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佩琦正说永乐大帝朱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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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佩琦正说永乐大帝朱棣1-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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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九,燕王命都督陈亨、都指挥张信进入德州城,籍吏民,收府库,获粮百余万。自是兵食益饶。
7.济南解围
燕师铁骑长驱南下,官府民间无不汹惧。朝廷的百万大军,竟不堪敌燕藩一隅之地。好个金瓯一般的江山,眼见着便要残破。燕军占领德州后,哨骑已先到了济阳县城外。他捉了一些人,向他们了解官军的虚实。被捉的人中,有一个王省,是济阳县的教谕,也就是县学中的教官。王省被放还,他认为如今朝廷有难,他恨自己是个文人,不能像瞿能父子那样斩将杀敌,血沃沙场,也不能像王指挥那样身被重剑,立马植戈而捐躯。这次被俘,更是蒙受了奇耻大辱。他回到县城,召诸生齐集明伦堂,为他们讲说君臣之义。他说:“此堂明伦,今日君臣之义何在?燕王叛逆天道沦丧!”王省大哭,诸生也都痛哭。悲愤中,王省竟以头触柱而死。
第53节:百折不挠(32)
千里赴燕上书的高巍,离开北平后只身南下。他的三寸巧舌没能阻挡燕军的铁骑,他料朝廷与燕军之间免不了一番激战。然而他没想到官军溃如山崩。白沟河之役后,燕师所至诸城皆望风披靡。他刚走出河北便听说了官军惨败的消息,大路上不时见到溃散的伤兵败卒。高巍在临邑遇到了山东参政铁铉。铁铉是一位身负济世之才的豪杰。李景隆北伐,他负责督饷。在他的指挥运筹下,官军粮饷无所匮乏。此时铁铉正在随军南撤的道中。高巍与铁铉酌酒同盟,感奋涕泣。他们一同来到济南,与都督盛庸相约誓死以守。
燕军留都指挥陈旭守德州,大军拔营南进。十五日,燕军行至禹城,在城北二十五里驻营。午后申时,燕军起行,连夜倍道而进;拂晓,来到济南城下,这时李景隆军尚余十余万,燕师欲乘其仓促布阵未定而一举击溃之。李景隆如惊弓之鸟,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燕军又不及防备,一战即溃。燕军得马七千余匹,李景隆单骑而逃。
燕兵列阵围攻济南。铁铉督众悉力捍御。济南为江南屏障,是天下之枢会,为兵家所必争。朝廷升铁铉为山东布政使,召还李景隆,改命左都督盛庸为大将军,右都督陈晖为副将军,以迎燕军。
济南城池坚固,将士齐心。燕王见不能骤克,便命人射书信入城劝降。而城中也送出一书,朱棣一看,原来是儒生高贤宁所作的《周王辅成王论》,其旨在请燕王罢兵。朱棣自然对之不予理采。
