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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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魔- 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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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散修的誓言

  一人一龙在云海之上相隔数十里对视良久,铁脊蛟龙开口了,说出一句奇怪的话来,“我并非与你为敌,只是执行魔婴的诅咒,第一日妖火,第二日龙雨,后面还有五天。”
  蛟龙的声音如雷鸣一般低沉,说罢转身飞向西北方的不洁之气,没多远突然消息。
  慕行秋没有追赶,因为铁脊蛟龙所在位置超出了祖师塔三十里的范围。龙走雾散,慕行秋回到地面不久,阳光终于重返断流城,赶在天黑之前驱逐一些寒气。
  “妖族在利用所谓的诅咒故弄玄虚。”沈昊听说蛟龙的事情之后,心中更加有底,“那个魔裔血婴如果真那么重要,漆无上就不会只是派他指挥一支千余人的军队,身边连个像样的大妖都没有。要我说,漆无上是故意派来血婴过来送死,然后借此机会威逼利诱妖族各部参加战争。”
  沈昊的猜测有些道理,尤其契合铁脊蛟龙的那句话,它的意思明显是说自己并非妖兵的一员,但是要执行古老的诅咒规则,不得不过来降下寒雨。
  “妖族比咱们更相信魔族诅咒这种东西。”小青桃也赞同沈昊的说法,“漆无上这一招真够阴险的,他想将那些最古老的部族都拉入自己的阵营。”
  慕行秋也想不出更合理的说法,于是点点头,“蛟龙倒是给了咱们一个提醒,七日诅咒不是银羽伐东随便说出来的东西,必有依据,查出来咱们就能提前防范了。”
  在老祖峰这是一个简单问题,在断流城道士们却无从询问。
  “左流英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他肯定早就知道这些玩意儿,却连个解释也不肯说吗?”沈昊深感恼怒,其他道士都跟着点头,觉得禁秘科首座做得太过分了些。
  “别去想左流英了,谁也不能强迫他主动开口。小青桃,你去客栈守着,芳芳或许能知道一些事情,其他人照常出城巡视妖兵动向,我去修士们当中问一问。”
  “一群散修而已,能知道什么?”沈昊对这支援兵的印象越来越差。
  “修士爱好广泛,没准有人对魔族诅咒做过研究。”
  “是啊,从来没见过真麒麟,都能专门研究几十年,散修的确是学富五车。”沈昊讥讽地说。“把他们都撵走算了。”
  “修士的法术还是有些用处的。”慕行秋不想放弃任何一点援助,不管怎样,百名修士的实力远远超过七百名玄符军。
  几名道士飞离军营,慕行秋去见散修。
  军营里的地面还没有干透,士兵们正整理械物,做一些简单的训练,潘三爷离开才几天,军中已经出现懈怠的迹象,掌管七百多人的队伍显然超出了黄都尉的能力。他跟士兵们倒是打得火热,只是命令经常前后矛盾,没人特别当真。
  数十名修士在营地边缘生起一堆篝火,围成一圈驱寒。他们的法术比较低级,仍需要木柴,只是火焰更旺盛一些,没有呛人的烟。
  须发皆白的麟子道人也在其中。他接连损失两头麒麟,虽然只是纸符,却凝聚了他不少心血。因此显得很是失落,看见慕行秋就迎上来,脸上也没了惯常的笑容。
  “慕道士,能说句话吗?”
  “当然。”
  两人离篝火不算太远,麟子道人无意再找隐蔽的地方,只是稍稍压低声音,“洪福天走了?”
  “嗯,去见妖王漆无上,劝说他退兵。”
  “嘿,这小子倒是聪明,找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逃跑了。”
  “你不相信他?”
  “当然相信,要不然怎么会来断流城呢?可他跑得太快了,徒弟不要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这算怎么回事?说实话,我们可都是冲着他的面子来断流城的,他这一走,大家的心思全乱了。”
  慕行秋心中雪亮,修士们害怕了,在断流城待了不到两天,他们就要打退堂鼓,现在只想跟洪福天一样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我相信洪福天真是去见妖王漆无上了。”
  麟子道人嘿嘿笑了两声,“那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半路上就得被杀死,唉,我们居然被一疯子诳了。”
  他这几句话声音大了一些,洪福天的徒弟欧阳槊从篝火边走出来,满脸通红,既不是火烤的,也不是寒气冻的,“我师父不是疯子,他心系天下人的福祉,去见漆无上乃是大无畏的举动!”
