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依稀共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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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依稀共采薇-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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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辞道:“何敢劳烦魏典衣为我做这些事,让锦心来便是了。”
魏夜来盈盈笑道:“婕妤何必跟奴婢客气。”
慕华馆已经不当她是外人,嫣寻服侍我饮下安神汤,轻声道:“娘娘觉不觉得汪宝林今日有些古怪?”
“古怪?她今天何止古怪,简直脱胎换骨一般。”
我勉强喝了几口便放下汤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味觉出了问题,近来安神汤的酸味似乎越发重了。
嫣寻道:“按说汪宝林既然阵前倒戈背弃了珍淑媛,要想在后宫安身立命必定要想个万全之策……”
我蹙眉沉吟:“沈芳仪说过她近来常在飞寰殿走动,想必媜儿就是她选定的靠山。但今日听合欢一席话,似乎媜儿顶撞裕妃又是汪若琴有意为之。她有什么企图,这么做又对她有什么好处?这就让我纳闷了……”
锦心插嘴道:“表小姐心胸狭窄,也许是五小姐得罪了她,她想给五小姐个下马威也不一定!”
“胡说,你以为这是家里,责备几句就能算了的事?今天的事如果处理的不好,裕妃发起火来,媜儿轻则禁足扣份例,重则……”我住了口不再往下说,汪若琴波澜不惊的脸庞在眼前闪现,我总觉得哪里不妥,却又找不到突破口。
魏夜来忽然轻声道:“娘娘,如果汪宝林依旧是某人的一颗棋子呢?”
我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她垂首继续捶打,淡淡道:“奴婢愚见,如若汪宝林与人反目只是演给众人看的一场戏呢?”
心下一惊,我骤然反应过来,珍淑媛刘娉!
如果是她借我之手除掉了曾经与她在韩昭仪面前争宠的郭鸢,又让所有人以为汪若琴与她反目,借机减少或是打消我对她的防备,人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要汪若琴平日挑拨媜儿与我相争,或是抓住我的把柄,让我在宫中孤立无援,再伺机而动,必能一击即中!
汪若琴今日故意让媜儿与裕妃起冲突,也是算清楚了我必定会前往劝解,无论我帮不帮媜儿,都会在媜儿心里再添上一根刺!如果我没有去,六宫势必风传我为了避嫌连自己亲妹妹都不管不顾,岂不让人齿冷?
况且还有萧琮,若是这些风言风语传到他耳朵里,他又会怎么想我?
想到他,就想起他对媜儿的宠爱,我心里翻腾,忍不住俯下身子干呕。几人慌了手脚,忙放下手里的事来照顾我。我呕了几口清水,喉头舒服许多。坐正了身子,接过嫣寻递上的温水漱口。
嫣寻稳重道:“您别想了,总之以后步步小心,奴婢们都警醒些,务必让您平安诞下皇子再说别的。”
我默不作声,虽然我对汪若琴并没有什么感情,但媜儿与她从小玩闹着长大,想必交情不浅,她帮着刘娉对付我,又何至于用媜儿做饵?如此吃里扒外,性情凉薄,着实让人心寒。
魏夜来推拿敲捏的恰到好处,让我酸软疲倦的身体舒逸不少,我暂且放宽了心,好奇道:“你好像对推拿有独到之处,不知师从何人呢?”
