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绝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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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绝刀-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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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虽是使刀的高手,但你现在眼睛瞎了,身子又病,我怕你已打不过这些后起的高手了。”
  冷见愁泛起一抹凄凉的微笑,道:
  “对,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老早就不行了。但你怎知我会是武林中人?又怎知我是使刀的?
  冷见愁似乎感染到这英雄末路的凄凉,边酒也不想喝了,放回桌上,道:
  “你右手虎口的手茧和小指的两处关节,都留着使刀的特征,天下各种兵器的握法以及使的力道都不相同,所以手上都留下了不同的特征,这一点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瞎神仙摇头道:
  “我从未听过这等事,是谁教你的?”声音中流露出极大的兴趣。
  冷见愁道:
  “这个人你不会认识。”
  瞎神仙道:
  “我十年前眼睛还未瞎之时,天下武林有名人物我认识了九成,所以说不定你的师父是我的熟人。”
  冷见愁道:
  “他不是我的师父,只是几片落叶之—………”
  瞎神仙道:
  “落叶?什么落叶?
  冷见愁没有解释,却接回方才的话,道:
  “你不会认识他的,三十多年前他已变成一片落叶,那时候你瞎神仙,才不过是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
  瞎神仙怔了一下,才笑道:
  “好,好,我的确从未听过叫‘落叶’的人,但你亦不必替我担心,外面那些人不会杀死我的!”
  冷见愁道:
  “哦?真的?为什么呢?”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点奇怪,竟然充满了睡意。
  瞎神仙道:
  “十年前我双目失明,又负了很严重的内伤,有几个朋友把我送来此地,承蒙方蒙兄出面,替我向武林宣布弃刀除名,方震兄乃是刀法名家,威镇湖广二十余年,公推刀法第一,所以我从前有些仇家,都冲着方震兄的面子放过我,直到现在,武林朋友们仍然都让我瞎子苟延残喘……咦,冷见愁,你怎么睡着了?”
  冷见愁的鼻鼾声回答了这句话,他的头和背靠在墙上,居然沉沉睡熟了。
  瞎神仙大声道:
  “年纪轻的人一疲倦就能睡着,我好羡慕你……”
  稍远处传来冰冷的女子口音,是“灵犀五点金”之一道:
  “他至少有三十五六岁。还算年轻人?”
  近处的东方狼王大礼道:
  “不过,我瞧他最多只有二十一二岁,年轻得很。”
  北方狼陈四耻大声道:
  “大哥说得对,那厮很年轻。”
  “灵犀五点金”另一个女子尖声道:
  “你们男人的眼睛像驴子一样笨。”
  双方忽然都不作声,显然都等着看“拼命三郎”有没有意见。
  过了一会儿,谢大郎用生涩的声音,极简短地道:
  “看不出,像卅五,也像二十。”
  东方狼王大礼提高声音喝道:
  “瞎子,依你看呢?”
  瞎神仙苦笑一声,道:
  “若从声音猜测,他有时像是十八九岁,有时则像是五六十岁,我也猜不出来。”
  南方狼梁二义冷哼一声,道:
  “该死的瞎子,故意胡说八道。”
  “灵犀五点金”之一说道:
  “他不叫瞎子,二十年前‘烛影摇红’秦聪,出道不到一年之久,便已击败了五十四位用刀的高手名家,由那时起便名震武林,位列天下十二名刀之一。十年前被仇家暗算,双目失明,身负重伤,才落得今日这种样子。”这个女子口音竟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娇柔,咬字清晰之至。
  她接着又道:
  “至于号称湖广第一的‘一声雷’方震,还排不上‘天下十二名刀’之列,可笑的是大名鼎鼎的四方天狼,连这种武林历史都不晓得。哼,要是烛影摇红秦聪还是当年的他,一旦得知你们四匹狼昨天刚杀死了他的好友方震,只怕你们的四个狼头立刻保不住了。”
  瞎神仙猛地一震,两行热泪从鱼白死灰色的眼眶中直淌了下来。
  这三路人马虽然说了不少话,大家都站了很久,但由开始直到现在,没有一个人曾松懈片刻,亦没有一个人移动过。
  他们能够成名,过的是刀头甜血,江湖仇杀的日子,而能活到现在,其间实在没有一点可以侥幸取巧的。他们每逢遇上劲敌,只要小团体中有一个散漫松懈,比不上敌人坚韧冷静的话,早就一块儿命丧黄泉,向阎王老子报到去了。
  “灵犀五点金”之中的那个娇柔口音忽然又道:
  “拼命三郎谢家兄弟,你们装哑巴也不行,前天你们在南昌府,闯入白老尚书府弟,出手杀死了十七个人,其中十三个全然不懂武功。你们翻箱倒柜,最后搜走了白府家传胭脂玉佛。但你们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没有,胭脂玉佛腹中藏有武功秘其,传说本是虚构的谣方,最荒谬可笑的故事,但你们居然上当出手娇柔的声音停歇了一下,而瞎神仙听了这些话,面容忽又惨变。看起来比流泪还凄惨些。
  那女子口音又道:
  “你们杀了一些人本来不算什么,但问题是白老尚书身份不比平常之人,你们此举惊动了官府,甚至会惊动远在京师的皇帝。唉,日后不但六扇门中的捕快们都此案拖累得睡不安寝,迫得只好不眠不休地大举追辑凶手,还害得武林中千千万万的朋友应付不暇,其中有不少人还要吃冤枉官司。”
  谢大郎涩声吆道:
  “闭嘴,关你们什么事?”