燕军久围济南不克,便筑堤坝拦截河水灌城。城中将士军民,人心大恐。布政使铁铉镇定自若。他想了一条妙计,一定让燕军三日之内撤兵。铁铉让守城人假装痛哭,大呼“济南急矣,亡无日矣”。撤去防守器械,以示无心防守,随后派千人出城诈降。朱棣见到济南终于投降,十分高兴,军中也为之欢呼。出城投降的人伏地请求道:“奸臣不忠,使大王冒霜露,为社稷忧。谁非高皇帝子?谁非高皇帝臣民?其又奚择焉!唯是东海之民,不习兵革,闻大军压境,将谓聚而歼旃,是失大王安天下、子元元之之意也。请大王退师十里,单骑入城,臣等具壶浆以迎。”朱棣很痛快地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以朱棣之智虑,为什么会没能识破其中之计,连城中主帅并未出降这样的明显破绽也未注意?朱棣在白沟河胜后,长驱直下,上百万官军尚且土崩,久围之下的济南城显然已经进退无路了。古来兵匪一家,城中请燕军退避,王单骑入城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们担心投降后还会遭到无辜的杀戮,另外大军虽退,而双方的基本形势并未改变,城中是不敢轻举妄动的。还有一层,朱棣起兵近两年,对这种无休止的征战也有点厌倦。他急于得到济南,如果这样即使不能夺取南京,也可就此切断南北通道,划中原而自守,落得半壁河山。朱棣觉得济南如今已在掌中。于是,亟令退军。
第二天十八日,朱棣十分得意,乘骏马徐行进城,随行的除为他张设伞盖的侍卫之外,仅有劲骑十余人。他们一行过了桥直至城下,城门为之开启。朱棣进入城门,只听迎接的人高呼千岁。朱棣正在得意时,冷不防从城门上掉下一块铁板,原来是城上早已埋伏好了壮士,只待燕王进城便下铁板击杀之,不料铁板下得稍早,只将朱棣的坐骑砸伤,朱棣大惊,慌忙换了一匹马逃往城外。城外桥下也设有伏兵,相约燕王一旦进城,便断桥截其归路。伏兵见燕王刚进城便又向城外奔逃,仓促之间挽桥不断,竟让朱棣从桥上逃走。
朱棣上了大当,险些送命。他下令合兵围攻济南。铁铉令守城将士大骂燕贼叛国。朱棣大怒,以炮击城。城将破时,只见城上悬出高皇帝朱元璋的神牌,燕兵不敢再发炮。朱棣起兵,虽口称“靖难”,实为夺位,貌似气壮,心实有亏。他相信武力,但也不能摆脱仍相信冥冥之中有神的主宰。如果高皇帝的神牌也敢轰击,那就使他的口称祖训露了陷,从而失去民心。即使神不怪罪,也难以堵天下人之口。同时,铁铉还召精兵壮士出其不意地袭击燕军,燕军防不胜防,往往战败。朱棣愤甚,计无所出。道衍和尚,作为朱棣的主要谋士,随时都注视着前线的战局。他见到燕军将士疲惫,斗志消磨,觉得再打下去已经无益,不如休整以后再战,于是劝朱棣撤兵,他说:“师老矣,请暂还北平以图后举。”这时,都督平安将兵二十万,北上河间单家桥,意在袭击御河(即运河)切断燕军的饷道。又选善水士兵五千人渡河,进攻德州。燕王不得已而撤军。铁铉、盛庸乘势进击,光复德州。燕守将陈旭弃城而逃,官军军威大振。
第54节:百折不挠(33)
8.兵困东昌
在德州激战的时候,朝廷并未能拿出有效的办法遏止燕军。他们再次把燕军退兵的希望放在战场之外。建文帝采纳了齐泰、黄子澄的建议,派遣尚宝丞李得北上,下诏赦免燕王之罪,劝其罢兵,借以缓和燕军的攻势。燕军其时锋芒正锐,自然拒绝了朝廷的劝说。李得未能完成使命,回到朝中反倒把燕王的道理说了一通。建文帝颇为不满,将其投入监狱。
济南解围德州光复的稍息传到南京,朝廷上下一片欢欣。建文帝下令擢升铁铉为兵部尚书。
燕王撤军北还,战场的形势大为改观。朝廷打算乘胜北进。九月,建文帝下诏,命大将军盛庸总率官军北伐,副将军吴杰进兵定州,都督徐凯等屯兵沧州,相互为犄角。
燕军撤退,使在五个月的固守中疲惫不堪的济南军民,摆脱了体力与精神上的重负。他们的坚韧不拔得到了报尝,强敌在城下败北。九月的大明湖水格外澄清。山东布政使特进兵部尚书铁铉在天心水面亭设宴向阖城军民犒问辛苦,用胜利的事实进一步激发忠义之心。