“娘娘过奖了,什么独到之处,不过是小时候跟着父亲学过一点罢了,能为娘娘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奴婢的福分。”
锦心见魏夜来谦虚,笑道:“娘娘身子越渐笨重,常常夜里唤着腿疼,依奴婢说,魏典衣咱们是知根知底的,为人又和善,不如调过来伺候娘娘,等诞下龙子再回尚宫局,一来图个放心,二来说不定皇上娘娘高兴,还能升你做司衣呢。”
嫣寻瞥我一眼,见我并无异议,也笑道:“虽如此说,也要魏典衣点头才行。别说娘娘喜欢,就是咱们也喜欢。以后多了个知心的帮手,锦心也好偷懒了。”
众人都撑不住笑起来,魏夜来腼腆道:“近来司服局没什么大的差事,伺候娘娘孕期奴婢是愿意的,只要娘娘别嫌奴婢笨手笨脚……”
我当然是愿意的,她心思缜密,做事小心,性格正直坦荡。和嫣寻一左一右,正好拱卫我。别的不多说,起码可以让我怀孕期间在衣食上放心。
不几日,又听说萧琮为乐成殿添了人手,还赏赐了不少东西。我还没怎样,姜嫔反倒气哼哼的。
彼时她和陶彩女一起坐在我的下首,放下茶盏道:“嫔妾特意来长长见识开眼界的,怎么娘娘居然连个消息都没收到?同样都是怀着皇子的人,为何皇上赏赐了那边,独独冷落这边?”
我闲来无事,正为萧琮绣一幅腰带,听她口气埋怨,淡淡道:“这也没什么。往日赏赐我的东西也未必赏过乐成殿,风水轮流转,何况珍淑媛前段时日因为郭氏还受了委屈惊吓,皇上心疼她也很自然。”
陶彩女轻柔道:“婕妤娘娘就是这么温敦的性子,怪不得姜嫔姐姐最喜欢来您宫里请安。”
温敦?我记得萧琮说过,最喜欢的就是我与世无争的样子,喜欢我不给他任何压力的淡泊,即便我心里一千一万个在意,也要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否则便沦为庸人,与其他女子无异,自然也就失去了那一份独特的吸引。
姜嫔撇嘴道:“说起来,珍淑媛怀有帝裔,皇上宠她也就罢了。飞寰殿那一位又值得什么?亏她还是婕妤娘娘的亲妹妹,不知道提携别人也就算了,连自己姐姐都不尊重,嫔妾听说她可是从来没给娘娘您请过安呢!”
上用的明黄绸缎在手掌中滑动,我低头用牙咬断了金线:“我不过是个婕妤,底下的姐妹勿需请安问福,她没来过,大约是不喜欢这里偏远,也算不得什么。”
姜嫔见我依旧淡淡的,自己倒存了几分赧色,说笑一阵便和陶彩女离去。
殿中静静的,又绣了一阵子,渐渐觉得眼花缭乱,各种各样鲜活的线在眼前穿梭,腰腹也酸软不堪。我止了针线,将腰带捏在手里,一只手朝后撑在檀木椅子里面,将肚子稍稍前突,这才觉得好了些。
锦心上来抽了我手中的腰带嘟囔道:“别人都骑到您头上了,偏您还有心思做这个。”
我瞪她一眼,劈手夺了绸缎道:“别听风就是雨的,媜儿受宠,那是她的福气,别只一味胡说。”
恰好嫣寻收拾了我从娘家带的东西出来,笑问:“娘娘别理她。且只看看这些东西怎么拾掇?奴婢也不知道哪些是娘娘要的,收拾出来好归置,奴婢也该为娘娘预备生产的衣/裹了。”
她和内监们抱着那些衣服钗环一一让我过目,很多东西许久不见,便觉得像是第一次见到般新鲜,正看着,听外面有人响亮的唱喏:“皇上驾到!”
我只觉得好笑,冷落我几天又不声不响的亲自驾临,这位爷当真觉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个好戏法,翻来覆去在我这里玩这一招,也不嫌腻歪。
众人请安罢,萧琮问道:“摆了这一屋子的东西是做什么呢?”