  瞎神仙一直仔细聆听,虽然色变泪落,但神情却越来越冷静,身子也挺得毕直,要是有人在门外远远瞧见,绝对认不出这个坐得毕挺的人,就是从前那个憔悴而又奄奄一息的瞎子。
  “灵犀五点金”之中那个娇柔口音又响起来,说道:
  “瞎神仙,你为什么要使冷见愁睡着?他究竟是什么人?那包袱之中究竟是什么刀什么剑?”
  瞎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全身放松,才用平常的声音应道:
  “实不相瞒,我瞎子在酒里放了一点药,冷见愁的来历我至今试探不出,但这个人似乎很不错,心地很好,所以我决定让他睡觉,免得淌这趟浑水。”
  他停了一下,又道:
  “至于包袱内的刀剑,我瞎子全然不知,纵然是世上最珍贵的宝刀宝剑,对我瞎子也毫无意义。”
  别人没有再出声,瞎神仙也紧紧闭直嘴巴,于是四下一片沉寂。
  冷见愁鼾声沉重而又均匀,屋内外人人都可以听见,任何人听见这种鼾声,打死他也不能相信冷见愁根本一直睁大眼睛,眼光澄激而又锐利,找不到丝毫的睡意。
  所有的对答他当然字字听见,而瞎神仙面部和全身任何细微的变化,也全都落在他眼中。
  东方狼王大礼粗犷的声音忽然传入屋内,道:
  “听说灵犀五点金之中有一位徐小茜姑娘,很会讲话,声音也很好听,不过,又听说徐小茜姑娘不说话而已,一说话就能够使天下大乱,非发生杀人流血之事不可,从前我以为这只是好事之徒胡乱说说而已,谁知见面更胜似闻名,徐小茜姑娘果然厉害之至。”
  她究竟哪一点很厉害?大家都等东方狼王大礼说下去,王大礼果然接下说道:
  “现下我四匹狼在左右两路压力威胁之下,只好结阵防守。但时间若是拖得久了,这形势自然会起变化。最可能的变化是我国匹狼和拼命三郎突然联手,杀死了灵犀五点金。因为我四匹浪向来使刀,拼命三郎使的是剑,这包袱之内正好是一刀一剑,我们只要同意把刀剑平分,联手之势便成功了。”
  但事实上由于一个“贪”字谁也不愿轻舍其一。
  故此在目前为止,四匹狼和拼命三郎还未联手。人人心中皆知此理,所以东方狼王大礼不必点出来。
  他又说道:
  “徐小茜故意说出方震和白老尚书的事,用意不外想激瞎子出手,谁知瞎子已不是弃刀除名以前的烛影摇红秦聪了,哈,哈谢大郎涩声道:
  “就算他是烛影摇红秦聪,我兄弟也不把他放在心上。”
  徐小茜吃吃笑道:
  “耳食之言怎要相信?事实上我们几姊妹经常离开苏州,只不知若是在路上相逢,王兄你认不认得我们?”
  东方狼王大礼点点头,道:
  “据我所知她们向来全身裹以黑纱衣裳,没有人见过她们的真面目,我当然认不得她们。”
  徐小茜道:
  “这便是我们的答复。”
  东方狼王大礼道:
  “好,那么拼命三郎你们呢?”
  谢大郎声音更为冷涩,道:
  “不告诉你。”
  徐小茜娇声道:
  “看来谁也不肯先说出来意,王兄你说是吗?不过,我却可以猜一猜,你们是不是受‘血剑会’之托而来的了?”
  四方天狼和拼命三郎都不回答,过了一会,徐小茜又笑道:
  “经过十年漫长的岁月,除了‘血剑会’中的人之外,还有谁对烛影摇红秦聪不放心!”
  仍然没有人作声,看来四方天狼和拼命三郎都绝对不会回答徐小茜的猜测。
  相命馆内忽然传出来一声惨叫,跟着瞎神仙踉跄奔出来,乱发披面,左手掩住胸膛,只见他的手和胸前鲜血淋漓,显然被刀剑刺伤,而且伤得很重。
  瞎神仙另一只手指着相命馆,咽喉中格格有声,却说不出话,转眼间便跌倒在地上。
  三路人马一共十二对眼睛当下都不由自主瞪视着屋门,突然间四支火炬一齐熄灭,四下登时陷入一片黑暗中,只有屋内的灯光照射出来,隐约还照出四方天狼的身影。
  屋内传鼾声如故,过了很久,冷见愁仍没有出现,但三路人马谁也不肯移动半步,以免任何声响或动作会影响了所有人的视听。
  最不爱说话的谢兄弟突然都发出了又惊又怒的哼声,接着是谢大郎道:
  “包袱不见了!”