在铁铉坚守济南的时候,有位宋参军曾被署为赞画军务。凡守城之计,铁铉都与之商议而定。如今燕军撤退,他再为铁铉指说天下大势。他说:“济南,天下之中。北兵南来,其留守者类老弱。且永平、保定虽叛,诸郡坚守者实多。郭布政(指郭贤)辈书生,公能出奇兵,陆行抵真定,南朝诸将溃逸者稍稍收合,不数日可至北平。其间豪杰有闻义而起者,公便宜部署,号召招徕之,北平可破也。北兵回顾家室,必散归。徐沛间素称骁勇,公檄诸守臣,倡义集勇,候北兵归,合南兵征进者昼夜蹑之。公馆榖北平,休养士马,迎其至,击之。彼腹背受敌,大难旦夕平耳。”宋参军的谋划,未尝不是一条迅速破敌之计,果依计而行,也许朱棣会死无葬身之地了。但是,铁铉并未能接纳宋参军的建议。他选择了一条更为稳妥的办法。当然,他也有他的理由。他认为“军饷尽于德州,城守五月,士卒固甚。而南将皆孥材,无足恃,莫若固守济南,帝率北兵,使江、淮有备。北兵不能越淮,归必道济,吾邀而击之,以逸待劳,全胜计也”。然而两年之后,朱棣竟然舍弃山东而迳渡淮临江,此计遂为失算。
十月初四,燕军回到北平。自四月出师以来,燕军在白沟河力克强敌,且一路乘胜直下德州。此次虽受挫于济南,但从总体上看还是有了进展。朱棣下令整顿兵马,升赏有功将士:都督佥事陈亨升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指挥同知张信,房宽升北平都司都指挥佥事;都指挥佥事张玉、丘福、朱能、徐忠、李彬、陈文、谭渊、何寿、郑亨、朱荣、李浚、陈旭、孟善、景福、端亮、李远、张安、刘才、徐理、沈旺、张远、徐祥、赵彝、徐亮俱升为北平都司都指挥同知;济南卫指挥陆荣、济阳卫指挥使纪清、燕山中护卫指挥使火真,指挥佥事王友、王总俱升北平都指挥佥事;都督佥事顾成升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其余将士各升一级。
朱棣还遣官祭祀阵亡将士及死于战阵的官军,并派北平知府唐靖祭雄县山川及白沟河之神。
这时,官军仍在北进。平安率军抵达定州,败燕兵于铧山。燕将陈亨重受创,被抬回了北平,不久死去。官军气势正盛。朱棣不愿坐以待毙,他决定以攻为守,率师南进。然而,朱棣并不明言南下,只说去攻打辽东,这南下出击的计划只有他一人知道。
大军离开北平东行。这一天正是十月十六日。时值初冬,干爽的寒气弥漫大地。一阵北风吹过,抚动枯草,卷起落叶。那树上残留的最后一批树叶,也不情愿地告别树枝,随风飘零。田地里的庄稼早已收割完毕,裸露的地面上留着一排一排的庄稼的茬头。只是偶尔还有一些没有玉米的玉米杆,掐掉穗头的高粱,还寂寞地站在那里。运河的水一碧见底,在晴空朗日下闪着白光。水缓缓地流着,有点懒散。它显得无所事事。自从元顺帝北遁后,运河上便不见了当年帆樯如林、漕船结队的景象。但洪武几十年之间,为了支持北边的军饷,仍须调运大量漕粮。如今南北开战,交通阻断,运河也失去了它昔日的光彩。
第55节:百折不挠(34)