  “大无畏?他在棋山的时候可没去劝说海妖,天天嚷着要见道统宗师,也没见他付诸实施,怎么刚到断流城就‘大无畏’了?小伙子,你被洪福天出卖了,跟我们一样。”麟子道人已经不掩饰心中的愤慨了。
  “没准他去向漆无上邀功了。”另一名修士插口道,模仿洪福天的声音,“妖王陛下,我给你带来一百多名人类修士,快去把他们全杀死吧。”
  欧阳槊脸色更红了,双手一翻,各持一条五六尺长的火龙,就要动手,那名修士也不示弱,亮出法剑,另一只手像模像样地捏着道火诀。
  其他修士跟着起哄,远处的士兵也被吸引过来。
  “够了!”慕行秋厉喝一声。
  他只是一名年轻的吸气道士,可是昨晚显示出强大的实力让修士们心存忌惮,持剑修士先收回法器,欧阳槊也收起火龙,眼中还是满含怒意。
  慕行秋本来想与修士们私下交谈,既然已经引起士兵的注意,他干脆走向篝火,面朝众人,大声说:“断流城即将进行一场生死之战,怀有必死之心的修士,请留下来与我们并肩作战,觉得这一战不值得拼命的人,请走不送,新兵害怕上真正的战场,我能理解。”
  没人走,庞山道士的这番话不太客气,可修士们却都觉得他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另外一些修士也从各个营房里走出来。
  “杀妖有赏金吗?”一名修士问,左右看看,发现周围不少人都有同感,继续道:“洪福天可是说过,断流城之战由庞山道统主持,杀妖的赏金只会比棋山高。”
  “我师父没说过……”欧阳槊惊讶地反驳,他的声音很快被一片赞同声淹没。
  “赏金是庞山道统和断流城军民的感谢。”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成片的失望嘘声,慕行秋不为所动,停了一会才说:“还有西介国王室,他们愿意为守住断流城付出任何代价。”
  “西介国连都城都给丢了,王室早已下落不明,只剩下一个来历不明的王子,还逃到了东介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咱们这跟救一个死人有什么区别?”
  “未经奇险,何来奇功?挽救西介国就是你们建立奇功的机会。我保证,王子肯定会回来。”慕行秋是庞山道士,可宗师情况不明,他不能代表庞山给出具体承诺。
  修士们有些心动,小声议论,慕行秋能感受到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他的期望并不高,只要有一半人肯留下,就是不小的帮助。
  欧阳槊打乱了慕行秋的计划与预判,他跟师父洪福天一样,单纯到有些固执,对修士们的势利极为不满,怒火终于爆发,喊道:“你们忘了自己是修士吗?你们忘了自己行侠仗义的誓言了吗?平时嘴上说得响亮,真到了危急时刻,怎么全成了斤斤计较的势利之徒?难道没有奖赏咱们就弃满城百姓于危难之中?”
  “百姓可以过河去东介国避难。”一个响亮的声音说,“何况就咱们这点人,根本打不过妖军”
  “百姓过河,妖兵也跟着过河,不是断流城就是别的城池,总有无路可退的时候。”欧阳槊越说越激昂,“交出断流城,只会让妖兵气势更盛,等到下一战的时候,咱们更无胜算。”
  欧阳槊环视四周,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眼中的热情却跟洪福天有几分相似,“留下!不为奖赏,不为感激,就为与妖兵一战,就为实现咱们当初都立过的誓言——不求长生,只为众生。”
  在场的修士们显然都立过这种誓言,无不面露愧色,一名粗壮的修士突然开口,“他娘的,都说死而无憾,老子就死在断流城吧。”
  “不求长生,只为众生。”修士们接二连三地喊道,一个也没走。
  慕行秋惊讶不已,欧阳槊的一番话居然比他的幻术还要强大,然后他的心也热起来,一方面是因为留下一支援兵,另一方面则是他终于领悟到:念心幻术是一种切切实实的力量,存在于每一个人身上,念心科作为道门十八科之一,绝非旁门左道,它开发的就是人心。
  热情过后,还是会有人变得胆怯,甚至偷偷逃走,可慕行秋相信,留下的来修士仍会是大多数。
  “战争已经开始了。”慕行秋趁热打铁,“妖兵会连续七天使用不同的妖术,以实现所谓的血婴诅咒,昨天是妖火,今天是龙雨,有人知道明天会是什么吗?”
  人群中一个很不自信的声音说:“龙雨之后应该是邪风了吧。”
  “邪风是什么东西?一阵风吗?”
  “妖火带来恐慌,龙雨降下软弱,邪风好像会吹来怀疑。”
  慕行秋明白了,他即将面临的敌人不是某只妖魔,而是全城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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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念心科的修行

  临时搭建的棚屋根本挡不住寒风侵袭,在家乡人称铁头的青年跳到地面,猛地大吼一声,“还没入冬呢,这他娘地就要冻死人吗?”