  灵犀五点金那边也传来吱吱喳喳的惊诧声,四方天狼不能不信了,个个扭转头瞧看,果然那个在他们四个人脚跟后面的包袱已失去踪迹。
  十二对眼睛现在已集中在瞎神仙身上,虽然屋子射出的灯光没有直接照到,但仍然可以见到他倦曲的身形,他们一下子就确定那人是瞎神仙,于是全部目光迅即凝即屋子,莫非四支火炬都冷见愁弄熄的?他用什么暗器,能从屋子里一举击灭四火炬?冷见愁是不是趁火炬乍灭之时拿走了包袱?他的轻功难道厉害到这种地步”
  东方狼王大礼突然怒骂了一句三字经,四匹狼墓地一齐跃到门口,动作十分整齐,而在跃起和落地之时,四把长刀锋芒闪动,恰好把四个人全身上下严密封蔽,没有丝毫空隙。
  他们齐齐向屋内望了一眼,便有如中了邪,全都呆住,谢大郎的长剑忽震,翁的响了一声,三兄弟飞跃而起,无声无息落在门边,但这三人探头瞧了瞧一眼之后,也像四方天狼般呆住。
  “灵犀五点金”却与他们不同,徐小茜笑道:
  “我们也过去开开眼界——
  她笑声起时,五个人已下齐腰肢款摆碎步行去,虽说是碎步而行,其实快的出奇,一眨眼间已经站在门外,五对眼睛透过面纱,又透过两路人马之间的缝隙望入去。
  屋子内一灯荧荧。似乎浮动着说不出的凄凉,尤其是瞎神仙仰靠椅背,而向屋外,恰好看见他那对瞎眼中,兀自未干的残泪。
  纵然是不大懂事的小孩子,亦看得出瞎神仙睡得很沉很甜,瞎神仙既然尚在此地,那么冷见愁呢?刚才胸前染满鲜血的瞎子是谁?是不是冷见愁假扮的?抑或屋内这个瞎子才是冷见愁假扮的呢?
  屋内的灯光忽然熄灭,这回四周真的陷入极度黑暗之中。那三路人马在这灯灭的刹那间,齐齐向不同方向跃退两三丈。每三路人马都摆出最厉害最严密的阵势。
  这刻纵然是一只蝙蝠掠入任何一个阵势内,亦休想逃过“分尸”的悲惨结果。
  又是东方狼王大礼首先哼一声,像早先那句三字经一样,也是他们的暗号。
  四柄锋快之极的长刀,都贯注着内家真功力,开始缓缓挥动。
  王大礼接着厉声道:_
  “究竟是谁在搅鬼?冷见愁?”
  没有人答话,他又喝道:
  “莫非是瞎神仙?”
  仍然没有人答话,那边的拼命三郎也说话了。
  谢大郎道:
  “冷见愁先睡着,一定是瞎神仙。”
  王大礼道:
  “这可说不定,有没有人瞧见屋中的灯如何弄熄的?”
  徐小茜也道:’
  “我们亦没有瞧见,唉,这个人若是烛影摇红秦聪,那还罢了王大礼插嘴说道:
  “为什么?”
  徐小茜道:
  “因为烛影摇红秦聪本来就是刀法轻功两者并臻绝妙,又是老江湖,极诈百出,他能拿走包袱,弄熄灯炬,还不可怕。但这一切如果是冷见愁做出来的话,唉,那结局不必说了,大家都可以猜想得到。”
  谢大郎道:
  “猜不到。”
  王大礼道:
  “我也猜想不出结局,你说来听听如何?”
  徐小茜道:
  “好,我先问你们一声,以前谁听过冷见愁这个名字没有?”
  当然没有,王大礼二人都肯定地回答了。
  徐小茜道:
  “但刚才这个人的手段高明得委实神鬼莫测,既然冷见愁一向不让世人得知,假如此人就是冷见愁,现下我们都知道了,你们想想看看,他肯让我们活着宣扬出去么?难道他如今主不想保持秘密了?”
  这么可怕的结论自然没有人愿意再行讨论。这刻每一路人马都晓得目前当务之急,只有逃离此地。
  所有的疑问都可以等到明天才找寻答案,然而他们能逃得掉么?那到底是谁?
  他还有些什么诡秘手段?他现下在哪里等候他们自投罗网?
  瞎神仙确实正在沉沉酣睡,当他隐隐约约凭那极为灵敏的感觉,发觉那发出鼾声的冷见愁好象有所动作——大概是掏出一个瓶子,又拨开瓶塞时,便嗅到清淡的香味。他立刻涌上浓浓的睡意,这一刹那间,好象还发觉冷见愁的手落在桌上的朱砚。然后又仿佛听到衣箱打开的声音,穿衣服的声音……但浓浓的睡意宛如浪涛般不停地涌卷,终于所有的声音感觉都消失了。
  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斗,四下简直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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