我浅浅笑道:“都是嫔妾旧时的物件,找出来好归置,不然东西多了,反倒弄得糊里糊涂的。”
他听了“哦”一声,撩起袍子便坐在暖炕上,沉声道:“正好,你慢慢归置,朕看着。”
我从嫣寻手里接过杏仁茶奉上去:“您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走走,也不提早派人通报,嫔妾这里乱七八糟的,让您看了笑话。”
他接过茶盏,看了我沉静道:“就是要不通报才好呢,若是提前知会了你,有些物件儿可能就看不到了。”




第五十七章 碧梧栖老凤凰枝
这话他说得古怪,我听着别扭。
看他的脸色也不太好,沉默片刻,我淡然一笑:“嫔妾的东西无非是家里陪嫁、宫中赏赐,若是有什么皇上看得上的物件儿,拿走了便是。”
萧琮没有接我的话,只是目光炯炯盯着那一地的箱笼看,看的我心里发毛,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原本这些东西只是大略的查看归类,如今萧琮来了,反倒不得不挨个打开,每一样都先呈给他看过方罢了。
我见他像抓贼一样认真,索性赌气坐到一旁继续绣手中的龙纹,偏生他眼尖瞄见了,张口便问:“这是绣的什么?”
我半晌回道:“皇上的腰带,嫔妾绣着玩的。”
他偏过头看看,嘴角卷起一抹取笑:“嗯,确实只能绣着玩。”
我一时羞怯气结,龙纹难做,便是尚服局的人也要小心再小心,即便我绣工不好,怎么说也是一番心意,既然他看不上,那我撂开不做便是了。
他见我面有恼色,又忍不住笑道:“脾气变得这样坏……好好绣着,明年夏日朕等着用。”
我见他又展颜一笑,自己倒不气了。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总觉得像是大冬天里站在阳光底下,暖暖的,让人心里舒坦。
正要说话,萧琮忽然指着刚呈上打开又准备拿下去的一个锦盒道:“且慢,把这个呈上来!”
捧盒子的锦心一愣,把那盒子抱着,傻怔怔站立,眼神只管朝我瞟来。我心里纳闷,她向来伶俐,今天怎么犯糊涂了。
我嗔怪她:“糊涂东西,皇上让你呈上来你便呈上来,看我做什么!”
锦心趿拉着慢吞吞的上前跪下,将手中的雕花八仙过海红木盒高高举起。
萧琮一把打开,我好奇是什么让他留心。忘了之前还和他赌气,也偏过头去看。
大红绉布上,静静躺着一只银白色指环。
是大年三十那夜,少庭给我的指环。
所有人都以为是哥哥给妹妹的馈岁,只有我心里清楚,那是定情之物。
因为我对少庭的怨愤,也因着宫廷种种不便,入宫不久我便让棠璃将它收了起来,时间久了,我都渐渐淡忘。没有想到今天偏偏翻出来了,偏偏又让萧琮看到。
“这是什么?”他阴沉着脸问。
我若无其事的瞄了一眼,如实回道:“娘家哥哥送的指环,让嫔妾戴着玩儿的。”
萧琮捻起指环,在手里掂量细看,忽而冷笑:“既然是你哥哥给你的新鲜玩意儿,怎么从来没见你戴过?”
我听他语气不善,只有颤颤巍巍起身回话:“这些东西原是在家里胡乱戴着玩的,也没个体制规矩。加之入宫赏赐太多,嫔妾的头面首饰到现在也穿戴不过来,因此皇上看着眼生。”
“非金非银,非石非玉,天底下也难再找到第二件……宝婕妤,你不天天戴着,岂不是辜负了送东西的人一片苦心?”
他从未这样称呼过我,我心里疑惑,抬了头望他,他正拧了眉毛看我。那张熟悉的脸上布满了阴霾,一片暖阳乍时又消散的无影无踪。
我迟疑道:“嫔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他漠漠然睨我:“不明白?”
忽然他举手一扬,我只听见“叮”一声,那枚指环便不知道消失在殿中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殿中众人齐齐跪下,无人敢言。
我禁不住讶然出声,顿时忘了他在面前,转身便想去找。
手腕忽然被萧琮大力拉扯住,他咬牙切齿问道:“朕已经得了实情,你还不说实话?到底是谁给你的东西,值得你这么宝贝?”