  铁头怀着一股无名之火,却一点也不能让身体暖和一些,他将能穿的衣服都套在身上,却像是披着一层层冰凉的铁皮,他大步走到屋外,指着天边微露的晨曦,破口大骂,将太阳的十八代祖宗全都污辱一遍。
  本来就没睡着的邻居全醒了,虽然都是逃难的百姓,互相并不知根知底,但铁头的架势足以令所有人闭嘴,直到他骂得累了,才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听城里人说这是妖兵送来的邪风,专门让咱们心生怀疑。”
  “怀疑?怀疑什么?站出来跟老子说话。”铁头怒意更盛,往常痛骂之后他总会感到身体燥热,这回却没有效果,还是冷,全身都像是浸在冰水里。
  没人吱声,也没有人站出来。
  但是铁头的确生出了怀疑,扭头望向不算太远的城墙,“城里人全是骗子!”他突然明白了这股寒意的来源,“他们有厚厚的城墙挡风,却让咱们在外面冻成冰坨,这群崽子,是想等咱们死了抢咱们的东西吧?”
  铁头两手空空,妖兵杀来时撒腿就跑,孤身一人逃难至此,但是其他难民却多少带了点财产,正因为没多少,所以倍加珍惜,铁头的随口一句猜测,得到不少赞同。
  “咱们进城去,那里暖和。都是逃难过来的人,凭什么有钱人住城里,穷人就得住城外?”铁头带头向城门走去,后面稀稀拉拉地跟着一些年轻人,很快就有更多的人跟上来,最后汇集成一支洪流般的队伍。其中许多人甚至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隐约听说是要进城领东西,谁也不想错过。
  队伍浩浩荡荡,铁头走在最前面,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只是时不时振臂高呼一声“进城”,后面的人就跟着重复一遍,情绪越来越激昂。
  城门没有关闭,这让满怀愤怒的人群略感失望,脚步却没有因此放慢。经过城门洞的时候。有人突然说:“你们觉不觉得城里的风不那么冷?”
  这句话就像是从铁头脑子里蹦出来的一样,他立刻感到身体好像暖和不少,“他娘的,城里人使坏,他们收买那群变戏法的家伙,让冷风只吹城外,好把咱们冻死。”
  成群的难民涌入,城里的居民都被惊醒了,也纷纷走到街道上。很快就与城外的人混在一起,没人能分清谁住城里谁住城外。
  事实上,断流城的本地居民大都早已逃到东介国,一直没有回来。城内的人只是比城外的人先到一步而已。
  这时天已经亮了,风没有停,但的确没有夜里那么冷了,身体冰冷的人们。心却一阵阵的燥热,没找着更多城里城外的区别,他们开始传播并相信其它谣言。
  没人能说清整个过程。始作俑者铁头很快沦为激动人群中的一员,整场骚乱没有组织者,因此更显混乱,成千上万人在街上游荡,寻找发泄的机会。
  平时在街上巡逻的玄符军士兵这时一个也不见了,许多人从这件小事上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士兵去哪了?他们在保护谁?是想逃跑,把咱们留给妖兵吧?”
  一连串的疑问无人回答,却神奇地改变了愤怒的方向,猜测很快就变成事实,“仙人和玄符军已经逃跑了。”“断流城没人保护!”“去往东介国的桥梁已经关闭!”“咱们被扔在这里,以血肉之躯阻挡妖兵!”
  人群像洋流一般涌动,在城里兜了一个大圈,渐渐全都汇集到东城的军营大门口。
  玄符军士兵都在,兵甲齐全,排列整齐,挡在军营入口,禁止任何人闯入,军民双方相隔数十步,互相怒视,中间的空气就像受到掠压的满酒皮囊,只需要再多一点外力,就能让它破裂。
  “让慕将军出来!”铁头又一次充当先锋,他吸收了太多传言,自行整理出一个古怪的惊天大骗局,“他在拿全城百姓的性命洗脱自己身上的诅咒,你们还替他卖命?”
  “他一个人被诅咒,可不能连累所有人。”有人附和道,人群正处于茫然状态,任何一种说法都能得到大量响应,好像这是自己本来就有的想法。
  “仙人和妖兵有什么区别?都会法术,拿老百姓的性命不当回事!”每一种说法喊出来之后,总会激起一个更极端的说法。
  人群躁动,慢慢向前靠近,有人怒斥,有人劝说,有人喊着对面士兵的名字,哀求他回到亲人这边来。
  玄符军士兵也动摇了,他们大部分人也是从各城逃难至此,加入断流城守军没几天,步步逼近的百姓当中不乏他们的亲朋好友。
  “大家听我说。”黄都尉躲在士兵们身后,声音传得不远,根本压不住外面的叫嚷,“大家别上当,这是妖兵制造的邪风。慕将军不在营里,他和仙人们正在寻找邪风的来源。”
  铁头站在最前面,是极少数听到黄都尉说话的人,大声反驳道:“什么邪风、歪风的,要不是慕将军受到诅咒,会有这些鬼东西?”
  他的嗓门大,说的话能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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