候,会不会有些法立对了,有些法立错了?

  色:我想会的。

  苏:所谓立对的法是对他们自己有利的,所谓立错了的法是对他们不利的,你说是不是?

  色:是的。

  苏:不管他们立的什么法,人民都得遵守,这是你所谓的正义,是不是?

  色:当然是的。

  苏:那么照你这个道理,不但遵守对强者有利的法是正义,连遵守对强者不利的法也是正义了。

  色:你说的什么呀?

  苏:我想我不过在重复你说过的话罢了。还是让我们更仔细地考虑一下吧。当统治者向老百姓发号施令的时候,有时候也会犯错误,结果反倒违背了自己的利益。但老百姓却必得听他们的号令,因为这样才算正义。这点我们不是一致的吗?

  色:是的。

  苏:请你再考虑一点:按你自己所承认的,正义有时是不利于统治者,即强者的,统治者无意之中也会规定出对自

  己有害的办法来的;你又说遵照统治者所规定的办法去做是

  正义。那么,最最智慧的色拉叙马霍斯啊,这不跟你原来给正义所下的定义恰恰相反了吗?这不明明是弱者受命去做对强者不利的事情吗?

  玻:苏格拉底,你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克勒托丰插嘴说:那你不妨做个见证人。

  玻:何必要证人?色拉叙马霍斯自己承认:统治者有时会规定出于己有损的办法;而叫老百姓遵守这些办法就是正义。

  克勒:玻勒马霍斯啊!色拉叙马霍斯不过是说,遵守统治者的命令是正义。

  玻:对,克勒托丰!但同时他还说,正义是强者的利益。

  承认这两条以后,他又承认:强者有时候会命令弱者——就是他们的人民——去做对于强者自己不利的事情。照这么看来,正义是强者的利益,也可能是强者的损害。

  克勒:所谓强者的利益,是强者自认为对己有利的事,也是弱者非干不可的事。也才是色拉叙马霍斯对正义下的定义。

  玻:他可没这么说。

  苏:这没有关系。如果色拉叙马霍斯现在要这么说,我们就权当这是他本来的意思好了。色拉叙马霍斯,你所谓的正义是不是强者心目中所自认为的利益,不管你说没说过,我们能不能讲这是你的意思?

  色:绝对不行,你怎么能认为我把一个犯错误的人在他犯错误的时候,称他为强者呢?

  苏:我认为你就是这个意思。因为你承认统治者并不是一贯正确,有时也会犯错误,这就包含了这个意思。

  色:苏格拉底,你真是个诡辩家。医生治病有错误,你是不是正因为他看错了病称他为医生?或如会计师算帐有错,你是不是在他算错了帐的时候,正因为他算错了帐才称他为会计师呢?不是的。这是一种马虎的说法,他们有错误,我们也称他们为某医生、某会计,或某作家。实际上,如果名副其实,他们是都不得有错的。严格讲来——你是喜欢严格的——艺术家也好,手艺人也好,都是不能有错的。须知,知识不够才犯错误。错误到什么程度,他和自己的称号就不相称到什么程度。工匠、贤哲如此,统治者也是这样。统治者真是统治者的时候,是没有错误的,他总是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种种办法,叫老百姓照办。所以象我一上来就说过的,现在再说还是这句话——正义乃是强者的利益。

  苏:很好,色拉叙马霍斯,你认为我真象一个诡辩者吗?

  色:实在象。

  苏:在你看来,我问那些问题是故意跟你为难吗?

  色:我看透你了,你决捞不着好处。你既休想蒙混哄骗我,也休想公开折服我。

  苏:天哪,我岂敢如此。不过为了避免将来发生误会起见,请你明确地告诉我,当你说弱者维护强者利益的时候,你所说的强者,或统治者,是指通常意思的呢?还是指你刚才所说的严格意义的?

  色:我是指最严格的意义。好,现在任你耍花招使诡辩吧,别心慈手软。不过可惜得很,你实在不行。

  苏:你以为我疯了,居然敢班门弄斧,跟你色拉叙马霍斯诡辩?

  色:你刚才试过,可是失败了!

  苏:够了,不必噜嗦了。还是请你告诉我:照你所说的最严格的定义,一个医生是挣钱的人,还是治病的人?请记好,我是问的真正的医生?

  色:医生是治病的人。

  苏:那么舵手呢?真正的舵手是水手领袖呢?还是一个普通的水手?

  色:水手领袖。

  苏:我们不用管他是不是正在水上行船,我们并不是因为他在行船叫他水手的。我们叫他舵手,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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