东进的燕军也像运河流水一样打不起精神,将士们都不乐有此辽东之行。他们弄不清为什么在官军北上时要离城远征,他们担心会失掉北平。大军行至通州,张玉、朱能不免发问:“今密迩贼境,出师远征,况辽北蚤寒,士卒难堪,此行恐非利也。”朱棣闻听此语,不禁一笑。这时他不能不向这两位近臣解释此行的目的。他说:“今贼将吴杰、平安守定州,盛庸守德州,徐凯、陶铭筑沧州,欲为犄角之势。德州城壁坚牢,贼众所聚;定州修筑以完,城守粗备,沧州土城,伐圯日久,天寒地冻,雨雪泥淖,修之未易便茸。我乘其未备,出其不意,假道以攻之,贼有土崩之势。今佯言往征辽东不为南伐之意,以怠其心。因其懈怠,偃旗卷甲,由间道直捣城下,破之必矣。夫今不取,他日城守完备,难于为力。且机事贵密,故难与议,惟尔知之。”张玉、朱能闻言,如茅塞顿开,他们既深感朱棣的莫测高深,又羞于自己的愚钝,慌忙叩头称善。
师过夏店,朱棣密令都指挥陈旭、徐理等驾船先往直沽,造浮桥以济师。大军旋即回通州,循河面南。
诸将对大军反折南下,迷惑不解。行伍中不免议论纷纷,而朱棣仍不愿明言,他编造了这样一套神话。他说,夜间他见到天上有白气两道,自东北指向西南。根据占书,“执本者胜”,如今只利于南伐而不利于东征。天象既然如此显示,那是不能违背的。朱棣指天划地顺口道来,就好像是真的得了天命,诸将士谁敢不信。
而朱棣此行,确收到了声东击西之效。驻守沧州的徐凯等早就谍知朱棣率军东征去了。他们为加强防备,派军士四出伐木,昼夜督工修筑城垣,根本未料到燕军会折道南下。燕军越过直沽,避开官军设防的青县、长芦、走砖垛儿、灶儿坡,直指沧州城下。燕军二更起程,一昼夜行三百里竟不为官军所觉。第二天黎明,燕军行至盐仓,与官军的数百哨骑相遇,尽行斩杀。燕军奄至城下。徐凯并不知晓,仍督军士筑城如故,及至发觉燕军已兵临城下才部署军士仓皇应战,许多士兵甚至来不及披甲执兵。张玉率壮士从东北攀薄登城,并派军截断官军退路。经过一场激烈肉搏,沧州城很快便被攻克了,主帅都督徐凯、程暹,都指挥俞琪、赵浒、胡原、李英、张杰等均被擒获。官军万余人被斩首。战马九千尽为燕军所得。数千人做为俘虏。一场夺城之战就这样结束了。
朱棣下令遣散战俘,日暮犹有三千人待遣,这些人竟在夜间全部被谭渊所坑杀。谭渊的暴行,遭到朱棣的训斥。谭渊辩解说:“此皆各处精选壮士,今放回,明当复来杀。我尽力以获之,复纵归,以资敌,为害不已,故臣计不如坑之。”而朱棣仅数其不仁而已。
朱棣将直沽的船只调往长芦装载,所得辎重、器械及降将顺流而北运回北平,同时亲自率师继续南征。朱棣担心驻守德州的官军可能出来邀截,便挥师从长卢渡河,循河而南,经过景州,来到德州城下。朱棣派人到城下招盛庸来战,盛庸坚守不出。燕军大队过后,朱棣自将数十骑殿后,城中官军侦知,派出数百骑兵前来袭击,朱棣回兵败敌,生擒千户苏,斩杀百余人,其余皆降。
十一月十二日,燕军进驻临清,两天后移军馆陶,遣轻骑哨至大名,尽得官军粮船,取粮焚舟。朱棣的目的在于切断南北饷道,并诱其出战。燕军继从馆陶渡河,先后到冠县、莘县、东阿、东平、汶上,并派出游骑到了济宁。
燕军从抓到的盛庸军中的两个运粮百户口中得知,盛庸军已离开德州进驻东昌,其先锋孙霖带兵五千在滑口扎营。滑口在山东平阴县西南三十里,是南北大路上的一个军事要地,从来为兵家所必争。朱棣命都指挥朱荣、刘江、内官狗儿率精骑三千余,袭破其营,斩杀数千人,获马三千匹,生擒都指挥唐礼等四人,孙霖仅以身免。十二月二十五日,燕军继进东昌,与盛庸军主力相遇。
盛庸与铁铉闻燕军将至,杀羊宰牛宴犒将士,且誓师励众,简阅精锐,背城而镇,布列火器,毒驽以待敌军。数月前,官军有济南、德州之胜,目前,虽滑口小败而士气犹盛。燕军此次南下,夺沧州、袭滑口,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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