我见他满面苦痛之色,好像我捅了他的心一样,手腕疼痛,心头亦是一酸,不禁哭道:“您从谁那里听了这些闲话便来嫔妾这里撒气,那东西原本就是哥哥送给我的,您要是不信,只管去问哥哥!”
萧琮怒不可遏:“问你哥哥?你哥哥现在吐谷浑境地,怎么问?况且你们兄妹同气连枝,怎见得他不会说谎维护你!”
我手上微微一抖,坠着朝地上跪倒泣道:“皇上究竟听谁说了什么,只管叫来对质,嫔妾规行矩步心中无愧,事无不可对人言,嫔妾绝不能容忍如此奇耻大辱!”
萧琮松开手,颓然坐倒:“你还狡辩!若不是你自己身边的人告诉朕,朕怎么知道你有这件东西,便连颜色、质地,桩桩件件都能吻合,你还跟朕要强!”
他越说越气,扬手将暖炕小桌上的东西一应挥到地上,盛杏仁茶的珐琅盅“咣当当”在地上打转,泼了一地的乳白液体。
身边人?
难道是媜儿?媜儿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少庭,她不可能在萧琮面前说出三娘的秘密,更不可能让少庭惹上杀身之祸,她便再怎么腹黑狠毒,亲生母亲和唯一的亲哥哥还是要顾及的。
那么会是谁?除了媜儿,还有谁知道我带过这样一只指环进宫?
我逼视锦心,她趴伏在地瑟瑟发颤。也不会是她,她是我身边最忠心的丫鬟,况且她也知道那指环是少庭送的,就算她要害我,也不可能选这样一个契机。
我实在想不出来,却听萧琮道:“既然你要对质,好,康延年!宣沈芳仪、裴充衣、汪宝林即刻来见!”
康延年应了喏,早有执事内监飞奔了去宣。
我直直跪着,心乱如麻,其他两人还好说,如果汪若琴知道内情,依她的性格,只怕在萧琮面前根本不会顾及兄妹情分,如果她和媜儿联手,我更是百口莫辩,害我不说,势必要害死少庭!
怎么办?怎么办?
我想了又想,少庭的身世隐秘,媜儿应该也不会自爆其辱,横下一条心,不管汪若琴说什么,我只一味啼哭,横竖不认便罢了!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
须臾。身畔传来环佩叮当之声,三人出现在殿外。
萧琮只一个抬眼,汪若琴便跪倒哭道:“皇上饶命,嫔妾该死,皇上饶命!”
果然是她!我厌恶的看向她,她又抽泣道:“妹妹,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多嘴多舌害了妹妹!”
我登时驳道:“表姐说的什么话?”
汪若琴哀哀道:“前几日嫔妾同裴充衣闲话家常,她说起妹妹有一只特殊的指环,嫔妾听了觉得新奇,今天在皇上面前便说漏了嘴……”
媜儿脸色涨红,喝道:“表姐胡说什么!姐姐的指环是我哥哥送的,难道这又有什么不妥?”
汪若琴抬头凝视媜儿,惊讶道:“五妹,你早先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告诉我那指环是四妹进宫之后,她的心上人偷传进宫送与她的定情之物么?你还说四妹天天日日望着那指环,对那人念念不忘的!”
媜儿又气又急,怒道:“你胡说!”
萧琮脸色铁青,眼看就要发作,云意忙柔声道:“皇上且消消气,既然裴充衣和汪宝林两人言语都有出入,此事定有蹊跷。”
萧琮道:“你们三个要么和她交好,要么是亲眷姐妹,朕念在她身怀六甲,宣你们来就是要问清楚,究竟有没有私相授受这回事!”
我眼见媜儿气愤难平,那激愤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分明是汪若琴从她口里套出话来再肆意捏造。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汪若琴既然不知道实情,胡编乱造的事情总有破绽,她一心害我,连媜儿也牵扯进来,媜儿不是省油的灯,如果真要对垒起来,全盘皆输的未必就是我。
忽而一阵纷至沓来的人声,衣香鬓影中,皇后在妃嫔簇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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